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最後的死斗（下）

蒼穹的八道分身一個接一個落在永夜之星上方的懸崖上，從這裡可以看到一架剛掛上去的繩梯，直接連接著被打開一道的魔法水晶·永夜之星，而在繩梯的一邊，還堆砌著大量的綠色魔晶石，這些全都是能為魔法裝置提供浮空力的風之晶石，而自上往下望去，看得見逐漸閃耀的永夜之星正散發著一種迷人的絢爛光芒。

「怎麼樣，看起來的確很壯觀吧。」

使徒·拉姆斯微笑著出現在了蒼穹的身後，蒼穹的八道分身立刻全部散開，雙手緊緊握著手中的寬刃劍。

「其實……德賽洛已經完了，我已經沒有必要繼續跟你們糾纏下去。」

蒼穹的分身一個接一個沖向了使徒·拉姆斯。而今的他表現地十分閑適，輕鬆躲過蒼穹的幾道斬擊之後，又利用身體的變化機能，鉗住了蒼穹突刺過來的帝器。

「既然如此……」

蒼穹使勁從德賽洛變化的利爪中拔出了帝器，另外數道分身也趁著這個機會劈向了拉姆斯的身軀，但使徒拉姆斯的身體任何部分似乎都能變幻為利爪和尖牙，將蒼穹的攻勢一一化解。

「嘛，雖然沒有達到原本的目的，但好歹也給這個國家帶來了毀滅性的打擊。無論你們的主君能否成為這個國家的救世主，這個世界也已經不可逆轉地悄然開始發生改變了。」

「你口中所說的變化……指的是『災厄的年代』么？」蒼穹試著激揚起劍上的青芒和氣旋，這一招似乎對拉姆斯造成了一定的傷害，在身體的不斷伸縮變幻之下，拉姆斯用身體的骨刺消滅了兩道分身之後，便從蒼穹的合圍中跳脫出來。

「劍技·天怒！」

蒼穹似乎也一直在等待這個機會。在幾個分身同時使出的天怒劍技影響下，拉姆斯避無可避地被天怒的極光所擊中——只剩下半截身軀的拉姆斯無力地落在岩土上，但很快他又站了起來，殘損的身軀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癒合。

「哼哼……沒想到你居然也知道這個預言，克爾的傳承者？誰知道呢？不過……魔人大君的確對你們一直很感興趣，」拉姆斯猙獰的表情，在**尚未恢復完全的時候，顯得尤為可怕。

「不過說起來，你們的主君——可遠遠沒有平時你們看上去地那麼平易近人喔……如果你有機會像我一樣，得以領教他所擁有的蒼炎所蘊藏的真正威力的話，你就會明白，他其實根本不需要你們的力量——就能輕鬆主宰整片大陸。」

「這種事……輪不到你來教訓我們！」

蒼穹揮舞著帝器，向拉姆斯展開狂風驟雨般的連擊，這次在青芒和氣旋的加持下，即使是能夠變化**形態的拉姆斯，也因為受不住蒼穹的連擊而黑血四濺——而與此同時，由於持續的魔力消耗，蒼穹的分身也越來越少——最終只有本體留存。

「所以說……不僅僅是你們，包括那隻『帝璽之環』，也許雷納·迪多斯心裏面有什麼更偉大的謀划，又或者說……真正複製克爾的人生軌跡，達到和我們殊途同歸的目的……也說不定？」

拉姆斯的笑容愈發狂熱，「雖然在表面上我一直表現著對他的憎恨——但事實上，自從被他殺掉之後，我卻變得愈發崇拜他了——或者說……『阿格迪烏的永夜君王』，並不只是個綽號而已喔？」

黑血四濺。

但拉姆斯卻依然沒有倒下。

「放棄無謂的努力吧……如果真如傳聞所言，你們這些所謂的戰姬……和我們使徒都是不死不滅的存在，一般來說，只要主君沒有消亡，咱們都是無法傷害到彼此的吧？我為追隨魔人大君的意志而蘇生，而你們呢？就因為被他召喚出來，所以必須將自己的一切都奉獻給他么！聽起來……比我們這些傀儡更像是傀儡，不是么？」

「不對……」

「不是這樣！」

蒼穹憤怒地用帝器穿透了拉姆斯的胸膛。

「我想為主君揮劍……直到最後。」

「我只懂得用劍……去守護主君，守護自己所珍視的對象！」

「哼哼……沒想到你居然愛上了那小子——這可真有意思。」

拉姆斯沒有趁著這個機會攻擊蒼穹，而是用手握住蒼穹的帝器，並將它不斷地從自己的胸膛扯開。

「不過我還是要善意地提醒你一句——」

拉姆斯輕柔的聲音宛如鬼魅，

「這傢伙唯一的宿命……就是總會不斷親手殺掉自己的摯愛！而在他還沒有愛上你之前，還是趁早打消這個幼稚的念頭吧！」

拉姆斯突然從與蒼穹的死斗中跳開，而這時永夜之星已經閃耀著如同黑夜時綻放的絢爛，趁著蒼穹猶疑的瞬間，拉姆斯跳入了永夜之星。

「至於這個國家的王族……我將他們留在了懸崖的另一頭，請好好銘記我的恩情，希望他們的存在……不會給你們的新王造成阻礙！」

而就在蒼穹迅疾出擊想要攔住拉姆斯時，永夜之星的開口已經慢慢合上，閃耀的永夜之星周身開始環繞著強力的氣流，將一旁尚在激斗的兩名炎龍魔導師也吹飛開來。

「拉姆斯！你這個叛徒！」

「不對……就連基克大君……也要放棄我了么。」

德賽洛原本的怨憤目光逐漸放鬆下來，望著滿身傷痕卻依然激昂著戰意想要將自己置於死地的次子，他罕見地嘆了口氣，繼續驅動著炎龍展開激斗。

慘烈的國王大道戰場。

「格斯塔！你這傢伙在幹什麼！」

在即將被扎夫曼的長鞭纏繞著撞向地面的同時，一道快劍迅疾出手，將扎夫曼心愛的長鞭給斬斷後，在空中接住了一臉茫然的瀧夢戰姬。

「不僅將武器對向袍澤和我們應該守護的人……甚至還要對向這位美麗的戰姬小姐——我快劍·格斯塔，以羅倫斯家族的百年榮譽起誓，決不容許這種事發生！」

格斯塔將手中的西洋劍對準了一臉驚愕的扎夫曼，「快劍·格斯塔中隊！」

「在！」

格斯塔身後的中隊紛紛抽出了長劍，並將其架在扎夫曼的脖頸之上。

「你這傢伙……竟然敢為了一個女人而背叛岡亞格將軍！」

「不是我們背叛了岡亞格將軍，」

格斯塔將懷中的戰姬瀧夢慢慢放了下來，

「是岡亞格將軍……背叛了這個國家！」

「嘁……」

就在格斯塔義正辭嚴地訓斥著扎夫曼的時候，瀧夢在一旁不啻地嘟起了嘴，

「就算你們兩隻中隊一起上，也不會是我的對手呢——嗯……不過不用打也蠻好的——嗷嗚，好睏～」

弓之戰姬慵懶地打了個哈欠。

格斯塔中隊的陣前倒戈，讓失去了指揮的扎夫曼中隊頓時亂作一團，而就在第二梯隊的部隊也接近潰敗之時，聖靈騎士團的騎士們長驅直入過來，正式宣告玄之軍第二梯隊的瓦解。

不斷地有前方的軍報傳到岡亞格·利普頓將軍的耳中。

「格斯塔他……這樣么。」

「勞倫斯家族本來就忠誠於蘭塞爾家族，我之所以敢任用格斯塔，不過是過於自信這場戰役一定不會失敗罷了……」

「岡亞格將軍！」

與先前的軍報不同，來自後方快馬加鞭趕來的急報，讓岡亞格·利普頓將軍由放緩的步調變為直接停下了腳步。

望著傳令兵一臉惶恐的表情，岡亞格將軍依然面不改色。

「赤之軍……已經到了么？」

「是的！岡亞格將軍！它們現在已經與我後方的部隊展開了激戰，赤之軍的部隊勢不可擋！」

「炎系魔法·四階·炎爆破！」

陽炎女王和她的騎士侍從同乘一馬，賓士在一字排開的赤之軍最前方，妮婭不斷地在駿馬上施展著威力堪比法杖在手的爆炎魔法，似乎是在極力宣洩沒有跟隨雷納參與王都戰鬥的憤怒，不時還會誤傷到友軍、以及在她身後護衛她人身安全的侍從卡迪爾。

「喂喂！笨蛋侍從！你貼得太近了！影響到本小姐的發揮啊！」

「唔……妮婭小姐，您要弄清楚一點，是您自己要往我身上蹭的，您已經讓咱忍了很久的生理反應了。」

「唔……你這個死變態！」妮婭小姐漲紅著臉，將雙手締結的魔法刻印朝向了身後的侍從。

「喂喂……敵人在那一邊！」

砰！

而此刻在赤之軍的中軍，王將凱·馮尓正和騎在白澤身上的芙蘭並轡賓士。

「凱·馮尓大人……非常感謝您能相信我家主人的諫言。」

赤之軍的紅色死神一如既往地戴著一副蛟龍面甲，

王將的目光似乎在望著遠處的聖山，

「只能說——但願……咱們能夠及時趕到吧。」

而就在這個時候，那顆璀璨奪目的「永夜之星」，令人震驚地脫離了聖山奧爾海姆，飄浮著出現在了眾人的視野中，連激戰中的雙方也為之停下了爭鬥，視野也被永夜之星所吸引。

望著飛翔的永夜之星逐漸消失在天際，岡亞格·利普頓，這位王國最強的男人，不由發出了一聲沉重的嘆息。

「德賽洛……」

「看來咱們……全被魔人大君給拋棄了呢。」

「傳令下去，」

「命令玄之軍全軍——立刻停止攻擊！」

薩卡斯曼大鬥技場。

希斯和德賽洛的激斗仍在繼續。

「一定要用六階的實力——和父親這個八階的大魔導師相互抗衡么！」

兩雙炎龍拳相互搏擊，兩名炎龍魔導師表現出了與魔導師脆弱身軀不同的——戰士般的堅韌。

「別忘了奧英格的血脈，讓我們的身體都免疫炎系魔法！」希斯厚重的炎龍之拳打在德賽洛老邁的臉龐上，「所以……真正在抗衡的，其實不過是我們的**罷了！」

「年輕……可不意味著就能夠擊敗自己的父親！」

曾在軍旅之中奮戰了十年的德賽洛，作為一名魔導師卻擁有不輸於大騎士的健壯體魄，雖然年事已高，在對戰自己年輕的次子時卻絲毫不落下風，這時太陽已經漸漸西斜，聖山下的喊殺聲也慢慢平息，但兩名奧英格的血脈卻始終沒有停止拚鬥。

「能夠以這種不屈的意志……面對自己的父親，看來你也變堅強了呢。」

「不要……不要在這種時候用長輩的口吻來教訓我！」

望著氣喘吁吁的次子，德賽洛微微一笑，並撕開了法袍露出自己裸露的胸膛——在德賽洛的胸口，擁有著希斯一樣、發著淡淡光芒的金色紋章。

「再這樣下去……會沒完沒了的。」

德賽洛覆住自己的胸口，

「這裡——是我們奧英格血脈的唯一弱點。咱們——就用最後一擊，來決定勝負吧。」

「嗯，」

沒有絲毫的猶疑，希斯攥緊了手中的雙拳。

雙方。

衝刺。

揮拳。

格擋。

重擊。

「父……父親？」

希斯的重拳洞穿了德賽洛的胸口，但在這個關鍵的時刻，德賽洛卻沒有向希斯揮拳。與此同時，破開的紋章周邊，開始延伸出金色的光絲，與希斯胸膛上的紋章相互接觸。

奄奄一息的德賽洛顫抖著左手，去撫摸愛子的臉頰。

「你現在——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奧英格血脈了。」

「從今以後……帶著奧英格家族的驕傲以及父親的遺憾——走你自己想走的路去吧。」

「兒子能有出息，這就是作為一個父親能渴望的一切了。」

斜照的夕陽餘暉落在德賽洛蒼白的臉頰上，讓這位一直以來都表現地陰險狡詐的炎龍魔導師罕見地露出了不帶一絲做作的笑顏。

「今後……不能再輸給雷納·迪多斯了。」

希斯默然無言，伸手為逝去的父親合上了雙眼。

蒼穹靜靜地佇立在夕陽照耀下的懸崖之上，不時有微風吹拂過她沾滿鮮血的臉頰，兩鬢間的絲髮也在微微拂動。

「蒼穹，」

身後傳來了主君雷納的輕聲呼喚。

「主君，」

蒼穹將帝器收入劍鞘，來到了雷納的身邊，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望向了被鮮血染紅的絕美夕陽。

「抱歉……雷納殿下，蒼穹沒能……」

永夜君王安慰地拍了拍金髮戰姬的肩膀。

「事情本來就不可能這麼簡單結束——」

「這將會是……一個嶄新的開始。」

「主君……今後我們在王都——」

「就也再看不到『永夜之星』綻放的璀璨光芒了呢。」

「的確……長夜無盡。」

望著斜照的夕陽，雷納忽而鬆了一口氣，他朝著蒼穹微微一笑。

「至少……我們能夠作為彼此的光而相互照耀。」

「嗯！」蒼穹也向主君綻放了久違的笑容。

「主君？話說先前的那個約定，現在還算數嗎？」

「什麼約定？」

「就是……表現最好的……就……」

「就賞一記暴栗？」

「唔……我什麼也沒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