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喪我【魂沉夢中】

1.喪我【魂沉夢中】

謝冬清已陷入昏迷三天了,現在的她像植物人一樣躺在病床上。

謝冬清的母親在旁邊流淚,謝父壓抑著悲傷,雙眼通紅地望着病床上一動不動地女兒,臉上愁雲密佈。

謝秋銘拉着妹妹的手,輕輕揉搓著,目光柔和地看着昏迷不醒的妹妹,良久,對父母說道:「你們也別露出這種表情,到底怎麼回事還需要等專家組的診斷結果,也不是說插上鼻胃管就一定是植物人了,還有希望。你們要相信現代醫學,會有救的。我跟院裏說了,等診斷結果出來後會立馬告訴你們。」

謝冬清的母親喃喃道:「可都檢查那麼多次了,什麼問題都查不出……三天了,清清還沒醒。」

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的謝冬清今年二十三歲。三個月前,她的人生可謂是一帆風順。家庭和睦,父母恩愛,生活幸福。順利從大學畢業后,謝冬清又十分順利地簽了份不錯的工作。然而就在即將離家走上工作崗位開啟獨立人生時,她卻突然得了怪病。

起初,謝冬清有一陣子一直無精打采,頭疼眼暈,每天早上起床時,身體彷彿是被什麼東西纏着,眼皮沉重,渾身無力。當時,謝冬清的父母以為她只是沒休息好,並沒有多在意。

後來,謝冬清的睡眠時間越來越長,並且,陷入沉睡后旁人無法叫醒她。

當謝冬清每天昏睡的時間達到十七個小時后,謝家人才發覺問題的嚴重。

輾轉多家醫院求醫,大大小小各項檢查都做了,卻始終查不出病因。

如今,她徹底陷入了昏迷狀態。

謝秋銘把妹妹的手輕輕放回去,仔細地掖好被角。

伸手看了看錶,他道:「我先走了,七點的飛機。明天在B市有個交流會,這兩天清清要是有什麼事就給我打電話。」

謝父謝母點點頭。

謝秋銘又看了妹妹一眼。

謝冬清安安靜靜地睡着,雙眼緊閉,臉色蒼白,烏黑的長發鋪滿枕頭,眉頭輕輕蹙著,嘴唇發白沒有血色。

謝秋銘表情複雜地站在床邊看着。謝母瞧見了輕聲催促道:「你趕緊去吧,別誤了工作。放心吧,有事給你打電話。」

謝秋銘這才收回目光,告別家人,走出病房。

電梯里,謝秋銘摘下眼鏡,掏出一塊方方正正的眼鏡布,擦拭著鏡片。

自從謝冬清得了怪病,謝秋銘也沒怎麼休息,白天忙工作,忙手術,忙完了就要趕來這邊照顧妹妹。

他雙手緩緩按壓着太陽穴,眉頭緊皺。

他壓力太大了。

沒人能懂他的壓力,有時候真想拋開一切,什麼都不管……

電梯門開了。

謝秋銘舒了口氣,戴上眼鏡走了出去,和乘電梯的人群擦肩而過時,眼前晃過一抹艷麗又溫和的紅色。

那是一串紅瑪瑙手串。

謝秋銘扭頭看了一眼戴手串的人,卻只瞥到一個頎長挺拔的背影。分神片刻,他心道:「這瑪瑙成色不錯,清清皮膚白,戴起來應該會好看。改天……等穩定下來有時間了,去給她買一串。」

謝秋銘收回目光,走出醫院大門,打開車門時,又側頭看了一眼六樓病房的位置。

車裏的後視鏡下面垂掛着兄妹倆的合影。

謝秋銘趴在方向盤上盯着照片,露出了一個疲倦又茫然的表情。然而片刻后,他微微笑了笑,一掃疲憊之態,發動了車,朝機場駛去。

住院部的電梯緩緩上升,在六樓停了下來。

一個年輕男人從電梯里走了出來。

眉目俊朗,身形修長。他膚色偏白,穿着一件黑毛衣,左手腕繞着三圈紅瑪瑙手串,紅瑪瑙鮮亮潤澤。

他抬頭看了看指示牌,從口袋裏拿出手機,點開了一條新信息:你到了嗎?是6019病房。麻煩小師叔了,這家人是我朋友的世交,聽癥狀描述,他家女兒的魂魄應該出了點問題,你幫忙看看吧。

他飛快地回復:已到,放心。之後收起手機,徑直來到護士站,輕輕敲了敲玻璃,問道:「你好,6019是在哪個方向?」

年輕的小護士面無表情地抬頭,見到他后眼睛一亮,笑眯眯道:「左邊,我領你去吧。」

他點頭,長眉舒展,微挑的眼尾露出些許笑意:「謝謝。」

護士一邊領路一邊問他:「是看朋友嗎?6019的病人是前天下午送來的。」

他沉吟片刻,問道:「嗯,聽說是昏迷不醒?」

「是啊,還沒查出原因呢,病人還是我們院骨外科謝大夫的妹妹,因為病因不明,這幾天真要把謝大夫急死了,一下手術台就去問診斷結果,一下班就趕來住院部照顧。唉,親妹子都躺了三天了,鼻胃管都上了,當哥的能不急嗎?我想想都覺得難受。好端端的……」

聞言,那人輕輕蹙眉,漆黑的眼睛裏多了幾分沉重:「看來還是來晚了些。」

「到了。」

護士推開門,順道查看了一下謝冬清的狀況並安慰了謝父謝母幾句。

謝父謝母看到跟着護士進來的人,臉上的表情有些茫然。

護士出去后,謝父遲疑了會兒才開口問他:「你就是……王大師說的那個……梅閣?」

他點點頭,認真道:「嗯,我就是梅閣。王北托我來看看令愛的情況。」

謝父謝母相視一眼,沉默地跟着他走到病床前。

床頭貼著謝冬清的名字,梅閣淡淡掃了一眼,便垂下目光,定定地打量著謝冬清,目光專註認真。

見一個年輕的男人盯着自己女兒看那麼久,謝父臉上有些不快。倒是謝母,在旁邊給梅閣介紹病情:「最早是在夏天,那時候她每天都跟沒睡醒一樣,跟我說頭疼,特別困。我以為是因為天氣熱加上她畢業了在家沒事做,所以沒精神。後來有一天,都要吃中午飯了她還在睡,我就去叫她起床,結果怎麼都叫不醒,把我嚇壞了,把她爸爸她哥哥都叫了回來,連忙往醫院送,結果到半路她就醒了。」

梅閣一邊聽,一邊伸出修長的手指,點在了謝冬清的眉心。

他閉上眼睛,眉頭微蹙。

謝父愣了一下,沉聲問道:「你這是在幹什麼?」

梅閣回答:「查魂。」

謝母怔住,停了幾秒,問道:「……真的是邪祟作怪?她……這種狀態已經三天了,這三天一次都沒醒。」謝母聲音有些顫抖,「我們去了好多家醫院,查了好久都說不清到底怎麼回事。當時我就覺得這事奇怪,要真是能治的病,不可能查不出病因的,她的身體各項化驗指標都正常。其實月初時,我就想讓朋友幫忙請王大師來看看。結果被她哥哥知道了,把我罵了一頓。」

梅閣睜開眼,收回手,問道:「哦,她哥哥是不信這些嗎?」

謝母略微有些尷尬:「其實,我們也不怎麼信……她哥哥是學醫的,所以一直很反感這些個封建迷信。可我是真的沒別的辦法了,我只想讓我女兒好起來,求醫不行,那就只剩這麼一條路了,由不得我不信。能有一分希望就要試試啊,我們真的是……所以我就想着趁她哥哥這兩天去外省學習,抓緊請大師來給看看是怎麼回事,這要真是撞了邪,也只有靠大師作法了……」

但沒想到,大師卻派了個這麼年輕的徒弟來。

聽到作法兩個字,梅閣忍不住撇了一下嘴角。

謝母輕聲問:「王大師是因為抽不出空,所以沒來嗎?」

梅閣露出幾分笑,回道:「不是,這些事王北不在行,必須我來。」

「這麼說,您不是他徒弟?」

梅閣點頭:「不是。不過你們放心,查魂追魂這些我在行。」

一直沉着臉站在旁邊的謝父開口道:「那我女兒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不是撞邪了?」

梅閣沉默片刻,說道:「她三魂有損,並不是撞邪,而是魂沉夢中,故而長夢不醒。」

謝父謝母二人一驚,異口同聲道:「夢?!」

梅閣看了看旁邊的空床位,問道:「這是獨立病房嗎?」

謝母點頭。

「那就好。」梅閣說完,挽起袖子,把腕上的紅瑪瑙串摘下來,使勁一拽,嘣的一聲,瑪瑙串應聲而斷。

梅閣小心翼翼地接住幾個掉落的瑪瑙粒,飛快分出九粒,又把透明絲線拽斷一截,將分出來的九粒瑪瑙串好,熟練地打好結。然後他走過去,彎腰把謝冬清沒有扎針的左手從被子裏拿了出來,將紅瑪瑙串戴在了她手上。

謝父問道:「這珠子……是開過光用來驅邪的?」

梅閣頓了一下,無奈道:「不是。只是做個標記。讓我能在夢裏準確找到她。」

他把謝冬清的手放好,轉過頭解釋道:「我會在旁邊這張床上睡覺,然後進她的夢裏幫她把三魂找回來。」

謝父忍不住抖了下眉。

謝母也是一臉猶疑。

梅閣輕嘆:「知道你們不信,但沒時間了,拖得越久陷得越深,也就越難拉回來。我就是在旁邊睡覺而已,你們可以看着,但切記,中途千萬不要叫醒我。」

謝父沉默良久,似乎在思考要不要答應。最終,他開口道:「你需要睡多久?」

梅閣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答道:「夢而已。要不了多久,晚飯前我肯定能醒。」

說完,他見兩人無異議,再次看了眼床頭那張寫着謝冬清名字的卡片,站起身走到另一張床前,將剩下的紅瑪瑙系好戴回手腕上,躺了下去。

「切記,不要叫醒我,等我自己醒。」他再次強調。

謝母看了謝父一眼,謝父點點頭:「好。」

雖然請來的人看上去年紀很輕,而且並不像修道之人,但……

事到如今,只能選擇信他一次。

謝父關好門,拉了張椅子,坐在了梅閣旁邊。

轉眼間,梅閣的呼吸聲就變輕了。

謝母不可思議道:「睡著了?」

這麼快?

謝父看了一眼梅閣,亦是目露驚異,自言自語道:「難道他真能進到夢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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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做夢了快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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