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瞿然【雨夜燒糧】

86.瞿然【雨夜燒糧】

李錦的速度確實很快,下了山,他拎着謝冬清,健步如飛,不一會兒就出了京城。

謝冬清驚奇道:「你竟然是純靠腳的?我以為起碼要騎個馬……」

李錦語氣很是自信:「馬沒我快。」

過了一會兒,謝冬清又聽他說道:「而且馬也沒我穩。你覺得顛簸嗎?」

謝冬清立刻回答:「不顛簸。」

李錦拎了謝冬清飛奔了一個多時辰,謝冬清擔心問道:「你這麼拎着我,這麼久沒換手,不累嗎?」

李錦笑道:「這算什麼,比你重的二百斤大石塊,我一手一個,能拎着在上下山,連口氣的不喘。」

謝冬清又問:「你是蕭老闆的學生,蕭老闆是皇親國戚,那你是侍衛還是拜師學藝的江湖人士?」

李錦驚訝道:「原來你不知道?」

「知道什麼?」

李錦露出一口白牙:「我是暗門的人啊,能進暗門,之前必然都做過侍衛或者將領。」

「什麼叫暗門?」

李錦驚呆了:「你竟然不知道暗門?」

謝冬清如實答道:「我外地的,京城的事知道的很少。」

李錦帶着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沉默了。

謝冬清被他勾起了好奇,又見他不說,猜測道:「聽暗門這個名字的意思,莫非你們是朝中的暗線,替皇帝在暗地裏行事的人?」

李錦答道:「暗門不一定是替皇帝做事,暗門聽從的是牡丹令。年初先皇駕崩,牡丹令給了長寧公主,所以現在的暗門以長寧公主為首。」

「呃,長寧公主是……蕭老闆?」

「正是。」

謝冬清感慨:「我運氣真好……」

謝冬清和他聊了一路,了解到了長寧公主是個有實權在朝中有話語權並且深受尊敬的人,心中踏實了些。

有長寧公主的幫助,也許她真的能讓梅閣免遭此劫。

天完全黑下來時,李錦說道:「就快到了。」

越朝南去,雨下的就越大。

李錦取下背上背的行囊,拿出了一把油紙傘,嘩啦一下撐開,展開時的聲音異常沉悶。

謝冬清見他一手提着自己,一手撐傘,問道:「不如我來替你打傘?」

李錦哈哈笑道:「你舉不動的,這是我的『一劍飄』,其實它是把劍。」

謝冬清很是驚奇,正要問他傘上有沒有暗器機關,就聽李錦說:「不好,白地鎮東面有濃煙,像是着火。」

「啊?」謝冬清震驚不已,「下雨天……還能着火?」

「為何不能?糧食一點就著,就算下雨也能燒起來。」李錦像是見過大世面,面色未改,只是速度明顯快了許多,「若我沒記錯的話,白地鎮東面的這個位置應該是糧庫,此時失火,定不是巧合。我會加快速度,不管是什麼事,我們要先找到梅丞相。」

他分析道:「若是糧倉失火,此事重大,梅丞相現在也一定會在那裏。」

他改變方向,直接朝東面奔去。

此時的白地鎮東面濃煙滾滾。

梅閣被鐘聲驚醒,頭痛欲裂。大門被推開,夾着涼意的雨頃刻間掃了進來,一個渾身濕透的官員大喊:「不好了!糧倉着火了!」

「什麼?」梅閣聲音嘶啞,臉色蒼白。

「梅丞相!糧倉,糧倉失火了!」那名官員焦急道,「已經燒起來了,火舌頭都冒到外頭來了,這定是有人縱火啊!」

梅閣站起來,不料卻踉蹌了一下,他的耳朵嗡嗡響着。

梅閣嘆息一聲,知道自己定是發燒了,定了定神,他道:「王大人莫慌,先把火勢穩定住,發信給蘭郡讓他們調糧過來,先滅火。糧倉里放的是朝廷撥的賑災糧,除了糧倉,我們應該還有糧,不管怎樣,先組織大家滅火,安撫百姓為重。」

他與那名姓王的官員趕到糧倉所在之處,這裏已經聚集了好多災民,他們圍成一個圈,只伸著脖子看,卻無救火的意思。

現場的官吏都要喊啞嗓子了,他們卻一動不動,只有兵士和官員們在極力救火。

官吏背對着大火,朝人群嘶聲喊著:「你們不要站了!火要燒起來,糧倉燒起來,明天不僅沒有飯吃,還會禍及周圍的房屋,都別看了!快幫忙啊!」

一個災民小聲對旁邊人說道:「雨這麼大,火著一會兒就能滅,不用管。反正看着火勢,糧食早就燒沒了,不必出這份苦勞。」

另一個人擔憂問道:「要是糧燒了,我們是不是沒飯吃了?」

一個災民揮手喊道:「大夥別看了,這邊糧食肯定要燒沒了,救也白救,我們到米鋪搶米去!不然明天就要餓肚子了!現在只有那些糧商還有米糧,大傢伙兒快去啊!晚了就被搶沒了!」

人群里一陣騷動,喊話的人帶頭跑了出去,幾個災民跟着跑了起來。

梅閣皺眉,聲音嘶啞道:「都給我站住!白地鎮存糧不止這一處,即便糧倉燒毀大家也不會挨餓,現在救火要緊!」

「聽他奶奶的放屁!」有人大喊道,「鄉親們!這是當官的在騙我們!我知道情況!朝廷給的糧食都燒沒了,不僅是白地鎮,我們周圍各村縣都遭了水老虎,哪還能給我們分一顆糧食?!現在有糧食的地方只有米鋪子了,大傢伙快去啊!晚了就要活活餓死了!上天只會餓死膽小的人,這個時候保命要緊,大家跟我一起來!」

十幾個身材健碩的男人帶頭跑了起來。

梅閣身邊的王姓官員急道:「這可怎麼辦?」

梅閣看到帶頭的幾個人身材個頭,問道:「府兵呢?」

「不知道,城門處的兵都在這裏救火,剩下的兵一個都沒見到……」

梅閣心一沉,快步跟上去,攔下其中一人帶頭喊話的人,將他壓倒在地,喝問道:「誰指使你們的?!為何喬裝成災民故意引起慌亂?」

那人神色慌張:「誰喬裝了?!我就是災民!」

那人的同夥見狀折返回來,二話不說抬腳就踢向梅閣,看動作,確實像是受過訓練的。

王姓官員大叫一聲:「刁民放肆!」

梅閣避開了這一腳,那人趁他鬆手,立刻逃跑了,他一邊跑一邊叫:「鄉親們快去啊!官兵不在!先搶了糧再說,法不責眾,我們是為了吃飽肚子不餓死,朝廷不會怪罪我們的!」

官員記得直跺腳,試着攔了幾個災民,卻全都被他們推開。

官員嚎道:「這可怎麼辦啊?!這是怎麼了!」

他們能看到的士兵們都在幫忙救火,現在竟真的如那人所說,沒有一個官兵顧得上阻攔。

梅閣沉聲道:「黃彥人呢?」

王姓官員一愣,大喜道:「對對!還有黃州牧,我怎麼給忘了,黃州牧他……」他頓了一下:「糧倉被燒這麼大的事,就算黃州牧下榻在北街,聽到消息后,這時候也能到了吧?」

梅閣回頭看了眼救火的官員和士兵,走過去撿起了士兵放在地上的長刀。

他對王姓官員說道:「你去找黃彥,依照名單,一個個查清今晚府兵都在什麼地方,另外,給京城發信,如實上報此事。」

梅閣扔掉刀鞘,雨水打在幽暗的刀身上,梅閣擦了把臉上的雨水,輕聲道:「只是除我一人罷了,何必還要牽連這些百姓。」

此時的米鋪已被人砸開,災民們瘋搶著糧食,有些為了搶糧還打了起來。

米鋪的夥計和他的家人住在米鋪的二樓,見鋪子裏突然衝進來一群人,二話不說就搶糧食,夥計和他的妻子驚恐萬分,來不及披外衣就匆匆下樓阻攔,結果被瘋狂地災民打了。

夥計家五歲多的小女兒站在樓梯口被眼前的場景嚇得大哭起來,結果她身邊的災民嫌哭聲煩,一腳踹上去,吐了口唾沫:「哭喪啊!娘的,早就看有糧的不爽了,呸!」

米鋪外面的場面也一樣混亂,搶奪中,一些大米散落在地上,被泥水染臟。

這時,大家也都不說心疼糧食了。

帶頭的跳上米鋪門口的板車,大聲喊道:「鄉親們!侯府的勇毅侯今日不在,侯府是空的,無人看守,侯府的存糧有半倉,大家快去啊!」

他大喊三遍,跳下板車,帶頭跑了起來:「大傢伙快上啊!撞開侯府!平分米糧!」

他剛喊完,扭過頭,就見自己眼前寒光一閃,下一秒就身首異處,撲屍在地。

大雨中,梅閣手中的刀淌著血,半邊身子濺上了溫熱的鮮血。

梅閣甩了刀上的雨水和血,抬眼低吼道:「都住手,否則格殺勿論!」

雨水沿着他的臉低落,梅閣眼睛通紅,握着手中刀,對幾個帶頭的人喝道:「把你們手中的糧食放下!你們身為我大成兵士,卻做着危及百姓犯上作亂之事,簡直是大成的恥辱。」

剛剛帶頭煽風點火的幾個人猶豫了一下,沒有動。

梅閣說道:「現在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米,回自己的安置區!」

幾個帶頭的交換了目光,之後,他們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米袋,齊齊朝梅閣撲來。

閃電劃過,片刻后便是一聲驚雷。

雷聲遮蓋住了一道銳利的風聲,待眾人再次反應過來時,只見梅閣和那群人中間,站着一個瘦高的男人,他身上扛着一個姑娘,手裏拿着一把展開的雨傘,傘面上繪著漂亮的山水花鳥圖。

幾個帶頭的人彷彿像是被固定在原地,一動不動。

瘦高個的男人把姑娘放在地上,一臉平靜地收了傘。

帶頭的幾個人慢慢倒下,無聲無息。

謝冬清鬆了口氣,說道:「還好趕來的及時。」

她扭過去,朝梅閣燦爛一笑:「梅閣,我來了!」

梅閣愣愣地看着她。

李錦說道:「梅丞相,在下是暗門的李錦。」

梅閣沒有反應,他依然呆愣地看着謝冬清。

謝冬清走近,握住他的手:「好涼,還下着雨,要不先回官府去?這裏還有什麼事要處理嗎?是讓他們回到自己的安置區嗎?」

李錦十分自覺地扭過身,抱着劍,用武力溫柔地嚇唬著這些災民,讓他們排成一隊,乖乖返回安置區。

「梅閣,你還好嗎?」謝冬清指了指自己,「你不是忘了我吧?離京時咱倆還見過,這才過去沒幾天。」

梅閣輕輕動了動嘴唇。

「嗯?你說什麼?」謝冬清湊近去聽。

梅閣突然抱住她,輕輕念著:「謝冬清……」

「咦?你想起來了?梅閣你是不是想起我來了?」

梅閣沒能回答這個問題,他昏過去了,昏在謝冬清的懷裏。

謝冬清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燙手。

謝冬清忍無可忍,大罵一聲:「我去你的太后渣渣!看把人折騰成什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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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做夢了快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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