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離京（大結局）

柱國侯府謀逆之罪已定，按罪本該滿門抄斬，但最終皇帝還是決定治有罪之人，無辜之人全數流放。

梁王府後院內，無言正在和甘辛比劍。

霍瑾一人飲茶，旁邊站着的是長風和夏元，兩個人一個替無言喝彩，一個替甘辛打氣。

弋陽和公孫彥都被弋滿宣見，任宰逸也進宮替皇上診脈，那日之後弋滿曾要留任宰逸做太醫院首，可任宰逸還是拒絕了。

他說他習慣了被人稱作鬼醫的日子。

顧晚晴雖然也是顧家人，但是因為弋陽的關係，免於被流放，但也被驅逐出王府，那天從皇宮回來的時候，她就不見了，王府的侍衛說，一早就沒見顧晚晴出現過。

無言被封上騎都尉留在梁王府，弋滿就算喜歡無言這小子，也不敢把他留在身邊，怎麼說他對弋陽還是有點忌憚。

公孫彥官復原職，繼續做他的左相，弋陽則繼續做他的梁王。

至於她霍瑾，官復原職神侯，賜封神侯府，不過她拒絕了弋滿。

因為她不想在拘束於天下與正義之間。

當初的霍家被遷怒直至滿門抄斬，豈不就是天下與真相之間存在了矛盾？

「謹姐姐，你在想什麼？」

無言歪著腦袋看着霍瑾，眉頭緊皺。

霍瑾回過神來，聽不到其他人的聲音。

「他們人呢？」

「王爺他們回來了，都去前廳了。我們喊了你幾聲，都沒答應。」

霍瑾哦了一聲，摸到手邊的柱杖緩緩起身。

任宰逸說，她的眼睛很難治好，可能是因為眼睛裏面出現了壞損才瞎的。

無言扯住她的臂膀，帶着她前往前廳。

還沒到前廳，就聽見各種聲音，嘈雜熱鬧。

「霍瑾。」任宰逸先上前，皺了眉頭，從懷裏掏出一塊黑色麻布，「你把這葯敷上個三個月，看看能不能有好轉。」

雖然希望不大，但是任宰逸倒是不願意放棄治療她的眼睛。

「皇上怎麼說？」霍瑾任由任宰逸替自己蒙上了這縫製著藥物的黑色麻布。

「皇上說，這半年內發生太多的事情，要舉辦一次科舉，主要讓我和弋陽負責，另外兵部尚書莫子為官復原職，至於其他人都交由大理寺法辦。」

「事情都已經解決，我也不再多話，這幾日沒休息好，我先去睡會兒。」

「我帶你去。」弋陽趕緊上前。

「不用了，我又不是不認識。」霍瑾巧妙躲開弋陽攙扶的手，然敲著柱杖摸索著往後院方向走去。

甘辛見狀，忙上前幫着霍瑾。

公孫彥看着霍瑾的背影幽幽嘆了一聲，「霍家的事情，怎麼算都是我們對不起她，不過你還是去跟她做些解釋吧，儘管現在解釋什麼都很無力。」

弋陽也沒說話，眼睛直直地看着霍瑾的身影，握緊雙拳猶疑幾分后還是他還是追上前去。

霍瑾眼睛看不見，走得也慢，弋陽三兩步就追到了她。

打發走甘辛，弋陽扯住她的手臂，強行讓霍瑾停住了腳步。

「怎麼了？」霍瑾微微笑道。

「弋滿說，霍家的事可以平反……」

「可若真的平反，那你和公孫彥就得進大理寺關押了。」霍瑾輕輕掙脫開他的手，「事已至此，我也只是求蕭國給霍家一個清白而已，至於你和公孫彥，我可以無視。」

「你父親當時查到的東西太多了，他既是查出了洛雲才是七皇子的事情，又查出上柱國侯要密謀造反，顧家不會放過他，皇室也不會放過他。」弋陽道。

霍瑾頷首微笑，「天下？真相……」她嘆了一聲，「我早該明白的，只有深陷龍虎之穴，才會讓霍家毫無一絲生存的希望。」

「當時顧震謙已經對霍家開始佈置陷阱，我只能順水推舟參上霍家一本，事情發生后我曾見過你父親一面，霍叔大人希望我能保住霍慎和霍振清，可我沒有想到霍振清會回來。」

霍瑾又是淡笑，「罷了，既然我父親都已經原諒你，我也不會強求什麼了。」

「霍家的事情會平反，所有的一切都由顧震謙他們負責，如果這樣的結局你並不歡喜，我也可以償命。」

霍瑾身形一顫，沒料到他會講出這麼可怕的話，尋思幾分后霍瑾開了口：「洛雲呢？」

「在宮裏，弋滿留着他說話。」弋陽道，「雖然我們隱瞞住了洛雲的真實身份，但是弋滿肯定不會罷休的。」

「你和公孫彥的命我換洛雲和唐邵昂的命，你看如何？」霍瑾道。

「這對我和公孫來說，是個非常划算的交易。」弋陽答應了霍瑾的提議。

」是，非常划算。」她點點頭苦笑着停了會兒又問，「蔡公公呢？他離開京城了吧。」

「公孫彥讓人把他送走了，就當他死了吧，絕對不能讓弋滿知道他的存在，否則……」

「好。」霍瑾說完轉身繼續往前走，可她腦袋裏忽然閃過一道白光，渾身開始發冷，面色極為難看，她猛然轉身面對弋陽剛剛站着的方向，「不好！」

「怎麼了……」

「顧又辰！」

「什麼？」弋陽皺眉，怎麼會提起顧又辰！

霍瑾剛要張口說話，無言突然大喊著跑過來：「王爺不好了！」

「什麼事？」無言還在幾步之外，弋陽就開口問道。

「刑部大牢出事了，顧又辰畏罪自殺！」無言彎著腰大口喘氣。

弋陽大驚失色瞬時看向霍瑾，霍瑾也是臉色蒼白。

弋陽讓無言先去通知公孫彥，自己和霍瑾則是先去了刑部大牢。

他們趕到那裏的時候，弋滿和洛雲也在場，任宰逸開始檢查屍體，一盞茶的時間，所有人都已經聚集在刑部大牢。

霍瑾只能聽到周圍眾人急促的呼吸聲，忽然「嘶」的一聲，眾人都是倒吸一口氣。

她心裏猜測大概是任宰逸發現什麼不得了的東西了。

「怎麼會這樣！」弋滿的語氣分明火到了極點，「你們幾個是怎麼看守大牢的！」

「皇上！」幾名獄卒連忙跪下，「皇上，我們幾人眼睛都不敢眨啊，八個人輪著日夜看守，真的連蒼蠅都沒飛進去！」

弋滿指著牢裏的屍體，「那你們倒是說，人怎麼會被換了！」

跪在地上的人都是不敢再解釋。

「皇上！」霍瑾趕緊開口，「這事情不能怪他們。」

弋滿正在氣頭上，轉身目光凌厲地看向霍瑾，張嘴未說話，硬是把怒氣壓下去后才冷聲開口：「你說！」

「恐怕那天在大殿之上與我們對峙的就已經不是顧又辰。」霍瑾也是有些追悔，「那天就覺得他的行為不像是顧又辰的個性，當時只是疑慮，沒想到人早就掉包了。」

「這人皮面具製作精良，而且看這人臉上的痕迹已經戴了很久。恐怕顧又辰早就留好這個退路了！」任宰逸檢查好屍體慢慢起身。

「可惡！」無言插嘴道，「那天在大殿之上就該一刀斃了他的命！」

話音一落，眾人都是看向無言。

無言抬頭，見大家都憋笑地看着他，愣住。

「剛剛霍瑾說了，顧又辰早就掉包了，那天站在大殿之上的也並非顧又辰。」甘辛白了一眼無言。

「哦……」無言撓撓腦袋臉色通紅。

「皇上。」霍瑾道，「顧又辰不除難解心頭大患，臣懇請親自調查顧又辰行蹤。」

霍瑾忽然說出這番話，不僅是弋陽在場的其他人都是一愣。

遲疑半分弋滿道，「此事交由大理寺和神侯府一同去查就行，你親自去查不是要離開京城？」

「是要離開京城，但是臣留在京城也沒什麼事。」

「可是……」

「皇上，顧又辰不除我們所有人都心中都會有芥蒂，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他抓到。」

弋滿看看霍瑾又瞄了一眼弋陽，便是點頭答應：「好，既然你要這麼做，朕也不攔你。」停頓會兒，揚聲道，「上次朕賜予你的那塊金牌還在嗎？」

「還在。」

「那朕再派兩個侍衛跟着你……」

「皇上！」弋陽突然打斷皇帝的話，「不用侍衛了，臣跟着她就好了。」

「梁王……」弋滿嘴角閃過一絲笑意，「你這又是為何……」

弋陽頷首回話：「顧又辰極為聰明，且做事總是先留一招，霍瑾一個人太危險，之前臣和無言和霍瑾已經有了些默契，不如讓我們三個人繼續一起去的好。」

「可是梁王，朝中整頓還是需要你和公孫大人一同協力啊！」

弋陽哪裏不知道弋滿的心思，就算弋陽再表明自己絕無反叛之心，但是疑人不用，弋滿又怎麼會安安心心讓他長時間留在京城，「皇上，科舉的事情交由公孫大人即可，顧又辰狡猾，霍瑾一人恐怕……」

「不用……」霍瑾打斷弋陽，「顧又辰我一人就可以，我會找到散人客棧的朋友幫忙的。」

「不行，你一個人太危險……」

「你……」

「好了！」弋滿打斷兩個人的爭論，哼了一聲：「還是讓梁王陪着你吧，任先生也跟着，多點照應。」

「謝皇上成全。」弋陽作揖謝禮。

回到王府後，霍瑾就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她本打算利用捉拿顧又辰的機會偷偷前往晉國，可是現在弋陽跟着，她還要不要去晉國找霍慎？

可是不去晉國，她又能去哪裏？

收拾好東西到了前廳，才知道弋陽無言還有任宰逸都已經在王府外馬車上等着她了。

看來她這是逃不過弋陽了。

公孫彥正在喝茶，抿了抿這初春的茶味，倒是有幾分苦澀。

霍瑾也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她反倒是一飲而盡。

「你的心思我們都知道。可是弋陽為你放棄這麼多，難道你就不能給他半點機會嗎？」公孫彥起身撫了撫自己的長衫。

霍瑾又倒了一杯水，這次卻沒有喝。

「心裏那道坎過不去。」霍瑾幽幽道，「就算他有苦衷，可霍家的事情已經發生，他與霍家都是有仇的。」

「我知道，這些事本該計較的。」公孫彥望着門外的草長鶯飛，「其實他心裏也在計較啊，計較這輩子能不能長點，計較能在你身邊多花點時間，計較死亡之前得到你的原諒。」

「時間能改變很多，也許吧，再過個一年兩年，十年二十年，我們之間能消除所有的隔閡。」霍瑾喝完手中的茶，終於起身。

她走到公孫彥的身邊，側過身面對着他：「任宰逸怎麼說，你的病能治嗎？」

「能治，不過要花點時間。」

「隔段時間，我就讓他回來給你診脈治病。」霍瑾道。

「謝謝。」

「你也要答應我，好好活着，也許有天我回來之後還會找你報仇。」

公孫彥咧嘴笑出聲來，點點頭道：「好。」

霍瑾邁出小步，離開前廳，慢步走向王府大門，朱紅大門外馬車上還有搬弄行李的聲音，老馬一聲嘶鳴，蹄聲踏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