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俊傑會（三）
?「嗷……嗷……」中央擂那邊發出了巨大的歡呼聲，惹得周圍很多人都投注了目光。
「仙游！仙游……」緊跟着就是這樣的呼聲，開始還有些不整齊，很快便統一了口徑，那種萬人齊呼的聲勢，絕對不是蓋的，數里之外都能聽的清楚。
原來那邊楊逍已經漂亮利落的完成了勝一守三，正在接受粉絲群和廣大熱情觀眾的祝賀。
「楊逍楊仙游，果然是青州地界年輕一輩第一人，術技神奇，人品出眾、儀錶堂堂。」
「青州？我看整個東疆，年輕一輩無出其右者。」……誇讚楊逍的大有人在，托兒固然有，真心實意的也不少。另外，作為俊傑會最有望勝出的種子選手，無論是各家派來的觀察者，還是地方的鄉紳名流，數量都是最重的，這些人呼奴喚仆，就算是人眾，也頗是顯眼，這就進一步引導了風向，不提那些趨炎附勢、趁機套近乎的，光是好奇者，就能組成一支大軍，再加上做些小本生意叫賣的，形成了一個偌大的群體，以至於周遭的擂，還真就成了陪襯。
世上錦上添花著比比皆是，於是常看到越是風光就越風光的景象，楊逍打道回府，隊伍排出數百米，前呼後擁著幾千人，其中不乏年輕俊俏的大姑娘小媳婦，不少沒怎麼見過世面的鄉下後生站在道旁看直了眼，更有人道：「人生若是如此，也不枉活一遭。」
楊逍這一走，似乎連賽事都有了幾分散場的味道，亂鬨哄的，也不到是誰家的孩子找不見了父母，哇哇的嚎哭，更顯鬧騰，就在這樣的氣氛中，羅修迎來了第二位挑戰者，秦觀。
秦觀名聲不顯，青州名家也沒有秦姓這麼一號，人看起來病怏怏的，然而那雙眼睛，卻亮的出奇、亮的刺眼、亮的讓人不自覺的想要別開目光。
「我若將你打個好歹的，天子不會下罪吧？」秦觀笑着露出一嘴七扭八歪的牙，語氣甚是輕鬆。
俊傑會，事先都驗明正身，簽下狀子，就算太子要參加，出了意外，死了也就白死，最起碼從理法的角度講，是這樣的。這個世人皆知，秦觀現在如此問，嘲諷鄙視之意不言而喻。
世上有人眉目生的並不刁邪，但性子不正，風儀不好，讓人見之不喜。秦觀在羅修看來便是這種人。而且羅修能推測的出，此人並非受某某人致使，而是生性刻薄，他說多過分的話都可以是玩笑，別人言語稍有不慎便是對他不起，自私且性獨。
面對這樣的人……羅修沖秦觀展顏一笑，拱手道：「小弟或許過於武斷，若這是錯，便錯吧。」
「瞧見沒？羅家這七少爺果然是有些傻氣的，人家明顯在諷刺他，他卻又是拱手，又是笑的！」
「你知道什麼，這叫君子之風。」
「你外來的吧！狗屁的君子之風，這叫裝B裝傻了！別人給你一拳，你還說打的對，你打我定是我有不好之處，再打一下？若是那樣，估計那人下一步就去你家睡你媳婦去了。你說的那種就賤風，得去西京、金陵那些地方找，咱青州爺們可不興這個。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扇我耳光，我殺人爹娘！」
「哎，你這人怎麼說話呢？」
呼啦！幾十個人出頭了，「就這麼說話，這就是俺們青州人，怎麼地？」
還有的觀眾則問旁邊的，「我是不是漏聽了，怎麼感覺這話對不上啊？羅家的這位七少爺說什麼呢？前言不搭后語的。」
納悶的人絕不止一個，就連羅岱都搔頭，問旁邊的羅利幾人。
羅皋和羅真也表示莫名其妙，只有羅利莫測高深的道：「看着吧，一會兒就明白了。」
西面的人群中，身份尊貴的少年微蹙著眉，轉頭問身側老者：「莫非……」
老者也點點頭：「老夫也是這麼認為的。」
少年的妹子不明所以，撅起了嘴，「打什麼啞謎嘛！」
這時，台上的羅修和秦觀已經開打。
不同於羅修遇到的前兩位，這秦觀的術法頗為了得，雙臂一展，略顯寬大的衣袍無風而鼓盪，呼呼！從袍底、袖口噴出的竟全是火焰。緊接着雙臂猛力向下一扇，整個人便帶着火焰之尾直上天空，達八九米之高。
唔哦！很多人都看到並為之驚嘆，有那愛看熱鬧的更是向這邊擠湊了過來，生怕錯過了好戲。
「環！」秦觀在空中一聲喊喝，因以魂力引動的一種術技，顧頗為洪亮，幾百米外都能聽個清楚。隨着他的喊，一張火餅在其面前形成，並從天而落，到了擂台上時，已經化作直徑十餘米的火環，將羅修罩在火環之內。
火焰熊熊，火環的火高達兩米，溫度其高，炙烤的人熱浪已經使最近的觀眾忍不住大步倒退。而九在此種情形下，秦觀飛撲而下，整個人都在燃燒。
「火鳥啊！厲害！」觀眾群里有人忍不住呼喊。
轟！秦觀落地時聲勢頗是浩大，未能擊中羅修卻早在他意料之中，這一落宛如大燃到一半的草垛猛擲於地，火光四溢、火種四散、火浪翻卷、火雲吞吐、火星飛射，青石的擂台，如同塗抹了油脂，竟被他這一下全部點燃。而原本那火環，更是火苗再躥升三尺，火焰的顏色也由橙黃變成了金黃，竟是更升溫了一個層次。
「啊！」擂台西邊的人群中，曉月和曉荷看的花容失色，驚呼出聲。馮清兒也是緊張的大睜了眼，額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只有對羅修崇拜到盲目的花兒仍是神色平平，撇嘴道：「熱烘烘的，不好玩！」
台上，扭曲蒸騰的炎浪中，秦觀的笑被映襯的充滿邪異的味道，「怎麼樣,無法呼吸的感覺不錯吧？魂力不斷被消耗也讓你感到心焦吧？你要怎麼辦呢？啊？」秦觀說着手隨意的一撇，嘭！一團火焰在身旁的台上炸裂，那處位置的火焰顏色立刻變得更加熾亮起來，就彷彿他隨意的舉動，都能帶出一股助燃劑一般。
「炎脈，天賦也算是不多見，可惜路走歪了！」
就在遠處羅鼎的評價聲中，秦觀已經對羅修發動了新一輪的攻擊，他的武技不錯，不過得看跟誰比，跟羅修是不在一個層次上的，秦觀也根本沒打算讓羅修湊過來，地上全是火，空中也儘是焰星，他有不下十種方法產生各種各樣的火來阻擋羅修的猛衝，但羅修沉的比他預想中的要穩的多，而且並不是站着一動不動，而是不知道一個人在那裏搗鼓什麼，彷彿真是有些痴傻。不管真的假的，秦觀都不願再等了，維持這火海焰圈，他的消耗也是很大的，沒那麼多功夫同羅修磨蹭。
「雙龍出海！」隨着秦觀的引動，兩條火龍從焰環中盤飛而出，卷纏向羅修。
「哦！是火龍！還有腿爪，真是逼真！」
夏挽風聽到一旁觀眾的驚訝呼喊，嘴角翹了翹，心道：「這也叫逼真？那你見了小賊技法的綠龍，豈不以為真龍降世？」
轟隆！一對火龍入投海一般猛撲而下，化作了艷艷火光，羅修就在巨大的燃燒焰團中，完全被吞沒。
「完了，羅家的小哥兒這次完了，這秦觀的火真是厲害，不停的燒，躲都沒地方躲，金石也燒化了！」
秦觀卻知道羅修還在那裏，獰笑聲中，揮舞雙手，一顆顆的火球不停的從他袖中飈射而出，不停的擊打在燃燒的焰團中，轟轟的爆炸聲不絕於耳，不斷的爆起一朵又一朵的火雲焰花。
觀眾中那心軟的已經不忍再看。
「多好的一個少年，被活活燒死了，唉！這孩子倔，那裁判也不是個東西，都這樣了這是要焚屍還是怎麼地？」
「大叔，您這是第一次看俊傑會吧？能上這擂的，豈是平常人？再說那裁判可都是名聲顯赫的術者大家，就算為了自己聲名，也絕不會允許一方認敗或已明顯落敗還允許另一方泄憤式的攻擊的。耐心點，還有變化的……」
幾乎是與此同時，擂台上，羅修道了句：「差不多了……」
絕大多數人都沒有聽到羅修的這句話，可他們在下一秒看到了一幕足以一生難忘的異景：轟的一聲中，漫天滿擂台的火焰，突然的向內收縮，突然到彷彿擂台下面開了個大洞，有某個吸火的老妖在大口的吸氣一般，火瞬間就一掃而空，點星不剩，就連秦觀身上的火都被剝離了去，以至於他錯愕之下，由火鳥變成了禿毛火雞。
然後人們看清了，羅修高舉著右拳，那幻想中的吸火老妖，赫然就是羅修的右臂。青白的顏色，周遭偶爾飄飛起幾顆不顯眼的火星，更多的是環繞在蒸騰扭曲的空氣。
很多人都不明白這樣一隻胳膊所代表的含義，他們只是奇怪羅修用什麼方法將那麼多的火全部吸走的，那些火去了哪裏？有或者變成了什麼？只有見識不凡的人才明白，所有的火都在羅修的右臂上，而且已經蛻變成更為強盛的炎，更可怕的是那種凝聚。不同於秦觀之火的聲勢浩大，卻相對的范范而燒，這火現在太凝練了，就像是火山千萬年的醞釀，而噴發的一刻威勢無匹一樣，現在羅修的右臂，就是那座火山。
「以木之精，引火之種；以木之性，養火之烈。無技可用，另闢蹊徑，以己力，借天地之力、借對方之力。這木屬，七哥兒用的不錯！」羅鼎欣慰言之，羅孝欣喜點頭。
沒有任何停頓，羅修展身而起，如鷹展翼、又猛撲而下，那一刻的動作，姿勢之奔放、動作之完美、勁力之到位、氣勢之磅礴，彷彿是夾一天之風雷而落，人未到，秦觀的衣衫已如同風中的破幡獵獵作響，幾綹髮絲在臉上飛擺而不自覺，此刻的秦觀表情是一種非常少見的痴迷型震撼，嘴裏幾乎是無意識的發出呵呵聲，就跟面對百丈高的狂濤轟然而落時的表情一模一樣！
蓄積所有的威勢，蓄積全部的力量，只為這一擊。炎爆、崩拳！
轟隆……如同旱地一聲雷，羅修這一擊響徹賽場，即使在千米之外，都能清晰的看到那爆裂的青白之光芒，三丈方圓，火如雷光，離的近的看完之後，眼前發黑，好半天緩不過來。
「賽手秦觀，歿！」裁判沒有去看秦觀，而是極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低眉搭眼、神色平靜的羅修，如是大聲宣佈。
秦觀已經不需要去看了，就剛才羅修那一拳，靈師也是九死一生，以秦觀的實力，十死無生。
轟！觀眾們鬧開了鍋，不僅因為結局的大逆轉，還因為羅凌那一擊的驚艷，那種乍然而起、磅礴無匹的威勢，一擊擊碎了所有觀眾的疑惑不解，那種強大，已經讓人自心底產生了畏懼，很多人看着羅修，都覺得發憷腿抖，什麼歡呼叫好，早忘了，簡單的說，人們有點被嚇到了。
羅岱、羅皋此刻總算是明白羅修之前那句話的意思了：或許小弟過於武斷，若錯了，就錯吧！這話換種說法就是：我覺得你不是什麼好東西，開打，就會盡全力滅殺，永除後患，若我看錯了，那你就自認倒霉吧！
漢王身後的那名大漢咬着下唇，不斷的吞咽口水，拳頭攥的格格作響。無他，羅修的出招動作看的太爽，興奮的。
漢王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兒，沒有說什麼，他現在已經不擔心女婿太蠢，女兒以後得獨自撐起偌大一個家門了。相反，他擔心這兩人湊在一起出事兒，而且一出，絕對是大事！
「羅家有此子，東疆這池水，確實有些淺了！」尊貴少年身側，老者拂須，輕輕的嘆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