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 最迷人的最危險

076 最迷人的最危險

我一聽,突然有種被魚刺卡住喉嚨的感覺。

他是想幹什麼!

沈寰九都已經走出了我的生活,他霍培一還弄條叫老九的狗扔我身邊來。

就是這樣一條小崽子的狗,陡然間卻讓我腦子裡劃過兩個男人的名字。

一個是沈寰九,還有一個是曾幾次淪為沈叔走狗的陳浩東。

「帶著你的狗馬上滾。」一口唾沫悄然入喉,我指了指大門的方向,怒斥著他。

霍培一輕皺了下眉頭:「真不要。」

我語氣堅決地說:「對,不要。特別不想要!」

「看來你根本沒有從感情陰影里走出來。」霍培一走近了一步,拿他那隻前一會還摸過狗的手擱置在我腦袋上。

我抓住他的胳膊拿掉:「你胡說什麼?」

他意味深長地輕笑了一瞬:「你的眼神告訴我的。」

說實在話,我心虛了。

心虛到突然間把目光移開說:「霍培一,我不要它不是因為別的,而是我和你的交情沒好到連禮物都收吧,你怎麼來的就怎麼走。要不然我手底下的打手就得拿你當靶子使了。」

霍培一特別淡定地說:「不怕,村東頭有一卡車的人。」

「你。」我吃了一驚。

他走到小矮凳上自顧自坐下,對地上的小狗崽子勾了勾手指頭。

當然,那狗只是看了他一眼,依然趴在地上吐自己的舌頭。

「阿九,爸在這。」霍培一似乎不太甘心,又吆喝了聲。

但最終結果仍是一樣,倒是吃貨三毛撕了點真空包裝的鴨腿肉丟狗面前,那狗舌頭一舔就弄進嘴裡,三毛走哪它跟哪。三毛喜歡狗,她家養狗的歷史很久遠,從小到大家裡就沒停過養狗。她拿鴨腿逗它,它也服服帖帖地跟著她走了老遠。

整個院子很快又安寧下來。

我走向霍培一,腳一掃想踢掉他坐的小矮凳。

霍培一眼疾手快地抓住,仰頭看著我,面無表情地說:「在我的印象里,鄉下人就是鄉下人,吆喝一聲能從村尾響到村口。沒有鄉下人和你一樣不好客的。」

客?他還真把自己當客人了,我恨不得咬下他的肉。

我牙齒咬了咬,回歸到先前的話題上:「你來我這帶一卡車人幹什麼?」

霍培一輕挑了一眼:「來你的地盤我當然要謹慎些,那些打手倒無所謂,可一村子的老頭老太要是都上了,我很難保證自己能全身而退。」

哦,我忽然懂了。

原來他帶那麼多人來是怕我揍他。

也對,畢竟今時不同往日了。我的養殖場支持這一片的經濟,村裡十家裡少說有七家中有人在我這上工,再也不是那個隨便可以被人碾壓的扶三歲了。

這麼說起來,感情帶給我的也不全是痛苦,至少我憑辛辛苦苦一步一個腳印的打拚讓我走到了今天,奶奶和爸爸都對我好了,錢也有了,心也硬了,其實這些都是寶貴的財富。如果我和沈寰九的生活平平靜靜的,我可能永遠都是羽翼下長不大的孩子,哪會有今天的排場。

「喂,你想什麼?」霍培一的幾根手指捏住了我垂下的指尖。

我陡然像在排擠病毒一樣猛然一抽,瞪著他罵道:「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個已婚男人。」

「我比誰都清楚自己已婚,不需要多久就會是單身了。」霍培一非常正經地說,他本讓人畏懼的眼神中忽閃過一絲猙獰。

我狠狠一怔。

似乎,他是排斥自己那段婚姻的,就剛剛那個眼神來看,除了厭惡,更多的反而是憎恨。

霍培一撿起腳邊的一顆小石子,手隨意一拋,落於遠處。

「誰都覺得我是個靠女人博上位的男人,真相不是這樣。」霍培一說話,喉結上下一滑抬起頭來。

我震驚之餘沉默了片刻說:「你的感情生活,我一點兒興趣都沒有。」

霍培一的十根手指交纏到了一起,也不管我想不想聽,自顧自說著:「我最早的女朋友也是個鄉下人。」頓下話,霍培一非常動人地笑起來:「她和你一樣是個傻瓜,對每個人都好。我一生氣也愛往我臉上吐口水,她和人吵架會拍自己的大腿。村裡人誰家辦喜事了辦喪事了,她準是第一個過去幫忙的。她有個特別不好的毛病走哪都岔開腿坐,老版的生活片你看過嗎?一坐就跟上炕頭一樣,脫了鞋子駕起腳。」

整個敘述的過程中,霍培一有好幾次都露出了難得見到的笑容。

我無端被這個故事給吸引,脫口而出地問道:「然後呢?」

霍培一看我一眼:「然後她得紅斑狼瘡,一種很該死的病。醫生說她活不過五年。那時候我爸剛死沒多久,她一病,我感覺一點指望都沒了。」

「她病了,你們就分手了?」這世道這種人可不少。以前在老家我們村有個男人的老婆得了絕症,他表面上很悲傷,可最後卻因為是絕症晚期而一毛錢都不願意花,硬是把老婆拉家裡來等死。其實他家有地,有車,房子也是自己的,男方的親戚還在某市區當個芝麻官。這種情況下,只要想砸錢給她看病,不管最終能不能看好,錢的事都是有法子的,但最後那女人還是死在了家裡,是活生生疼死的。

我很想聽聽霍培一對待這件事的態度,於是眼神一瞬不瞬地凝著他。

他手指搓了搓,投給我一個短暫且無力的笑:「那時候我年紀還不大,因為家裡條件一直很不錯,我什麼都不會幹。說得難聽點,我爸死之前我連只碗都沒洗過,什麼工作都沒幹過。就是那種丟社會上準會死的那種人。但我沒有丟下他。」

我眼神睜了睜,審視著霍培一。

他卻問我:「還想聽嗎?」

「嗯。她家條件怎麼樣,她病了有錢治嗎?」我嘴上還挺誠實的。不管一開始是不是我想聽,可故事聽到一半戛然而止的感覺肯定是不太舒服的。

霍培一抽了一支煙:「她家條件不好,爸爸在鎮上開電動三輪車給人拉木材,媽媽沒工作,就種種菜,大早上拉菜場去賣幾個錢。我和她同學,是我先喜歡的她,追了三年才追上。」

霍培一說的這句話,我絲毫沒有懷疑。因為我相信,每個人在最開始對一個人萌生情愫的時候,一定是真誠和難得的。我有,沈寰九有,王悅有,誰又敢說當時和喜歡的人多說幾句話,手不小心碰到都能高興一整天的事別人沒經歷過,不,都經歷過。

「那她病了可怎麼辦?」我的雙腳不自覺地又走近了一步。按照霍培一的敘述,女孩家庭條件很糟。故事講到這裡,連我這個局外人聽了都會忍不住為她捏一把汗。

霍培一深深吸了氣,聲音像在輕嘆:「是啊。這樣的家庭最怕生大病。當時我又沒有經濟能力,只能拼了命地出去打工賺錢給他交醫藥費,剛開始日子特別難熬。因為錢根本就不夠,不過我算是個比較幸運的人,有次給她交完醫藥費之後兜里就剩七十了,我煩的睡不著只能去公園裡的茶攤子坐一會,我記得很清楚,那天生意很好,後來有人來我桌上拼桌。坐我對面那男人和我爸一樣是個投機商人,聊著聊著他覺得我還挺懂行的,就給我一個好職位。可惜我女朋友後來病情越來越重,醫藥費越來越多,我付不起,所以她還是走了。」

「太可惜了。」我皺了下眉頭,那女孩子年輕肯定不大。

「故事還沒結束,對嗎?」我驚覺自己對霍培一這個混蛋人物產生了好奇。

「後來?」他從小矮凳上站起來:「後來我就做生意啊,覺得這世界對我太不公平。我爸是好人,結果被一手帶起來的兄弟給坑了,生意坑了也就算了,連命都坑了。我好不容易自己開了公司,結果樂極生悲,資金不夠的人一旦搶佔市場份額,像沈家那樣的大戶頭能放過我嗎?連公司都直接給我端了。我和我老婆結婚,從一開始就有協議,當時她不想嫁給海胖子,和你說你也不知道他是誰,反正年紀有點大。她求我和她結婚,只要答應她就會扶持我干生意。」

聽到這裡,我頓時像個焉巴的茄子似的一下把吊起來的精神都壓了下來。

到最後竟然還是個俗氣的故事。

我瞥他一眼:「所以你還是個吃軟飯的。」

霍培一冷笑:「我沒有答應。」

聽見這個答案,我陡然愣住了。

這和我從沈寰九嘴裡聽見的版本開始有了出入。

可如果霍培一沒答應和那個雙腿殘疾的女人結婚,後來他們結婚還是事實啊。

「難不成你還想說結婚證上的人不是你不成。」我沒太好奇地嘲諷道,這一年一年的過去,男人的話到底是真是假,我常常弄不清。

「真相是……」霍培一邁開腿,越走越近。

「是什麼?你要說就快說,別賣關子。」

「嗯,真相是整個故事都是我臨時編的。」霍培一的眼神像浮萍般飄忽不定,淡淡地說:「事實證明,你依然不是我的對手,所以你成為霍太太也是早晚的事。」

聽到這,我陡然有種被雷劈到的感覺。

「混蛋!」手一揚就想打他。

手腕在空中被一下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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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不是你的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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