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2章 以水代兵（1）

風雨如水獸般毛骨悚然的狂叫，河水翻攪著濁浪千軍萬馬般呼嘯而來……那剛剛深翻來不及播種的老窪地，那閃爍著燈光的村莊和學校，籠罩在狂風暴雨之中……

一輛轎車奔駛在彎彎的山路上，到了老楊樹渡口，嘎然而止。泉清揚從車上下來眺望著河面。雨水擊打著她的雨衣，更彰顯她標緻的魔鬼身材。緊跟在身後的是身材魁梧的泉龍楊。

一陣潮流的氣息兇猛地撲來，夾著姑娘們聲嘶力竭的呼叫……

「大哥，你聽——前面三聖廟的地方好像一陣槍聲。」泉清揚急促地喊，像風雨中搖擺的蓮花立在老楊樹下的小船上。

「那裡早被鬼子炸成一片廢墟，那兒還有槍聲？快回來——！」泉龍揚站在不遠的高崗上，對著她的背影喊。

「一定是槍聲。」泉清揚肯定地說。

「是風聲吧。」泉龍揚還是堅信自己的判斷力。

「我還不知道什麼是風雨聲啊？」泉清揚突然想到柳仙客和楊燕去了那裡，萬分著急地喊：「月正元，可能關在那裡。楊燕去救他了!一定碰上了敵人！」

「我為什麼要救他們？」

「你是營長！楊燕是嫁給了月正元。別拿過去說事！」泉清揚仍在請求，腳下的雨水越來越急。

「你忘了，是誰把月正元搶走了？快上來！」或許泉龍揚度量大一些，不再計較月正元把楊燕娶走，而且為楊燕佔了妹子的位子痛心。

「這是最後一次求你。」泉清揚仍在懇求，那聲音里有點兒要哭的味道。

「你看雨水這麼大，如果水庫決口整個楊柳泉鎮必將造成更大的損失。你我雖然各司其主，但都是黨培養的幹部，必須講大局。不能為了一個楊燕，一個月正元，把幾萬人的生命拋在一邊。」泉龍揚跑下了高崗，直奔老楊樹下的渡口。

「一旦她們被鬼子發現，不但救不出月正元，而且連自己的生命丟在那裡。」泉清揚見他不願出面，頭也不回地說，「你不去救她們，我去！」

泉龍楊跟了過去，勸道：「你不能去，那裡不光二鬼子，而且魔影部隊就在附近，柳邊的部隊在三聖山下伺機進入。連望天楊都不敢來救她們，我們去了白白傷亡。你就別添麻煩了！上車！」泉龍揚跳上了車，去拽她的手，見她執意不走，甩開了，生氣地喊：「你忘了她們當初怎樣待你了？」

泉清揚沉默了。自從月正元來到大浴河組建特訓班，從老窪地開荒種田，到帶著姑娘們深入敵營搞來槍支彈約；從自己動手建設校園到三聖廟堂里開課……月正元幾乎每一步離不開泉清揚的支持和關照，然而，在步入新婚殿堂的時候，楊燕卻走進了洞房。

「楊燕只是想逃脫你的魔掌，最後還是嫁給了月正元。這一切都是大哥你逼的！你一個營長為何小肚雞腸拿這事更耿耿於懷？」泉清揚非常明白，當初月正元為什麼娶了楊燕。

「我想把這一切忘記，可是他們楊家是人嗎？你知道是誰糟踐了三妹？」泉龍楊終於說出見死不救的原因。

泉清揚想起泉夢楊，就更瞧不起泉龍揚，她說：「你把副官留在身邊，還口口聲聲要把三妹說給他當女人；二哥又設下陷阱，讓三妹去跳，結果呢，被楊葉鳴鑽了空子。你們把這狠轉嫁到楊燕和月正元。你們讓我小看了！」

「楊家，沒把我們看在眼裡。」泉龍楊企圖抱緊她的腰，喊：「我今天就是拖也把你拖回去！不是柳仙客、柳眉都去了嗎？他們可是帶著武器去的。放心吧。」

「如果他們被發現了，那會什麼樣的慘劇？」泉清揚差點將他摔倒。

泉龍楊是一位抗日英雄，但不能征服一個女人，何況泉清揚、泉夢楊是他的妹妹。本來泉夢楊的事剛剛平息，現在泉清揚又讓他再次想起泉夢楊，想起楊燕離開他走向月正元的懷抱，他的感情就難以自控，頭就痛得厲害。大雨傾盆而下，河水撞擊河岸的聲音聲聲入耳。

「你就不能做些好事，善事，救下楊燕和月正元，你這是為了特訓班，為了游擊隊，為了大浴河的百姓；相反，讓他們死在敵人手裡，你這個營長安心嗎？」

「別說了！好不好？別說了！我答應你！」泉龍揚拽著泉清揚奔向轎車，「上車吧，清揚！」

「我還是不放心。二哥會答應你嗎？」泉清揚說。

「他還是中國人，我的弟弟！」轎車開走了，大雨暫停，幾隻水鳥蜷伏在老楊樹上，那叫聲聽起來心酸……

雨越下越大，月正元讓柳眉帶著楊燕和三個姑娘坐汽車剛走，沒想到泉金楊掙脫了捆綁的腰帶，捂著滿是鮮血的耳朵跑到了廚房，奪過他的副手的槍開搶明示，幾十個二鬼子迅速集合起來。

副手望著雨與血混合的血水緊張地說：「要不要送醫院啊？」

「啪」的一聲，泉金楊的巴掌閃了過去，副手捂著腮幫，泉金楊捂著耳朵邊大喊：「就是掘地三尺也不能讓楊家跑了！你帶領隊伍搜查，我去巴扎。」

「是！」副手回答的聲音不小，但被雨聲埋沒了。一條狼狗兇猛地跳了出來，在他們的面前跑，一雙可怕的眼睛像一對鬼火在雨水中跳躍。

豆大的雨點子讓狼狗的嗅覺毫無用處，二鬼子們眼也不敢睜，手電筒也失去了作用，只好深一腳淺一腳地摸索前進。

是逃走的時候了，「大哥坐好！」柳仙客跳上車轅往紅雲臀上一拍，紅雲飛蹄要跑，一個黑影蹭地跳上了車廂，月正元嗖地拔槍喝問：「誰？」「是我，楊燕！」「怎麼不和柳眉一起走？」「別想把我甩了！」

「二鬼子過來也！」

「衝過去！」月正元喊道。好馬奮蹄何須揚鞭，紅雲散開四蹄快如閃電向前飛馳。

「車上有的是武器！」楊燕提醒月正元。

「快抓住他們！」副手發現了，開槍命令二鬼子緊追。

月正元找出一把手槍向二鬼子射擊，楊燕熟悉武器藏在何處，伸手摸出一顆手雷扔了出去，轟隆一聲巨響如雷聲霹靂，幾個二鬼子被泥水壓在地上。

等二鬼子爬了起來，紅雲駕馭著馬車早已衝出廢墟的大門，向大浴河方向駛去。

大雨暫停，紅雲很快甩開了二鬼子，前面一條明晃晃的水路，漆黑的夜晚哪來的亮光？三人都不明白光來源何處。突然，楊燕喊起來，「是一輛轎車停在路邊！」

「哪來的轎車啊？誰在做什麼？」月正元不明白，在三聖城都很少見到的轎車為何出現在這裡？

「你看——是一男一女在打架！」楊燕發現他們在你推我擁，要幹什麼啊？

「不對！像是談戀愛吧，拉拉扯扯的，可謂風雨之戀啊！」月正元畢竟縣城中學的男生，知道自然比楊燕多的多。

「胡說！你也算教官啊！」楊燕說。

柳仙客本想不予理他們把車超過去，誰知那男的竟然罵起來，「你就是犯賤！楊家害我們還不夠嗎？一個搶了你的男人；一個霸佔了三妹子。你還要去救他們？你必須走——哥就是捆也要把你捆走！走啊！」男人見女人不走一張大手拽住了女人的頭髮。

女人什麼也沒有說，結果被男人一腳踹在雨水裡。女人起來要跑，又被男人按倒就要捆綁。

「幹什麼？泉營長！」月正元跳下馬車大聲喊。

「沒個記性！我在教訓這個吃裡爬外的東西！」泉龍楊一巴掌就要打下去……

月正元一把將他的手攥住，喊：「她還不是你的兵！憑什麼打他？」

「我知道她是姓共的，是你們特訓班的人。可你別忘了，她是我的親妹子，大哥管妹子需要向你請示嗎？」泉龍楊根本不把月正元看在眼裡。

「大敵當前，二鬼子仗著鬼子的勢力搶奪了我們的土地，逼著我們為他們無償地勞動。說不定魔影部隊就在那個陰暗的地方伺機出動，浪泉、柳邊的增援部隊隨時侵犯楊樹灣。你堂堂一個正規部隊的營長，不去打敵人。還有閑心對付自己的妹妹？我替你害羞啊！」

「這是我們的家事！月正元。」泉龍楊說。

「妹子，別哭了！」楊燕去勸泉清揚，突然發現泉清揚的褲腳有血，急忙幫著卷了起來，在她小腿肚上印上紅紅的一塊血瘀，那是剛才泉龍楊推倒妹妹的傑作。

「你一個營長見死不救，還不允許我去！大哥，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今天怎麼啦？」泉清揚憂傷的目光望著泉龍楊。

泉龍楊又要打，被跑過來的柳仙客攔住了。沒想到這一攔，他卻抱起拳頭說：「仙客，你最好別管，這是我和楊家的私事！」

「私事？」楊燕以為泉龍楊因為她和月正元的事，勸他：「你以前算一條漢子，楊柳公願意把楊燕說給你，你卻不知道珍惜……」

泉龍楊將槍對準了楊燕，說：「你別揣著明白裝糊塗！你二哥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