332.第330章 故友夜雪霽，離君莫vs御盞（8）

他說，她不是夜雪霽。

她不可能是夜雪霽。

不是因為她們現在記憶不同，而是因為，夜雪霽……根本不可能有轉世輪迴。

魏往說，夜雪霽是靈石，無魂無魄，是絕對不可能有轉世輪迴的。

夜雪霽生而為靈，死而無存，這是她註定了的宿命，無論她功法再厲害，都是一樣不可改變的。

怪不得，魏往一開始就知道她並非夜雪霽。

怪不得，離君莫也一開始就知道她並非夜雪霽。

她是人，而夜雪霽是靈，就算她們冥冥中真的有某種聯繫，她絕對連替代品都算不上。

夜星闌愣著，想起來好多的事情。

御盞說過的話，離君莫說過的話，還有御盞拿出夜雪霽魂魄給離君莫復活的那一次。

那次，離君莫毅然而然的選擇了放棄過去，選擇了她。

可是她卻不知道，他其實很清楚，夜雪霽根本沒有魂魄。不可能會復活。

並且，這一點，御盞也並不知道。

若御盞知道，他一定不會用這麼卑劣的借口來欺騙離君莫，也說不定……不會導致失敗。

可御盞怎麼會不知道夜雪霽的事情？

夜雪霽，明明就是他的靈仆，對她，他應該再清楚不過……

不，如御盞真的知道夜雪霽死後無魂無魄，更無轉世輪迴，一開始他也就不會把她當做夜雪霽，不會咬定她和夜雪霽有什麼聯繫。更不會到現在，還對她寄予厚望。那是……對夜雪霽的厚望。他想控制的人是夜雪霽……

一瞬間大量的信息湧入腦中，越想，夜星闌覺得腦子很亂。

但是很快，她就平靜下來。體內像是一種力量，在整合著她的思緒，在幫助着她。

力量似乎來自於善惡之心。

就在此刻，魏往的身子倒了下去。夜星闌心中一動，趕緊扶住魏往。陰九也幫忙使用靈術，維持着魏往的身體的靈氣不消散。

「他快不行了。」陰九道。

夜星闌剛想開口，就在陰九的眼光中看到了一抹他色，她回頭，只見御盞已經位於身後。

剛剛她和陰九探知魏往記憶的時候，御盞並沒跟過來。

其實她也做好了打算，如果御盞強行介入，她試探夜雪霽過去的事情暴露也無妨，那本來就是他引誘她的目的。

可現在夜星闌卻覺得幸虧，御盞不知道魏往的記憶。

因為眼前的御盞，和魏往記憶中的御盞，根本就不是一個人。

魏往記憶中的御盞，雖然冷漠孤高，也是孑然一身，可卻似乎有情有義，比現在多了幾分溫度。而且從夜雪霽的話中，明顯，那個過去的御盞，很是溫柔感性。

而現在的御盞，內心深藏不露，為人冰冷無情，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可以對身邊的任何事一切人不擇手段。且他根本就不了解過去的夜雪霽，就算他知道一些事情，那也掩蓋不了，他和從前判若兩人的事實。

「話都說完了嗎？時間快來不及了。」御盞淡淡的開口，接過陰九的手，繼續給魏往傳輸靈力。

夜星闌凝視着魏往：「話說完了，但是，我還是很想救他。」

「當然，你當然要救他。」御盞輕微的笑了笑：「若你不救他，他會死，你也脫不了干係。神族的人快到了。」

最後幾個字，御盞說的耐人尋味。

話音剛落，便聽大批的神族人颶風一樣席捲了整個會場。周圍是被結界封鎖的，但是攔不住神族的上神。

長華神君和皇甫雨晴的聲音尤為突出。

「聽說妄劍上神出事了？」是長華神君的聲音。

「我也不知，只是接到御盞上神傳信，就趕了過來。」皇甫雨晴恢復長華神君。

還有許多的聲音，神族的上神們邊說着，便打算衝破結界進入到夜星闌和御盞周圍。

結界被御盞加強過，縱然合神族眾人之力終將被輕易堪破，可是還得小心翼翼避免反噬，得費一陣子功夫。

但儘管結界還未堪破，可遠遠地，一看到魏往在血泊中，議論聲滔天而起，均是不敢置信。

「怎麼……怎麼會是比天劍啊？」

其中最大的聲音，便是對比天的討論。

比天一石激起千層浪。

都知道這是御盞上神曾經的佩劍，後來聽說轉贈給了其細心疼愛的弟弟，已經在神族銷聲匿跡。

比天本就是神族上下威懾不已的一把神劍，能夠不在神族長久聞見，其實對所有上神來說，都是一件安心的好事。

可沒想，比天剛一重現，就惹出這等禍端，不可謂不令神眾人族震驚。

聽到外面聲音的夜星闌看向不動聲色的御盞，終於明白了御盞此回的目的。

「這比天劍會連累到你和宗越？」她問道。

御盞不置可否：「是連累宗越。我倒是無妨。」

御盞說的沒錯，比天劍已經轉贈給了宗越，宗越是比天劍的主人，神族若要追究比天劍失察保管的罪責，那只有宗越一人難辭其咎。

「你是為了宗越，才特地……」夜星闌心中一動。她猜到底，也還是猜不透御盞的心思。

沒想到宗越忤逆御盞如此，御盞竟然還一心為他而想。想來這世間，也只有他弟弟宗越，可以讓他真心以待了吧？

「也為了你。」御盞笑眯眯的說着，一點沒有波動：「若我不來，這事情哪怕是你無意之失，神族來了，你和宗越，都只有一個下場，一個被當場殺了給魏往陪葬，一個直接收押回長明殿受審。」

「神族人被你說的一點都不講道理。」夜星闌下意識的說了一句。

御盞立刻就道：「當然。神族一向不講道理，就像我一樣。只有達到目的和怎麼達到目的，沒有什麼道理可講的，也沒什麼好講的。」

「御盞上神真是深謀遠慮。佩服。」突然，陰九插了一句話道。

夜星闌有點驚訝的看向陰九。陰九一向不是個多話的人，尤其是面對像是御盞和離君莫這樣的強者。他通常都是避之不及的。

「哦？」御盞眯眸瞧著陰九，「說來聽聽？我最喜歡聽人恭維了，尤其是你這樣聰明又強大的人。」

「御盞上神說笑了。我不是強大的人，跟御盞上神比起來，我也很不聰明。」陰九看向外面，只低低道：「我只是覺得，御盞上神應該已經有主意了，既能救魏往師兄，也能保住夜星闌和宗越，還有您自己的主意。雖然不知道這個主意是什麼，但還是非常感嘆，非常想要讚不絕口。」

夜星闌驚了驚。

忽然，她讀懂了陰九的心思。

自從兩人結下主僕契約之後，她不知道陰九讀她的心思是否還是有阻礙，但她經常只要看着陰九，就能明白他的心思。

御盞說了謊。

雖然他說只為了夜星闌和宗越。

但實際上，他最大的目的還是為了自己。

若神族來了，殺了夜星闌和宗越事小，可比天劍也會因此被封存則事大。比天劍終究是他的佩劍，宗越是他一手培養的弟弟，抹去這些，御盞便等於被人削弱了力量。

在神族中，也會受到不小的牽連，地位，自然也沒有現在般穩固。

而且，宗越一旦被處罰，御盞對於兩大神院的控制也會大大減小，宗越的乾虛神院，以及和宗越有姻親關係的天元神院。

多年來辛辛苦苦佈置的環境，就算不心疼也會皺一下眉頭，可是御盞卻是這樣雲淡風輕的樣子，還特地佈下了結界來拖延神族的時間，自然是想到了解決的辦法。

夜星闌明白了陰九的想法，心中微微一絲驚喜。既然御盞有辦法，那麼魏往就可以不用死了。

這……實在太好了。

「不錯。你說的不錯。」御盞陰測測的笑了笑，看向的卻是夜星闌：「你放心，你確實不會就這麼容易死，我也還不打算讓你死。不過，我的主意嘛，需要你的配合。「

「什麼配合？」夜星闌不明就裏。

御盞一手拉過夜星闌，長發掃過她的頰側，輕柔如水流。他的字咬的很輕很輕，卻讓她心驚肉跳了一陣。

回過神來，御盞已經離開了。

他去了外面的結界，一揮袖，結界全部開了。不需要神族的各位大神再耗費力量。不過他也沒有讓那些人過來，笑一笑，不知在說些什麼，大家一下都是面露疑慮，彼此相視着。

夜星闌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手，這才，微微輕驚。

「要按照他說的做嗎？」忽然，耳邊又響起陰九的聲音。

陰九剛剛也聽到了御盞的話。

御盞的話很危險，也許是個陷阱也說不定。這一點，他相信夜星闌比他還要清楚。

可是……魏往就要支撐不住了。他的氣息衰弱得幾乎沒了生氣。

夜星闌沒有回答陰九的話，閉了閉目，須臾，便撿起地上的霽雪劍，朝着自己的脖頸就自刎了下去！

劍割破皮肉流出血來，喉嚨處被刺破，呼吸驟然就要停止。

可就在夜星闌絕望之際。

一個如從前一般不曾改變的結實胸膛，將她緊緊攬入懷中，脖頸上劇烈的疼痛，瞬如火燒，但卻凝固下來，也沒了痛感。

是一隻冰涼而蒼白的手。

手上黑色的長甲觸目驚心，卻又讓人覺得溫厚無比。

夜星闌下意識的，摸住了那隻骨節分明的手，上面密佈著藍色的噬魂鏈，很華貴，耀目。

是他，他是真的來了。

「瘋子，你就這麼想死的話，下一次，我會成全你。」耳邊想起來熟悉的聲音，夜星闌這才緩緩緩緩的，將目光移向了那張完美的臉龐。

離君莫血紅的眸子裏，夾着一絲輕微的不耐煩，可卻無比溫和。

尤其是對比過了這麼多的神族上神和弟子，他的眼眸，就更加的溫和。

兩人相視。

離君莫不知道從哪裏出現，一來，就掐住了夜星闌噴血的脖頸，將她抱在懷中。可這一句話說完，他連多一刻給她回應的時候都沒，就將她拋了出去。

夜星闌被拋在地上，但摔得並不重。她摸住自己的脖頸上的傷口，此刻，已經完全的癒合，找不到一點傷痕。

他已經幫她治好了傷。

心中一動，她忽然覺得有些難過。

闌離戒正散著細微的她根本察覺不到的光，是他，在刻意的隱藏自己的行蹤。

雖然很歡喜，真的如御盞所說，他來了。並且也應他所言，只有她能讓他現身。

但這一可，夜星闌卻又寧可他不要現身才好。不現身，他才是最安全的。無情無義的人，才不會受傷。

「你一直都在跟着我？」夜星闌低聲的問：「為什麼？」

「因為好奇，好奇你在和那個叫御盞的傢伙在做什麼。現在看來，愚蠢，無聊。」離君莫輕聲慢言。目光卻緩緩轉向了魏往，一怔，又落向了旁邊的陰九。

陰九沒打算躲避的樣子，和有離君莫直勾勾打了個照面。他微微一笑，離君莫顯然是看出來他的不同。神情稍稍變化了些。

血眸里，漾著無比詭異的光。

「你，是誰？」他忽然走近，陰九，一伸手，竟然將他半靈半虛的身子，牢牢攥住了。

夜星闌一驚：「他是陰九，是我的靈仆。」

「靈仆？」離君莫喃喃，忽而一笑：「你的樣子很是眼熟。面具下面的臉，該不會和我一模一樣吧？」

夜星闌剛想開口，就聽陰九清冷的聲音道：「不錯，正是一模一樣的臉。要看看嗎？屠離大人？」

出乎夜星闌的意料，聽到陰九的話，離君莫卻半點驚疑都沒有，他只是輕微皺了下眉：「我自己的臉有什麼好看的。」說完，便就將陰九放開，隨手一揮，將地上的魏往，吸入到自己的掌心。

「求求你，救救他。」夜星闌趕緊說。

「叫我出來，就是為了救這個神族的上神？」離君莫看也不看夜星闌，只是專註的打量著掌中的人。

夜星闌艱難的點點頭，御盞說了，現在只有一個辦法。決定在她。

那就是離君莫。

只有離君莫身上的力量，可以解除比天劍對神族的詛咒，只要離君莫出手，魏往就能活下來。

聽到這個消息，夜星闌很震驚，因為她都沒有發覺，離君莫一直在著附近的某處，看着他們，但是御盞卻發現了。而且，御盞能說這個話，就是篤定了，她和離君莫還有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