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被忘卻界所忘卻的

「嘖……疼疼疼疼——」

瀧夢捂著腦袋從荒地上爬了起來——主君和那個處處和他們作對的戰姬擁抱在一起，因為緋葉身材十分高挑的緣故，主君反被他抱在懷裡，這麼一看還真挺像姐弟的！

「呼……」

雷納和緋葉也同時蘇醒過來——當彼此直視著對方的眼睛時，二人的反應幾乎一樣地快——緋葉抬手操控召喚落在不遠處地面的帝器，但雷納指環的火焰之鞭卻先行纏繞起來——緋葉飛馳的帝器也被反應過來的瀧夢在半途截斷。

緋葉總算暫時被這樣制服了——她被火焰之鞭束縛住而無法行動，她的魂力也因為操控著大範圍的黃沙而所剩無幾，直到雷納出現在他面前的那一刻都還是在僅憑力氣在支撐。

只不過……席捲的黃沙卻帶著三人穿過一道裂隙，繼而進入了這一奇怪的所在。

「不過真是沒想到，主君的吸魂**既然沒有效——無論是消除記憶還是吸收靈魂什麼的都沒起到作用，我懷疑這傢伙是個假冒偽劣的戰姬，主君。」

「好了……」

雷納以指環牽引著火焰之鞭拖拽緋葉向前行進——現在他們最要緊的是找到回去的路。尤格隆大陸可不比艾爾，誰知道這種奇怪的地方會發生什麼事情——已知的資料顯示尤格隆大陸常常會出現這樣的時空裂隙，不過其實能活著走回來的人也並不少，因為他們在裂隙中經歷的就只有白茫茫的大荒地，這是個連黑夜都不稀罕降臨的地方，所以裂開的時空縫隙也很容易辨識，回來以後的裂隙也都留在原地，唯一有些麻煩的就是這道裂隙有一定的時間限制，而且進去一次以後就只出不進，如果不能早點發現裂隙的話，雷納他們三個人極有可能被永遠困在這裡面。

「利用這種方式就能吸納戰姬的靈魂？你的性格還是和以前一樣惡劣啊……修兒。」

「這可不是我能夠控制的……和性格沒什麼關係。」要向別人將這些事情解釋明白一直以來都是雷納的心結，他最忌諱的就是別人拿這件事情來嘲諷他。

而與此同時，雖然緋葉現在落入雷納手中成為了俘虜，但她卻一點也不害怕，只要雷納沒有被緋葉的行動逼瘋，他便不會真的向自己動手——這很容易就能看得出來。

「可惡啊……」瀧夢將緋葉的薙刀拽在地面拖行，嘴裡還在不住地碎碎念，「這可是為數不多的、在蒼穹回歸以後和主君單獨相處的機會，竟然就因為你這樣的傢伙被耽擱了……」

「哼……你看起來很喜歡修兒嘛。」

「不要老是修兒修兒的叫，就算記憶恢復了也沒啥了不起的，要入鄉隨俗、入鄉隨俗懂了沒？所以要叫主君！」

瀧夢重重地拍著緋葉的肩膀教訓著她——不過因為緋葉個子很高，瀧夢不得不踮腳完成動作。

「瀧夢……夠了。」

前方傳來了雷納的傳喚，「趕緊幫我偵測看看附近的情況，我們可沒那麼多時間在這裡耽擱。」

「嘻嘻……知道啦。」

瀧夢笑盈盈地小跑到雷納身旁，挽著主君的胳膊啟動了視鏡，

「主君，你有沒有特別慶幸這次跟您一起捲入的是神通廣大的戰姬瀧夢而不是其他廢柴戰姬——尤其是軒儀呢？」

「別貧嘴……趕緊幹活。」

雷納在瀧夢的腦袋上輕輕敲了兩記。

「嚶嚶嚶……」

緋葉於身後默默地注視著這一切，沉默的表情讓人根本琢磨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沒有誒，主君。」

「什麼也看不見嗎？」

「嗯……都是石頭，不過有些地方我憑直覺認為有些可疑。」

「那就憑你的直覺來前進。」

「誒誒？」被主君這麼信任讓瀧夢有些受寵若驚，「主君您就不怕我是故意拖延時間，好讓您永遠只陪著我一個人嗎？」

「如果你真想和我一起住在這種什麼都沒有的地方我倒是不介意——大概咱們倆幾天就會餓死了吧。」

「喔……說的也是。」

毫無營養的對話。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些毫無營養對話累積的感情，兩個人才會這樣信任彼此吧。

瀧夢在一個景色與其它地方別無二致的位置停下了腳步。

「就是這了？」

「沒錯！主君你有沒有感知到一股異常的魔力流動？」

「嗯……有是有魔力流動，不過非常微弱，如果是隱匿的結界的話，不可能會這麼弱。」

「放一箭就知道了——主君的常識也許在這個地方不太管用喔！」

軒儀張弓搭箭，對準了面前的空氣。

「弓技·破魔之箭！」

轟！

像是擊中了什麼實物一樣，射出的破魔之箭發出碰撞的響聲。

「咳咳……這什麼啊——」

光紋波動。

一層又一層。

沙土、煙塵全都抖動開來。

瀧夢的箭竟然射在了城牆上——而這座小城也因為被破魔之箭擊中而開始顯露真容。

這看上去……像是一座荒廢已久的小城鎮，城牆上抖動的黃沙昭示著它悠久的歷史。傳說在阿爾凱亞的年代，尤格隆大陸還是有三分之二的土地上存在著文明——而這種平衡最終被阿爾凱亞的滅亡打破，尤格隆大陸再次成為了一片不毛之地，相傳也就是那個時候，尤格隆大陸的白天和夜晚才開始發生變化——堡壘的城門上方掛著一道不滿灰塵的王旗，看那旗上的標誌，和阿爾凱亞的帝國徽記·【諾伊艾爾】的樣式彷彿。

「主君？咱們究竟要不要進去呢？」瀧夢試著推了推城門——雖然這道城門已經布滿了灰塵，但稍稍使勁的話還是可以推地動的。

「現在也沒有別的線索了……」雷納朝瀧夢點了點頭，「那咱們就進去看看吧。」

「嗯！」得到了主君的首肯，瀧夢便使出了她渾身力氣開始推門。

「嘿——咻！」

城門的挪動發出枝丫的悠長轟鳴聲響。

如一陣往日的記憶之風，吹拂著雷納將其思緒帶回了最初的啟程之地——也是他得到【帝璽之環】的地方。

長著三隻手的男人從雷納三人的面前經過，幾個沒有臉的女人聚在一起，手臂揮舞的模樣似乎在聊著天：但卻完全聽不到她們發出的聲音，而只有手和只有腳的孩子們在一起追逐著，有一個孩子長著鳥類的翅膀，卻有著一張貓一般的臉龐，他們對於雷納的到來完全視而不見，彷彿幾千年來這些人都一直做著同樣的事情。

「主君……這地方給人的感覺……額……咱們還是去找裂縫出口吧？」

戰姬們都有一個很麻煩的通病——他們在面對著人形的強敵往往會格外起勁，但如果對手是這樣一群看著令人犯噁心的生物，作戰效率和**都會下降不少。

瀧夢突然一個轉身回撤，正好不偏不倚地撞在主君懷裡。

「不用怕……這些人沒有惡意這一說法。他們是無害的。」

「嗯……主君您以前見過他們？」

「忘卻之界——當時我見到的盲眼長老這樣稱呼他們生活的地方。」

雷納想起了很多事情。

「忘卻界……那這裡的人就都是忘卻界的居民了……」

也就在這時，雷納的帝璽之環突然散發著光芒並且嗡嗡作響。感知到帝璽之環發出的光芒和聲音，原本對雷納他們視若無睹的忘卻界居民一個個扭頭望向這邊，本該保護著雷納的瀧夢下意識躲到雷納身後——

「喂喂……主君你騙我啊！」

忘卻界的居民們一個個朝雷納走來，他們的步伐十分緩慢、但都出奇一致地沒有發出任何聲響——那些擁有著臉龐的居民，臉上的表情也沒有發生任何變化——他們微微張開嘴巴，卻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來，彷彿這個世界原本就屬於岑寂。

漸漸地……在靠近雷納以後，他們便開始納頭跪拜——

這副情狀，就好像在迎接這個城鎮的主人一般。

也許……這番推測並沒有錯。

雷納就是克爾覺醒的血裔，而這些人……便是克爾時代的遺民，不知道因為發生了什麼，導致他們變成現在這副模樣，而這個被稱為忘卻界的地方，沒有開始，也尋不到終焉，是真正意義上的永恆。

「阿爾凱亞——」

「阿爾凱亞——」

虔信的居民們低聲吟誦著古代王國的名字，那些過去只存在於典籍的不明傳說、有關阿爾凱亞的興盛和衰亡，現在全都如同幻影一般，在雷納的眼眸中一一閃現。

「尊貴的迪多斯十七世陛下……我們一直在等候著您的歸來。」

「試煉即將迎來結束——這個世界也將回到它原本之姿。」

那些呢喃之聲猶如聖經詠唱，雷納的視野里突然泛起一陣白光。

耳畔的詠唱之聲戛然而止。

像是石頭墜入水面的聲音——雷納微微張開眼睛。

眼前就只有凜冽的風沙。

以及——被風沙迷得睜不開眼的瀧夢和緋葉。

雷納試著向不遠處的瀧夢和緋葉靠近——但他卻驚訝地發現，自己完全不受風沙的影響。

「呼……」

雷納同時攥住緋葉和瀧夢的胳膊，風沙也在這個時候突然停息。

睜開眼睛的緋葉反應依然非常迅敏——她一把從瀧夢手中奪過薙刀，身披的戰姬服也開始迅速流轉——她一直在等待著二人鬆懈的機會——原本就被地之聖靈所祝福的她又怎麼會懼怕砂礫？

「檮杌之誓——解放！」

這次緋葉所釋放的檮杌之誓將雷納緊緊包裹在盾內，出手慢了一步的瀧夢一下子就被緋葉激起的風沙擊退——

「大意……你終於還是大意了吧！」

大笑著的緋葉將阿格迪烏的永夜君王緊緊抱著沖向天空——被擺了一道的瀧夢咬著牙極速衝刺緊隨其後。

「還給我……把主君給我還回來！」

「吶……修兒，」

緋葉在雷納的耳邊低聲道，

「你知道……你教會我的——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麼嗎？」

「那就是……為了達到目的，完全可以不擇手段。」

——於半空衝刺之時，緋葉將右手握著的薙刀反向抵在雷納的後背。

「這樣就……」

雖然這一瞬間，緋葉略微遲疑了一陣。

「結束了——」

血光四濺。

緋葉這一次參與的戰役也非常慘烈。

她帶過來的族人幾乎死傷了一半。

緋葉的身上浸滿了鮮血——但卻沒有一處鮮血來自於她。

她是家族最強的刃。

同時——也是修最強的盾。

雖然這場戰鬥算是慘勝，但修他們的這支軍隊卻收穫了出人意料的戰果，攻下了關鍵的隘口，並將被困蠻族的後路完全封死——而這一切，都是自己那個「看著毫無天分」的弟弟，所想出來的計策。

「這樣一來的話，」

修興奮地向姐姐指著地圖上的一大片草原，

「對方的補給就供應不上。我們繼續死守這個隘口，並在四面群巒部下陷阱，這十萬的蠻族騎兵，現在就和瓮中之鱉一樣……姐姐，我們家族多年以來的復仇的願望……終於可以實現了。」

「是么……」

也許是戰鬥太勞累。

也許是看到了太多的同胞傷亡。

緋葉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這一切——這一切都是姐姐的功勞啊。」

現在的修正穿著一副厚實的銀色鎧甲，腰間懸挂著一枚西境副將的令牌——這都是依靠著修的奇策和姐姐化腐朽為神奇的武勇所實現的。

「那這樣……戰亂就可以終結了呢。」

緋葉長吁了一口氣——這次的嘆氣和過去以往任何時候都不同。

「結束？這才剛剛開始呢，姐姐。」

修的目光一直盯著地圖上的帝國都城。

「釀成這場戰亂……造成這麼多傷亡的……是昏庸無道的帝國皇帝。」

「修兒？」

緋葉意識到弟弟話中的意思。

「姐姐……為了不讓我們今後再忍受這樣的災難——」

修起身走到緋葉的背後抱住了她——他輕浮地舔凈沾染在她臉頰邊上的血跡，

「請幫助我……由我統治這個國家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