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出海

第三百三十三章 出海

阿巴泰南下以來,其部人馬固然拖住了盧象升,可是,自身卻並沒有取得太多收穫,與之相比,阿濟格已經劫掠了數十萬人口,近百萬錢貨。

努爾哈赤創立八旗制度以來,軍兵的收入與其劫掠所得有著直接的關係。

也就是說,八旗軍兵劫掠的錢財越多,他們可以分到的東西便越多,眼下,正藍旗丁一無所獲,自然怨聲載道。

憑什麼圍堵盧象升、王騰的是他們正藍旗,而不是正白旗?

憑什麼正藍旗丁損兵折將,正白旗的信使還陰陽怪氣?

正白旗能夠做到的事情,正藍旗自然能夠做到。

火牛夜襲的第二日,阿巴泰麾下的幾員大將齊齊拜見了阿巴泰,「貝勒,再這麼下去,正藍旗將永無出頭之日呀」。

阿巴泰眉頭一挑,「圖侖,你這是什麼意思?」

「貝勒,連番鏖戰,我正藍旗已經折損馬甲六人,白甲五人,戰兵五百,輔兵九百人,這可都是族中精銳呀,貝勒難道不心疼嗎?」

阿巴泰深吸一口氣,「心疼又如何?大清初立,正是立威四方的時候,如果我等此時退兵,明廷會怎麼看?」

圖侖咬得牙齒咯咯作響,「貝勒,宣大總督盧象升、廣靈軍統領王騰,他們都是明廷的精銳,與其在這裡與其死磕,倒不如另闢蹊徑!」

圖侖所言不無道理,與其在這裡徒耗光陰,倒不如繞道他處,多搶幾個城池彌補損失,反正廣靈軍已經到了保定城,偌大的山西再無兵馬可以阻擋清軍的鐵騎!

阿巴泰心中天人交戰,退還是不退?

圖侖一看便看出了阿巴泰的掙扎,「貝勒,阿濟格收降了大明總兵巢丕昌,除非我等斬殺盧象升,否則的話,軍功方面我們肯定不如他!」

這一點不可否認,阿巴泰微微頜首。

圖侖繼續分析,「正藍旗與正白旗一直明爭暗鬥,眼下,阿濟格大出風頭,回師之後,正白旗一定會大肆擴張,到那時,我等該如何應對?」

阿巴泰掙扎不已,難道就這麼灰溜溜的離開?

黃台吉那裡該如何交代?

許是看穿了阿巴泰的顧慮,又有一人說道:「貝勒安心,我等南下只為錢財、人丁,只要我等多多劫財劫人,天命汗那裡自然不會為難我們」。

阿巴泰徹底服了,「也罷,既然如此,我等今日離開」。

圖侖鬆了口氣,「貝勒明鑒!」

一個時辰之後,徹夜未眠的王騰得到了確切的消息:建奴退軍了。

王騰不敢怠慢,他第一時間尋到了盧象升,稟明見聞,「大人,建奴已然退軍,不知我等該何去何從?」

盧象升略一沉吟,「建奴素來奸詐,此番退軍興許是他們的詭計,以我之見,大軍按兵不動,在城中休整幾日再做決斷」。

「如果建奴真的退了呢?」

「阿巴泰吃了大虧,絕不會善罷甘休,如果你我分兵駐守,只怕會被其各個擊破,與其如此,倒不如侯在這裡,敵動我不動!」

王騰大為讚歎,盧象升不愧是兵法大家,這一套分析鞭辟入裡,讓人頗為信服,「好,既然如此,廣靈軍便在城中休整幾日」。

盧象升微微頜首。

原本阿巴泰還指望明軍疲於奔命,四處來援,可遺憾的是,廣靈軍、天雄軍壓根沒有離開保定城的意思。

盧象升竟然不上當!

這可如何是好?

如果正藍旗深入宣大腹地,到頭來必然要面對養精蓄銳的天雄軍、廣靈軍!

可是,不入宣大,正藍旗又能到哪裡去彌補損失?

陝西窮弊,京戍地區已然落入阿濟格之手,思來想去,只有劫掠宣大這一條路!

崇禎九年,清兵入關,糧價飛漲,邊民困苦。

在山東承宣布政使司登州府有一座縣城叫做黃縣,近來,有一個出手闊綽的豪商買下了靠海的一大塊地。

屁大點的黃縣,一丁點的消息就能傳出幾十里。

眾所周知,黃縣窮弊,除了出鹽之外再無其他的用處。

來歷不明的豪商買下這麼大的地,除了曬鹽之外還能做什麼?

臨近的幾個鹽商世家頗為緊張,他們害怕這豪商搶了他們的鹽路。

可是,令人意外的是,豪商只顧著打造船隻,休整港口,並沒有曬鹽的打算。

這一次,所有人明白了,感情這豪商想要出海!

一直以來,敢於出海的人群多為南人,山東以北,罕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韙!

不少人都抱著看笑話的念頭,他們想要知道,豪商究竟會損失多少銀子……

月旬之後,朝鮮的一座港口迎來了一支陌生的船隊。

肥頭大耳的稅務官趾高氣揚的帶著幾個稅丁一搖三晃的走到剛剛停靠的貨船前,船橋還沒搭下吶,就聽得這廝遠遠咆哮:哪兒的,要往哪裡去?

聽到這囂張至極的聲音,船上半響沒了動靜,就在稅務官即將不耐煩的時候,一個清朗的聲音遠遠的飄了下來:我們是大明的商人,要到東瀛去,船上裝的是些土貨,還望大人通融通融。

隨著聲音映入稅務官眼帘的是一張極富個性的臉,雙眼大,雙唇厚,顴骨突出……本就沒有幾分好臉色的稅務官見了那張臉更是狠啐一聲,嘴中道:「大明?明國又怎麼了,這兒是朝鮮,下船下船,來人吶,上船檢查!」

若是之前,稅務官絕不會如此放肆,可是,前一陣子因為明朝不肯發兵來援的緣故,他剛剛挨了上司一頓臭罵,惱羞成怒之下,他自然要將怒火轉移,在他想來,大明已經自顧不暇了,絕不會派兵到這裡,既然如此,那還有什麼好怕的?

想到這裡,這胖子稅務官更是拉下一張肥臉,嘴裡喝罵著稅丁,要他們上船檢查貨物。

看的出,天朝上國的威名在這兒根本嚇唬不了人,想到這裡,本來就沒指望能嚇退對方的余象蹬蹬蹬幾個大步迅捷的跨上碼頭,雙臂一伸,攔住了正欲登船檢查的稅丁,嘴中笑道:「諸位大人留步,留步,這位上官,請借一步說話」。

胖子稅務官聞弦知雅意,他高高地揚著腦袋,雙手背負,臨轉身的時候,又對著那幾個稅丁使了個眼色,收到胖子的訊號,那幾個稅丁也只得按捺住了心思,心中道:這次肥頭兒又能撈出不少油水。

在眾稅丁熱切目光的注視下,余象果然從懷中掏出了一塊東西,眾稅丁只覺得眼前一亮,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那稅務官就把那物事一把撈了過去,飛快地揣入懷中的同時,他還不放心地在胸口拍了幾下,做完這一切,胖子清了清嗓子,拿著官腔道:「算了,大明是天朝上國,來往的海商自然也不會做那些危害朝鮮安全的事兒,你們幾個過來吧,讓他們過去,這位,就此別過了」,最後這一句顯然是對余象說的。

余象應了一聲,雙手接過了對方拍出的一個紙條兒,只見上面工整的綴著倆字:已檢。

揣著字條,余象冷冷的掃了那胖子一眼,轉身便往船上走去。

沒多久,在余象的引領下,幾百個精壯漢子便三三兩兩的走下了船隻,四周的商人、巡丁見了這一幕也沒露出太多錯愕的表情,想來在一船塞上上千人的情況也很多見,不是聽說釜山港的縣尊就是靠奴隸貿易起家的嘛。

似乎已經瞥見了這船精壯的漢子,幾個皮膚黝黑的女人熱情的呼喊著,大扭水蛇腰的同時還時不時的揮著小手……

類似的情況發生在釜山港口的每一個角落裡,驀地,遠處傳來一聲轟響,火光衝天而起,整個港口頓時亂作一團。

釜山雖然是朝鮮的地盤,海商千里為財,膽子雖大,一般情況下也不會惹是生非。

上船,上船!

火光乍現的時候,成百上前的各地水手在船長的呼喝下登上了海船,只是港口擁堵,一時間人擠人,船擠船,竟沒有一艘船能開出港去。

眼見場面愈加混亂,余象頓時帶頭呼喝起來:「東瀛的倭寇殺來了,大家快跑啊,是倭寇!」

余象嗓音剛落,已經登上海船的人員只見得港外飛速的駛來六艘造型猙獰的海船,那高高飄揚的旗幟上,不是還得是什麼?

在這六艘海船的前頭,還有一隻船型稍小的海巡船冒著滾滾狼煙,一個勁兒的往港口靠攏,可它剛跑出不到幾十丈的距離,就被後頭的幾枚石塊撕了個粉碎!

裝有投石機的戰船,殺傷力非凡。

「天吶」

「該死!」朝鮮士兵沒好氣的詛咒著,自家的戰船竟如此不堪一擊,這對他們來說是難以想象的。

在此之前,港口從未遇到過襲擊,因而,朝鮮守軍只顧著收錢,完全疏於防範。

這時,在一塊矮牆的後頭,胖子稅務官渾身發抖,嘴裡不停念叨著什麼,可他的念叨很顯然毫無作用,一陣雜亂的聲音過後,胖子又聽到一句略顯熟悉的聲音:大人,久違了……

「是你!你你你到這兒來幹什麼?」本來見了「熟人」,胖子正欲喝罵,可冷不丁的他突然望到對方身後那幾百虎視眈眈的壯漢,此時,他驀地想到一些極為不妙的事情:只怕這人就是賊人!

沒錯,余象就是此番劫掠的首領,另外的幾船軍漢已經分散開來,他們急速地衝殺過來。

守衛要塞的是幾十個朝鮮人,懶散的安逸生活已經完全腐蝕了他們,釜山對他們而言,是鍍金、淘金的所在,這兒從無戰事發生,是發財的最佳所在。

火光騰空而起的時候,幾個守在城堡里的士兵便慌亂的舉起弓箭,他們漫無目的地攢射著。

顧不得校準,弓手們完全嚇跑了膽。

在石牆底下幾十丈遠的地方,余象正拿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而匕首的刀尖所在,是胖子稅務官那個肥碩的下巴,牙齒咯咯打響的胖子早尿濕了褲子,從碼頭抄近路把這幫賊人待到這兒,在他看來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可沒想到對方竟然還想通過他來詐取關卡,這他娘的很明顯是拿老子當炮灰啊。

但命是自個兒的,自己還要享受家中的嬌妻美妾,可不能就死在這個賊人手中,想到這裡胖子依言起身,高高舉起雙手,大聲對要塞里喊了幾句,說的是朝鮮語,余象聽不懂,但這卻不耽誤他把匕首轉移到胖子的后腰。只要對方敢耍小心思,他便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結果了這廝。

果不其然,許是聽到胖子那凄厲的呼喊,在黑漆漆的關卡中慢慢走出了幾個小心翼翼的朝鮮軍卒,一名頭目嘴裡沒好氣的咒罵著,他的眼睛緊緊的盯著外頭的兩個軍卒,在他看來,若不是外頭那個傢伙是縣令的小舅子,他才懶的去理會。

高大的朝鮮軍卒前腳剛邁出要塞,後腳就不願挪步了,他們嘴裡一邊呼喝,手上一邊做著招手的動作。

見了這態勢,余象暗叫有戲,刀尖往前一指,半坐在地的胖子又大聲大叫了什麼。

胖子稅務官地位極高,他雖然對臨近的軍卒沒有直接的管轄權,卻仗著與縣尉的關係頤氣指使,囂張跋扈。

新羅軍卒雖然厭惡無比,卻因為多方面的原因,不敢輕易放肆。

眼下,胖子為了活命,無所不用其極。

「救命,快,我腿傷了,快些救我!」

聽到胖子的呼喊,兩名朝鮮軍卒臉色一黑,他們對視一眼之後,方才嘀咕道:「這傢伙竟然傷了腿,一會兒說什麼也得尋些銀錢出來喝酒!」

另外一人緩緩頜首,只是顯得很是遲疑:「縣尉大人會不會怪罪我們?」

提到縣尉,二人同時噤聲了。

胖子之所以囂張跋扈,還不是因為他與縣尉的特殊關係?

否則的話,朝鮮軍卒怎麼會如此小心?

在胖子的呼喚下,兩名軍卒很快來到余象跟前。

余象豈會放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電光火石間,他與身旁的親衛便疾沖而出,解決了兩名軍卒。

整個過程迅捷無比,朝鮮軍卒連示警的機會都沒有。

褪下朝鮮軍卒的衣甲,余象喬裝打扮,搖身一變成了一名朝鮮人。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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奮鬥在明朝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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