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情起火林

第三十五章 情起火林

這四人回去以後,屋裡的氣氛卻顯得很不對頭。

嬴政和蕭默珩各自窩在房子的一角,越姒姜也是冷著個臉的死盯著嬴政,這樣尷尬的場面讓向來多話的西垣也不知該怎麼開口了。

「往後你們都有什麼打算啊?」

嬴政望了一眼西垣,然後壓根兒就不準備搭理的移開了目光。蕭默珩倒是第一個說話的,他語聲溫和的回了句『不知道』,之後又變成了一副不甚關心的樣子。

「我要去秦國。」

西垣對越姒姜擺出一個微笑:「你去秦國?為什麼?」

「我想看看,就憑嬴政那種兇殘成性人,到底能建造出來什麼樣的國家來。下次作戰之前,也好歹探個知己知彼吧。」

嬴政一個『哼』聲的斜了她一眼,冷然的語氣中滿是嘲諷:「知己知彼?你覺得自己真能有命走到秦國?」

「你說什麼?」越姒姜掄起拳頭的就朝嬴政那邊走:「我跟你說,本小姐已經忍你很久了!這幾天老是擺個死魚臉的是要給誰看啊?趙玦告訴你,別以為你救了我本公主就不敢收拾你這幅臭德行了!看我今天……」

「誒誒誒誒,好了好了。眼不見為凈眼不見為凈嘛,我陪你出去透透氣總可以了吧。」

越姒姜一個甩手:「西垣哥哥!但是這傢伙實在太看不起人了。」

「我們走了走了!」說著西垣挽著越姒姜的脖子硬是把人拖了出去。不料門才關了一小會兒,西垣又探了頭進來說:「那個,趙玦啊……我們想去草原上溜溜馬,稍微借一下你的赤幽,應該沒問題吧?」

「隨便。」嬴政滿臉都是不耐煩。

「那我們就牽著赤幽出去了啊!你們……你們二位慢聊慢聊。」趕緊合上門縫,西垣跑過去拉著一人一馬迅速消失得沒影。

雖然明白西垣的用意,但是屋裡的二人還是把距離岔了老遠的一句話也不說。看嬴政還是那副憑窗眺望的樣子,蕭默珩覺得,沒準他真能這麼一直站下去。想了一會兒,蕭默珩也只能自己找個話題勉強開口:「這幾天……你去了這麼久,沒出什麼意外吧?」

「沒有。」

「姒姜她說話,你不要在意。」

「沒有。」

趙玦又是這種事不關己的語氣,蕭默珩的心裡不禁有些生氣:「你是在躲我嗎?」

「沒有。」

「趙玦!」蕭默珩一個起身,想起前幾天的情形,他心裡頓時怒火中燒,明明都是這人的錯!為什麼現在弄得好像是自己非要原諒他一樣,這人至少也該先有個道歉認錯的態度吧。

見他久久沒了下文,嬴政才一個回頭:「怎麼了?」

「沒什麼,我也要出去透氣,你自己請便。」蕭默珩一個甩袖的準備走人。

「大不了我還你一次。」

他的步子停下了:「你……你說還什麼?」

嬴政乾脆轉身,一臉認真的回說道:「這有什麼好在意的,大不了今晚你在上面我在下面,讓你也能像上次那樣把我治一治。怎樣?」

「你真是……」

「如果換個位置你不會的話,我倒是可以先教教你。」

「趙玦!」

嬴政一個挑眉:「怎麼?你是不滿意還是覺得不用了?」

「你簡直就是……無恥下流!不對不對,是自甘下賤!」蕭默珩心裡那叫一個解氣,終於也拿這話好好的回敬了他。不過他還是第一次說出這種傷人的詞,久久沒聽不到那人回應,蕭默珩不禁有點擔心的一個回頭:「你突然湊這麼近幹什麼?」

嬴政已經壓到了蕭默珩身前,那人臉上不明的笑意也在越放越大:「你說呢?」

蕭默珩往後退了一些,但嬴政就是一直步步緊逼的把他擠到了牆角,一種不詳的感覺在蕭默珩心底慢慢升騰。

「我要幹什麼?不就是你說的要無恥下流?不就是要自甘下賤?」看到蕭默珩瞬間僵硬的表情,嬴政心中一個竊笑,看我們誰玩得過誰。

不敢再看嬴政那張就快貼上自己鼻尖的臉,蕭默珩索性把眼睛一閉的做起深呼吸來。

「幹什麼呢?你真以為我要對你做什麼嗎,還是在等著我做什麼?」

「你——」

嬴政一個起身:「我我我我我,你今天就不能說句完整的話嗎?」

蕭默珩試著調整著情緒,要不是因為受傷了雙手使不上力,他一定會忍不住點了這人的啞穴。想著蕭默珩索性將身子背對著那人一坐,擺出了一副再也不想理人的樣子。

才好不容易安靜了一會兒,嬴政的聲音又在他身後響起:「快跟我一起出去。」

「幹什麼?」

這次嬴政臉上沒了一點調笑,直接把蕭默珩拉起來說:「快出去!外面好像有動靜。」

蕭默珩這才明白事態嚴重的和他一起出了屋子,看到遠方發紅的天空,他心裡一驚:「這是?」

「我們被發現了,看來,他們先打算放火燒山。」

「那西垣和姒姜他們怎麼辦?」

嬴政拉了蕭默珩的手就往前走:「他們帶著赤幽去了草原,大火燒不到那裡去。況且現在山風這麼大,我們逃不逃得出去才是問題!」

就像嬴政說的,夜晚山林里起了風,火勢一下蔓延開來的迅速往他們這邊逼近。以前即墨城也因雷雨而發生過森林大火,那次可是燒了將近三天三夜的把一個山頭都燒光了。最糟糕的是,蕭默珩現在根本沒力氣用輕功。

周圍的煙塵越來越濃,他們好不容易找到了附近的一條山泉,嬴政見狀立馬解了自己身上的披風說:「我們必須往上風向走,找到火線的時候你別猶豫,只管衝過去就好。」

二人的渾身都被泉水澆透后,嬴政遞給了蕭默珩一塊濕帕子安慰道:「只要外面沒有埋伏,我們就一定能安全的逃出去。」

蕭默珩不說話,只是任嬴政拉了自己的在樹林中穿梭。直到他視野中出現了好大一片火光的時候,因為受傷而使不出力氣的蕭默珩才鬆了手說:「你快走吧!再這樣下去,也許我們兩個都走不了。」

「那就都別走好了。」嬴政立馬又拉回了蕭默珩的手。

「這件事本來就和你沒關係,我不想連累你。」

「別再廢話了好嗎?你讓我分心了。」嬴政忍不住一個喝聲,語氣中那中不容置否的氣勢讓蕭默珩也很是自覺的安靜下來。

這灼人的熱氣襲面而來,周圍的樹木都已經被點著,他們應該是離火線越來越近了。

這樣想著的嬴政又加快了些步子,他回頭望了望身後半隱在一片煙霧中的蕭默珩,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在咸陽宮的一晚。那個時候,嬴政也是在這樣一片埋沒了天地火光中,也是由自己護著這個人一步一步的往外走。

「景臻,你能原諒我嗎?」

蕭默珩聽不清楚那人的話:「你說什麼?」

「我是說,我們就快靠近了火線了,看到前面了嗎?」

「嗯!可是火太大了,如果我們衝過去的話……」還不等蕭默珩說完,嬴政就將人往前一拉的將他護在了懷裡。而後嬴政右手一揮,那件浸透了的披風就打開來裹住了二人的身體。

「默珩,快閉上眼睛!」

嬴政說完他們的身影就迅速衝進了前面一片宏大的火幕中。外面那件濕透的披風很快就被火勢烘乾,周圍的空氣開始燒灼,蕭默珩能感覺到最外層的布料都已經被點燃了。溫度才剛降了一點,蕭默珩的身體就瞬間被強帶著往下一個撲倒,他穩穩的摔在嬴政的胸前。但看那人袍子上還有未滅的屢屢火苗,蕭默珩驚訝的開口:「你被燒傷了嗎?」

「廢話,再不撲滅我可就要被烤熟了!」嬴政話音未落,他的雙手就鉗住蕭默珩雙臂的將人往右邊一按。這是個小小的山坡,因為地勢的緣故,一旦嬴政開始用力,他們二人便隨了慣性的在這片土地上打起滾來。幾圈過後,嬴政身上本就不大的火苗被撲滅了。然而,他們兩人卻是停不下來。

一陣天旋地轉的翻滾中,周圍大火過後的殘留物被他們的身體攪動撩起,灰黑兩色的餘燼紛紛擾擾的在空中揚起了一片。嬴政的眸子漸漸收縮,他入神的看著這如雪似絮的灰燼落在那人盈盈顫動的睫毛上,停在那人硬挺秀氣的鼻翼邊,他甚至都能看到還有幾瓣灰絮順著鎖骨落進了蕭默珩的衣間。

「趙玦,我們要想辦法停下來!」

「你別說話,先不要說話。」

有人說,在這個世界上,存在兩種令人無法抗拒的美。

前一種,絢如流火,璀如夜曇。只消短短的一眼就可以顛倒眾生,吹灰不費。而另一種,靜如霜月,沉如娟流,非要等日子長了你才覺著是噬心入骨的難忘分毫。嬴政自認為,這兩種美,他都是一輩子也不可能會遇到的。而現在望著蕭默珩熟悉不過的眉眼,他才漸漸明白過來,昔時所有錐心的思念,今日都已化作了一種危險戀慕。因為這個人——蕭默珩,他居然兼具那般兩種截然不同的美麗,對了,就是這樣一種美麗……讓自己這麼的無法抗拒。

「趙玦,這裡不對頭。」

話音剛落,就有數十隻翎羽迎面而來,蕭默珩趕緊抽了他腰間的佩劍出招擋去。夜色中頓起陣陣呼痛的嘶鳴,埋伏在一邊的二十來人一下傷了五六個。

「果然有埋伏。」嬴政趕緊以手撐地的止住了二人的身體,接過佩劍的一個起身。箭雨霎時又來一撥兒,無奈夜色朦朧,頭腦還有些暈眩的他還無法準確判斷箭矢的來向。

「小心!」見嬴政有些恍惚,蕭默珩立馬解了那件只殘下一半的披風,內力頓起的一個迴旋輕舞,那一陣將至的箭雨就被一齊收攏的被如數送了回去。

「啊——」周圍慘叫連連。見前面的兵卒都或死或傷的吃到了苦頭,後面的幾個也不敢再進攻,紛紛都起了身的往山下跑。

「好了,我們必須快點離開!後面肯定還有援兵趕到。」嬴政收劍轉身,卻見蕭默珩已經跌坐在地上吃力的喘起氣來。

「怎麼了?」

他聞言伸手捂住了前胸的傷口,很是費神的說:「沒什麼……我們快走。」

嬴政更是煩躁的搖頭:「剛才你不該用內力的!」

「不該用?你一個人還不知道在前面發的什麼呆,那難道要我看著你死嗎?」

嬴政一時語結,不發一言的就往前一傾將蕭默珩橫抱在了懷裡。

「你幹什麼?我自己能走。」

嬴政給了他一個白眼:「你能走?現在這樣子就差變成個路邊屍了,你還能走個幾步?抱一下有什麼要緊,反正我都對你做過比這個更過分的了。」

「趙玦!你就非要提那些事嗎?」

「不是我非要提,是你非要逼我提的。」

「你……」

「我什麼?」嬴政又是沒好氣的回說:「你是不是上次掉到河裡把腦子傷著了?怎麼這幾天都不會說話了。」

「你為什麼要這麼屢屢豁出性命的對我?」

「你還不明白嗎?」嬴政笑了笑,說得在自然不過:「蕭兄,我心悅你。」

「什……什麼?」蕭默珩按住他肩膀,獃獃的回了一句。

「怎麼,你一個讀書人還聽不明白?這話的意思就是我喜歡你。」

「你……你我都是男子,而且我們相識不久你怎麼可以開這樣的玩笑?」

「玩笑?既然你當做玩笑我也不必多說了,蕭兄你自己把握。」

蕭默珩置氣的扭頭不再說話,右手卻緩緩的攀上了這人的後頸。其實被那人這樣抱著,感覺也不是那麼討厭。

想想蕭默珩方覺得自從遇到了這個人,自己十九年的好修養好風度好脾氣似乎一下子統統不見了!在趙玦面前,自己就是按不住心裡的那份驕縱和任性。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好像是變成了當年的那個嬴景臻,蕭默珩一個恍惚,又偷偷的盯著那人的臉看起來。儘管記憶模糊,但他覺得這輪廓和自己記憶中的嬴政還是有些相似,特別是趙玦說話的聲音和身上的氣息,這些……幾乎都和自己夢中一模一樣。但是想起這幾日經歷的種種,蕭默珩再清楚不過了,那個人……那個高高在上的秦王嬴政,他是絕對做不出這種事也絕不會這樣出現在自己身邊的。

嬴政和趙玦,他們不過是性情神韻有些相似的兩個人罷了,可即便如此,這個影子也還是會讓蕭默珩著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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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染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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