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心正、身正、筆正

第二十章 心正、身正、筆正

「我心有猛虎,細嗅薔薇。」

李狗剩已然在家裡吃起了魚肉,喝起了滋味鮮美的魚湯,李大用這才剛剛把學生們都送走,頗有些疲憊的他往家裡太師椅上一坐,這人立即嘴裡嘀咕了起來。

「狗剩這句詩很有些意思啊。」李大用嘴裡嘀咕道,這句詩不對仗,也不押韻,可是讀起來仍舊力道十足,頗有些勁道,不似八股,卻比八股更為自由、解恨。

狗剩不過十一二歲,之前尚未蒙學,這詩句八成是拾人牙慧的吧?李大用心裡如是想到,不過馬上又尋思開了,真若有誰能寫出此等詩文,怕早就傳開了,還會替這麼個十一二的小娃娃捉刀?

想到這裡李大用心裡一驚:狗剩竟有如此才氣?

天啊,識數、寫字這些不稀奇,引來那過山龍也還好說,可一個第一天蒙學的孩子竟在桃花坡的草地上隨口這便吟出這麼句詩!?

今日的算盤課上李狗剩右手掐著雞蛋在大算盤上撥拉了三遍,珠子遊走龍蛇,快的簡直讓人眼花繚亂,世間竟有如此無師自通的奇才?

若不是那李狗剩的字跡有些不成體系,李大用真的感覺自己完全教不了李狗剩!

奇才,奇才啊!

李大用心裡如是說道,這便研墨,偌大的宣紙上龍飛鳳舞,寫下這句好詩。

我心有猛虎,細嗅薔薇。

「爹爹,這麼晚了還不睡,你在幹嘛?」

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響起,瞅著客廳里猶然亮著燈光,女兒這就披上衣裳前來一探究竟。

「咦,爹爹竟然在作詩?」女孩兒瞥著詩句歪著腦袋尋思了一會兒:「爹爹如何做起這種詩了,這詩不押韻,不對仗,更不似打油詩啊,可又為何讀起來仍然覺得十分有趣?爹爹,這到底是為何種詩啊,欣兒之前可從未見過爹爹作此種詩文呢。」

「爹爹也搞不懂這到底是何種詩文,不對仗不押韻,可依舊是力道兒十足,讀起來解恨!像八股而不似八股,一鞭一條痕,一摑一掌血!著實讀起來帶勁啊!」

李大用對著蠟燭一陣感慨,我倒要看看,這個李狗剩還能拿出多少花樣來!

「好了,欣兒,快些睡了,明日不要跑學堂搗亂了,安心在家。」

李大用覺得好笑,自己這當先生的反倒期待起自己學生的詩文了,摩挲了一下女兒腦袋,這就道。

「爹,女兒哪裡有去搗亂嘛!」欣兒嬌嗔,李大用只是一笑,這便送女兒回房。

……

中國有句話叫鳥槍換炮,浪子回頭金不換,如今用在李狗剩身上竟頗有些契合,狗剩這娃一向天大地大睡覺最大,不來個日上三竿太陽曬著屁股這娃是絕少起床的,可今兒竟然隨著父母的步伐這就起床了!

「來,狗剩,喝魚湯,這鯽魚的魚湯最是鮮美。」

瞅著太陽似乎是打西邊出來,兒子竟早早起床了,該是想著早些入學念好詩文光耀門楣,李家父母簡直樂的笑開了花,王氏這就笑吟吟的朝狗剩揮手,一大碗魚湯這就擺到了兒子桌前。

「嗯,謝謝娘親。」

狗剩懂事的一笑,大快朵頤,雖說早起,吃貨的本性仍舊不改。

吃過早飯,帶上竹筒水壺、點心籃子,騎上大黃,狗剩這就丟丟噹噹的往這桃花坡上走。

大早晨的空氣新鮮最是沁人心脾,一邊牛角掛著竹筒一邊掛著飯籃子的大黃丟丟噹噹,載著主人輕車熟路的這就來了桃花坡。

還是那塊大青石,還是那條小河邊,狗剩攔起大黃,這就來到大青石邊,取來狼毫,開始默寫詩文,順便練字。

讀書只為科考,有了功名,就算在這個世道有了安身立命的根本,所謂十年來到鳳凰池,一舉成名天下知,這,便是讀書人。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大青石上一個個還有些生澀的字跡躍然石上,李狗剩一邊小聲默讀一邊蘸著清水揮動手中的狼毫,挺直腰板,按壓鉤頂指。

想要隨心所欲的操控毛筆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兒,要多寫多練,練到人筆契合,毛筆彷彿成了人身體的一部分這才算完事兒,狗剩捏緊手中狼毫,鍥而不捨。

手腕仍舊有些發酸,手掌發顫,豆大的汗珠隨著面頰流下,顧不得擦汗,狗剩盯著青石,很認真的去鉤筆、提頓。

練了怕有半個時辰,自己那群小學友們已經有的背著小包兒三三兩兩的來了,李狗剩洗凈狼毫,這也提著飯籃子上山,這一天的學課,又要開始了。

李狗剩下意識的瞥了眼學堂,今日這學堂上倒是沒見那個小雌鳥,估摸著人也是閑來無事跑來學堂湊熱鬧的,這個年代的私塾哪裡會招女學員的嘛!

「這一日之計在於晨,早上人頭腦清醒,讀書背書自是事半功倍,來,大傢伙隨我一同背這三字經。」

私塾里的課程大致如此,說起來頗有些枯燥,李大用一來這便如此招呼眾學子道。

下意識的瞥了眼李狗剩,李大用現如今真覺得自己是看不懂這娃娃了,外表平淡無奇,胸中卻似有千溝萬壑,讓人不由又想起那句我心有猛虎,細嗅薔薇,其志向看來不小。

搖頭晃腦的背完書,李大用這又拿出毛筆,從今兒起,眾學子也要跟著一起習字了。

私塾中先生一般都會開習字課,這課自開出,每日都要要求學生寫出一定數量的字數,先生都要檢查,任務說不得輕。

「俗話講這下棋靠天分,寫字靠練的,這習字事起,日後每人都要寫出至少五百個字。」

李大用的聲音響起,學子一陣吃驚,不過很快就被李大用凌厲的眼神壓制住了,得,一天五百字,寫不完?瞅瞅先生手裡的板子吧!

寫字練字,先是描紅。

先生髮來字帖,薄宣紙印著字帖,就著底下的字跡,拿毛筆一點一點的描出來,順著字帖上的筆跡鉤拿提頓,亦步亦趨。

學堂里頓時鴉雀無聲,先生抓著戒尺來回巡查,糾正每個人的坐姿還有拿毛筆的姿勢,這寫字嘛,心正、身正、筆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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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巨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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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心正、身正、筆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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