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章 保重

太子府。

田燕雲踏進屋時，就見李元琛正獨自一人坐在塌前，聽見她的腳步聲，李元琛抬起頭，朝著她看了一眼。

「不知殿下將燕雲喚來，是為了何事？」田燕雲福了福身子，輕聲開口。

李元琛沒有說話，只向著她伸出了手。

田燕雲眼眸微怔，壓下心中的不適，緩步走到李元琛面前，由著男人將她拉到自己身邊坐下。

「王家已經失勢，如今。我這太子之位也是朝不保夕，不知還能坐上多久。」李元琛聲音沙啞，自從被隆慶帝下旨軟禁后，李元琛身形日漸消瘦，一雙眼睛已是深深的凹陷了進去。

田燕雲心知李元琛說的不假，如今的情形不論對王氏，還是對皇后，亦或是對李元琛，都是壞到了極點。就算是隆慶帝下旨廢了李元琛的太子之位，田燕雲也不會覺得奇怪。

「殿下是嫡子，不用妄自菲薄。」田燕雲聲音清柔，面色的神色也是淡淡的，看不出絲毫喜怒。

「是嗎？」李元琛微微一笑，抬起了田燕雲的下顎，讓她與自己對視，「看著我和母后落到眼前的地步，你是不是很高興？」

田燕雲眼瞳無悲無喜，只輕輕的搖了搖頭。

「我沒斗過你的心上人。興許，要不了多久，李元毅就會來接你。」

「殿下。」田燕雲喚出了兩個字，她的目光清亮，似是不願李元琛在說下去。

李元琛極為難得的果真止住了口，他打開匣子，從裡頭取出了一紙休書，遞到了田燕雲面前。

「這是？」田燕雲將休書接過，打開看過，臉色終究是變了。

「休書。」李元琛淡淡開口；「這些年，我知道，你一直盼著這一張紙。」

說完。男人眼底浮起一絲苦笑。

田燕雲不敢置信的看著面前的男人，攥著休書的手指，抑制不住的顫抖。

「你走吧，離開太子府，隨便去哪，你回田府也罷，去找李元毅也罷，從今往後，我李元琛與你再無關係，雙方生死嫁娶，各不相干。」

「殿下.....」田燕雲從未想過，李元琛會放過自己。

「我敗給了李元毅，今後只怕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我沒法再把你扣在身邊，也沒法在庇護你，你去找他吧。」李元琛的聲音乾脆利落，瞳孔中，卻隱含著深邃的不甘與痛楚。

「你不用擔心，你雖然是朝廷欽封的太子妃，但休書上已經加蓋了我的印章，對外，你只需說是被我逐出的太子府。父皇，不會為難你。」

「待燕雲走後。太子要如何？」田燕雲將休書卷好，低聲問道。

李元琛唇畔浮起一絲蒼涼的笑意，言了句；「還能如何，他搜羅出我的罪證三十多條，每一條都可以置我於死地，左不過。是等著父皇發落罷了。」

田燕雲將休書放在了袖中，李元琛轉過頭，不等她起身，已是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燕雲.....」極其難得的，李元琛喚了她的閨名。

田燕雲沒有吭聲，只直直的看著他的眼睛。

「我知道，你恨我。」李元琛眼睛漆黑，他的手指用足了力氣，恨不得能永遠抓住田燕雲，永遠不讓她離開自己。

「當初，我是真心想與你好好過日子，只是你，一直都忘不了他。」李元琛聲音艱澀，說完，他閉了閉眼就，緩緩鬆開了自己的手。

田燕雲垂著眼帘，站起身子，向著他行了一禮，而後則是折過身子，走到了殿外，一直都沒有回過頭，去看李元琛一眼。

「小姐，我是真不敢相信，太子真的放了您。」返回田府的路上。清七坐在田燕雲的下首，想起這些日子的陰霾，還是心有餘悸。

田燕雲攥著那一紙休書，一直都沒有吭聲。

驀然，馬車停了下來。清七疑惑的掀起車簾，「怎麼停下了？」

「清七姑娘。前面的，是晉王殿下。」侍從走至清七身前，壓低了聲音。

清七一怔，向著遠處看去，果真見前頭有一人一騎，似是專門等在那裡，眯眼一瞧，就見男子身形挺拔，容貌堅毅，果真是邵元毅。

「小姐，晉王殿下來了。」清七松下車簾，回頭與田燕雲開口。

田燕雲身子一震，將休書擱下，纖纖素手掀開車簾，與馬上的男子彼此對上了視線。

侍從與侍女俱是在遠處等候，就連清七亦是站在距兩人十步遠的地方，每個人都是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口，不敢對那兩人看上一眼。

「我之後才知道，清七去找過你。」田燕雲聲音輕柔，向著邵元毅看去，兩人面對面的站著，之間的距離卻足以再站下兩人人。

「當年。你為何不和我說清楚？」邵元毅聲音低沉，望著田燕雲的目光中，有沉痛之色劃過。

「是我傻，中了皇后的圈套。」田燕雲凄楚一笑，對於往事，已不想再提。

邵元毅深吸了口氣，「今後，你有何打算？」

「我會回到田府，服侍父母終老，等父母百年後，我就去棲霞寺，長伴青衣古佛。」

「你何必自苦？」邵元毅心中不忍。

田燕雲久久的看著他的眼睛。她的眼睛微紅，低聲道；「若是當年，我和你說了實話，你會介意嗎？介意我....已經是殘花敗柳。」

邵元毅搖了搖頭，啞聲吐出了幾個字；「我不會介意，只會更心疼你。當年。我會帶你走。」

田燕雲忍著眼睛里的淚水，有邵元毅的這一番話，她已經知足。

「王氏一脈如今已經被你扳倒，皇后與太子也失了勢，燕雲聽說，朝中已有大臣奏請皇上改立太子。燕雲在此，恭喜殿下，早成大業。」

邵元毅看著她秋水般的眼睛，一字字的告訴她；「燕雲，我不會繼承大統，今日。權當我與你道別。」

「你要去哪？」田燕雲大震。

「等京中事了，我會帶妻兒離開京師，過回平民百姓的日子。」邵元毅聲音很低，說完，他凝視了田燕雲片刻，道了句；「保重。」

田燕雲聽著這兩個字。淚水便是收不住了，頓時從眼眶裡滾落了下來，她搖著腦袋，似是挽留，也似是不舍，她終究沒有說話。只看著邵元毅騎上了馬，向著遠處行去，離開了她的視線。

晉王府。

邵元毅回來時，香秀正拿著一個布老虎，逗著孩子玩耍。

看見丈夫，香秀笑著抱起了孩子，向著邵元毅走去。

邵元毅一手接過兒子，另一手攬過妻子的腰肢，帶著妻兒去了內室。

邵子成如今已經是三個月了，比起出生時胖了一圈，虎頭虎腦的樣子，既結實，又可愛，整座晉王府俱是拿這個孩子當成珍寶，就連太后也是格外疼惜，隔三差五的就要遣了鄭嬤嬤來王府里瞧一瞧孩子，回去好給她說說孩子的情形。諸如孩子一日吃幾次奶，晚上可有鬧夜之類的瑣事。都是事無巨細，一一過問。

邵元毅逗了一會兒孩子，眼見著香秀笑盈盈的倚在一旁，她的身段比起沒生孩子時更要窈窕，她今日穿了件清茶色羅裙，眼眸如波，雙頰暈紅，燭光落在她身上，更是趁著皮膚如瓷，讓人心動。

邵元毅眸光有些滾燙，他喚來了乳母，將兒子抱了下去，香秀有些不解，剛要開口，就見邵元毅已是向著自己走來，大手一個用力，便將她抱在了懷裡，貼上了他的胸膛。

「安兒終於滿三個月了。」男人聲音暗啞，附在妻子的耳旁吐出了幾個字，他的呼吸灼熱，噴在香秀的頸彎，只讓她發癢。

「夫君.....」香秀聲音軟糯，察覺出了邵元毅的心思，只覺得赧然無措。

自從她懷了孩子，到如今，兩人已是許久不曾做過夫妻間的事了，當安兒滿月時，她也曾想過邵元毅會與自己同房的，可熟知他壓根沒有碰自己，很多次她都是感到了他的堅硬，卻還是讓他隱忍了下去。

邵元毅捧起她的臉，深深吻上了她的唇瓣，他先前顧念著香秀生產時受了太多苦楚，孩子滿月時他也不曾要她，只盼著時日久些，妻子的身子恢復的能更好，到了如今孩子落地足足三月，他真是再夜忍不住了。

香秀的眼睛有些迷離，也不知是何時被丈夫抱在了床上。

有道是，

轉面流花雪，登床抱綺叢。鴛鴦交頸舞，翡翠合歡籠。

眉黛羞偏聚，朱唇暖更融。氣清蘭蕊馥，膚潤玉肌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