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是最初之地也是最後之地

「雷納……哥哥……我已經……已經再也沒辦法見到哥哥他了！唔……雷納，你永遠……永遠都會陪在我身邊的，對嗎？」

雷納從睡夢中驚醒過來，全身大汗淋漓。

這時天空才剛剛破曉，在漸漸明亮的房間內，只看得清蒼穹恬靜的睡顏。

真冷……

「啊嚏！」雷納擰了擰鼻子，但鼻涕卻怎麼也止不住。昨天晚上的折騰讓雷納受到了些風寒。

在向老婆婆道別之後，雷納和蒼穹離開了村莊，再次踏上了前往家族封地迪多斯領的旅途。

「吶，蒼穹，今天我們要走一段很長的路途，所以得做好心理準備了！讓我們一起加油吧，蒼穹！」

「蒼穹？」

雷納回頭望去，金髮的戰姬一直低著頭跟在雷納的身後，雙手環抱並不住顫抖著身體，最後抬起頭來沮喪地看著雷納，臉上寫滿了愧疚與自責，隨後就半跪在地上。

「主君……昨晚蒼穹違背了對主君的承諾，自己若無其事地睡下、害主君精神不佳不說，還讓主君感上了風寒，無論如何……蒼穹萬死難辭其咎，還請主君對蒼穹施行一定程度的懲戒……以儆效尤。」

「無論如何……都要給你懲罰嗎？」

「是的，雷納殿下，賞罰必信，不管是什麼樣的懲罰……蒼穹都能忍受。」

雷納慢慢走近了蒼穹，金髮的戰姬立刻立正站好，閉上眼睛，一臉大義凜然的樣子。

咚、咚。

雷納輕輕地敲了敲蒼穹的腦袋。

「主君？」因為沒有察覺到後續的動作，戰姬緩緩睜開了雙眸，黑髮的雷納正一臉得意地看著她。

「就只有……就只有這樣？」

「哼哼……你只讓我對你施加懲罰吧，也沒要求懲罰的力度和方法。」

「唔……」金髮的戰姬嘟嘴皺眉，死死地盯著雷納，看起來萌萌的。

「主君……真卑鄙呢。」

「誒？這樣諷刺主君，真的可以嗎？」

「唔……」蒼穹低下了頭，不再回答雷納的問題。

雖然是個戰姬，但內心卻意外地很少女呢。

那嬌憨的樣子……簡直和她如出一轍。

雷納心想。

晴朗的天空漸漸變得陰沉，烏雲密布，像是快要下雨的樣子。

雷納和蒼穹不由加快了腳步，據雷納估計，現在他們已經進入了迪多斯領的境內。

「照這個趨勢的話……」雷納有種不好的預感。

天空終於開始淅淅瀝瀝地飄起雨來，緊接著……雨也越下越大，即便雷納和蒼穹披上了斗篷，似乎也很難在愈發驟烈的大雨中行走，一路上雷納不斷地劇烈咳嗽，聲音也變得嘶啞了。

「雷納殿下……您現在的身體本來就不太舒服……再這樣下去的話，一定會惡化地更嚴重的。」蒼穹上前拽住了雷納，扶著他離開了荒蕪的小道，往西側的密林里走去。

那是一片非常茂密的樹林，在大雨的澆淋下，雨霧顯得十分朦朧，讓這片密林散發著一股神秘的氣息。

這片密林……

她的音容笑貌、他的輕狂桀驁。

都埋葬在了那裡。

「等等……蒼穹，那裡、不能去那裡……」雷納的意識愈發模糊，他發現自己已經很難發出聲音來。

真冷呢……

「雷納，雷納，你還記得這裡嗎？」在雷納德模糊意識里，銀髮的少女沖著他不斷揮手。

漸漸地……他發現自己的身體變得暖和起來。

雷納被霹靂嘩啦的木柴燃燒迸裂的聲響所驚醒，等到他慢慢睜開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將他擁入懷中，正盤坐在燃燒的火堆旁打盹了蒼穹，蒼穹的鎧甲和雷納身上的斗篷都晾曬在臨時搭建的簡易支架下烘烤。

蒼穹只穿著先前的那身單薄的衣衫，由於雷納濕透的衣服也被蒼穹褪下。兩人肌膚和身體的接觸感十分真實。

「蒼穹？快醒醒……」

雷納試著從蒼穹的懷中掙脫出來，卻無奈發現那只是徒勞……除了自己全身都酥軟無力之外，蒼穹手上所使的力道也很強，她緊緊地將雷納攬在懷中，儘可能地讓自己的身體與雷納接觸，像是想給他帶來更多的溫暖。

結果……最後還是到了這個地方。

蒼穹將雷納帶到了密林內的一處小岩窟下，洞外還下著傾盆的大雨，除此之外就是黑茫茫的一片，看來夜已經很深了。

早知道那麼不走運的話……當初在西維斯學院的時候……就應該老老實實雇傭一輛馬車回去才對。

正在雷納懊惱的時候，蒼穹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主君？嗯……萬分抱歉，蒼穹竟然沒有意識到您的醒來。」

「嗯……好吧。」雷納微微嘆了口氣，在蒼穹的扶持下坐了起來，「這樣的話，今晚我們就得提高警惕了。」

「主君請無需困擾，安心休息即可。」蒼穹將一旁的佩劍抱在懷中，「但有任何魔物來犯，蒼穹定會為主君除之。」

雷納搖了搖頭，「這片密林……還有那些所謂的魔物，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洞外的雨依然在傾瀉，而在那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兩人隱隱約約能夠聽到狼嚎的聲音。

「是魔物嗎？」蒼穹抽出了自己的隨身佩劍。

「嗯……從聲音上判斷，大概是魔化的森林狼，這種魔物比較常見。」

「既然只是狼型生物的話……只要讓蒼穹扼守住這個洞口，是絕對不會讓主君受到半點傷害。」

「不……等雨勢小一點，我們就得離開。」雷納正色道，「魔化的森林狼喜歡群體行動，我們如果只待在洞里的話，一定會被他們困死的。」

「雷納殿下……」這時蒼穹已經披上了鎧甲，「請絕對不要小看蒼穹的實力……」

「從你先前的表現來看，你應該只是個普通的劍士，還不會運用魔法元素的力量吧？」

「即便不能使用魔法力量……蒼穹也能擊敗魔導師。」

「不……蒼穹，你聽我說，魔物和弗萊迪那種傢伙可完全不一樣……魔物之所以難以消滅，正是因為……」

沒等雷納說完，蒼穹就突然舉著劍沖向了洞口，扛住了來自陰影的突襲。

這是一頭大灰狼，鋒利的狼牙死死地咬合在蒼穹劍上，口中發出低沉的吼聲，幽綠色的眸子里投射出寒冷的殺意——迄今為止它都只是保持著一頭普通森林狼的特質……除了……除了自狼的脊背上延伸裂開的尖利骨刺提醒著兩人：這頭狼已經魔化。

蒼穹扭動蒼穹劍，用力橫推過去，將魔狼狠狠地摔在牆壁上，隨後趁機抽出了蒼穹劍，用力劈斬下去，整個過程如同行雲流水一般乾淨利落。

而當蒼穹劍即將砍到魔狼的脊背時，脊背上的尖利骨刺猛地暴漲變化，護住了魔狼的身軀，蒼穹劍砍在骨頭上，就如同撞上了鋼板，巨大的反衝力將蒼穹反而逼退了幾步。

「嗯？」

「注意身後！」

雷納一把上前撲倒了蒼穹，躲過了蒼穹背後第二頭魔狼的撲擊。

雷納快速起身將蒼穹拉起，兩個人相互扶持著，衝進了一片黑暗的雨中。

「主君……以蒼穹劍的鋒利程度，即便是鐵甲也能輕易斬開，可為何……」

「並不是你的劍的問題，也不是魔狼的身體硬化程度很高……被尤格隆島飄來的力量侵襲的魔物，對待所有的普通攻擊都具有強大的抗性……它們的弱點只存在於某些特定屬性的元素魔法以及光元素魔法中，這就是魔物一直以來難以……咳咳……」

「蒼穹明白了，主君請暫歇。」

蒼穹和雷納此刻藏匿於一個樹洞之下，沒有了火光的照耀，四周都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不遠處總能聽到接連起伏的狼嚎聲，惹人心悸。

雷納咳嗽不止，蒼穹將佩劍靠在樹洞邊上，搓著手撫摸著雷納冰冷的手掌掌心，並為其取暖。

「主君……您的身體已經不能再受雨淋了，即便最後讓魔物發現了我們，蒼穹也要努力奮戰。」

「你這傢伙……真是意外地固執呢，看到先前魔狼的實力，也不會畏懼它們嗎？」

「戰姬一旦心生畏懼，那就只有死路一條了。」蒼穹罕見地沖雷納笑了笑，那是……看起來——有些複雜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