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 99 章

99.第 99 章

顧辛夷翻來覆去地看電腦屏幕上巴黎美術學院、國立裝飾藝術學院和里昂國立美術學院的面試通知書。

這是法國境內三所著名美術院校,每一所都讓無數畫者心馳神往。

跨越三百餘年的歷史,學院的理論、實踐、技巧都趨於完善,在藝術鼎盛的國度里,響徹繪畫史的大師們將心血凝聚,開=開闢出一條條輝煌而璀璨的道路。

顧辛夷從很小的時候就聽着岑芮女士訴說着她的母校——里昂國立美術學院的歷史。岑芮在里昂學院進修時候已經是24歲,她學習的是為期三年的藝術專業。雖然時間不長,卻對她後來繪畫理念造成了重大的影響,為她鋪就了一條康庄大道。

顧辛夷聽她說起過那個九十年代浪漫旖旎的巴黎,聽她說起過里昂學院的古堡,聽她說起過一個個教授大師。

在巴黎所有的名校當中,岑芮最崇敬的也就是這三所學校。

如果不出意外,顧辛夷跟隨母親的腳步,踏上巴黎的土地,那是藝術交流的中心,盧浮宮的一磚一瓦都閃爍著琉璃的光芒。她甚至於在去往梅里之前,就已經在跟隨家庭教師系統地學習法語。但命運和她開了一個玩笑,她走上了另一條路。

書房裏開着燈,映照在黑牆上,三幅畫作表面的光油反射出依稀的波紋,蕩漾著星輝。

顧辛夷偏頭去看秦湛,秦湛坐在她身側,平靜地注視着她,臉龐一半融進暗影里,濃長的睫毛掩飾住眼底的波瀾。

顧辛夷嘆息了一聲,關掉了電腦。

「怎麼了?不喜歡這些學校嗎?」秦湛見她情緒由高轉低,不免握住她的手問道,「如果不喜歡這些學校,我們就慢慢挑,時間還早。」

顧辛夷已經從最開始看見面試通知書的狂喜中清醒過來,她苦笑一聲搖搖頭道:「可是我已經三年沒有碰過畫筆了,很多技巧都生疏了,我……而且,我只是想畫畫而已,我不想出國,況且,我還要念完大學。」

巴黎美術學院曾經是她一度的目標,而如今卻離她很遠很遠了。

她把眉眼低垂下去,長長的黑髮遮住了她的臉龐。

秦湛抿抿唇,雙手搭在她肩膀上,語氣嚴肅:「顧辛夷,告訴我,你喜歡光電嗎?」

喜歡嗎?顧辛夷在他澄澈的眼神下遵從本心,搖了搖頭。她是不喜歡光電的,她不喜歡繁瑣的計算,不喜歡羅列的公式,也不喜歡枯燥的理論。

「那你喜歡畫畫嗎?」秦湛又問。

顧辛夷微不可查地點點頭。

「你不喜歡光電,高考填報志願只是你的一時興起。」秦湛篤定地總結,「很顯然,光電也不適合你,你在這一條路上走下去,註定是沒有收穫的。」

秦湛捧起她的臉,眼神放地很遠,似乎要看進她的心裏:「蘭蘭,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你擔心你的畫藝已經生疏,會被院校刷下來;你還擔心出國語言不通,不方便;你更擔心你一旦在畫畫上失敗,就沒有別的選擇了,對嗎?」

對嗎?

顧辛夷點了點頭。

秦湛說的很對,她在擔心,在喜悅之後就是無盡的擔心,她要擔心的太多了,除了秦湛說的這些以外,她更擔心的是離開他的身邊。

現在的日子過得很安寧。她每天會老老實實去上課,伍教授講到了拉格朗日展開式,她不喜歡,但她喜歡看伍教授圓圓的笑臉和圓滾滾的肚子,他的課上總是活力滿滿;下午上完課後,她會和秦湛一起用晚飯,有時候是去食堂,有時候秦湛會自己動手,他在炒菜的時候,她會乖乖地在一邊打下手;暮色四合時分,他們會一起帶着懶散的丁丁在校園裏散散步,秦湛有時候會和研究生打打籃球,她就會抱着他的衣服在一邊給他加油,他身量高,又技術好,是打籃球的好手;秦湛工作的時候,她就會抱著作業和課本在他辦公室自習,他比任何輔導資料都要厲害,會給她講解每一道困難的習題……

她不捨得打破這樣的安寧,她不捨得這樣陪着她的秦湛。

就像是中了毒,上了癮。

片刻也不想分別。

秦湛摩挲着她的臉頰,繼續娓娓勸導:「我拿了你以前的作品去申請學校,他們很認可你的水平,你的媽媽也說,技藝是刻在骨子裏的,你只要願意,就能夠撿回來;這些學校的考試時間都定在二月,我們不祈求明年的二月就能成功,但在此之前,你可以參加語言學校,學好法語。」秦湛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蘭蘭,你還年輕,有夢想就應該去追逐,就算失敗了,你還有我。」

大抵是他的言語太過溫柔,顧辛夷忍不住撲進了他懷裏,眼淚簌簌地掉落下來。

秦湛被她突然的眼淚怔住了,只能輕輕拍着她的後背安撫。

顧辛夷哭了好一陣子,才哽咽地開口告訴他:「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可是叫獸,我就是不想離開你。」

「我害怕我離開你了,我會很想你,法國離這裏好遠,坐飛機要坐好久,那裏很陌生,一個我認識的人都沒有,白天我會一個人在大街小巷裏穿行,晚上天黑了沒有人抱着我睡覺,被窩都是涼的。」

「叫獸,我知道我還不夠好,我很幼稚,又很愛哭,又不聰明,還總闖禍讓你擔心,我知道我有很多很多的不好,所以我害怕,我害怕我離開你了,會有另外一個比我好的女孩子佔據我的位置,我害怕會有別人也在你懷裏哭泣,我害怕會有別人也被你牽着手,一起去溜丁丁。叫獸,我害怕我會被你忘記。所以我一點也不想離開你。」

時間是最殘酷的鐮刀,它會把皺紋刻上美人的額角,它會讓英雄走上絕望的末路。

更會讓一個人的痕迹被風沙掩埋,從此泛不起漣漪。

她說了好一會就不說了,眼淚又無聲地落下來,打濕了他的T恤。

他想,他總是特別容易因為她而心疼。

好像他的心思全都纏繞在她的身上,她的一舉一動,都牽動着他心臟跳動的頻率。

秦湛低下頭,親吻她的眼角,把她的眼淚一點點親吻掉。她的眼淚是鹹的,在他嘗來有一點苦澀。秦湛把這嘗來的味道再渡到她的唇齒間,直到她喘不上氣來,才放開她,把她抱在膝上。

「不會有別的女孩子,我只有你。」秦湛又在她紅腫的唇瓣上親吻,「我不會喜歡別人了,因為不會有別人像你這麼幼稚,卻偏偏很乖巧;不會有別人像你這麼愛哭,卻偏偏很勇敢;不會有別人像你這麼不聰明,卻偏偏很可愛;也再也不會有別人像你這麼總是愛闖禍,總是愛亂跑,卻偏偏能夠讓我擔心。」

「這世界上漂亮的女孩子很多,聰明的女孩子也很多,可是我只喜歡替你擦眼淚,只喜歡抱着你睡。我允許你暫時離開我,但這不是長久。我不會因為別人而妥協,但為了你,我可以坐飛好久才能到法國的飛機;為了你,我也可以每天晚上和你打電話,陪着你睡;為了你,我可以暫時放下我的自私,讓你一個人去外面走一走。」

「顧辛夷,我只愛你。我不知道我可以活到多少歲,但在我有限的時光里,我可以承諾你,我只會愛你。」

他的聲音在這時候格外動聽,像是月夜下雪山涓涓流淌的溪水,緩緩流進她的心田。

顧辛夷攬着他的脖子,不禁靠地更近了一點。

「那我要去法國很久,你會等我嗎?」

秦湛在她耳邊鄭重承諾:「會,我會等你。」

「那我可能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陪在你身邊,不能每天和你溜丁丁,你會等我嗎?」

「會,我和丁丁都會等你。」

「我可能等不到今年聖誕節,我們養的玫瑰花再次開花,也等不到你送的蘋果了,你會等我嗎?」

「會,我會等你。」

「那我不能在二十歲就馬上和你結婚,也不能馬上有我們的寶寶,你會等我嗎?」

「會,我會等你。」

他一聲聲的承諾落地有聲,顧辛夷又忍不住,藉著他的T恤擦了擦眼淚,道:「我從現在開始,要努力長大,要學會成熟,秦湛,你會等我嗎?」

她的眼淚像是炙熱的火球印在他的心房,秦湛艱難地點頭:「會,我會等你。」

「我要自己一個人去法國,我會努力學習做飯和生活,秦湛,你會等我嗎?」

「會,我會等你。」

「我知道我還不夠好,但秦湛,我會為了你,也為了我自己變得更好,但這其中要花費很長的時間,秦湛,你會等我嗎?」

秦湛封住她的唇,細碎的聲音從唇齒間透露出來:「會,我會等你。」

*

六月,太平洋吹來的上升氣流讓大陸陷入高溫籠罩,科大的梧桐樹又一次迎來了夏季,一片片寬大的葉子舒展開來,遮擋着肆無忌憚的日光。

顧辛夷在這樣的季節里忙碌非常。

秦湛給她準備的不只是三張面試通知書,更有精心挑選過的語言學校。

每年的二月,春日的腳步漸漸走到人間,巴黎各大藝術院校都開始進行年度性的招生工作,她要在此之前拿到法語證書。國內的各大美術院校也有相當大的名氣,但顧辛夷自幼學習的是純西派油畫,想要得到質的突破,巴黎學校才是最好的選擇。

這是秦湛在徵求了岑芮的意見后的綜合考量。他對美術了解不多,拿到這三張通知書岑芮和老顧也出了大力氣,只是私底下瞞着顧辛夷而已。

考取這些學校,說來難,其實也不難。初始篩選階段,要提交自己的作品集,作品應該在20份左右,其中至少10份為原作,在通過對作品的選拔后,就可以進入面試階段。其中面試也包括三個考試:實物素描、對一件作品的文字描述與評論,最後才是口頭面試。

學校另外需要考生提供高中文憑證書,以及考試成績。國內的高考成績也被認可。

現在已經是六月初,顧辛夷的時間很緊迫,她既要在明年二月到來之前學好法語,還要重新拿起畫筆,從零開始學習素描以及其餘技巧。

在經過權衡之後,秦湛為她辦理了休學手續,從現在開始,她將休學兩年,如果她被美院錄取,學校會給她做退學處理,如果她不幸失敗,還可以回來繼續讀光電。

顧辛夷不想失敗。

她也相信她不會失敗。

這份信心不止來源於她自己,更來源於秦湛和父母的支持。

她要做一個配得上秦湛的人,而不是被掩蓋在秦湛的光環下,默默無聞。

因為這一點信念,顧辛夷比任何時候來得都要努力,每天都會抱着當天學習過的辭彙練習。

當然,值得她高興的是,她不用在背誦英語四級單詞,那三十元的考試費用就當是為國家的GDP稍微貢獻了一把。

岑芮從星城趕來,替她補習繪畫。

幸運的是,繪畫的技藝雖然已經忘卻,但熟悉感是刻在骨子裏的,她從四歲開始學習繪畫,十一年時間裏從不間斷,拿起畫筆勾線描繪已經成為了一種本能。

她的進步很快,往日的熟練度在一點點撿回來,甚至有趕超的可能。

法語被成為世界上最優美的語言,其嚴謹和精確程度讓其他語言無法比擬。

顧辛夷對此很頭疼,那些複雜的愈發、眾多的動詞變位記憶飄忽的單詞陰陽性簡直是給她開啟了一個新世界的大門。

讓顧辛夷意想不到的是,秦湛的法語說的很好,這相當於找了一個免費的交流對象,顧辛夷對着他練習,從磕磕絆絆逐漸流利起來。

這一切都很好,唯一讓秦湛不滿意的,就是岑芮不讓顧辛夷和他一起住,他買了一盒子新套套沒有用武之地。

他滿身的精力沒辦法發泄,只能每天帶着丁丁在校園裏跑步,丁丁以神速瘦了下來,成為了校園裏最威風的一條阿拉斯加雪橇犬,每隻小公狗路過它的時候,都會小聲地叫喚。

每當這時候,秦湛就會非常痛恨這些單身狗。

因為他過得比單身狗還不如。

*

七月上旬,伍教授的高等數學考試前,應眾人的要求,圓嘟嘟的伍教授做了高數考前答疑。

顧辛夷也腆著臉去了。上學期這時候,她翹了伍教授的課去機場,這學期,她雖然休學了,但還是希望聽完這節答疑。

——這可能是她在這所學校上的最後一節課了。

伍教授站在講台上,窗戶外的陽光金燦燦的,即使是這樣炎熱的日子裏,伍教授還是穿着格子襯衫,圓圓的臉上不斷冒汗,大肚子消減下去不少,皮帶都扣緊了一個扣眼。

答疑結束后,伍教授喝了一口水,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上了「浪漫的數學」幾個字,他請了顧辛夷上台寫有關浪漫數學的式子。

顧辛夷欣然接受。

她一共寫了四行符號。

第一行是愛心的極坐標表達式——「r=a(1-sinθ)」。

第二行是愛心的直角坐標表達式——「X^2+y^2+aX=a√(X^2+y^2)」

第三行是愛心的matlab3D渲染模型。

第四行是叫Mathematica360度會旋轉的立體愛心的代碼。

前三個是伍教授在課堂上教的,第四個是秦湛教給她的。

她看着伍教授笑了笑,伍教授也笑了,圓溜溜的眼睛眯起來,拿起粉筆在四行符號邊上畫了一個圓滿的心形線,之後轉過身看着班上的同學:「數學是一門很浪漫的學科,想當年——」

「想當年,您就是這樣追到的您夫人!」有學生迫不及待地打斷他的話,接着響起一團鬨笑,伍教授也不惱,捧著圓圓的肚子臉頰紅紅。

隔了良久,教室里安靜下來,伍教授才介面繼續說:「想當年,我可不知道用Mathematica代碼來表白,所以顧同學,這是誰教給你的啊?」

他反將一軍,顧辛夷頓時無言以對。

底下學生立馬起鬨:「秦教授教的,秦教授教的!」

顧辛夷羞得臉上紅得都快滴血了。

伍教授見狀也不再打趣她,只是招招手,讓眾人安靜下來,道:「高等數學,是工科生的基礎學科,我也只會教大家這一年,今天是我教大家的最後一節課,以後我們見面的日子就少了,但通過這節課,我希望告訴大家,工科生也可以有很浪漫的方式來表白,大學生了嘛,勇敢一點,往前走一步,說不定一切都不一樣了。」

教室里一雙雙目光都對準了伍教授,伍教授又笑了笑,道:「最後,希望大家表白成功了,別忘了帶着女朋友來謝謝我哦。」

他一把年紀了,兩鬢斑白,偏偏用了賣萌的語氣,一時間沖淡許多分別的酸楚。

伍教授再次和學生再見,端著水杯和一本書,走出了教室。

顧辛夷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也是這樣端著一杯水,夾着一本書,腆著圓圓的肚子穿着格仔衫走進教室來,他不用PPT,全部用優美的花體字板書,每一個符號都美好地如同書畫,他喜歡講浪漫的數學,第一堂課點了她的名上去回答問題,她什麼也沒回答出來。最後一節課,他還是講了浪漫的數學,顧辛夷這次交了一份完美的答卷。

顧辛夷看着他的背影,逆着光,像是鍍上了一層金邊。

伍教授的數學,從浪漫開始,以浪漫結束。

但他的生活,卻一點也不浪漫。

像是記憶突然蘇醒,每一個畫面都在眼前閃現。

從第一踏入科大的校園,到離開,不過短短年華,卻有了滿滿回憶。

這是伍教授給他們上的最後一節課,也是她在科大的最後一節課。

*

一星期過後,顧辛夷將會和岑芮女士一起,去往法國。

那裏有專業的培訓學校,會對顧辛夷進行系統的考前培訓,培訓會一直持續到一月,她和秦湛要在開學之前就來一次小分別。

岑芮女士也是過來人,當下便給了這對小情侶一周的單獨相處時間,自己回了星城,陪陪怨聲載道的老顧。

守了好一陣子望門寡的秦湛跟重新活過來似的,領着她滿城跑。

他們去遊樂場玩了一整天,和所有情侶一樣,當摩天輪升到最高處的時候親吻在一起;他們也去了江灘,學着小夫妻的模樣,把名字和長長久久的願望刻在同心鎖上,最後掛在鐵鏈上;他們還拍了大頭貼,擺了各種各樣幼稚的動作……

像是要把未來的甜蜜都用上。

岑芮女士來接她的前一晚,秦湛帶着她在校園裏散步,丁丁懶洋洋地跟在後頭。

冷飲店的老闆出了雪糕新品種,草莓牛奶味,老陸最近愛上了這款甜品,時不時就從實驗室跑出來解解饞,導致冷飲店生意爆火,都跟着陸教授買同款。

其中以二胖最為鍥而不捨,也因此胖了兩三公斤,這讓二胖很滿意。

顧辛夷被秦湛牽着走到了操場,路燈亮着橙黃色的光。

「可惜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她略有惋惜,最後一個晚上了,雲朵很不給面子地把美景都遮住了。

秦湛颳了刮她的鼻子輕輕笑:「你想看星星嗎?」

還沒等她回答,丁丁就嗷嗷叫了兩聲,顧辛夷順勢道:「想啊,你有辦法嗎?」

她笑得像只小狐狸,眼角眉梢都有嫵媚的流光。

秦湛沒有應答,只是打了個響指。

聲音落下,操場這一片的路燈全部熄滅,周遭黑漆漆一片。路人都是一陣驚異,紛紛駐足停下來。

顧辛夷也有些疑惑,望着秦湛,他卻攬住她的肩膀道:「專心看。」

看?看什麼呢?

很快便有了答案。

微弱的亮光從草叢裏升騰起來,慢慢升向天空,光亮也愈發明顯。

一個,兩個,漸漸的,這樣小小的亮光約莫有數十個,鋪陳在漆黑的夜空中,有如漫漫星河垂落。

秦湛抱住她,在她耳畔輕聲道:「這是無人機融合機群,由商業微型四軸無人機搭載微型計算機內核,每一個都只有一片麵包的重量,它們配置了我輸入的定位技術和自定義演演算法,能夠在空間中找到自己的單元位置,還能夠根據特定的信號,做出特定的反應。顧辛夷,你猜一猜,它們要做的第一個特定反應是什麼?」

他的聲音被微微的夜風送來,熱氣呼在她的耳廓,讓她忍不住縮了縮。

特定的反應。顧辛夷心中有一個大膽的猜測,她回頭看了看秦湛,秦湛笑着放開了她,走到她面前,單膝跪地。

天空上的無人機也全都匯聚在他身邊,如同星光籠罩在他周身。

人群中爆發出驚呼,慢慢也走過來。

秦湛很少在人前笑,他大多數時候是清冷孤高的,但這時候他笑得很好看,眉眼之間流露出期待。

他拉住了顧辛夷的手,下一秒,這些亮着光的無人機再度飛上了天空,一個個找尋着自己的位置,最後融合成了一個圖案。

是一句漢字,秦湛望着她,一字一句鄭重地念出來:「顧辛夷,嫁給我好嗎?」

他身後是漫漫星河,黑暗裏這句用星光拼湊的語句尤為耀眼。

像是夢裏才會出現的場景。

人群里也隨之興奮起來,大聲喊著「嫁給他,嫁給他!」

顧辛夷再也忍不住流出眼淚來。

「沒有鮮花。」她這樣告訴他。

「有的。」秦湛喊了一聲丁丁,丁丁從人群里躥進來,叼著一束鮮花,是火紅火紅的玫瑰。

「沒有戒指。」顧辛夷抽抽噎噎。

秦湛再次點頭:「有的。」他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個絲絨盒子,打開來,是一枚粉紅色的鑽戒。

顧辛夷只覺得眼前都花掉了,只有秦湛的臉龐還在閃爍。

「還差什麼嗎?」他有些小緊張,跪在地上問她。

老陸在一邊看得着急,但話語還是慢慢悠悠的:「不差了,快答應啊。」

答應嗎?她看了看四周,除了老陸,老伍,岑芮和老顧都站在邊上,大胖二胖三胖組團研究著無人機。

秦湛動了動手,天空中無人機又轉變了模式,半晌之後組成新的一句話:「顧辛夷,我愛你。」

現場有女生尖叫出了聲,伴隨着的還有巨大的掌聲,如潮水淹沒了顧辛夷的哭腔。

顧辛夷擦了擦眼淚,她努力保持着漂亮的姿態問了秦湛一個俗氣的問題:「你會愛我愛多久?」

秦湛握著鑽戒的手都在顫抖,但好在他的腦袋依舊有着天才該有的清醒,他想了一會,給了一個一點也不俗氣的回答:「……愛到灰太狼把羊村的羊吃完為止。」

老陸忍不住笑場。

顧辛夷輕輕點了點頭,把手遞給他。

到了這時候,秦湛卻是手一抖,差點把鑽戒給抖落了。

「有點緊張。」秦湛小聲地和她說,顧辛夷點了點頭,心裏甜滋滋的。

在她套上鑽戒的時候,天空的無人機再次變換陣形,聚合成為了一支玫瑰花的形狀,接着又漫天散落,落在了顧辛夷和秦湛的腳邊,只是光亮沒有淡去,如同置身星河之中。

丁丁不知從哪裏又鑽出來,給所有人發着喜糖。

秦湛興奮地抱着顧辛夷轉了好幾圈,停下來壓抑住心裏的激動,道:「法國會有很多帥哥,他們會很多甜言蜜語,秦夫人會等著秦先生嗎?」

顧辛夷墊着腳尖親了親他道:「會,我會等你。」

她臉上淚痕還未褪去,卻掩飾不住笑意,她笑了笑,也道:「從今天起,顧小姐會學着去做秦夫人,秦先生會等著顧小姐嗎?」

「會,我會等你。」

再多的日子,我都會等你。

等你嫁給我。

等我來娶你。

別說工科生不懂浪漫。

——END

《工科生表白指南》

BY11點要睡覺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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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科生表白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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