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年少初遇

寄宿學校放假，秦越跟著父親的助理回國度假，那一天正好是他的10歲生日。

早就習慣了沒有人記得自己生日的秦越，在回到秦家時，發現父親出差在外，母親跟夫人們應酬去了，還是忍不住心裡有一丁點失落。

但他不說，冷淡著一張精緻而傲慢的小臉，在管家明叔和傭人們的簇擁下，踏進了幾年沒有回來過的秦家。

熟悉又陌生的擺設，高雅且名貴的壁畫，冷硬而奢華的色調，華麗而沒有任何溫度可言的秦家，就是秦越生長的地方。

秦越穿著正裝，白襯衣，黑西褲，從五歲起，嚴厲的父親就要求他這樣打扮，端莊、得體、嚴謹，刻板而缺乏生氣，意外跟秦越的氣質很搭。

坐在豪華的歐式沙發上。小小的身體幾乎埋在沙發里，不帶任何錶情的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上面播放的是國際新聞，而不是兒童節目。

明叔給他準備了茶和蛋糕，彎著腰垂手立在旁邊，「少爺。生日快樂。」

秦越抬起涼薄的眼皮，「謝謝。」掃了一眼明叔和蛋糕，「我不吃甜食。」

母親到家的時候，已經有點晚了，見秦越坐在沙發上冷漠的看著自己，直喊晦氣，「我怎麼會生了這麼個怪胎？」

秦越看到母親脖子接近鎖骨的地方有一個淺淺的紅印，在領子處隱現，雖然年紀小，早熟的他已知道那是吻痕。

面無表情的盯著母親看了足足兩分鐘，一句話都沒有說，那種冷漠得不帶任何情緒的眼神，簡直要透進人的骨子裡，看穿人的靈魂和內在的不堪。

這讓秦母有一瞬的驚慌。心虛的撇開臉。

「管家，帶他去睡覺，哪有小孩這麼晚還不睡的？」

傭人領著秦越上房，秦越卻在轉身上樓的一刻，聽到母親偷偷質問官家，「他還要待在這裡多久？趕緊送他回去，看到他我渾身不自在。」

夜間，年輕的管家伺候小少爺洗澡，秦越閉著眼讓他搓背。

看著秦越身上跟人打架時留下的傷疤，管家嘆了口氣，「少爺，您別把夫人的話放在心上，這是您的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夫人也是喝多了才會這樣說，其實她……」

冷哼一聲，秦越睜開眼，帶著質疑和不屑的眼尾傲慢的斜睨著管家，好像一下子識破了管家安慰的話是多麼無力。

對於這個華麗而壓抑的家，本來就不該有期待。

****

假期，秦越不想待在這個沒有笑聲，也沒有溫度的地方，但他不知道可以去哪裡？

於是他決定出門走走。

漫無目的的遊盪了一圈，逛到人民公園，純粹是意外。

他的新皮鞋磨破腳了，腳跟起了個小水泡，沒流血，但很痛。

找了個位置坐下來，但沒有脫鞋子，這動作不雅，他的自尊也不允許他這麼做。

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秦越沒有表情的看著不遠處草坪上野餐的一家三口。

母親溫柔，父親慈愛，他們中間坐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大概三四歲，粉紅色的蓬蓬裙，頭上別著小皇冠。粉嫩的臉頰，肉嘟嘟的小手，揚起下巴，笑得公主一樣可愛。

秦越目光停留在一家三口身上，久久移不開視線。

那對夫妻見了長相漂亮的秦越，微笑著向他點頭。

秦越愣了一下，扯一扯嘴角。想回一個笑容，卻發現臉上肌肉有點僵硬，自己似乎已經忘了怎麼露出一個真正的笑容。

他現在的樣子估計很奇怪，冷著一張小俊臉，起身，走了。

可他不想這麼早回家，走到門口，又折了回來。

再找另一張靠近小樹林的椅子坐下，這裡人少，沒有人會注意到他。

天色漸晚，公園裡的人越來越少。

秦越撿起腳邊的小石頭，扔到水裡，玩泥巴的小孩被家長捏著耳朵，趕回家吃飯。

釣了魚的小男孩。興高采烈的和小夥伴提著水桶離開。

秦越依舊冷淡的坐在那裡。

「葛格，你不回家嗎？」

奶聲奶氣的童音從身後飄過來，秦越淡淡的回頭。

一個小不點站在他身後，是剛才一家三口的小女孩，睜著一雙圓圓的大眼睛，昂起頭，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的，無辜的看著自己。

秦越見了她就煩，厲聲趕她，「關你什麼事？走開。」

小女孩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秦越以為她要哭了，小女孩眨了兩下后，反而笑嘻嘻的坐在他身邊。

「葛格，我陪陪你吧。」

「不用你陪，走開！」

小女孩坐了下來，肉嘟嘟的小腿翹在空中踢啊踢的，呵呵呵的看著秦越笑。

依舊冷漠的秦越沒再趕她，任由她坐在旁邊，只是不知為什麼，突然很想嚇唬她。

「嗷嗷」，他壓低嗓音，舉起爪子，「我是怪物，天一黑，就會把你拖進小樹林吃掉！」

小女孩被他突然一叫嚇了一跳，愣了一下，幾秒后才道，「不會的」

眼睛彎彎的小女孩歪著頭，仔細的看著小秦越白皙精緻的俊臉，「哥哥長得那麼好看，不會是怪物。」

小女孩的頭腦真簡單，長得好看的人都是好人，壞人一定會頂著一張凶神惡煞的臉，秦越惡狠狠的說，「傻瓜，你這樣被人拐賣了，還要替人數錢！我告訴你，長得好看的也可能是壞人。」

還說了好幾個人販子的故事，告誡她人不可貌相啊。

似懂非懂的小女孩還是睜著無辜的大眼睛看著他。

秦越翻了個白眼，跟個幾歲的小孩講這些，她怎麼會懂。

迴轉過頭，不理她。

「哥哥為什麼坐在這裡不回家？」

「那你怎麼不回去？」冷淡的聲音。

「爸媽把我弄丟了。我在等他們回來找我。」

秦越惡作劇的說，「你爸媽不是把你弄丟了，是不要你了。」

被他的話嚇到了的小女孩，張著的淡淡的眉毛，搖頭道，「不會的。我麻麻粑粑說最愛我了。」

「他們騙你的。你看現在你不是一個人了嗎？他們故意丟下你走了。說不定，嫌棄你拖累他們，或者要把你賣了，現在在找賣家呢。」

小女孩拚命搖頭，水汽卻蒙上了她的眼睛，「爸爸媽媽不會不要我的……不會的……」

說著說著，嘴角往下一扁，竟哇哇的哭了起來。

看到她哭了，越哭越大聲。到後來，聲音里都有些抽搐，秦越忽然間有點不知所措，不得已把她抱在身上。

他從未安慰過別人，只好學著曾經看過的別人的做法，一下下拍著她的背哄她。

「喂，我開玩笑的，別哭了……」

小女孩還在哇哇的哭不停，頭上的皇冠都被她抖了下來。

「好了，別哭了，你爸媽會找你的……」

小女孩嗚嗚的抽噎，自己的白襯衣也被她的鼻涕弄髒了，秦越還是抱著她。

「別哭了，沒有爸媽會不愛自己的孩子……」

「……真的嗎？」小女孩紅著雙眼，圓得跟黑葡萄似的大眼眸，直直的看著他，吸著鼻子問他。

有些心虛的秦越低下頭，「真，真的……」又哄了她幾句，還做了幾個從來沒有做過的鬼臉，小女孩才終於破涕為笑。

秦越抱著小女孩，兩人有一句每一句的聊著，雖然並不都聽懂對方的意思，但秦越覺得這個小孩軟軟糯糯，抱在手裡還蠻暖和的，就當做個善事，陪她等爸媽回來吧。

如果她父母真的丟下她不要了，那自己令她回家吧，反正家裡養她一個也不多。

「葛格，」小女孩抬起眼睛看他，忽然問，「你的爸爸媽媽呢？」

秦越沉默了一下，「我沒有爸爸媽媽。」

「啊？為什麼？」小女孩定了定，顯然沒明白秦越的意思。

這時，天上滑過了一刻流星。倏的一下，拉出了長長的白光，小女孩被流星吸引住了，她指著天空說，「那裡有星星。」

當秦越抬起頭時，流星已經不見了，就剩一道淡淡的尾巴。

「我以前聽爸爸說。天上有個小王子，他也沒有爸爸媽媽，但他有心愛的玫瑰花，他們住在小星球里，過得很快樂。葛格，你也會有玫瑰花的？她會一直一直陪著你。」

小女孩的聲音軟綿綿的，她突然抓住他的手，從口袋裡掏出一塊小蛋糕，放到他的手上，「給你，媽媽說要分享給朋友。」

朋友？秦越沒什麼朋友，不太懂。

拿著蛋糕，正要拒絕，秦越不習慣收別人的禮物，而且他不吃甜食，可看到蛋糕上面印著的小玫瑰時，他卻怔了一下，過了好幾秒，才淡淡道，「謝謝。」

在小女孩臉上親了一口，小女孩甜甜的笑看他。

不遠處一對著急的父母。好像四處尋找著什麼重要的東西。

兩人邊走邊喊，母親的聲音里都帶了點哭腔，

「樂樂，你在哪？樂樂」

「樂樂，你應一聲呀……」

小女孩一聽，像被什麼敲了一下，突然猛的掉轉頭，在看到那兩人的身影時，大喊一聲，「媽媽」

隨即，倏地一下從秦越身上跳下來。

夫婦倆聞聲狂奔了過來，女人一把抱起女兒，緊緊的摟在懷裡，把小女孩摟得快要呼吸不過來。才放開她。

好像對珍寶失而復得一樣慶喜，兩人又哭又笑的向秦越道了謝。

小女孩趴在父親和母親的懷裡笑得特別快樂，一邊笑一邊向身後的大哥哥秦越揮手。

太陽已經下山了，天暗了許多，可不知為何，小女孩開懷的笑，秦越卻看得清清楚楚。

……

兩年後。早已忘了小女孩的秦越，迎來了一位新的家庭教師，負責照顧他的學習和起居生活。

舒藝笑得很溫柔，「你好，秦越。」

愣了一下神，秦越覺得眼前的年輕女子給人一種似曾相識的溫暖感，尤其她的笑，很熟悉，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一向冷漠，甚至開始叛逆的秦越，竟然情不自禁的說，「我覺得我好像見過你。」

「哎呦，這孩子十二歲就知道搭訕美女了？」父親的助力打趣道。

秦越表情依舊冷漠，他覺得她的笑真的很眼熟，就像很久以前認識的某位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