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不歸

83 不歸

蘊含着一種神秘力量的生命樹無疑是沃多整個的生命之源,千萬年來滋養著整個沃多山脈的草木生靈,因此也得到了精靈一族的信仰與守護。

傳說,生命樹枯萎之日,沃多會變成一片荒蕪的死域。

如今的沃多,沒有了生命樹,也失去了精靈一族的守護,確實已變得毫無生機。

風鈴說,黑龍離去時,沃多的火勢已經到了無法撲救的地步,殘存的精靈們用盡了所有能想到的法子,甚至有人犧牲了自己的性命,也沒能阻止它的蔓延。

那場火,燒盡了茂密的山林,燒死了無數的飛禽走獸。被燒毀的山坡土壤失去了森林龐大根系的穩固,在幾場大雨的沖刷下流失,曾經乾淨的河流如今已是污泥淤積,時有死魚浮於水面。

活下來的精靈們也曾想過要重建自己的家園,卻在努力后發現沃多的生態早已被破壞殆盡,最基礎的生物鏈都斷了,他們再怎麼努力,都無法讓這片已經荒掉的土地再長出成片森林,更何況憑空生出萬千生靈?

本來想要重建家園幾乎已是一件不可能的事,那場大火后沒多久,沃多又成為了魔族越過艾諾塔去往其他地方的必經之路,精靈們縱有千般不舍萬般不願,仍是不得不與僅存的族人一同離開,而後時不時派人回來看上一看,祭司走前所等待之人是否真能到來。

風鈴說這些時,語氣十分平靜,蔣箏便也就跟在她身後靜靜傾聽。

最後,風鈴似說完了全部,不再言語,只沉默帶路,蔣箏猶豫了很久,終於還是沒忍住,開口問道:「你怪長笙嗎?」

風鈴沒有回應,腳下步子絲毫未有停滯,大概是心底的掙扎讓她的雙拳握緊了又鬆開,蔣箏看在眼裏,不安在心。

不知過了多久,風鈴忽然輕嘆了一聲,道:「或許這就是報應吧。」

兩千年,精靈為了生命樹,犧牲了不死鳥,兩千年後,精靈又為了沃多,試圖要瞞着長笙將蔣箏推上亡命的祭壇。他們總想着犧牲旁人拯救自己,當旁人因不願犧牲而開始還擊時,他們的命數便也就走到了盡頭。

如今看來,這一切災難本就是必然,是老天的懲罰,懲罰他們千百年來的自私。

面對如此回應,蔣箏一時不知如何安慰,只覺自己一顆心都被愧疚填滿,卻又無處去說,只能埋着頭繼續往前走。

就這樣,蔣箏被風鈴帶到了沃多以北的那個無名平原。

蔣箏站在被燒毀的森林邊緣眺望遠方,不禁感到眼角酸澀。

她曾來過這裏,和昔日的夥伴一起,在這兒接受過獸人的幫助。那時,包子與盲都在,長笙也沒有變成如今這般模樣……曾經的一幕幕,彷彿就發生在昨日,不管過了多久,她都記憶猶新。

只是記憶里的東西,終究是物是人非了。

原來,獸人們在那場大火后收留了殘存的精靈,精靈們在這裏搭起了精靈族特有的房屋,種下了從前只在沃多才有的奇異花草,帶來了獸人們嚮往的文明,以此作為回報。

兩個上千年來毫不相干的種族,就這樣生活在了同一片土地,彼此相安。

可這平靜又能維持多久呢?如果繼續這樣下去,千葉流砂與黑龍的賭約遲早會打破這份平靜,到那時,精靈們非但會失去最後的居所,甚至還有可能讓獸人也為祖先所做之事而遭受到黑龍的報復。

他們……都不怕嗎?

蔣箏在風鈴為她安排好住處坐立不安,她從風□□中得知了千葉流砂與黑龍的賭約,卻一直沒等到風鈴與她提及解決的方式。

一天,兩天,三天……

時間度日如年的過着,蔣箏對遠方的消息一無所知,只能在這個看似平靜的地方過着惶惶不安的日子。

終於,她無法忍受這樣的煎熬,主動找到了風鈴。

她說,她要黑龍死。

風鈴沉默了許久,直到眼圈泛紅,才咬牙回道:「那樣你會死的。」

「我的命很重要嗎?」蔣箏說着,不禁笑了,她彎眉望着風鈴,似想裝作毫不在意,卻是笑着笑着再也控制不住眼中的淚。

如果不是親眼看見,蔣箏都不知自己的命究竟是什麼換來的。

原來,她僅僅只是活着,就讓那麼多人痛失家園、親友,甚至陷入將死之境,就連她最在乎的人,也為了讓她「活着」而變得不再像自己……

原來,她活着的每一天,都是一種罪孽的延續。

「這麼多人的生死系在我一念之間,我有選擇的餘地嗎?」

「每個人都有選擇是否活下去的權利,我們一族本就是因你的秘密得以偷生,所以我不該,也不想強迫你……或許不久后,黑龍將會如約而至。但你放心,我與族人早就做好準備了,我們會離開這裏回到家鄉,讓這個秘密隨着我們的屍身,一同爛在那片焦土。」

風鈴說着,忽然想起了一人,那人曾與她約定要來沃多看看山看看水,感受感受森林的花鳥蟲鳴……還好,他再也看不見了,不然真看到了如今的沃多,一定會很失望吧。

她搖了搖頭,讓自己不再去想,只繼續說:「到時,你只用一口咬定你什麼都不知道,黑龍並不會將你怎樣。」

蔣箏沒想到風鈴竟早已作出了這樣的打算,怕是經歷了長笙抉擇所帶來的災劫,早已心如死灰,也難怪風鈴這些日子對此事隻字不提。

只是,蔣箏知道,此事風鈴不提,精靈族人不提,並不代表她心裏的砍就能輕易過去。

「我沒有選擇權利,我離開塔蘭來到這裏,不是為了安穩的活下去。」蔣箏不禁苦笑,「說出來都覺得可笑,我想殺黑龍,與這天下間除長笙外的任何人的生死都無關……我只是,想讓她擺脫黑龍的控制,讓她不要再做一些終有一日會令自己追悔莫及的事。」

「在來這裏的之前,我猶豫過,也害怕過,因為我知道,你們一開始就想靠犧牲我來對付黑龍,我此行和送死沒有區別。可當我看到如今的沃多,我的良心忽然極其不安……只因當我在掙扎猶豫是否要為長笙犧牲時,全然忘記了有更多的人,早就因我而死。」

「長笙變成如今這樣,是因為我。她的善良,她的堅持,她與曾經同伴間的約定,都因為了救我而盡數出賣給了黑龍,這些是我欠她的,我本就該還。沃多變成如今這樣,也是因為我。我本就註定要犧牲的人,只是晚了一些時日,就害了那麼多人……你說,事到如今,我還有選擇的權利嗎?」

蔣箏說着,低下頭,向前邁出沉重的步子:「我將她從一個噩夢帶入另一個噩夢,是我……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地將她推到了今時今日這種境況。」她的腳步停在牆邊,伸手撫上冰冷的牆壁,掌心捏做拳頭,死死抵在牆面,堅定道:「可我不相信前面是死路一條,只要還有一線希望,我就願傾盡一切,換她餘生要走的路,不在黑暗之中。」

「她為了你犧牲一切,你為她犧牲自己換回那一切,一切彷彿回到了原點,可原點再也沒有你……值得嗎?」

「我堅信,這世上沒有誰是少了誰就活不下去的。」蔣箏說着,不禁苦澀地笑了笑,道:「長笙向來不懂取捨,任何時候都太過感情用事……很多事,都需要旁人為她做一下決定,才不至於走上歧路。上次關於我生死的決定,她替我做了,那麼這次這個決定我替她做,相信……多年後她會釋然。到那時,她會發現,這是多麼正確的一個決定……」

當世間再無黑龍,長笙便能擺脫魔氣的控制。

那時,艾諾塔將不再受到魔族的威脅,與克諾薩斯的關係也能重修於好。長笙與冥絡的關係將會逐漸緩和,那些把長笙指做昏君的人,也會慢慢接納這位恢復了清醒的王。

當初那些曾犧牲自己,以性命將相托一夢的至親摯友,也終沒有被辜負,得以瞑目。

這一切,只需犧牲一個人,怎麼可能不值得。

風鈴見蔣箏眼神決絕,上前牽起她的手,無言中,將一道靈光渡入她的體內。

那是千葉流砂留下的部分記憶。

蔣箏終於知道,自己體內的力量並非憑空而來——那本是屬於希爾達的力量,千葉流砂在幾百年前便從希爾達身上見過。

原來,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不是偶然,獲得這常人想都不敢想的力量不是偶然,遇上長笙更不是偶然……她是被希爾達帶來的,註定要為希爾達守護長笙。所有的一切都被早早安排,要說唯一的偶然,大概就是她與長笙相愛了吧。

誰也料不到,這個偶然,竟給予了長笙致命的弱點。

「我會去找黑龍,我能結束這一切。」蔣箏說着,輕嘆了一聲:「我忽然理解了當年千葉流砂近乎絕情的選擇,也忽然很慶幸,我只用決定是否犧牲自己,不用決定是否犧牲旁人……」

***

克諾薩斯的戰爭已經持續了四個月,三個月前,西南軍在西南統領冥絡與護國法師拉基的帶領下,自艾諾塔趕至克諾薩斯的,然而這隻艾諾塔的邊防精銳並沒能將戰線不斷後移的速度延緩多少,面對克諾薩斯不斷丟失領土,不停損失精銳,接連大力度徵兵的現狀,無論是克諾薩斯還是艾諾塔,皆被絕望籠罩。

魔族本不是某一個種族的名稱,他們由三大族群和十數個小族群組成,當年黑龍自一個環境極其惡劣的無名島將他們帶來埃爾和大陸,因大多形狀怪異,兇殘狠厲,除少數精英以外,大多智商偏低,彼此生產與創造,更熱衷於掠奪與破壞,從而擁有了「魔族」這個統稱。

魔族各個部族都有自己的特長,體質更是強於常人,因為種族信條就是弱肉強食、強者為尊,所以他們不分男女、不分老小,不論手上有沒有武器,只要眼前有敵人,就立即能夠戰鬥,彷彿本就是為戰而生。

不過,魔族就像是一柄鋒利卻沒什麼思想的利刃,在離了黑龍的這幾千年裏,逐漸失去了自己原本掠奪到的領土,更被七百多年前剛建立起來的人類王國艾諾塔驅逐到了埃爾和最東面的沿海的那片荒蕪之地,以遠東為界,數百年來抵禦了無數次他們的進犯。

黑龍的歸來,讓那沉寂已久的「利刃」重現人間。

黑龍盤旋過的天空之下,必有魔族精銳大軍過境,所向披靡。

艾諾塔不斷傳來王令,起初是要求冥絡撤兵,在冥絡接連幾次對此毫無回應后,長笙終於做出了退讓,只要求冥絡一人撤離克諾薩斯,並會派別的將領前往接任冥絡之職,繼續支援克諾薩斯。

只是這樣的條件,冥絡並沒有接受。

他並不相信如今的長笙會對支援之事上多少心,只怕是自己一回到塔蘭,回到長笙的掌控之中,再想離開可就難如登天了。

莫妮每每看到冥絡心事重重的樣子,就止不住地擔憂,她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卻又無法說清究竟是何種不好。

冥絡最近似乎在給誰寫信,可每每寫完,捏在手中沉思許久,便會揉成團,扔進紙簍,一封也沒寄出去。

莫妮也不知自己哪裏來的勇氣,在每次為他清理垃圾時將這些紙團偷留了下來,每到夜深人靜,便一人在蠟燭下偷看信中的內容。

那些信,每一封都是寫給諾拉的。信的內容,每一封都非常簡單,根本就是軍情報告,只是比起軍情報告外,會多一行字——我會盡全力守護你的故鄉,你保重身體,等我回來。

只是,上一封沒寄出的信,已是一周前寫的了。

信中的內容,與以往不太一樣。

——諾拉,最多十日,魔族將要攻至帝都費柏斯,這一次,大哥不願再退,誓要與此城共存亡,所有人都在勸他,然而所有人都知道,龍的力量太過強大,人類之力實難抗衡,退了一步就會第二步,終有一日我們會被蠶食殆盡。近來我時常會想,是不是只有擁有那種力量,才能守護你我家國?我忽然開始害怕,我怕我再也回不去了。

莫妮從未見冥絡對任何人說過「害怕」二字,這些年來,他個子竄得很快,身形已同大人無異,年紀雖是不大,卻已完全褪去孩子心性,總能讓身旁的人都感到安心可靠值得信任……只是,這個背負着那麼多信任的人,好像在不知不覺間被這份信任壓垮了。

她不知該如何鼓勵冥絡,只能默默跟在他的身後,為了保持一份合適的距離,連像從前那樣與他談談心的勇氣都提不起來。

黑龍並沒有打算給克諾薩斯任何喘息的時間,魔族大軍比預料中的時間還要更早抵達費柏斯城下,尼科爾早已下令死守,只因這是克諾薩斯的尊嚴之戰,絕不退讓半步。

就在此時,有一個被緊急封鎖了的消息,震驚了軍中所有高層。

冥絡不見了。

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也沒有人記得他何時離開過,他一聲不吭的消失了,軍營內外,甚至整個帝都都沒有他的蹤影。

「冥絡殿下這是臨陣脫逃了?」

有人發出了惡意的揣測,氣得莫妮憤然反駁:「殿下絕不是會臨陣脫逃的人!如果他是,那麼之前明明有那麼多次名正言順離開克諾薩斯的機會,他又何必等到現在?」

「沒準就是忽然怕了呢?生死一線啊,誰又說得准人心?畢竟年紀輕,沒什麼擔當,也不令人意外。」

「你胡說!」莫妮用力握緊了雙拳,幾乎快要壓抑不住自己的怒氣,卻忽被一旁的拉基抓住了手臂。

她回頭看向拉基,只見他搖了搖頭,目光中透露著極其複雜的神色。

她望着拉基的目,似在質問——你知道殿下去了哪裏?

可拉基什麼都沒有說,只轉身走向城樓頂端的法陣中心——那是他將要為此戰護法之地。

遠方,魔軍已至,黑龍卧在魔族臨時搭起巨大高塔之上,赤紅的雙眼,無情而又冷漠。

在無數人的注目中,他緩緩起身,張開了巨大的骨翼,瞬間騰飛於空,龍吟之聲伴着人類軍隊敲響的戰鼓而起,震耳欲聾。

就在黑龍以玩弄的眼神俯視這座充斥着絕望的城池之際,遠方傳來了另一陣刺耳的龍吟。

一隻白龍自遠方疾飛而來,俯衝至城下。

驚慌的守城將領來不及多做思考,便已命令投石車與弓兵弩兵將目標轉向了它,一時間,無數巨石與箭矢齊射,卻見它一聲低吼,將其盡數震開,而後竟是揮動着利爪和巨尾,一步步深入魔軍陣中,精銳的魔族大軍竟也在這強大的力量下變得毫無招架之力,陣型在頃刻之間被它沖得粉碎。

一瞬間,包括魔族在內,所有人都短暫失去了反應能力。

「它好像在幫我們!」尼科爾最快反應過來,連忙下令轉移火力。

下一秒,城門大開,憋著一股怒氣已久的人類軍隊自城中衝出,高喊著震天的口號,隨着那白龍的腳步追擊向那節節敗退的魔兵。

因一個意外幫手的出現而忽然獲得勝利的喜悅,讓他們險些忘記了黑龍仍冷漠地俯視着這座城池。

就當他們想乘勝追擊時,黑龍忽自空中落地,攔在白龍面前,一爪擊飛了無數追趕而來的人類士兵,略一吐息,地面便燃起重重烈火,敵我不分的燒死了一群人與魔,也擋住了人類追擊的路線。

此時此刻,人們望着眼前相互對視的兩隻巨龍,理智漸漸回歸,與此同時,先前那種對龍的恐懼之感,又再度降臨。

原來,那個幫助他們的強大白龍,在黑龍的面前是那麼的渺小,黑龍靜靜地望着它,就像是……一個大人,在俯視一個孩子。

「好吧,這座城,我過陣子再來收。」黑龍說罷,轉身離去,只留下一句:「你高興的話,就和人類玩玩吧,玩夠了記得回來。」

黑龍走後,白龍撲滅了身前的火焰,傷痕纍纍地轉身望向背後,只見一雙雙驚恐而又猶豫的眼神,他們緊緊握着手中的武器,萬分警惕地開始後撤。

「它是龍啊!龍怎麼會幫我們?我們只是它們的玩物,我們被玩弄了!」

忽然,人群中出現了這麼一個聲音,人們紛紛舉起了手中的武器,大聲呵斥着要將它驅逐。

下一秒,無數人類的箭矢朝它飛去,它下意識還手,卻又在傷了十數人後呆愣了片刻,帶着滿身傷痕轉身離去。

莫妮站在遠處,靜靜看着它越飛越遠。

——龍的力量太過強大,人類之力實難抗衡,退了一步就會第二步,終有一日我們會被蠶食殆盡。

——近來我時常會想,是不是只有擁有那種力量,才能守護你我家國?

——我忽然開始害怕,我怕我再也回不去了。

她心中忽覺瞭然,可與之相伴的,還有一種錐心刺骨的痛,痛得她雙眼漸漸泛紅,痛得她視線不禁模糊。

拉基走至她的身側,低聲道:「那是個幼龍,還沒有隨意幻化人形的能力。」

「為了不拖累親人,他不會回家了是嗎?」莫妮問著,淚水不自覺從眼中滑落:「你沒有想過阻止他?」

「他的決定……誰攔得住呢?」

莫妮不禁自嘲地笑了起來,她覺得自己真笨。

最初,拉基尋找長笙時試圖追逐過龍息,她就該懷疑了。

後來,蔣箏說沃克里斯出現白龍是因她使用了龍骨的力量,可那本該是黑龍的龍骨,又怎會忽然成了白龍?那時,她竟也沒懷疑。

近一年前,長笙自沃多歸來后性情大變,黑龍也於那次在沃多復生,冥絡自從上次自塔蘭離開后便一直心事重重,她開始懷疑一切,卻是毫無頭緒……

直到如今,她終於明白,沃克里斯徹底消失了的白龍是誰,也終於知道冥絡究竟在害怕什麼,卻發現自己幫不了他,自己……根本什麼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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