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凜冬已至
好像有什麼東西落在了雷納的臉上。
涼涼的,冰冰的。
它好像在融化。
雷納緩緩睜開了眼睛,摸了摸落在鼻尖的東西。
是雪……
不知何時,天空已經飄起了鵝毛般的大雪。
蒼穹依然保持著在忘卻界的姿態,抱著雷納的後背。
雷納背對著蒼穹,試圖將她喚醒,但她還是沒有回應,這時雷納的耳後卻傳來嚶嚀的聲音。
雷納慢慢從地上坐了起來,只見白澤正伏在蒼穹的背上,身上披著蒼穹的外套,不斷地舔著蒼穹的臉頰,在察覺到雷納的目光之後,白澤下意識地向身後縮了縮,雪花落在白澤小小的尖角上,惹得她一陣激靈。
「嗯……白澤醬?你能聽得懂我說的話嗎?」
白澤眨巴著她水靈靈的藍色眼眸,愣了一下之後就搖了搖頭。
「會搖頭……不就是聽得懂嘛?」
白澤的小臉立刻就漲得通紅,支支吾吾地吐著些含糊不清的字句,當雷納走到她的身邊時,儘管她下意識地向身後挪了挪,但雷納還是抓住了白澤的手。
「給我看看……你身上的傷。」
白澤劇烈地搖了搖頭,將身上的外套裹得更緊了些,像是在抱怨「雷納是個變態」的意思。
「唔……真的只是想看一下你的傷勢而已,我對幼女沒什麼想法啦。」
雷納輕輕挽起了白澤的袖子,發現她手肘上的淤青已經完全消退了。
白澤朝雷納努了努嘴,抬著手指了指自己的尖角。
尖角散發著淡淡的藍色光芒,像流水一般傾瀉在雷納的手臂上,雷納手上的小擦傷也很快就癒合了。
「這是相當於三階的水系魔法吧……白澤果然很厲害呢。」
白澤受到了誇獎,很快就得意忘形起來,不斷地發出「哼哼」示意理所當然的聲音。
這時蒼穹也悠悠醒轉,並且挪了挪身子,雷納趕緊將蒼穹扶了起來。
「主君?」
「蒼穹……」
蒼穹倒在雷納的懷裡,並沒有打算馬上起身的意思,相反,她一直在盯著雷納看,任憑飄散的雪花落在二人的身上。
「那個……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蒼穹抿著唇搖了搖頭,隨後又繼續認真地盯著雷納。
「你是……你是真正的雷納殿下吧?」
「什麼嘛……我不是一直都和你在一起嗎?」雷納對蒼穹的說法表示茫然。
「不是這樣的。」
蒼穹拉起了雷納的左手,將其放在自己的胸口。
「這樣的感覺就沒錯了……在那個叫做『忘卻界』的地方,有一段時間主君不是雷納殿下本人。」
「不是本人?」
「嗯……那是種……很壓迫的感覺,總之就是很陌生。」
就在蒼穹思考著應該怎麼說下去的時候,雷納忽然抱住了蒼穹。
「主、主君?」蒼穹沒有預料到雷納的動作,
「不管……那是種什麼感覺,蒼穹還是成功喚醒了她的主君,盡到了侍從的職責喔。」
「那、那是當然的哇!蒼穹可是堂堂的戰姬呢……」
「對了……說起戰姬,」雷納鬆開了蒼穹,將腕上的手鐲呈給蒼穹看。
「如果我沒有會意錯的話,這個『克爾傳承』的力量,應該是指,我會像第八聖靈克爾召喚七神將那樣,召喚出七名……難道是七名戰姬?」
雷納有些發愣地望著蒼穹,「吶,蒼穹,你所在的世界里,有很多像你一樣的……」
「唔……」蒼穹二話不說就去掰扯著雷納的手鐲。
「戰姬什、什麼的,只要有蒼穹一個人就夠了……作為彌補,蒼穹會努力變成這個世界上最強的戰士!」
當然蒼穹的掰扯是無用功,手鐲拿不下來不說,還咯地雷納生疼。
「嚶……嚶……」白澤蹭著蒼穹的身體,不斷地發出聲音,像是在怪罪蒼穹一直不理會她。
「唔……白澤?你沒事嗎!」察覺到人形的白澤在她身後,蒼穹的注意力立刻就被白澤吸引過去,立刻逗弄起了白澤。
就是……就是這樣一個……看起來有些獃頭獃腦的女孩。
竟然也能在自己破碎的陳述中,
察覺到薇薇安對自己的重要性……
真地……很不可思議呢。
但只要雷納不說,蒼穹她一定……不會主動去問,始終恪守著,
戰姬作為侍從,對主君的絕對忠誠。
雪越下越大了。
所以雷納他們也得趕緊回去才行。
好像因為使用了太多魔力的原因,白澤顯得十分疲憊,看起來也不可能幻化會獨角獸的額形態了,因為蒼穹身上的鎧甲有些咯人,又不能一直抱著白澤,所以最後是讓雷納背著白澤回去的。
當然白澤一開始是非常抗拒的,在蒼穹的好說歹說之下,她才不情不願地摟住了雷納的脖子,伏在雷納的背上,雷納隔著外套去抓白澤的腿,卻不小心碰到白澤的屁股,被白澤狠狠咬了一口。
「變態變態死變態嗚啊!」白澤不斷地用拳頭砸著雷納的腦袋。
「誒?白澤你會說話?」
雷納開始整理自己在探索遺迹時得到的信息。
阿爾凱亞什麼的……歷史會被抹去,果然有別的原因。
但忘卻之界……究竟是怎樣的存在呢?
已經很難有機會再次到達那裡了吧。
雷納如是想著,因為他們先前墜落的地方,裂縫已經完全合上了,即便喚來大量的地系魔導師,利用魔法掘地三尺,也不知要挖到何年何月。
嗯……這也不是雷納現在所要考慮的事情了。
沒過多久,白澤伏在雷納的後背上酣睡起來,儘管蒼穹一直在幫忙撣去兩人身上的雪花,卻也始終無法阻止大雪的飄灑。
今年……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因為迪多斯領位於整片大陸的南方,即便冬天來臨,這邊也應該是最遲才會下雪的地方。
但往年這個時候,還是在收穫的季節,就算今年是凜冬……也不應該……
「災厄的世代」?
在雷納的腦海里,回想起了老者的預言。
「主君!」就在雷納不斷沉思的時候,蒼穹忽然拔劍攔在了雷納的身前。
「怎麼了……」
「這附近……有血腥的味道,請雷納殿下保持警惕!」
茫茫的大雪遮掩了二人的視線,像是察覺到了什麼,雷納突然停住了腳步。
他一手托著白澤,慢慢蹲了下來。
蒼穹也跟著蹲下,幫助雷納扒著厚厚的積雪。
終於,在這積雪之下,他們發現了——
一隻凍僵的手臂。
準確的來說,是一隻殘缺的手臂,整隻手臂自手腕的地方,都有被啃食過的痕迹,露出了森然的白骨,看皮膚的成色,似乎剛剛埋入雪裡不久。
蒼穹試著將大雪裡深埋的屍體挖出來,但被雷納出手制止。
「不用看了……是帕克。我們……我們回頭再來處理他的屍體吧。」說著雷納小心翼翼地取下了殘缺手臂指節上的一枚銅戒指,上面寫有帕克的名字。
這是村裡深愛著帕克的女孩科琳,送給帕克的戒指,上面的名字也是她拜託雷納幫忙刻上去的。
帕克既然葬身在這個地方,卻沒人來回收屍體……
那也就是說,伴隨著突然提前降至的凜冬,「獸潮」,也提前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