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開壇
李長生呆住：「現成的？你說的該不會是……」
寧缺的眸子中罕見的閃過一抹狡黠之色：「陰兵也是軍隊，喜歡殺戮，越是兇惡猙獰的祭品他們越喜歡，三牲五畜不過只是一般的血食而已，哪裡比得上那一座怨氣繚繞的人頭塔？我想這祭品應該足夠讓陰兵滿意了。」
又是一個大膽的設想。
我眼前一亮，忽然間有些興奮：「你的意思是說，用這些人頭去做祭品，可是那畢竟不是我們準備的，陰兵能認賬嗎？」
那一座人頭塔可以說如同眼中釘肉中刺一般，橫亘在上山的路上。不解決了人頭塔我們什麼也幹不了，寧缺的這個想法非常天才，至少在我看來是這樣，用那群厲鬼設計的東西來坑他們，這真是再爽快不過了。
寧缺淡淡說道：「怎麼不認賬？你以為陰兵有多麼聰明嗎？他們不過也是這世間遊魂罷了，無人祭奠，只能默默行軍，最終在這個天地間消散，之所以需要血食跟魂魄，與其說他們生性兇惡，倒不如說這是本能，如果沒有足夠的怨氣補充，他們消散的只會更快。所以不管這祭品是我們準備的也好，還是那群厲鬼準備的也好，對於他們來說都是一樣的。」
道理的確是這個道理，我還有個疑慮：「既然這麼干能夠請來陰兵，那麼會不會有人故意殺人來做祭品呢？」
寧缺眼中泛出冷色：「這樣的人還少嗎？玄門中人也有正邪，正道澤被蒼生，邪道荼毒生靈，用人的生魂來煉製小鬼的事情幾乎每天都有人在做，只是沒有人知道罷了，這請陰兵的手段不是什麼秘密，對於正道之人來說千難萬難，但是對於邪道中人來說卻是無比簡單，只要手上有足夠的人命，那麼就能付出祭品的代價。」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我心中嘆息，玄門中人跟我所想的神仙人物差別還是有些大的。說到這個話題慧通雙目之中也有些悲憫之色：「若是魂魄被邪道拘走，煉製出小鬼，那麼就永世不得解脫了，這樣的人，比厲鬼還要可怕萬倍。」
小玄奘握了握拳頭：「這種人都是大壞蛋！」
我摸了摸他的光頭，看向若有所思的李長生：「祭品的問題解決了，你怎麼看？」
他苦笑說道：「我他媽的有選擇嗎？給我一天的準備時間好了。」
說著，他便掉頭走了出去。
我看著他的背影，稍微有些擔憂，平心而論我覺得李長生這個人也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輩，逼著他做這種事情還是會承擔風險的。
寧缺似乎猜到了我在想什麼，輕聲說道：「我也不是逼他，只是總要有人來做這一步，雖然我也可以代勞，但我來做成功率只有三成，他來做至少有六成，你可不要小看了他，其實李長生也不簡單。」
李長生不簡單？
我一怔。繼而看向寧缺，心中一動，她剛才是在跟我解釋？
以她的性子居然會主動跟我解釋，這是擔心我會對她產生不好的印象嗎？寧缺沒有注意到我的眼神，說完這句話后再次恢復了清冷之色。回到了角落的位置。
這讓我有些尷尬，看來是我想多了。
請陰兵過境可不是一件小事，我們通知了王文山，一旦陰兵到了，活人必須迴避，若是被這陰兵發現，魂魄直接就會被捲走，誰也沒辦法救。
也就是說，在那天的時候營地也不安全，誰也不確定陰兵的行軍路線是朝著哪裡，萬一順著營地過來，這豈不是一窩端了？所以最好的辦法便是大家都在外邊躲著，根據陰兵的行軍路線做出改變。
我把相關的注意事項告訴了王文山，他的眼中泛著奇異的色彩：「陰兵過境？傳說中的陰兵過境？」
我有些詫異：「您也聽說過？」
王文山點了點頭：「85年的時候，雲南邊境出現過這麼一件事。當時引起了不小的波瀾，後來在刻意的消息封鎖下，逐漸也被人淡忘了，但那次事件卻整理成了檔案，留存了下來，我以前在研究所的時候有閱讀過，只當是一件荒謬的事情，如今看來居然是真的，倒是讓我有些興趣了。」
我可是知道這老傢伙是個研究狂人，厲鬼都敢研究。這陰兵肯定也不在話下，趕緊說道：「老先生，你可別指望我們給你抓一隻陰兵啊，這給多少錢我們都不可能辦得到的！」
他眼神黯淡下來，不甘說道：「好吧。」
擦，居然還真的這麼想。
我忽然間發現我身邊的人都是瘋子，寧缺是，這老傢伙是，悲劇的我也是，相比之下李長生反而還顯得正常多了。我有點不想繼續跟他交流了，趕緊說道：「您老還是打消這些不切實際的念頭吧，話我給你帶到了，等準備好之後，你們要做好人群的疏散，躲在一個安全的地方。」
王文山一把拽住想要走的我，說道：「我懇求你一件事，讓我派幾個人過去攝像好嗎？」
攝像？
王文山說道：「我不奢求研究，但是有一段影像保存下來，卻也能給後來人一個研究方向不是嗎？就算不能研究了，至少也能讓人相信，這種事情是真實存在的。」
我皺著眉頭說道：「那很危險。」
王文山琢磨了一陣，說道：「小謝，你看這樣行不行，營地里的水源已經快要沒了。既然陰兵過境的時候，那些厲鬼不會出來，這是我們千載難逢的取水機會，我到時候會讓大部分人去取水，至於你們那邊。我派兩三個人過去把攝像機裝好，如果你們有需要幫忙的，那就讓他們幫忙，如果沒有，就讓他們回來，怎麼樣？」
我張口就要說不需要你們幫忙，但這個時候外面卻是傳來李長生的聲音：「行啊，你去問問營地里的人，有沒有屬龍屬虎的男人，找那麼兩三個過來，我們還真需要幾個幫手。」
李長生穿著一套嶄新的道袍，估計是他壓箱底的貨色，杏黃色，背後映著太極圖案，手上還拿著一柄白色的拂塵，若不是他臉上的青紫還沒有消去，這賣相也是很不錯的。
王文山聞言大喜，說道：「行，道長，我這就去安排。」
說著便匆匆離開了。
我瞅著李長生這幅裝扮，看來他已經準備好了，我埋怨道：「你為什麼要答應他？」
李長生冷笑：「就這老傢伙的尿性，你不答應，他也肯定會派人過來偷拍，攔不住的，與其如此，倒不如敞開了說，而且我們的確需要幾個人幫忙。」
我輕嘆一聲，這事還真沒法說，千金難買老頭子任性啊。撇開這個話題，我問道：「你這回真心豁出去了？」
「沒轍，那惡婆娘揍人。」無奈的說了句，李長生卻也是摸了摸下巴，說道：「其實吧。我也覺得這主意不錯，眼下沒有更好的辦法了，請陰兵，他奶奶的，道爺我要是成功了真能吹一輩子！」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得先活著才能吹，話說回來了，要不要把你銀行卡號告訴我，萬一你掛了，財產回頭給我繼承啊！」
「道爺我哪裡有銀行卡？」李長生下意識的捂住了口袋，臉上分明寫著心虛。咬牙道：「我告訴你，我肯定不會死，錢是我的，你欠的債務也是我的，那龍脈還是我的，我師父給我算過一掛，說我能活一百八十歲，鐵定沒問題的！」
說到最後，他攥緊了拳頭，自己給自己打氣。
夜漸漸深了。在一個臨時搭建的檯子上，李長生盤膝而作，他的面前擺放著一個香案，上面有香爐，卻沒有點香，李長生深吸口氣，忽然間吼道。
「開壇，做法，請陰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