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席容華出手

這次請安的時候所攪弄的風雲也就僅限於眼神交流和內心戲。畢竟今天的請安，還是五個人的冊封晉陞的正式流程。

就算有人想找茬，也不會挑這個時候。

一口氣得罪五個妃嬪這種事還沒人會那麼傻。

如果蓮妃還在的話，估計有那麼幾分可能。

而且，那三個晉位的沒什麼能酸的。那兩個席家的，謝謝，人家姓席，太后的侄女。無論上頭是什麼態度，在太后回宮第二天你對姓席的后妃開炮。

嫌自己活得太長嗎？

在場不少人都想好了，等個不錯的時機和這六個人（算上沈靜姝）來個偶遇，唇槍舌戰一番碰擦點火花，掂量掂量彼此。

是交好還是交戰都是再說的事情了。

不過短暫的和平，不代表大家就沒有半點其他動作了。

不能暗諷，不能開炮，還不能夸人嗎？反正在宮裡，這夸人不是廢話就是反話。

眾妃嬪你一句我一語的開始誇，又是祝福，有時表示敬佩。

這個說：「妹妹如此年輕貌美，才華橫溢，難怪皇上會喜歡。」

那個說：「恭喜妹妹了，早就知道妹妹有這樣的喜事，哎呦，瞧我，現在該叫姐姐了。」

還有說：「兩位妹妹侍奉太后勞苦功高，又是皇上的表妹，我們是萬萬及不上的。」

更有說：「以妹妹們的容姿才德，想來下次晉位也就在不久之後了。你說是嗎？沈婕妤。」

所有人的嘴都像是摸了蜜糖一樣好聽。

彷彿前面那五個是一朵花，自己都是豆腐渣，在所有人都不是真心的情況下反而說得輕鬆無比，不用費腦子想深層次含義。

哦，除了某人。

不少目光再度飄向沈靜姝，看著她真心實意的附和身邊的那個誰的沒什麼誠意的讚美。目光自豪驕傲看向於雅等人。

【這個沈婕妤，別是腦子有病吧，這後宮里哪來的姐妹情深，她們這群人還真逗。】和韓少軍有過節並且有個敬妃堂姐的聶婕妤是最不屑姐妹之情的。【曾氏和穆氏也就算了，常年見不到皇上的，那個於雅她竟然也敢交好，嫌寵太多？哼遲早會被背後捅刀子。】

只要想到最多幾年後，不是沈靜姝把於雅賣了，就是於雅把沈靜姝給捅了，她就高興得不要不要的，恨不得回去喝幾杯提前慶祝。

和聶婕妤有同樣想法的人還是不少的。頗有種手握潛規則的老司機笑看純真新人慢慢被這個世界染黑的滄桑感。以及將來自有社會替我教訓你的快感。

一場請安熱鬧又和平，在皇后平靜的語調中宣布結束。

倒是席家姐妹忍不住多問了一句，怎麼不去向太后請安。

當然人家用詞沒那麼直接，兜兜轉轉起碼至少800字，才把意思表達清楚了。說得皇后這個段位的人也有點煩躁了。

親，後宮需謹慎沒錯，可也麻煩您長話短說。這裡不是朝堂，需要你寫四六駢文才能上奏摺。

去給太后請安，按慣例，的確是的。

小妾找大老婆請安，大老婆帶著小妾去給婆婆請安這是規矩。

皇家的規矩自然是更嚴苛。不過可惜，規矩外還有一種叫皇權。

太后想讓人請安，那是規矩，不想讓人請安，那也是人家的權利。

「是我疏忽了，母後有旨，每逢初一十五前去請安，退下吧。」

毋庸置疑的一句話，肯定的語氣打斷了席家姐妹後面所有的話。

伴隨著全體的恭敬整齊的行禮，皇後頭也不回的起身走人，席家姐妹就算是再有意見也得憋著。

所有人的目光看過去都帶著嘲笑。尤其是最早在宮裡的老人，那種知道規矩的優越感的目光足以把人氣得跳腳。

誰都知道皇后打斷了什麼，席家姐妹無非是想說，就算太后不要請安，大家也應該去壽康宮門口磕頭才對。

曾經開口用套路嘲諷過韓少軍的那位佟容華憋到宮門口，憋不住了，反覆要說得話在心裡輪迴了好幾遍，確定今天這句不會有問題，才開口真心的「勸」了起來。

「兩位妹妹出生席家，應該更知道太后的喜好才對。許是忘了，往後應該用心記住才對。」

席家又不是什麼手眼通天的外戚，怎麼會知道宮中請安的這種小細節，再說了，太后離宮足足有五年了。

入宮頭一天被彼此綁定，隨後又和其他人一起冊封，現在又在和太後有關的問題上被打臉，

所有妃嬪看夠了笑話，內心都忍不住想，她們真的是席家精心準備的？

一連三招沒有一招接下來的，不由得讓宮裡的人看輕了她們，不過前兩招有皇上的手筆，也不能算是兩姐妹宮斗水平太失敗。

眾人心思百轉，閑著也是閑著的分析這個判斷那個。

這一刻誰都沒想到席家姐妹的速度簡直快到出乎所有人的想想。

三天後，皇上翻了慧昭儀的牌子，在前往墨陽宮的路上，看了一出精彩的大戲。

他前不久剛封的蕭采女，大半夜的，穿著一身白衣，在林間起舞，黑色的綢緞綁在竹子之間。

蕭采女接著綢緞在竹子間輾轉騰挪，凌空翻騰。

朦朧的月光下，黑色的絲綢幾乎隱沒在竹林中，只有那白色的倩影，宛若月下精靈，迎著夜間的微風，伴隨著空靈的音樂飄飄欲仙。

一舉手，手上的特製的銀色絲帶飛向月亮，閃閃發光之下，頗有邀月共舞的意境美感。

一抬足，腳上的鈴鐺叮噹清脆的響起，恰當好處的點著樂曲的節拍，給仙氣十足的舞蹈帶來靈動和俏皮。

就在皇上被舞蹈完全吸引主目光后，曲風和舞風開始變了。

凄婉和哀愁的風格代替了剛剛的空靈和飄渺，若是聯繫到月亮上最著名的那位美人的故事。

很容易明白其中的含義。

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這既是展現了神女之美，又是表達了空閨寂寞的哀怨。

真是……主題思想太明確。甚至直白到都有點簡單粗暴。不過在後宮，這邀寵簡單粗暴點倒是沒什麼多大的問題。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風格嘛。

而且的確跳得不錯。

德順公公已經朝著小太監使了眼色，先去墨陽宮報信。看來今天皇上八成是去不了，就算是後續有什麼變故，皇上遲到是肯定的。

想來明天的後宮一定很熱鬧。

皇帝被半路截胡，第二天的評論永遠是那個狐狸精不檢點，用這種卑鄙的手上勾引陛下，實在是罪無可恕。

一定要請皇後娘娘做主，整治這不要臉的小妖精。

永遠沒有人會說皇帝說話不算話，失約什麼的。哪怕是被放鴿子的妃嬪也不好明著抗議，最多是幽怨的暗示暗示，求補償。

德順公公猜得沒錯，皇上果然上前扶了借著竹子的力飄到他身邊的蕭采女半點都沒走的意思了。

「陛下~~~~」叫得那個叫婉轉動人一波三折，尾音起碼拖了三秒。

「蕭采女的舞真的是別樣動人。」

「多謝陛下誇獎。」蕭采女像是沒有骨頭一樣腰身以高難度的姿勢柔柔軟軟的向司軒倒過去。

動作很慢在有利於她在皇帝不給面子的時候，改變動作。

但是這也加劇了對腰力的考驗。

不過這點小小的考驗對於蕭采女來說不算什麼。

前情提要，這位蕭采女是宮中的舞女，一次宴會上舞姿出眾，被皇帝記下，然後招過來睡了，隨後被封為采女。

大墨有宮規，凡是宮女提拔上來的后妃，不得超過正九品（御女、采女），若是有子嗣，也不得超過正八品（才人），其子女不得自己撫養。

這條宮規是那位太/祖的曾孫訂下的。因為他爹吃宮女的虧。後繼的君王和皇后也覺得這條有利於後宮平穩，就一直延續到了現在。

這對有上進心的宮女們來說實在是晴天霹靂。很多人消停了，但是也有不死心的。

比如這位蕭采女。

當采女怎麼也比當舞女好。

她們都是從宮女中精挑細選出來精心培養，用以後宮雅樂娛樂大小宴會。等到她們不能跳的時候，其中最優秀的人會成為教官嬤嬤，教導下一批舞女。

其他的則回重新回到宮女的崗位上。

宮女的出路有兩種，25歲出宮嫁人，留在宮裡當嬤嬤。

可她們這樣的舞女，通常在20歲左右就會被新人淘汰，提前外派到普通宮人崗位。很少有人能跳到25歲，於是這當中的日子就尷尬了。

好位置早就被人占著了，後宮的主子們也不太喜歡這些之前都沒什麼伺候人經驗的漂亮佳人。

這位成功的上位的蕭采女可不認為終生成就止步於才人有什麼問題，在後宮，過得好不好還得看皇上寵不寵。皇帝若是把你寵成心尖尖，低位又怎麼樣？照樣逍遙遊宮，高位妃嬪也不敢給你臉色看。

若是再成功一點，皇上為你改了祖制也不是沒可能的。

夢想是美好的，現實是骨感的，皇上封了采女后，並沒有怎麼把蕭采女放在心上，翻牌子的次數一個巴掌都沒滿。

宣召倒是有幾次，可都是看舞蹈的。

尼瑪，不睡，就沒孩子，

所以蕭采女經常做一些比較掉份的事情，就為了攔住皇帝拉著去自己那裡。幾個月前，龍鯉池事件，實際上她也是去了的。

去了那裡一個看，方便表演的位置都被搶了，她這個位份最低的只能憤而離開，結果反而避開了懲罰。

自那以後，她就琢磨著今天這個表演了。

人吊在絲綢上，飛來跳去，這個舞在太樂局就是有表演的，自己也是苦練過的。為了勾引皇上，重新編曲編舞對她來說並不是問題。

尤其這個舞，黑燈瞎火的，很多細節都能忽略。

司軒順勢摟住了蕭采女的腰，他停下腳步吃了這發安利，他自然也不會讓美人扭到腰。

不過嘛。

「舞美，曲也美，不知道誰為愛妃配樂？」

「是兩位席家姐姐。」蕭采女眼裡閃過不滿，不過該說得還是乖乖說了。她自認為語氣已經很自然了，可其中不甘願真的是誰都聽得出。

采女是沒資格使喚太樂局的人，她身邊也沒擅樂的宮女。若是求恩典去招人，豈不是弄得人盡皆知。

可光跳舞不好看啊，沒有音樂，半夜在竹林里飄，那是鬧鬼。

這時候席家姐妹從天而降，伸出了友誼之手，蕭采女想了想，與虎謀皮也咬牙認了。這才有了今天這一出。

不過這也是在蕭采女篤定席家姐妹的伴奏再出色，皇上的重點也會在自己的舞蹈上這一點。

要論曲樂，誰能比得上樂貴嬪。

她真正的聽過那宛若仙樂的曲子，所以才放心讓席家姐妹露臉，她們的樂是打動不了皇帝的。可讓她們喝點肉湯是免不了的。

到目前為止，蕭采女完全推測正確，比起伴奏，此刻她的舞更驚艷了司軒的目光。當晚皇上就順著自己的驚艷睡了她。

於是第二天的頭版頭條就是蕭采女膽大包天的截了慧昭儀的恩寵，慧昭儀冷哼一聲，揮毫潑墨，一蹴而就寫了一首詩給蕭采女。

沒人知道詩的內容，唯一知道的蕭采女……抱歉，人家最多認識自己的名字。

後宮自然是集體□□蕭采女不檢點的邀寵方式。順便暗搓搓的打聽細節，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借鑒的。由此席家姐妹在裡面做的戲份自然也被廣為人知了。

對於後宮妃嬪來說，席家姐妹參與這點比蕭采女的事情更勁爆一點。

大家紛紛考慮是嘲諷席家姐妹饑渴到與舞女合作，還是嘲諷她們連舞女都搶不過的時候。席家姐妹接連被皇帝寵幸，並且不聲不響的恩寵了下去。

反而是蕭采女，辛苦練了舞蹈，竟然就是曇花一現的結果。

「厲害啊，這才幾天。不過也是，蕭采女這種段數，怎麼比得上特訓了十幾年的席容華。」

麻將五人組再度聚在一起一邊砌長城一邊討論最新八卦。

分析宮斗情況的主力是身體好一點的樂貴嬪。

韓少軍對蕭采女沒能更得寵以及席家姐妹終於開始見光這種事情興趣並不大，專心看看眼前的「戰局」，決定說點什麼，讓大家分分心。

「小主！」一個藍色的身影幾乎就是滾著進來的。

「小雷子？」

「小主，出大事了，蕭采女跪在未央宮門口，哭訴。讓皇後娘娘做主，說是兩位席容華毀了她的容。」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