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章 做爹爹的,怎麼會殺自己的孩子

007章 做爹爹的,怎麼會殺自己的孩子

見香秀瞅著自己,邵元毅停下了筷子,「怎麼了?」

香秀一怔,胡亂搖了搖頭,繼續埋頭吃了起來,只不過這一次她吃的更是小心了,再不敢像之前那樣「吸溜」,不然作為新媳婦,多讓人害臊啊。

香秀一面吃,一面悄悄打量了邵元毅一眼,就連吃飯,男人的脊背也是筆直的,若按著村裡那些老人兒來說,便是他很有「吃相兒」。

這樣的「吃相兒」在穀米村幾乎是絕無僅有的,香秀記得,以前邵老漢還在世時,每日里也是端著個碗往家門口一蹲,或者往村口的石凳上一坐,和街坊們邊聊邊吃的,而且,邵老漢吃起飯來也是要「吧唧」嘴的,可邵元毅,非但一點兒也不像邵老漢,也不像村子里的任何一個男人。

看起來,倒有些像城裡人。香秀念及此,忍不住微微笑了。

吃完了飯,香秀剛要去收拾碗筷,豈料就聽邵元毅的聲音響起;「先放那,待會我來收拾。」

香秀一聽就是愣住了,在穀米村裡,家務活都是女人的事,哪裡好讓大老爺們插手?

邵元毅倒是不以為意的樣子,他的目光下移,落在了香秀的那一雙手上。

那是一雙怎樣的手,香秀今年只有十六歲,可她的那一雙手因著多年的操持家務,已是落滿了老繭,再也沒有少女的嬌嫩。又因俞氏的苛待,冬天也沒有能禦寒的棉衣,香秀手上的凍瘡是經年的,有些地方早已破潰,稍一碰上,都是鑽心的疼。

邵元毅眼眸暗沉,打了一盆溫水,示意香秀過來。

香秀有些愕然,不知男人的用意,直到邵元上前牽過她的手,按在了那一盆溫水裡,她才回過了神,小聲問他;「夫君,這是做什麼?」

邵元毅沒有吭聲,只為她將袖口捋好,迎上小娘子清柔的眸光后,才道;「先泡著,待會好上藥。」

「上藥?」香秀不解。

邵元毅「嗯」了一聲,也沒過多解釋,只去了裡屋,沒過多久便拿了一盒膏藥回來,他先是將香秀的手指用汗巾子擦乾,繼而打開了盒子,挑出了一股藥膏,抹在了香秀的手上。

香秀手上的潰破處剛一沾上藥膏,便是火辣辣的疼,只讓她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邵元毅抬起眼睛,低聲開口;「忍一忍。」

香秀知道邵元毅是在為自己治傷,傷口處的疼痛傳來,她也只是咬牙忍住,所謂十指連心,待一雙手全都上完了葯,香秀的額頭已是沁出了一層細汗。

「好了,這些日子別沾涼水。」邵元毅見她疼成這樣,眉心便是微蹙,伸出手指,為香秀將前額的汗珠拭去。

香秀有些不安,這居家過日子,淘米煮飯,洗菜洗衣的,哪一樣能少得了水?

「這些凍瘡已經有很多年了,不礙事的。」香秀聲音輕柔,在娘家的這些年她都這樣過來了,哪能如今嫁了個人,就變得嬌氣了。

邵元毅不置可否,他的眼睛在香秀的手指上淡淡掃過,道了句;「你傷成這樣,你爹不管嗎?」

要說香秀的娘雖是後娘,可爹卻是親的。眼睜睜的看著女兒一雙手生滿了凍瘡,身為人父,又如何能忍心去吃女兒親手做的飯菜,穿女兒親手洗的衣裳?

聽得邵元毅說起父親,香秀心裡就是一酸,她垂下了眼帘,這些年,每逢俞氏毆打自己,她也曾盼著爹爹能在後娘面前說個幾句,可每一回爹爹都視而不見,甚至有時候,俞氏打罵自己太過兇悍,他就會離開家,去街坊那裡竄門,好落個清凈。

想起之前的事情,香秀心裡不是不委屈的,她眼眶微紅,只搖了搖頭,小聲道;「爹爹不是不管我,只是....娘的脾氣太凶,他若是管我,娘就會覺得他護著我,只會更生氣,那樣,打我也就打的更狠了。」

聽香秀這樣說,邵元毅有些無可奈何,「他這樣對你,你還護著他?」

香秀眼眸中有一絲凄清閃過,她的聲音很小,說了一聲:「爹再不好,也是爹爹啊。」

邵元毅聞言,心頭卻是一震,他久久沒有出聲,直到香秀擔心起來,輕輕搖了搖他的衣袖,「夫君,你怎麼了?」

邵元毅唇線緊抿,隔了許久,他勾了勾唇,眼底的光卻是冷的,淡淡開口;「爹再不好,也是爹爹?」

香秀不知他為何要重複自己的話,她不知該說什麼,只能看著邵元毅的眼睛,點了點頭。

「若這個爹,要殺了自己的孩子呢?」邵元毅黑眸雪亮,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的小媳婦。

香秀身子一顫,失聲道;「怎麼會呢,做爹爹的,怎麼會殺自己的孩子?」

邵元毅不再說話了,只淡淡一笑,眉宇間,是香秀看不懂的苦澀與蒼涼。

夜深了。

香秀一如新婚之夜般,蜷在邵元毅的懷裡,睡得正香。

驀然,邵元毅睜開了眼睛。

「篤,篤,篤」有敲門聲自院外傳來,邵元毅眉峰微皺,只不知這深更半夜的,有誰會來。

邵元毅低下眸,就見香秀仍是沉沉睡著,他收回了自己的胳膊,給她掖好了被子,打算下床。

豈料香秀睡眠一直輕淺,男人稍一動彈,她已是睜開了惺忪了睡眸,軟軟的喊了一聲;「夫君?」

「你先睡著,我出去看看。」邵元毅披上了衣裳,對著香秀吩咐了一句,便是大步走出了屋子。

邵元毅打開院門,就見外面站著的不是旁人,正是香秀的爹爹,因著天冷,陳老漢抱著身子,凍得瑟瑟發抖,剛瞧見邵元毅,陳老漢便是開了腔,抖抖索索的吐出了一句話來;「我來看看秀丫頭。」

邵元毅從心底是看不起陳老漢的,先不說香秀之前遭的那些罪,就說眼下若真要看女兒,為何青天白日的不來,卻撿著半夜三更來,說起來,也還是怕被俞氏知曉。

「香秀已經睡了,有什麼事,你明天再來吧。」邵元毅聲音清冷,一語言畢,便要關門。

「夫君,你別關門。」

香秀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原來,她也是起來了。

邵元毅回過頭,就見香秀身上披著夾襖,哆哆嗦嗦的走到了自己身旁,對著陳老漢道;「爹爹,你怎麼來了?」

陳老漢看見女兒,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口,邵元毅護住了香秀的身子,將陳老漢讓進了屋,自己則是去了裡屋,將堂屋讓給了這一對父女。

「爹爹,這麼晚了,是不是家裡出什麼事了?」香秀瞧著父親佝僂著身子,一張皺紋密布的臉龐被凍得發白,縱然他從沒有回護過自己,可到底是自己的父親,只讓她此時看著,心裡也是難受。

陳老漢抬起頭,就著燭光,就見女兒那半張臉蛋上落著五個手指印,正是胡屠夫的那一巴掌留下的印記。

胡屠夫來邵家大鬧的事,他早已知曉,當時就想來邵家看看,可顧忌著俞氏,到底是沒敢過來,只能等夜深人靜,俞氏睡著后,才敢大著膽子,來看女兒一眼。

瞧著女兒臉龐上的傷,陳老漢悲從中來,只顫著手想去摸一摸香秀的臉,不等他碰到女兒的肌膚,那隻手卻還是訕訕的落了下去。

「爹爹?」香秀輕聲喊他。

陳老漢抹了把臉,從懷裡偷偷摸摸的掏出了兩串銅錢,一把塞到了女兒手裡;「秀丫頭,這錢你拿著,留自個花,若缺個啥,給自己添點,甭讓你娘和姑爺知道,啊?」

香秀看著那兩串銅錢,心裡有些發懵,她曉得,俞氏對爹爹看管的極嚴,家裡的銀錢也都在俞氏手裡,平日里就連爹爹抽點旱煙,俞氏都要罵的,這兩串銅錢雖然不多,可香秀知道,這些錢,也都是爹爹好容易才攢下的。

瞧著父親蒼老的容顏,香秀心裡一酸,只想將銅錢給父親塞回去,「爹,夫君對我很好,我花不著銀子,您拿回去,留自個抽煙吧。」

「你嫁人,爹啥都沒給你準備。」陳老漢紅著眼,將銅錢不由分說的塞了回去,他的嗓音沙啞,哽咽著說了句;「秀丫頭,是爹對不住你。」

陳老漢話音剛落,香秀的眼淚立馬掉下來了。

「甭哭,爹能看出來,姑爺也是個能耐人,跟著他,你吃不了苦,往後,你好好兒跟姑爺過日子,爹也能放心了。」陳老漢拍了拍女兒的手,也不敢多待,匆匆和女兒說了兩句,老漢便是摸黑離開了邵家,蜷縮著身子,向著自家的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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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門小嬌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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