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 73 章

73.第 73 章

絢爛的晚霞鋪陳開來,雲朵形狀千變萬化。

微醺的暮色染在秦湛臉上,細細的絨毛閃著金光,眼神含著水。

儘管喝醉了,他還是記得要顧辛夷陪他睡覺,執拗得厲害。

顧辛夷不樂意,他就用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眼淚要掉不掉的,咬著被角好生委屈。

這樣的秦湛是顧辛夷沒有見過的,溫和稚嫩,還帶著一股傻氣。她覺得他喝醉的時候比平常可愛得多,像是一隻單純的小鹿,能任她蹂.躪。

她撩開一點被子,平躺在他邊上,秦湛立馬把被子分給她,又鑽到她身邊拱啊拱的,邊拱還邊嗅著氣味。

「媳婦兒你好香。」他湊到她耳朵邊上輕聲說,說完臉就紅了,用被子把臉整個兒捂住。

顧辛夷怕他在被子里被悶壞了,趕緊把他扒拉出來,秦湛眼睛周圍都是一圈紅色,睫毛撲閃撲閃的。

她揉了揉秦湛的頭髮,問道:「那你喜歡你媳婦兒嗎?」

常言道:「酒後吐真言。」這時候半點做不了假,她想聽聽他的心底話。

秦湛先是扭扭捏捏地翻過來覆過去,之後重重地點頭,他不看她,只露出一截脖頸,耳垂紅得滴血:「喜歡。」

「有多喜歡?」顧辛夷追問。

「有這麼喜歡。」秦湛回答,飛快地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憨憨地笑著。

他睡前脫掉了外套,白襯衫的領口在玩鬧中下滑,露出他精緻的鎖骨和鎖骨附近的一串紋身。他的皮膚白皙,紋身用了黑墨,對比鮮明。

顧辛夷曾經看見過一回,但準備細究之時,秦湛又把領口拉上了。

這串紋身應該對他有著莫名的意義。

能夠被寫在胸口的,都是值得銘記的。

顧辛夷伸手解開了秦湛襯衫的第二顆和第三顆扣子,秦湛全身都起了一層粉紅,他咬著唇,表情中混雜著不可置信和羞澀,最後變成了義無反顧的犧牲。

「你要對我做壞事了嗎?」他忍不住問。

顧辛夷很想拍醒他,但秦湛喝醉了,拍他也沒有用,於是她順著他的話往下說:「你想嗎?」

秦湛身子紅得更厲害了,眼睛都閉上了,但他還是回答:「想。」聲音中帶著一絲竊喜,爾後又補充道,「你輕一點,我還是第一次。」

顧辛夷:「……」

顧辛夷終於撩開了他的衣服,看到了完整的紋身圖案。

整幅紋身用了她不認識的文字,但從筆跡上推測該是藏文或者梵文一類,一行大字延伸在鎖骨下方,其後又有小字,紋身周圍還有疤痕,紋身用的墨水完完全全浸入到肌理中。

顧辛夷伸手撫摸這些印記。

紋身表面略微有些凹凸不平,秦湛在她的摩挲中身子抖了抖,緩緩睜開了眼睛。

「你不做壞事了嗎?」他不太滿意。

顧辛夷不知道怎麼回答,她踟躇一會,繞開他的問題,問道:「這串紋身,是什麼意思?」

「是經文的片段節選,祈福的意思。」秦湛揪著自己的衣服下擺。

顧辛夷沒有料到是這樣的答案,她疑惑:「給誰祈福?」

「給你啊。」秦湛理所當然地說著。

紋身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了,表層的潤澤已經褪去,留下的是深刻的烙印。

許多年前,她還不曾認識秦湛,她想醉酒的他大概是回答不出什麼來了。

顧辛夷嘆了口氣,又替他把襯衫的扣子扣上了,秦湛很不解,握住她的手腕,急急忙忙道:「我們不繼續了嗎?我還沒有和你親親。」

他眼淚都要急出來了。

顧辛夷哄騙他:「你還沒有長大,還不能做壞事,還要過一陣子,好不好?」她又在他臉上和唇上親了親,道,「你先乖乖在這裡休息一下,我去給你拿醒酒湯。」她想著過一陣子他就該頭疼了,醒酒湯是必須要喝的。

秦湛嘴巴翹的老高,哼了一聲背過身子去,和她賭氣。

顧辛夷掀開被子,整理了衣服準備去餐廳。

她的動作不急不緩,秦湛一直在哼聲。

「我生氣了。」秦湛說。

顧辛夷沒當回事。

「我真的生氣了。」秦湛又說,這一次他加重了語氣,長腿還在床上死磕,碰碰地響。

顧辛夷沒法子,只能蹲在他床前,「對不起,原諒我好不好?」

秦湛沒想到她會蹲在他眼前,她穿著裙子,從他的角度剛好可以看見一大片峰巒起伏。他立馬就說不出話來了,哼哧哼哧了老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胸大,你有理,我原諒你了。」

顧辛夷:「……」

「我也不白看你的。」秦湛撓撓頭,坐起來,對顧辛夷招手,「媳婦兒,我給你看樣好東西。」

顧辛夷好奇心甚重,順著他的指示去做。

「給你看我的大鳥。」他解開拉鏈。

顧辛夷:「……秦湛你個大流.氓!」她扔下這一句話,飛快地跑出了門。

*

秦湛這一次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傍晚他乖乖睡了一陣之後就開始頭疼,顧辛夷喂他喝了醒酒湯,他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衛航的新娘在晚上給她打了電話,問她這邊情況怎麼樣,顧辛夷如實回答:「不怎麼樣。」

新娘叫玲玲,聲音同面貌一樣溫婉,但確實是一個爽朗樂觀的蓉城姑娘,她在電話那邊笑開了,道:「虧衛航還自稱千杯不醉,這洞房花燭夜都被他給喝沒了,今天我就讓他睡一晚上地板。」

可不是洞房花燭夜嗎?就在愚人節,四月一號。

顧辛夷瞅了兩眼在床上睡的舒坦的秦湛,道:「我倒也想讓他睡地板,可惜他太重了,我搬不動。」

玲玲哈哈笑。

女生之間的友誼建立地總是很快,不多時,兩人就已經聊開了,玲玲同她說起和衛航的舊事。

衛航是三年前轉到蓉城本地醫院來進行康復治療的,玲玲當時大學在讀,大三暑假跟著舅母在醫院實習,衛航是她接手的病人之一。

轉來醫院之時,衛航已經失去了一條腿,右小腿空蕩蕩的,醫院準備為他安裝義肢。

雖然行動不便,衛航卻不喜歡坐輪椅,拄著拐杖也不讓人幫扶,獨自料理事物。

注意到衛航是個很偶然的情況,他拿了一塊熱毛巾敷在手背上。

玲玲走過去細看,上頭有一塊淤青。

「皮下淤血,能幫我換一塊毛巾嗎?」衛航問她。

大概是昨天打針的護士不小心扎錯了血管,導致毛細血管滲血,玲玲連忙和衛航道歉。

醫患事故是這些年常有的事,許多患者會借題發揮,玲玲也遇到過,衛航卻很冷靜,反而選擇了息事寧人,毫不聲張。

玲玲給他換了一個熱的鹽水袋來敷手背,效果好很多,衛航笑著對她說謝謝。

玲玲第一次認真地看這個患者,他很年輕,皮膚白皙,五官文秀,笑起來有點靦腆,最特別的是他的一雙眼睛,內斂純粹,深處一派寂寥。

後來相處的機會就漸漸多了,因為護士長把她分配過去照顧衛航,她是本地大學的醫學生,衛航知道后就請她幫忙從圖書館借書。

他借的書種類很多,但大多數與物理有關,復健的空閑,他會在紙上寫寫畫畫,滿滿都是數學公式和運算過程。

玲玲從細枝末節里拼湊出他的過去——

輝煌而燦爛。

她喜歡上了衛航,蓉城姑娘的大膽性格促使她表白。

衛航想了很久,在第二天的清晨問她說:「結婚的時候,我不能像別的男人一樣給你一個公主抱,你會介意嗎?」

玲玲當時就哭了,淚如雨下,哭著哭著就笑了,擦著眼淚點頭。

大學畢業后,她依舊留在醫院,由實習護士轉正,衛航痊癒出院,做起了生意。

他的鬍子越長越長,性格也越變越開朗,只是再也不曾看那些深邃的原文書籍了。

他在同過去告別。

同衛航結婚的時候,玲玲家裡人不是沒有反對,他是一個殘疾人,就算再好,也掩蓋不了他斷了一條腿的事實。玲玲就不同了,她長相不錯,家世背景也不錯,完全可以選擇一個更好的對象。

但玲玲最後還是做通了父母的思想工作。

「你真的不介意衛航的殘缺嗎?」顧辛夷開口,語氣期期艾艾。

「為什麼要介意呢?」電話那頭玲玲的聲音傳來,清脆好聽,「他只是稍微和別人有一點點不同而已。況且,他只是不能給我公主抱,又不是不能和我洞房花燭夜。」

這樣的玩笑隱晦中帶了點露骨,顧辛夷撲哧一聲笑出來。

她不免又想到了學委,也想到了自己。

衛航比學委幸運,玲玲是個很好的女孩。

電話里有衛航的喊聲,大叫著「老婆,老婆」,他說的是醉酒的胡話,說了一陣又消停下去。

「你就不去看看他?」顧辛夷道,「等他醒了,可是會吃醋的。」

「他和秦湛是過命的交情了,不會在意這些的。」玲玲道,「要不是秦湛當年背著他下山,衛航說不定一條命都交代在山上了。」

今夜月色幽冷,山巒里升騰起的霧氣蓋住了天上繁星,秦湛昨晚給她說的春季大三角和春季大鑽石已經不見了蹤影,窗戶上凝結了一層白霜。

顧辛夷的心也隨之染上了寒意。

她還想繼續問玲玲話,玲玲卻因為衛航突然的蘇醒抱歉地掛斷了。

電話那頭忙音嘀嘀嘀地響。

登山隊一共一十七人,一死九重傷,其中不可能有秦湛的蹤影。

他們一行人在德欽的酒店和村民的家裡相處了十餘天,直到失事之後分道揚鑣。

沒有秦湛。

顧辛夷想來想去,沒有一個人和秦湛對得上號。

記憶一點點復甦,化成猛獸向她撲來。

旁人所知道的過去,和她了解的完全不同。

顧辛夷縮在牆角,抱住自己的雙臂。

酒店房間里靜悄悄的,偶爾會有早春的蟲兒鳴叫。

卧室里有噠噠的腳步聲傳來,等她抬頭,秦湛已經站在她眼前。

秦湛這時候已然清醒,頭髮還有些亂,但遮掩不住眼神的變化。

「會著涼的。」他說著,彎下身子去抱牆邊坐著的顧辛夷,之後大步走向房間。

「今天是愚人節。」顧辛夷趴在他懷裡突然道。

秦湛嗯了一聲,等著她的下文。

顧辛夷抿抿唇,用盡量平淡的語氣道:「愚人節並不是給愚人過的節,而是給說謊的人一個說真話的機會。」她直視秦湛的眼睛,像是要看進他的靈魂深處,「所以秦湛,你對我說過謊話嗎?」

秦湛每一步都走得很穩當,他的臂膀很有力,帶給她安全感。

他沉默了許久,把她放在床邊,摸著她的臉頰,緩緩道:「說過。」

「是什麼?」

「還記得我們在後山遇到的飛車黨嗎?」他道,「把他們綁在樹上的人是我。」

飛車黨事故已經過去有些日子了,校園裡再沒人提起過,衛紫這學期又騎著單車在後山練習。

她和秦湛還因為打了報警電話去過警察局。

這時候秦湛承認下來,總算真相大白。

「那還有呢?你還對我說過什麼謊?」顧辛夷決定再接再厲,把他的嘴巴撬開。

秦湛又是一陣沉默。

隔了一陣子,他撫額道:「真的要說嗎?」

「要說。」顧辛夷深吸一口氣做好準備。

「那好。」秦湛攤開手,「其實你昨晚揉的我不是特別舒服,我希望你能加強練習。」

顧辛夷:「……」

秦湛見她不說話,又湊近了一點,眼睛里燒著一團火,道:「要不你現在就試試,我免費提供器材。」

顧辛夷:「……」

*

一夜好眠。

上午時分,秦湛帶著她前往飛機場。

衛航和玲玲特意來送行。

他們買了兩大袋子蓉城特產,一袋送給陸教授,一袋給秦湛和她。

陸教授彆扭了一會還是接下了,衛航臉上掛上了笑容。

顧辛夷趁著秦湛和衛航說話的功夫,在便利店買了兩瓶罐裝的旺仔牛奶,標籤上大大的胖嘟嘟的娃娃咧著嘴笑。

她把牛奶遞給了衛航。

這動作讓衛航呆住,愣了好一會,他深深地看著顧辛夷。

在德欽的第一頓晚飯,只有他和顧辛夷在飯桌上喝牛奶,喝的都是旺仔牛奶。

甜甜的,味道很不錯。

時過境遷。

這樣的牛奶似乎已經很久不見了。

衛航掙扎著,最後還是接下了,他踟躇片刻,開口道。

【表白日記】:

我喝醉了,雖然不記得發生了什麼,但我褲子的拉鏈開了。

她是不是……

很想摸啊?

如果是,那就直說好了,我一定會配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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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科生表白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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