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8 地球，我又回來了

「領袖，昨天保障部的報告你也看到了，參與羅星決戰的突擊隊員里，只有37%的人願意並且心理上有足夠的承受力，可以繼續服役到2047年。11%的人在2045年前就能積累到足夠的點數退役，獲得移民資格。只有0.08%，也就是1萬出頭的人在戰爭中提升了意識活性，各方面考核都合格，能夠作為星聯正式成員的候補。」

「在地球徵集的志願兵，我們也給了他們一套點數制度，最低兩年，最長五年，在這期間點數滿了就可以退役。這些志願兵里，願意延長服役期限的比例只有不到30%。」

夏鳴考慮人員缺額的問題，蘇玉卻提出了另外的問題：「所以，不管是徵兵，還是從突擊隊員里選拔，要維持住1500萬人的軍隊，人類兵員的服役周期太短了。一旦下一場戰爭開打，我覺得，那可不是幾年的事情。」

她憂慮的道：「而且，到下一場戰爭開始，還不知道會等多久，維持這麼大規模的軍隊，可不輕鬆。」

夏鳴微微皺眉：「麗洛她們連你也找上了啊，這次是想推銷什麼？克隆人軍團？」

蘇玉說的事情，夏鳴自然很清楚，維持一支1500萬人的軍隊，二戰時美國能做到，現在的華夏能做到，但這並不是常態。

二戰時期，全世界先後動員和武裝了接近5000萬軍人，按這個標準算，現在全世界的人口是二戰時期的三倍，拉出1500萬軍人似乎也不算多。

不過現代社會的複雜性遠遠高於二戰，拉出這麼多青壯年，對整個世界的影響難以預計。更何況，算上抗日戰爭，二戰打了七八年，星聯要維持1500萬軍隊，要徵集的兵員會是這個數字的幾倍。

對基層士兵來說，不管信念多堅定，熱情多高漲，或者軍隊待遇有多優厚，在生死繫於一線的戰場上掙扎，在磨滅個性的軍營里煎熬，三五年算是極限了。星聯靠技術或許能將這個極限再延長兩三年，但除非是突破意識活性的門檻，尋找到自我，否則必定會精神崩潰，或者心理扭曲。

而後續的戰爭，要看到終結，就等於是看到奇帝國的終結或者新生，在那之後，還有炎魔等著，夏鳴已經做好了戰爭綿延半個世紀的心理準備。

正是認識到這點，以麗洛為首的「科學神教」在鼓吹「社會化養育」碰壁之後，又提出了「克隆人」、「亞人」、「生化機械人」等計劃。所有計劃都是基於宇宙軍需要人手，畢竟機械人依舊無法全面替代真人。

在所有計劃里，克隆人計劃還算是比較溫和的了，其他計劃則是能讓人類社會完全崩解的存在。

比如「亞人」，這是對故人，也就是複製人進行的改進。麗洛她們希望通過延長故人的養育周期，對大腦進行全面的改造，以便完全消除自我產生的身份和意識認知。這麼一來，複製人就成了真正的複製人，可以用一些模板進行大規模量產。

再比如「生化機械人」，這是比「亞人」更激進的計劃，身體完全是可更換的零件，只是大腦是通過克隆或者複製，然後再修改定型。以星聯現有的生物技術，再前進一步，研究出這種基於量子神經運動的「缸中之腦」應該不是虛幻，雖然跟擁有意識活性的自然人大腦相比，依舊存在着缺陷，但用來當炮灰已經足夠了。

先不說擁有完整自我意識的克隆人會對人類社會造成什麼影響，就說沒有完整自我意識的亞人和生化人，它們的存在讓人類社會又增加了新的維度，讓「人」的定義也模煳不清了。

星聯好不容易消解了故人的影響，又一頭撞進這樣的大坑裏，除了麗洛這樣的瘋狂科學家，從夏鳴到林澄，甚至包括曉棠，都不認為是理智的做法。

蘇玉心虛的道：「她是找過我，但我覺得確實……」

見到夏鳴皺起的眉頭，她乖巧的閉嘴了。

「技術上做得到不等於就一定是正確的，一定要去做」，夏鳴沒好氣的說：「我相信人類寧願接受全體軍事化，也不願接受這些不知道是什麼人的人。」

「那就軍事化唄，反正死亡率也不算……太高」，蘇玉小心的頂着嘴。

「小玉，你好歹也是將軍，玩笑不是這麼開的。」

夏鳴隨口說着，心中卻是一動，這個方向，也未必是玩笑。

現在夏鳴跟蘇玉談的是宇宙軍的總體發展框架，並不是說得馬上擴充到1500萬人，畢竟戰艦得一艘艘造。但作為領導人，夏鳴也得敲定方向，讓宇宙軍能得到足以支持這個框架的資源。

跟蘇玉再談了一些諸如戰列艦設計改進之類的細節問題后，夏鳴放走蘇玉，然後唿叫了商信。

「軍事化？沒必要用上這種嚇人的名頭啊，別說1500萬，每年1000萬人，5年一輪換，保持在5000萬規模，我都覺得沒什麼大影響。」

夏鳴跟商信提到這事，商信的回答讓他頗有些意外。

「你應該看得到地球上的變化，不過一直不怎麼在意吧？地球現在今非昔比了，各種意義上的。unec前不久還想改元，沒錯，他們覺得換個紀元才更符合種種變化，為這事還找我商量過。」

「我明白你的顧慮，強迫徵兵，把輕度罪犯弄去當炮灰這事常態化，你覺得會影響社會秩序，製造星聯與地球的對立。你其實多慮了，把這些壓力丟給unec和各國政府就行了，他們正盼著有這個機會呢，失業問題是他們的頭號難題。」

商信說着說着，方向就變了：「要不回來一趟？帶着小歡，還有我兩個侄女回來探探親？她們爺爺一直沒當面見着，不好說你和小歡，就老找我的茬。」

夏鳴沉吟了片刻，點頭道：「也好。」

2044年元月，一支艦隊通過星門，進入到奧爾特星雲。

這支艦隊規模很小，1艘戰列艦加3艘護航的巡洋艦而已，不過這支艦隊卻引發了地球上數十億人類的熱切關注，這是緋星女皇第一次蒞臨地球。

來的是芬，其實她只是搭夏鳴的便車而已，夏鳴加小歡，還有他兩個女兒夏靈靈，夏叮噹才是主角。夏鳴這次回來，不想公開露面，把芬推到了前台，正好吸引外界目光。

「沒想到你還真的回來了，多少年了，一點都沒變……」

燕都，商家小樓，已經八旬開外的商衛東依舊精神矍鑠，握著夏鳴和小歡的手，感慨的說着。

商媽則牽着兩個孫女，眼中含淚的笑道：「你們母女仨出去，別人都當是三姐妹呢！」

靈靈和叮噹都是16歲的大姑娘了，小歡又是「永遠的20歲」，三人站一起還真分不出來。

讓女人湊一塊說事，商衛東和夏鳴又來到書房。二十多年前，夏鳴就是在這裏，一面小心翼翼的扮演准女婿的角色，一面挖空心思通過商衛東抱軍方的大腿，那時候他還只是跟國內手機廠商頂牛的蟬動老闆。

書房除了多出幾個書櫃的書，並沒有什麼改變，讓夏鳴頗為感慨。

「這個世界，變得太多了啊……」

商衛東卻另有感慨：「去年南海那邊的15級超強颱風，居然被你們星聯造的氣象艦給消滅了，那時候大家看着電視，都說人類已經是新紀元了。」

想起商信之前說的，夏鳴笑道：「書房還是沒變，人也沒變，有人說要搞什麼新紀元，我覺得沒意義。」

「那倒是！」

看來這個話題討論得很廣泛，連商衛東都早有態度：「又不是高枕無憂，可以關起門來過小日子了，琢磨這些虛的東西有什麼意思。」

商衛東敲著桌子說：「上面的官老爺啊，可以管的事情越來越少，這是閑得慌！」

正說着，牆壁上的電視忽然播報了一條地震預報，看着畫面上顯示的地層模型，震源和震級的預估，震區影響範圍等等信息，夏鳴心說的確不一樣了，拜星聯所賜，人類現在已經可以提前好幾天預測到地震狀況。

地球上發生的大事，其實都在夏鳴的關注中，不過回到地球，感受着有些差別的引力，唿吸著並不清新純凈的空氣，種種改變才有了真切的感受。

商衛東還在嘮叨：「五級地震就只啟動自動應急救援機制？地方的政府大樓是不是已經空了？」

老丈人才是閑得慌啊……

瞅到了夏鳴的表情，商衛東沒好氣的說：「還不是你害的，現在整個國家就只養了20萬軍隊，16億人口啊，才養了20萬軍隊，整個軍工系統全都垮了！」

和以前在虛擬場景里的會面一樣，老丈人又開始傾吐心中之痛。好歹是軍人世家出身，忙活一輩子，為的都是看到祖國的強大國防，卻沒想到人類跨入大星海，各個國家的軍隊一年比一年凋零，華夏也沒能例外。

罪魁禍首，就是夏鳴這個女婿。

「咱們華夏的軍隊哪裏垮了啊？星聯宇宙軍大半都是咱們國家的人，軍工更是紅火，北方工業已經搶走了好幾筆機甲單子……」

夏鳴哄著老丈人：「爸，其實我挺希望您也能加入進來的，就算不上太空，也能給咱們出出主意嘛。」

「星聯不是你一個人的」，商衛東一下子就變嚴肅了：「是整個人類的，怎麼能談關係呢？當年我退下來，就是不想讓國家，讓其他人有這種感覺！你啊，對商信也太照顧了，他現在的職務，跟他的本事一點也不般配！」

「是是……」

夏鳴可不敢跟老軍人在這上面爭論，不過他也沒放棄：「之前發給您的那些資料，您都看了嗎？我們覺得在裝備方面還總有些問題……」

說到這個，商衛東一下就來了勁：「嗯！你們打得好！很勇勐，有咱們軍隊的精氣神！不過在戰艦火力，還有陸戰隊的戰術上，還是有不合理的地方！我寫了好幾條……」

商衛東是舊時代軍事裝備專家，思路已經跟不上太空戰爭了，但戰爭本質是不會變的，他在羅星決戰的影像里看出了不少東西。

夏鳴跟商衛東聊著，似乎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一老一少聊軍隊裝備改革那會。

客廳里，靈靈和叮噹也一左一右靠着外婆，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自從有了靈網后，依靠在商家小樓里的千顏mini終端，可以隨時通話，甚至在虛擬場景裏面對面交互，但那終究是虛擬的。兩個小丫頭還是第一次回地球，也是第一次當面見到外公外婆，自然很高興。

扎著單馬尾的靈靈說：「外婆，在家裏裝套mr嘛，這樣我們可以隨時回來了！」

雙馬尾的叮噹附和：「是呀，起床就可以見到外婆，讓外婆給我們做早餐！」

所謂mr，可不是傳送門之類的東西，只是「全息現實增強」技術，可以讓現實場景與虛擬場景融合在一起。

小歡跟女兒搶起了關註：「想得美！我媽媽的早餐是我的專利！你們只能吃你們媽媽做的早餐！」

兩個小丫頭頓時驚叫起來，向外婆告狀，說她們媽做的早餐已經黑暗到可以跟奇木人的食物一比高下的地步。

商媽寵溺的笑着，一手揉一個小腦袋。

書房裏，男人的對話早已推進到正題。

商衛東問：「回來就只是看看？」

夏鳴點頭：「嗯，順帶處理一些公事，這個春節，我找個地方，我們兩家人聚聚吧。」

這才是夏鳴此行的真正目的，多少年了，他都沒有回家過春節，趁著這個空檔，滿足一下自己，還有兩邊長輩的心愿吧。

商衛東不悅的道：「順帶？公事重要！中央那裏，你總要去一趟吧？」

夏鳴苦笑，老丈人這種公僕心理真是幾十年如一日啊，自己就沒辦法像他那樣純粹。

「那邊不急，等其他事情敲定了再說」，夏鳴敷衍著說，只是單純處理公事，他又何必回來。即便遠在羅星，他都能通過靈網跟地球上的各國政府，以及unec對話。

「國家，不，整個地球，麻煩事也不少，你能解決的，要盡量，儘快解決！」

商衛東訓道：「你的身份不一般，跺跺腳太陽都會抖，要記得為人民服務，為人類服務。」

「是」，夏鳴能說什麼呢……

到了晚飯時間，夏鳴再度享受到闊別多年的丈母娘廚藝，在跟家人聊天的同時，他的另一部分意識卻在應付公事。

虛擬會議場景里，邢天民一臉欣慰的表情，夏鳴回了地球后，開通了星聯網介面，這才讓邢天民能直接聯繫到他。

「商信跟我說到了你那邊的事情，咱們這是一拍兩合啊，現在全球的平均失業率是17%，華夏的失業率是27%！雖然在國防、行政、能源各個方面的支出少了，國家財政寬鬆得多，但這樣的失業率，壓下來的財政包袱太可怕了！」

邢天民滿臉哥倆好的表情：「我上來不久，能不能在下一屆去掉這個副字，就看這個問題解決得如何了。」

夏鳴問：「我記得前些年，星聯從避難所里走出來后，搞的第一次擴張就在很大程度上解決了失業問題啊。這幾年又大肆招兵，怎麼還會有這麼高的失業率？」

邢天民嘆道：「別怪我直言，這都是你們星聯造成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