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chapter 17

白露哭得梨花帶雨。

她是真覺得委屈。要不是突然冒出這段視頻，她都忘了曾經還去參加過那個飯局。

那還是她在天藝娛樂時的事。

天藝娛樂比不上熠星傳媒那麼高端大氣上檔次。她那會兒雖然得公司上層的重視，也得親自去跑資源。

「我就是去吃了頓飯。你也知道那種飯局，我不過是個不入流的小歌手，哪裏躲得過被揩油？」她哽咽著，再三強調，「我真沒做那些不要臉的事。」

賴樊川緊皺眉頭。關鍵不在做了沒做，關鍵在媒體們、大眾輿論、粉絲們信不信。

雖然都是視頻惹的禍，然而路婷婷的打人視頻和白露的陪酒視頻有着本質上的區別。前者，路婷婷的三觀是正的，打人的出發點也是好的。面對所有的虛假，最直截了當的做法是還原真|相，所有謠言自然不攻而破。可是後者，百分百真實。

陪酒視頻里，白露是被佔了便宜，然而並沒有太過勁爆的畫面，比起什麼XX門，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但，那又怎麼樣？最可怕的是旁觀者的腦補。

經營一個正面形象，需要耗費千百倍的精力。然而毀滅，或許只需要一段幾分鐘的視頻。

在這個圈子裏，八成以上曝光的負|面都不是單純的偶發事件。就連風動工作室，打着凈化娛樂圈的旗號，也會做出替|人消|災的事，更不提這回曝光白露的是一個三觀立場都不怎麼正、向來喜歡用聳人聽聞的標題來奪人眼球的某家媒體。

白露這兩年勢頭正猛，如今新專輯整裝待發，恐怕是礙著誰的眼了。

「你必須是受害者。」賴樊川定下基調，開始佈置危機公關應對。

第二天。

兩大熱點持續發酵，愈演愈烈，但輿論走向已經出現了變化。

雪漫的炒作嫌疑經過粉絲和水軍們一夜的努力，逐漸有被洗清的趨勢。關鍵在兩點。其一，雪漫一貫好形象，圈內又都傳她是膚白腿長的真白富美，人氣持續見漲，看上去沒有炒作的必要。其二才是關鍵，譴責雪漫拿戀情炒作的，正是曝光雪漫戀情的風動工作室，這種出爾反爾，顯得就不夠有可信度了。

反觀陷入名譽危機的白露。儘管賴樊川動用了所有人脈，申請了公司的援助，效果仍不理想。

網上甚至出現了「白露滾出娛樂圈」的話題。

賴樊川已經確定存在競爭對手的惡意挑撥。最大的可能是誰，他心中有了計較，可是沒有證據，只能暫時咽下這口惡氣。

路婷婷躲在家中，同樣時刻關注著事態的發展，心有戚戚然。

回想起當初，打人視頻事件剛在網上爆發，她整個人都是懵逼的。除了茫然無措，還有滿滿的委屈。她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誰，非要將她逼入進退兩難的境地。到最後事情解決了，老賴都沒有告訴她真|相。

那年她拿到了全球華語音樂風雲榜最受歡迎女歌手獎。站在台上領獎，環顧四周，入眼都是星光璀璨，莫名的眼淚就簌簌往下掉。結果，漂亮的小姑娘哭得我見猶憐，成了那屆風雲榜頒獎禮上的亮點。

這個圈子就是這麼可笑。

她到底還是堅持了下來。直到重遇韓嘉樹。所有的堅持都有了意義。

彷彿心有靈犀般，手機響起，來自韓嘉樹。

「在家？」

「嗯。」路婷婷揉了揉鼻子。

韓嘉樹立即聽出異樣，遲疑着問：「哭了？」

「特別想你。」她帶着一點鼻音。

對於路婷婷的直接，韓嘉樹深有體會。如今發現，小姑娘沒有最直接，只有更直接。他有些哭笑不得：「一個人？」

「嗯。」

「這樣啊……那，要不要叫外賣？」

上次韓嘉樹假裝送外賣來，在小區門口就碰見了沈才俊的埋伏。在這樣一個風聲鶴唳的時候，她要是還把韓嘉樹叫上門，算不算頂風作案？可是……她真的好想他。

「韓嘉樹。」她頓了頓，「你這兩天有沒有空？陪我回一趟L市，好不好？」

得到男票毫不遲疑的同意之後，路婷婷心滿意足的去午睡了。直睡得昏天黑地、日月無光，睡醒時完全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手機設成震動，有1個未接來電，微信提示有30幾條未讀信息，愣是沒把她震醒。

所有的信息都來自小萌。

老賴的作風是，能打電話從不發信息，能語音從不文字輸入。但凡她有一個電話未接，半個小時后，他就會氣勢洶洶來踹門了。

只要不是老賴，都不必着急。

路婷婷一邊伸懶腰，一邊慢悠悠的點開手機微信，然後震驚得差點把自己的腰給扭了。

就在路婷婷午睡的功夫，各大網絡平台上都是「雪漫將演唱王薇薇首部電影《親愛的你》的主題曲」的新聞，配了喬裝打扮的雪漫出現在李薔工作室錄音的照片，由不得人不信。

路婷婷又驚又怒，一字不落的看完了。文章最後，記者致電雪漫經紀人，經紀人的回答模稜兩可：「雪漫一直視王薇薇為偶像，如果真的可以演唱偶像所拍電影的歌曲，對於雪漫來說絕對是一件非常開心的事。謝謝大家對雪漫的關心。請大家繼續關注雪漫的作品。」

評論區里果然是通篇的舔屏，粉絲們紛紛祝福女神得償所願。

雪漫在被懷疑借感情炒作的一天之後，又成了頭條。

路婷婷完全懷疑這則新聞是天籟唱片發給媒體的通稿。

說好的保密原則呢？

路婷婷氣得心肝脾肺腎沒有一處是不疼的。

這還不算。

小萌另發來一條鏈接。某著名社區娛樂版塊出現一個技術貼。這兩天，歌壇兩位實力女唱將不約而同陷入負|面，有人心生懷疑，開貼分析，羅列一二三條陰謀論。其中就有「熠星與天籟兩大公司，為爭王薇薇電影主題曲，互相捅刀，只為將敵對公司中最有實力的人選拉下馬」的論調，又分析到雪漫的負|面比白露曝光得早了半個小時，於是得出結論：雪漫是被潑了髒水，而白露的陪酒門是天籟的反擊。

路婷婷真想把發帖人揪出來暴打一頓。

老賴才不屑去陷害別人好嗎！

路婷婷就算再沒有腦子，也能看出來這接二連三的招數，最大的得益人就是雪漫。不僅黑得白露一時半會兒翻不了身，還間接的黑了唱電影主題曲的她。

她立即給老賴打電話。

後者一接通，就直截了當：「我現在沒空和你說話。你乖乖在家，不要惹是生非。」然後就掛了……掛了……了……路婷婷只覺得一腔怒火就被他潑了冷水。

路婷婷怏怏的從床|上爬起來。

拉開窗帘，外面的天色已經全黑。小區里的路燈似乎都比平時暗，樹影搖晃，居然有一種讓人膽戰心驚的恐懼。她將窗帘又拉上，只覺得煩躁不安。

是時候吃點粉絲們送的巧克力，來撫|慰她那顆忐忑的心了。

小萌打電話來時，路婷婷正賴在沙發里。

立體環繞音播放着韓嘉樹曾經的演奏，蕭邦第一鋼琴協奏曲。

「姐，你終於睡醒了？終於肯接電話了？」小萌將哀怨和驚喜演繹的惟妙惟肖。

路婷婷忍不住稱讚。

「……跟你說認真的啦！」小萌有點崩潰，「給你發的鏈接，你看了沒有？快快，劇情又反轉了！」

這是打算演一場八點檔狗血劇嗎？路婷婷氣不打一處來：「天籟女神又準備黑了誰？」

小萌「咦」了一聲：「姐，你怎麼突然變聰明了？」

路婷婷額頭黑線。

卻聽見小萌狂笑兩聲：「然而這回你猜錯了！女神被打臉了！姐！嘉樹哥好帥啊！帥得我一臉鼻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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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漫經紀人含糊其辭，媒體自然不會放過王薇薇。

不過影后的電話一直處於無人接聽的狀態。

據說在貴圈，要是有一件事，雙方都沒有否認，那這事兒八成就是真的了。

於是話題#雪漫演唱《親愛的你》主題曲#毫不意外的被頂上了明星話題榜第一的位置。

當然也有持謹慎態度的媒體，比如風動工作室，挖掘出了隱形的第三方知情人：李薔工作室。老貓立即致電李薔，被對方摁斷，再發短訊，半響才得到三個字的回復：不知情。

這個答案讓老貓抓了狂。

他完全不想承認自己又一次敗在了雪漫團隊的手裏。

櫻花小區1幢2單元402室內，以老貓為中心，散發着強烈的冷空氣，幾乎凍僵了在場的九萬和媛媛。

門一開，沈才俊拎着外賣盒，氣定神閑的出現在眾人面前。

九萬和媛媛見到救星，立即搶過外賣盒，躲去了廚房。

沈才俊拍了拍老貓的肩膀，沒出聲。

「對不起，老闆。」事情的發展讓老貓又是惱火又是難堪。

「你最近是有點冒進。」

老闆的話雖然語氣不重，落在老貓耳朵里，還是讓他心生慚愧。

再得力的員工，也得敲打，特別像老貓這樣比較自負的性格，很容易就驕傲自滿了。不過沈才俊不打算太折了他的面子，話鋒一轉：「你有沒有仔細看過雪漫出現在李薔工作室的那幾張照片？」

他調出照片，放大，指著其中一個路人甲：「你看到了誰？」

老貓眼睛一亮。

韓嘉樹！

「王薇薇曾經發行過兩張唱片，其中一張，就是由她的表弟，也就是韓嘉樹，操刀作詞作曲。」哪怕是久遠的不經意的細節，沈才俊同樣了如指掌。

「所以，他是王薇薇叫回國的？」老貓只一思索，就給出了大膽的猜想，「所以，王薇薇口中那個打造電影原聲大碟的神秘音樂人，是他？」

這個可能性比他們之前猜測的「韓嘉樹要回國復出」的概率高多了。

老貓的敏銳讓沈才俊很是滿意。「還有一件事我之前沒有同你說。事實上，一開始我也沒有把那個小細節放在心上，但今天我突然想起來，琢磨了一下，覺得很有深意。」他頓了頓，「我曾在路婷婷住的那個小區門口碰見過韓嘉樹。」

老貓皺起眉，不等他開口，沈才俊自顧自接了下去。

「這當然不能說明什麼。只是我去路婷婷的個人官網看了看。昨天路婷婷去李薔工作室了。不過粉絲們猜測路婷婷錄的是新專輯的歌曲。」

老貓慢慢張大了嘴巴。

「你猜，誰才是唱主題曲的那一個？」沈才俊微微笑起來，「王薇薇千方百計保密的事就這樣被捅出來，你覺得，王薇薇會開心嗎？」

事實上，王薇薇確實非常非常非常不開心。

可是侯峰在新聞一出來的時候就親自上門來道歉了，而且姿態擺得相當低，指天發誓說雪漫確實不知道被偷拍。曝光后，她經紀人那樣回答的本意是讓大家關注雪漫的作品而不是個人感情，沒想到娛記們腦補的更厲害了，事情才會演變到這種程度。最關鍵的，他懇求王薇薇暫時不要發表否定申明，不然的話，打臉打得太重，雪漫一小姑娘會承受不住的。反正電影上映和主題曲的發佈都還有一段時間。相信過幾天，這條話題的熱度就會降下來了。

王薇薇這口氣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

她多少年沒被人這麼利用過了，這回居然栽在一個丫頭片子的手裏。

「現在的小姑娘多少厲害！」她同韓嘉樹發牢騷，將響個不停的手機設成靜音。

韓嘉樹同樣面色不佳。

搶了婷婷的一首歌還不夠，這是要把風頭都先搶走麽？等主題曲正式發佈，是不是還要給婷婷按上搶歌的罪名？

表姐的手機屏幕一直閃爍。沈才俊三個字，勾起了他的記憶。他眉頭緊皺，突然伸手撈過手機，替表姐接通了電話。

「沈先生。」

沒想到王薇薇的手機會打通。更沒想到響起的是一個男人的聲音。沈才俊只一怔，立即明白過來：「韓嘉樹？」

「聽個聲音都能猜出來。看來沈先生確實十分關注在下，本人深感榮幸。」對於前幾次沈才俊的「偶遇」，韓嘉樹當然不放過諷刺的機會。

沈才俊混跡江湖多年，臉皮厚度堪比城牆，這麼一點兒嘲諷完全不放在心上，笑得雲淡風輕：「幫完你表姐的忙，有沒有打算繼續留在國內啊，嘉樹？」

韓嘉樹一挑眉：「沈先生原來會算卦啊。」

沈才俊眼底笑意更深：「哪裏。做我們這一行，做不到耳聽六路眼觀八方，至少也得耳聰目明。」

韓嘉樹不置可否：「那沈先生今天看出了什麼？」

「只看出一點點了。」沈才俊已然明白了他的潛台詞，「有沒有興趣做個專訪，嘉樹？」

韓嘉樹輕笑：「這得看沈先生的誠意了。」

十分鐘后，微博大V「將八卦進行到底」發佈新內容：鋼琴王子韓嘉樹回歸，轉行音樂製作人，全力打造《親愛的你》主題曲，並放出了一段疑似偷拍的路婷婷錄音視頻，@了雪漫及天籟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