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歡迎儀式
她話音剛落，教室里就有幾個女生已經開始竊竊私語起來，還不時的捂住自己的嘴偷笑著。
邰老師又敲了敲桌子，掃了一遍教室裡面的人，目光特別在我身上停留了一會兒繼續問有沒有外地生。
「老師，你就別問了，咱們高中可是重點高中，轉學過來光贊助費就得交五萬，哪能是外地那些窮人上的起的？」一個男生突然大聲說道，說完還不忘誇張的大笑了幾聲，旁邊幾個男生也跟著大笑起來。
那男生肥胖無比，滿臉油光，眼睛又小又尖，鼻子塌陷，嘴巴卻大的出奇，不過身上的穿著看來應該也是個有錢人。
邰老師清了清嗓子繼續問道：「我再問最後一次，咱們班有沒有從外地轉學來的學生？有的話趕緊站起來！」
我等了半天，都沒有人站起來，只能緩緩站了起來。
凳子拖地的聲音馬上吸引了全班的目光，所有人都扭過頭看著我，他們眼神奇怪，彷彿在看另外一個世界的生物一般，甚至有好幾個女生已經捂著嘴巴笑了起來，還不時的對我指指點點。
剛才那個胖子男生看了我一眼又捂著肚子笑了起來，邊笑邊給旁邊人說：「怪我怪我，沒看到最後一排還藏著一隻臭蟲！」
邰老師瞪了他一眼，對我道：「這幾天學校周圍出點兒事情，要求外地學生必須住校！你等下來把住宿費交了！」
我一聽就慌了，當時到學校打聽的時候可沒這麼個規定，現在我都已經把一年的房租交了，合同上籤的是一年，更何況就孫楚那人，也不可能會好心到把房租退給我。
「老師，我已經在外面租了房子了！」
我趕緊回答道。
沒想到我這話一出口，整個教室突然哄堂大笑起來，數那胖子笑的最開心，彎著腰抱著肚子，活脫脫一隻肥碩的大白蛆，要不是後面有桌子擋著，我估計他都要摔倒地上了！
「就這窮酸樣還租的起房子？」
「估計是騙人的吧，難不成還想來訛學校的住宿？哈哈哈！」
「外地人就是外地人，一輩子都不會租的起這裡的房子！」
周圍歡笑聲中夾雜著些許讓小聲的討論。
「都靜一靜，靜一靜！」班主任讓大家安靜下來對我道：「不住宿也行，讓你的監護人帶著租房合同來我這裡簽字！明天之前就得來！否則你就別上課了！」
「可我父母已經回去了！」
她白了我一眼，面無表情說：「和我沒關係，自己想辦法！坐下吧！」
我還想繼續說什麼，她已經開始給大家說別的東西了。
我坐到椅子上，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讓我父母明天之前趕到這裡肯定不現實，可是孫楚那邊房租也退不掉了，難道之前父母付出的所有努力，給人陪的笑臉全都白費了？我根本沒法在這兒上學？
我越想越煩躁，再加上剛才班裡那些同學的議論，我一下覺得自己好討厭這個地方，一秒鐘都不想多待下去。
我還在胡思亂想，突然聽到前面有人大聲吼道：「外地崽兒，該你上台了！」
我抬起頭，看到前面那個胖男生正一臉鄙夷的對我笑道。
原來剛才班主任提議讓每個人上來做自我介紹，其他人都起鬨說讓我先來。
這教室裡面坐了將近八十個人，比我們那個西北小縣城一個班級人數多了近一倍，我還從來沒在這麼多人面前說過話，從椅子上起來的時候雙腿都是發抖的。
我軟著雙腿往講台走去，心裡緊張不安，手心全都是汗，我知道自己現在一定耳根通紅。
走到一個濃妝艷抹的女生旁邊的時候，她突然伸出左腿，我心裡還在胡思亂想，根本沒看到，被絆一個踉蹌鼻子直接磕在了前面一張桌子的桌角上，頓時鼻血就往外噴了出來。
那桌子上的女生滿臉噁心的往桌子裡面挪了挪，還不忘揮手在面前扇了扇，一臉嫌棄的小聲嘀咕道：「外地崽兒就是外地崽兒，血都這麼腥，還有你身上怎麼那麼臭啊，幾天沒洗澡了啊！」
我回頭看了看剛才絆倒我的那個女生，她捂著鼻子強忍著笑對我說了聲不好意思，但我聽不出任何抱歉的意思，倒是充滿了羞辱。
我從兜兒里掏出衛生紙，塞到鼻孔裡面，就聽那個大胖子男生又吼道：「你能不能快兒啊，讓全班人都等你這個外地崽兒么！外地崽兒真是一點兒時間觀念都沒有！」
有那麼一瞬間，我真想兩部跨到他旁邊給那張肥豬一樣的臉好好來幾個大耳刮子，但我知道，現在這種情況下是不可能的，就算要這麼做，我也得私底下去搞他！
我瞪了那男生一眼，整了整衣服剛要繼續往講台走，腦袋突然吃痛，接著就看到一個文具盒掉在了地上，那胖子還保持著扔出東西的姿勢，一副要吃了人的樣子對我吼道：「你個狗東西剛才瞪誰呢？！」
我心裡那股火再也忍不住，擼起袖子就向他走去。
「沈然！」班主任突然吼了我一嗓子，眉毛瞪的都要飛上天了：「你快點上來！別浪費大家時間！」
那邊胖子挑釁的掰弄著手指，還不時的向我挑挑眉毛，氣焰囂張。
我沒想到作為班主任，居然沒有從中協調，而是直接將矛頭對上了我！
我不傻，知道這胖子來路肯定不簡單，現在這種情況過去和他打一架，吃虧的只能是我，好漢不吃眼前虧，今天治不了你，早晚我要把你好好揍一頓！
這麼想了一下，心裡火氣也消下去不少，我深呼吸了一口，走上了講台。
「大家好，我叫沈然，來自祖國最西北，很高興來到上海，希望今後能和大家成為朋友。」
雖然我能明顯的感覺到底下的人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但還是照本宣科的把自己想好的介紹說完了，至少在班主任那裡留個好印象。
沒想到我說完之後，講台底下又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甚至有好幾個人笑的連氣都喘不上來了，臉憋的通紅，眼淚都流出來了。
「這個外地崽兒還想和我們成為朋友，真是個笑話！」
「我說他身上那麼臭呢，原來是西北來的啊，那邊的人是不是都不洗澡啊？！」
底下的人竊竊私語起來，我羞的滿臉通紅，不知道是該繼續站在這裡還是趕緊下去。
這時候，之前故意把我絆倒的那個女生突然站起來，一副嚴肅的樣子對旁邊笑成一團的人說道：「都別笑了！有什麼好笑的！」
我有點兒吃驚的看著她，剛才還覺得她濃妝艷抹肯定也是個婊子，現在倒覺得順眼起來，難道她是良心發現了？剛才那下真的是不小心？
那女孩兒輕快的走上來，從兜兒裡面掏出來十塊錢遞給我，讓我拿著。
「這是幹什麼？」我沒伸手去接。
她硬生生的把那張票子塞到我手上，然後扭頭對其他人道：「沈然是從偏遠地區來的，身上這麼臭，肯定沒洗過澡，要不咱們捐點錢給他，讓他先去洗個澡吧，要不弄的教室里都臭臭的，多難聞啊，哈哈哈！」
她笑的幾乎要暈厥過去，捂著肚子就下去了，其他人也很聽她的話，全都從兜兒裡面掏出來票子塞給我，一塊，五毛，前排的好幾個人，甚至直接把錢捲成一團，直接砸在了我臉上。
我看著眼前像雪花一樣飄下的零錢，狠狠咬著嘴唇，努力不讓在眼中打轉的眼淚留下來。
我想到父母低聲下四的求人給我轉戶口的時候，想到他們咬著牙給孫楚交房租的時候，難道他們所做的一切，只換來了我今天這樣的羞辱？！
我像是一個乞丐，面前的講桌上灑滿了零錢，我還是沒忍住，十分沒出息的掉下來眼淚。
「那個外地崽兒哭了哎？這麼大了還像個小女生一樣哭？哈哈哈！」
「他一定是太感動了，要不我們再給他捐一點兒吧，讓他多洗幾次！」
從前排扔來的捲成團的零錢，像是一把把匕首插在我的心臟中央，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才會遭此羞辱，難道僅僅是因為我是個他們口中的「外地崽兒」？
我緊握著雙手，到上海以來的種種羞辱全都湧上了心頭，父母因為不是本地身份證而被酒店拒絕，三個人只能擠在五十塊錢一晚上的小賓館里，父母臨走前吃的那頓飯，我記得當父親從口袋裡掏出來一堆零錢一張張數著結賬時候，前台那個女人鄙視的眼光，我記得孫楚那天晚上那句「滾出去」，還有下面那個胖子對我所做的一切！
去他媽的吧，這學老子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