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意料之外

第三百四十四章 意料之外

殺雞儆猴?

范其昌念頭一轉,計上心來,「劉兄,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劉永貴微微頜首,「你我兄弟還有什麼話不能說」。

范其昌故意嘆了口氣,不無憂慮地說道,「劉兄,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兇手是王騰,那又該如何是好?」

劉永貴臉色大變。

是,就算王騰劫了莊院,沒有證據,劉永貴又能拿王騰如何?

長久以來,劉永貴只是糾結著要如何找尋兇手,如何確定王騰就是兇手,卻忘了這最本質的一點。

要知道,王騰可不是人人拿捏的肥羊,而是手握重兵的大明參將,別說是劉永貴了,就連阿巴泰、阿濟格都討不到好處,劉永貴又能如何?

為了一個劉家莊就攪得數萬人馬大混戰?

連劉永貴自己都覺得不現實,「難道就這麼算了?」

劉永貴的語氣中飽含着濃郁的不甘以及憤恨。

范其昌拍了拍劉永貴的肩膀,嘴裏道:「自然不能這麼算了,只是時間倉促,我們必須向世人宣佈,我們已經找到了兇手,兇手就是為非作歹的草上飛。」

劉永貴深吸一口氣,明白了范其昌的意思,可是,他依舊心有不甘,「那王騰呢?」

范其昌低聲說道,「王騰那裏暫且不去管他,緊要的是,明天先去尋些馬匪宰了祭天,就說他們是草上飛的手下,這樣一來就可以把此事掀過去了,等過了風頭,我們再慢慢查詢線索,如果真的與王騰有關,那麼新帳舊賬一塊算」

劉永貴猶豫了好半晌,方才頜首道:「好吧,聽你的,不過叔父那裏還需要你我兄弟二人去勸慰一下。」

范其昌微微頜首,道:「這是自然,出了這檔子事,應該讓叔父出口惡氣,不然要是他心裏面有了疙瘩,這可就不妥了。」

沒多久,范其昌與劉永貴便結伴尋到了劉文澤。

劉文澤雖然年歲大了,可腦筋卻活絡的很。

劉永貴把其中的厲害略一講述,劉文澤便應諾下來。

叔侄三人統一了口徑,無論是在內外,就說此次事情是草上飛做的,與他人無關。

翌日一早,一個爆炸性的消息便傳揚開來。

三日前劫掠劉家莊的兇手終於揪了出來,原來竟然真的是草上飛做的好事。

草上飛這等凶名再外的豪傑早已經為樂平鄉民所熟知,據說此獠還與塞外的建奴廝殺過,麾下兵馬極為強盛。

如果是他的話,當日裏劉家莊遇劫的事情似乎也就說得過去了。

也只有這等兵強馬壯、訓練有素的賊人才能夠在眾人的眼皮底下,將近千石糧食悄無聲息地運出去,藏匿起來。

消息傳到王騰耳中,他倒沒有顯得太過驚異。

眼下,樂平局勢微妙,王騰這個外來戶帶着強兵而來,擺明了來者不善,而本地的世家豪族也在首尾兩端間搖曳不定。

到底是與王騰作對到底,還是說趁早投靠?

樂平境內的絕大多數利益都已經被劉、范兩家瓜分了,剩下來的一小部分利益卻要分給十多個家族。

之前,沒有王騰的時候,眾人被壓制慣了,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此番,王騰這條過江強龍讓眾人看到了渾水摸魚的希望。

劉永貴照應的劉家又怎樣,還不是被草上飛端了個宅院?

王騰與劉永貴的戰爭,其實在廣靈軍進入樂平境內的那一刻就開始了。

這一日,廣靈軍終於離開樂平,往蔚州而行。

王騰一走,原本就因為米粟事宜很不爽利的一眾軍將、衙役,在有心人的攛啜下將樂平縣衙團團圍住,他們雖然沒有作出多餘的舉動,但饒是如此,還是把衙內的官吏駭的心驚膽戰。

要知道,如今天下大亂,民心思變,若是麾下鄉民聚眾謀反,即便事敗了,成功鎮壓的本地官吏也定然逃脫不了朝廷的責罰。

在這樣的情況下,衙內的縣令苗木風卻穩坐釣魚台。

即使忠心護主的奴僕一遍又一遍地趕來報信,懇求縣尊從後門遁走,可苗木風依舊不動分毫,他只是淡淡地問了句:「去城外求援的苗大回來了嗎?」

苗大是苗木風麾下武藝最高強的奴僕,半個時辰之前,在衙役、亂軍堪堪將縣衙圍住的時候,苗大就拿着苗木風的親筆信出城直追廣靈軍。

換言之,苗木風之所以穩如泰山,就是因為他料定了王騰不會坐視不管。

苗木風猜的沒錯,王騰在看到書信之後,第一時間就抽調人馬奔赴樂平城。

信上的大印做不得假,雖然內容寥寥無幾,甚至沒說出什麼懇求的話來,然而,對於苗木風,王騰卻不得不救。

一方面,因為苗木風剛剛為大軍提供了近百石糧食,而亂軍生事,也正是因為這糧秣引起的。

倘若王騰坐視不理,定然會給他人留下一個過河拆橋,冷漠無情的印象。

另一方面,王騰也需要藉助樂平城向樂平境內的一些傢伙展現出自己的實力,或者說,威懾力。

老虎潛伏的太久了,如果不下山捕殺獵物,動物們就會忘記了老虎的淫威。

一路行來,王騰雖然斬殺了不少賊寇,凶名在外,可對於樂平的鄉民來說,王騰只是一個停留在傳言中的名字,並沒有人見識到他麾下強軍的厲害。

時間倉促,王騰並沒有帶上多少人馬,他只是跟周遇吉一道,領着五百騎軍直往城門而去。

說來也巧,今日輪值的城門校尉又是上一次王騰的老冤家程丘。

對於城內發生的事情,程丘也是知情者,甚至為了防止廣靈軍從旁干預,按照劉永貴的吩咐,他早早地閉上了城門。

樂平城內有守軍一千兩百人,除卻守城的四百人之外,剩下的八百多人都到了縣衙,與衙役一道去討要錢糧了。

在這些軍將、衙役眼中,縣令苗木風不過是個流水的官兒罷了,而真正掌握樂平大權的卻是劉永貴以及他背後的本地豪族。

苗木風得罪了也就得罪了,但劉氏一族卻萬萬得罪不得。

正是在這種思想的影響下,本地的軍卒、衙役在有心人的引導下,幾乎沒做什麼猶豫便齊齊聚在縣衙門口,他們早已經得了消息,知道此次有劉永貴、范其昌為他們撐腰,因而,一干人等並沒有半分懼意。

不過是一個縣令罷了,一旦事發了,他逃命都來不及,哪裏還有膽子報復?

況且,苗木風在樂平城的這幾年裏,早已經威嚴掃地,沒有半點「大老爺」風範,跟這樣的官爺對上,眾人沒有絲毫的心理壓力。

不多久,等到王騰拍馬趕到城下的時候,城門依舊緊閉。

這一次,周遇吉可沒有上回的好脾氣,他揮舞著武器,大聲咆哮道:「城上何人值守?王騰王大人駕臨此處,還不快快開門,若是有半個不字,休怪俺手中的大刀不認人。」

城頭的守卒心驚膽戰地探出頭來,瞥見城下森寒刀光劍影之後,他連個屁都沒敢放。

最終,還是程丘硬著頭皮乾笑道:「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王騰不假辭色,冷冷地喝道:「我聽說城裏出了些事情,所以要入城看看。」

怎麼能讓王騰入城?之前劉永貴說的很明白,不可讓廣靈軍的一兵一卒入城,不然的話,一切都將功功虧一簣。

於是乎,程丘不得不再度探頭說道:「大人見諒,何校尉吩咐過,沒有他的吩咐,任何人不得擅開城門。」

程丘倒是狡猾,到了這時候都不忘把黑鍋栽贓到何自休身上。

本以為王騰該把怒火轉移到何自休身上去,誰知道,從王騰身後陡然躥出一個人影出來。

這人面色猙獰,瞪大了雙眼,滿臉的怒意,可不就是程丘嘴裏的何自休嗎?

不等程丘反應過來,就聽得何自休破口大罵:「程丘你這個狗才,我什麼時候說過關閉城門這話的?好嘛,你不是說惟命是從嗎?那我命令你打開城門!」

程丘做夢也沒想到何自休竟然會出現在廣靈軍陣當中,難道說,這混蛋早已經投靠王騰?

這時候,被何自休反將一軍的程丘哪裏還說得出話來,他只好撕破了臉,再不吭聲,裝作渾然沒有聽見的樣子。

程丘可以裝蒜,周遇吉可早沒了耐心。

在王騰的默許下,周遇吉叫囂起來:「城頭的守卒聽着,十息之內打開城門,不然違者一律以亂軍論處。」

亂軍,這可是要抄家滅族的。

城頭的衛卒,跟腳都在樂平,而王騰偏偏又是山西的平虜衛參將,從法理上講,王騰有權力進入境內的任何一座城池。

真要跟這麼強勢的王騰敵對嗎?

之前,王騰和顏瑞色的時候,眾人還感受不到那股殺氣。

可當周遇吉喊出十息的數字之後,一股凜然的氣勢便從廣靈軍陣當中節節攀升。

殺氣,撲面而來。

程丘驚恐地發覺,身旁的軍卒們目光閃爍,有的人甚至蠢蠢欲動。

看樣子,周遇吉的恐嚇起到了作用。

「老子身後有劉永貴、還有范其昌范大人,我看誰他娘的敢亂動?」

這麼一嗓子下去,原本打算趁隙開門的幾個衛卒頓時焉了下來。

十息的時間很快過去了。

王騰身後的五百衛卒雖然沒有攜帶攻城器械,但火銃卻還是有四百柄的。

「時間到,火銃準備!」

周遇吉只是揮了揮手,四百柄火銃便呼嘯而去,直奔城門。

守軍沒想到廣靈軍說翻臉就翻臉,他們連躲閃的時間都沒有。

一時間,死傷慘重。

城下的火銃接連擊發了三輪,而城頭的守軍在如此密集的打擊下早已經抱頭鼠竄。

就連城門校尉程丘都躥入城中,他知道,面對王騰的廣靈強軍,城門打開只是時間問題,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裹挾亂卒,以壯聲勢。

沒了程丘的壓制恐嚇,城樓僥倖存活的幾名衛卒心驚膽戰地聚攏在一起,他們不敢探出頭去,只是戰戰兢兢地問道:「大人,程丘小兒逃了,這時候如果我們打開城門,是否可以網開一面,饒我等一條性命?」

王騰冷哼一聲,沒有多言,倒是周遇吉扯起嗓子吼了起來:「別他娘的廢話了,再不打開城門,待會兒連你們一道砍了!」

又是這個要命的聲音,剛才便是此人一聲令下,射來了滿天鉛彈,奪去了數百人的性命。

此刻,再度聽到周遇吉的恐嚇,沒有人敢再不當回事兒。

幾乎沒有什麼猶豫,城頭僥倖存活的衛卒便達成了一致。

開門!

其實,擺在守卒眼前的虜只有兩條,要麼頑抗到底,等待死亡,要麼開門納降,靜候發落。

反正日後追究起來,程丘是逃脫不了的首惡,其他人呢,只不過算是附逆罷了。

要是王騰大方,說不定便不予追究了。

在衛卒忐忑不安的等待中,城門吱吱嘎嘎地打開了。

周遇吉一馬當先,他領着五百軍卒宛若猛虎下山一般,兇狠地沖入了桑乾城。

程丘一逃,原本就人手不足的守軍哪裏還敢出手抵抗,他們只是跪伏在道路兩側,等待那未知的命運。

對於這些傢伙,王騰倒沒有痛下殺手,他讓何自休出面,收拾殘局,而他本人則與大部人馬一道,直奔縣衙而去。

到了這個時候,事情已經完全超出了劉永貴等人的掌控範圍。

被王騰逼至絕境的程丘,為了生存,很有可能作出一些瘋狂至極的舉動

王騰可不想樂平城鬧出亂子來,那樣的話,豈不是毀了他的一世英名。

一名小校拿了王騰的令牌,原路回返,回營地去搬援軍去了。

臨來之前,王騰尚且沒有意識到城內的混亂程度,所以只帶了五百人馬。

五百人馬既要鎮壓可能的叛亂,又要提防四處隨時可能射來的暗箭,顯然有些顧此失彼,難以顧全。

因而,回營搬救兵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樂平城縣衙外,黑壓壓的千餘人馬將縣衙圍堵的嚴嚴實實的。

在有心人的攛啜下,軍卒、衙役群情激昂,雖然沒有過激的舉動,然而遠遠看去卻也聲勢駭人。

縣衙大門緊閉,門後面幾個忠心的僕役心驚膽戰地頂着大門,他們生怕亂軍沖入衙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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奮鬥在明朝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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