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鳳嶂鳳崢

229.鳳嶂鳳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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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輛馬車行到城門口,涼涼的秋雨終究落下來了,不過艾草還是沒有改變路線,讓車夫先到一處醫館,先給兩個孩子看病。

醫館就靠在內城邊緣,這會傍晚時分,醫館坐堂的大夫還在,看病和抓藥的人都不多,也就三兩個而已。

車夫讓艾草在馬車裏等一會,他和一名護衛一起抱着兩個孩子進了醫館,不到半刻鐘就出來了。

車夫老黃掀開帘子一角,朝車內說道:「老太太,大夫已經看了診,孩子確實是餓的,有些營養不良,身上有一些痕迹,像人掐出來的,也有擦傷,這些都無礙,其他沒大問題。」

艾草點點頭:「那回府吧。」

賈敏這會在前廳坐立難安,這雨醞釀了半天,終於下下來了,但是婆婆還沒有回來,千萬別是出什麼事情了。

聽到管家的聲音,賈敏頓時站了起來,直到看到身影,這才鬆了口氣。

管家撐著傘,艾草倒是沒有被淋雨,車夫和護衛等身上被雨淋濕了,那兩個小孩身上髒兮兮的,沾上雨水,頓時就變成了花貓。

「母親。」賈敏上前攙扶著艾草,艾草拍了拍她的手,「讓你擔憂了,我沒事。」

艾草指了指被車夫放下來的兩個孩子,「兒媳婦先安排給他們兩個小孩子洗澡,廚房有粥的話,喂兩個孩子吃些粥。沒有粥,那就吃點點心,喝點水,先別吃太油膩的東西,先前餓著了,猛不丁地太油膩,腸胃會受不了的。」

賈敏轉頭看向兩個髒兮兮的小孩,不知道婆婆哪裏撿回來的,點頭道:「好,兒媳這就安排。」

艾草拍了拍她的手,「那我回慧芳院洗漱一下。」

賈敏吩咐丫鬟和嬤嬤分別給姐弟倆洗澡,不過府中沒有適合小孩子穿的衣服,還是從下人那裏拿的。在這期間,賈敏也知道這姐弟倆的由來了,還真是婆婆發善心撿回來的。

洗乾淨之後,姐弟倆消瘦的情況更加明顯了,賈敏也心有不忍,這麼小點的孩子應當在父母的羽翼之下,無憂無慮地生活,現在卻流落在外。

今日,在婆婆回來之前,賈敏才從娘家得知,貌似大姐和大姐夫吵架了,可能大姐語氣沒對,傷了大姐夫自尊,大姐夫非但沒有反悔,反而變本加厲,嘲諷大姐,國公爺的庶女又怎麼樣?還不是嫁給他這個寒門進士,一輩子也就五品宜人的誥命,他想搏一搏,又何錯之有?岳家既然幫不上忙,也不要拖後退!

賈思瑤氣得渾身打哆嗦,今早就回娘家向嫡母求助。

賈敏思考着,大姐夫有上進的心這點沒錯,但是用錯方法了,有這等專營的手段,還不如做點實事,皇上總會看見的。

慧芳院,艾草簡單清洗了一下,也換了一身衣服,賈敏就攜帶着兩個洗乾淨的孩子進來了。這會慧芳院爐子剛起熱,水還正在燒,艾草也沒得水喝。

賈敏朝艾草屈身一禮,「母親,我給兩個孩子餵了一小碗白粥,也餵了點水,別的沒多給。」

這會姐姐看起來不像刺蝟了,只是牽着弟弟的手,始終不放開。

姐姐看起來很懂事,賈敏話剛落音,她就拉着弟弟,一併跪在了地上,朝艾草和賈敏磕頭。

「謝謝老夫人的救命之恩。」弟弟什麼都不懂,只曉得跟着姐姐做。

艾草讓清芊扶起倆姐弟,並拉到身邊,問道:「小姑娘,叫什麼名字?幾歲了?家裏有什麼人?可記得家在哪裏?」

小姑娘目光頓時變得驚懼起來,「不回家,娘不在了,爹爹掙大錢去了,大伯大娘賣了我和弟弟。」她抱着弟弟的身子都在發抖,弟弟懵懵懂懂地回抱着姐姐。

艾草立即拍了拍小姑娘的頭:「好,好,不回家。」

「我們好多人一起的,他們好凶......」小姑娘說話語無倫次、斷斷續續的,艾草和賈敏也只能推測出個大概。

姐弟倆被大伯大娘賣給了人牙子,人牙子帶着十多個小孩子一起上路,在路上時,或賣或買,最後再要到達京城的地界,總共也就有二十來人了。夜晚露宿山頭野廟時,因為人牙子那方起了爭執,吵得很厲害,最後動了手,二十多個小孩子被嚇到了,驚慌失措之下,大家都往外面跑,姐姐牽着弟弟也跟着跑,然後迷失了方向,她帶着弟弟在山林里走了許久,渴了喝露珠或者溪水,餓了摘山裏的野果吃,或者吃樹葉,具體時間不知道。

小姑娘記得自己家鄉叫孫家村,然而這沒什麼用,一聽這個名字就知道是從姓取村子名字的,大鳳朝少有百來十個這樣的孫家村。小姑娘又說不清楚時間,只能推測孫家村應該在山西或者山東境內。父親外出跑商,小姑娘的娘生病去世了,把兩個孩子託付給大伯和大伯娘。姐弟倆在大伯家呆了半年,這才被賣的。

艾草推測,可能小姑娘的父親出了什麼意外,這才導致大伯伯娘毫無顧忌地賣掉弟弟的兩個骨肉。

小姑娘最後說道:「我六歲,弟弟三歲,娘讓我記住我和弟弟的名字,我叫孫信惠,弟弟叫孫信安,讓我和弟弟跟着大伯大娘,爹爹會回來找我們的。」

「我怕忘了,每天都念好幾遍,娘和爹爹的名字我給忘了。」小惠咬着唇有些懊惱。

姐弟倆的遭遇讓人唏噓,艾草拍了拍小惠的小腦袋,「先暫時在林家住下來吧。」艾草突然想起來,她可以做件有意義的事情,那就是收容所,盡她所能做點好事吧。

小惠又是猛地一跪:「小惠和弟弟謝謝老夫人的收留,我可以做很多事情,打水洗衣服掃地都能幹。」小惠說得很誠懇,她在大伯家都是幹活來賺取她和弟弟的口糧的,好心人收留他們,她不能白吃白喝的。

林海從衙門回來,在正院沒有看到賈敏,知道妻子定然在慧芳院,他換下官服,腳步不停就來到了慧芳院。

不過慧芳院怎麼會有小孩子在?

「兒子給母親請安。」林海打量母親的神情,出去遊玩一趟,沒生病,神態尚好,目光落在孫家姐弟身上,「這是誰家的孩子?」

林海坐在賈敏身邊,賈敏簡短地說了下孫家姐弟倆的經過,林海點了點頭,便也沒說什麼。林家養兩個孩子還是養得起的,他們夫妻一時半會沒有孩子,母親若是有這兩個小孩子解悶,倒也是好事一樁。

晚飯就是簡單的湯菜,艾草也沒讓小惠小安多吃,吃個八分飽,緩幾天再正常飲食。吃罷晚飯,艾草讓清瑤等人安排小惠小安,她則讓林海賈敏進了旁邊的書房,三個人說點算是機密的話。

林海再沒想到母親不過去慧清寺散散心,就遇到了七皇子。

「母親,今日確實是沈淑妃的冥誕,想來那人定然是七皇子無疑。」林海眉頭都未皺一下便說道,他對宮中的這些皇子研究過,尤其是母親已逝的皇子,唯太子、七皇子二人。

艾草點了點頭:「這個我倒不知道,我只是從他自稱鳳七猜測的。若是碰到七皇子對你釋放好感,你也不要過於驚訝。」

林海點頭,艾草看了一眼書房門外,聲音壓低了些,「肅郡王、太子、襄郡王、恭郡王四位皇子之間的紛爭,你可別參與進去。自古以來,能當上皇帝的太子少之又少,而與被皇帝費心培養的太子相爭的皇子也落不了好。」

賈敏心裏撲通跳了一下,林海表情嚴肅,點頭道:「母親放心,兒子知道。我每日就是準時點卯,到點下班。兒子現在守孝,同僚也不邀請我,前途未定,幾位皇子現在是看不到我的。」但是他不會一直都這樣,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這是每個男人的野望。

艾草一笑:「別這麼嚴肅,母親只是給你提個醒。」打發走兒子兒媳婦,艾草難得的早回屋,完成每日與花苞融合一事,便也早早地睡了。

林海和賈敏又床上夜話了,賈敏腦子有些懵,太子若是當不了皇帝,這其中的過程可就萬分精彩了,希望自家和娘家不要被掃到颱風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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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府

主子們也是一起吃晚飯,經過這段時間的磨合,張氏和王氏那顆提着的心也放了下來,婆婆不像是要發大招,彷彿公公去世之後,婆婆一下子就通透了起來。

賈瑚雖然身子還弱,但是至少表面上看不出來,張氏的臉色也有了血色,就連王氏也是面色紅潤的,沒因守孝變得寡淡起來,這點紅葉很滿意,靈水調養身體還是很有作用的。

看到兩個孫子快樂地吃着晚飯,紅葉因為大女婿敗壞的心情,也好了幾分。

人各有志,既然齊幀不聽,她還就不管了。紅樓中,沒有她這個清醒的賈母,榮國府一樣沒在太子事件中倒塌,她這樣拯救家業,想來不會更壞才是。

晚飯後,孫子跟着兒媳婦回各自的院子就寢了,這會也就晚上七點的樣子,她無論如何都是睡不着的,這樣想着,紅葉進了書房,也不讓人伺候,對比著賈母以前的筆跡,開始練大字,最後所有用過的紙張都被她放在了空間里。

紅葉也不打算臨摹賈母的字跡要一模一樣那話,有個五分或者三四分像也就是了,反正老年人上了年紀,沒有手勁,筆跡有變化也可以圓過去。

洗漱上床之後,打發掉丫鬟,意識再一次進了空間。土地上種下的花種已經冒了新芽,翠綠翠綠的,格外喜人。

紅葉嘀咕了一句:「艾草日子過得真逍遙,林家不用她操心,我就是個操勞的命!」她已經從賈敏書信中得知,艾草嫌在家呆了一個來月,悶得慌,跑去逛寺廟了。

她要徹底地放下擔子,還不得等到多少時候。這樣想着紅葉甩甩頭,開始今日的例行事情,與花苞融合,其後再回到外面安睡。

賈敏眼底含着淚珠,要掉不掉的樣子,猛然地撞進母親的眼神里,她怔楞了片刻,眨了眨眼,便喜極而泣,「母親,您可醒了。」父親剛去世,他們做子女的無法再承受失去母親。

賈赦和賈政抑制住面上的喜色,個個抹了抹臉,好像自己沒有哭一樣。現在的史氏確實是偏心二兒子,但是也沒有絕對忽視大兒子,不喜歡大兒媳婦是因為大兒媳婦不是她選的,二兒媳婦是她親自挑選的,還是與賈家史家交情深厚的王縣伯家的嫡女,哪怕是為了認同自己的眼光,史氏也盡量忽視二兒媳婦是個內里藏奸之人。當然現在王氏在頭上幾重天的壓迫下,還是一個只敢把野心藏在心裏的兒媳婦,榮國府輪不到她插手,頂多在史氏的安排下管理府中的一部分事務。

張氏現在有孕在身,懷象不好,而且她是大家族張家教養出來的千金閨秀,現在對史氏還沒有任何不孝的想法。王氏是第一個不希望婆婆現在離世的人,那代表着榮國府將會分家,作為二房勢必會被分出榮國府,賈政現在還是一個白身,出府之後,他們二房一家只會泯然於京中權貴之中。

屋中站着的女婿林海,也鬆了一口氣。岳父剛去世,兩個大舅子都是稀里糊塗的人,若是岳母再不在了,榮國府只怕很快就會敗落下去,不管從哪方面考慮,林海都不希望岳母就這麼追隨岳父而去。

紅葉發覺說話有些困難,而她初來乍到,就算有史氏的記憶,也不太想多開口,正好合了她心意,她朝三個便宜兒女點了點頭,伸出帶着幾分枯槁的左手放在賈敏手背上,然後拍了拍,又朝前院的方向指了指。至於什麼意思,就看賈赦賈政能否領悟,反正她老人家現在不想說話。

賈赦賈政果然蒙圈,賈敏眨了眨眼,擦掉眼睛的濕潤,「母親可是擔心父親的喪禮?」

賈赦一聽妹妹如此說道,立即先說了起來,靈堂這些已經佈置起來,訃告也已派遣下人送至親朋好友處,讓母親不用擔心,父親的一應後事他和二弟已經安排妥當。

賈政有些木訥,在大哥的陳述下,連連點頭。他後邊的王氏倒是咬了咬唇,她這二爺真是一棵木頭,這大好的時機討母親歡心,竟然把風頭讓與了大房。

紅葉眨了兩下眼睛,示意自己知道了。

內室門口,丫鬟琉璃和翡翠一人執著茶壺,一人端著葯碗進來了。

「大爺、二爺,姑奶奶,太太的葯已經熬好,現在是否讓太太服下?」琉璃把茶壺放在桌子上,屈身一說。

太醫開的葯自然是要吃的,紅葉也不矯情,賈敏扶着她靠在床頭,賈赦和賈政分別從翡翠和琉璃手裏拿過葯碗和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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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老太太的別樣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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