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冷漠
清風倒是沒料到樓小槿說話這麼直白，但這樣的性子真誠而直率，他挺喜歡的，就像他很久之前遇見的一個姑娘，喜歡和厭惡從來不去虛偽的遮掩。
他好久沒遇到樓小槿這般可愛的姑娘了。
「呵呵，小槿同學，就算失去記憶，你的洞察力還是一如既往那麼敏銳。」
樓小槿默不作聲，這樣的誇獎她不想聽，無論他是出自真心或是假意。
「本來想耐心等一等，在你記憶恢復之後再和你說這件事，但我怕時間上來不急了。」
清風面上隱隱表露的擔憂和著急，讓雷打不動的樓小槿眼帘動了動，直覺告訴她，此刻的清風所表現出來的一切不是裝的。
「需要我做什麼？」
「出面救一個人。」
「冥界的儲君晨星王子，你認識的。」說這話的時候清風內心是忐忑的，他並不清楚樓小槿和晨星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但是樓小槿的失蹤，確是和晨星有著脫不開的關係，還有冥后的紅木，究竟是被誰趁機拿走的？
「晨星王子么……」樓小槿細細回味著這個名字，明明應該是陌生的，可她卻覺得熟悉，是她失去的記憶里有這個人嗎？
「我不是很清楚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也只有你出面才能救他了，以你人類交換生的身份，陪審庭的那群人不可能不給你面子，晨星的罪名很有可能就沒了。」
「有那麼簡單嗎？」樓小槿喃喃問道。
「嗯，我想是的。只要在審判的時候，你一口咬定是你自己要去亂墳坡的，並且你的失蹤和晨星王子沒有任何關係，這樣就行了。」
聞言，樓小槿眸光一暗，亂墳坡是什麼地方？還有清風說的話並非全部的實話，他隱瞞了一些。
「小槿同學，你可以出面幫這個忙嗎？」
「可以。」
毫不遲疑的兩個字，讓清風心中頓時鬆了一口氣，只要她出面化解晨星的危機，那麼他失職一事也就不會再有人追究，現在他的導師身份還處於見習階段，一旦被抓到把柄，那麼他就會失去如今好不容易得來的地位。
「太好了。」
清風的高興還沒持續多久，忽又聽見她說：「清風導師，但是在這之前，我有個要求，希望你能允許。」
「是什麼？」
「我要見一見那位晨星王子。」
「……」
清風一愣，沒想到她會提出這樣一個要求，不過沒關係，讓他們見一面也無妨。
說走就走，清風將樓小槿帶到往生堂的監獄。
見到晨星王子時，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晨星王子被鎖鏈吊在半空，身上血跡斑斑，瘦弱的皮包骨，神情萎靡，被折磨得只剩半條命，要不是氣息還是那個人，他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不久前，在地獄城無法無天橫行的晨星王子。
這到底有多大的仇恨，要把人往死里整，眼前的人好歹是冥界的儲君啊，還沒判刑就已經被折磨的沒個人形，往生堂的人下手太狠了!
「晨星王子，我是清風導師，你現在還好嗎？」
晨星沒有抬起頭，像是沒聽見他的話。
」晨星王子，我和樓小槿同學一起來看你了。」
話落，還是沒有得到反應。
清風看在眼裡，心中很不是滋味。雖然他也不喜歡總是惹禍的晨星王子，但兩人也沒有什麼深仇大恨，更何況晨星王子雖然愛闖禍，但他下手知道輕重，還沒聽說過有誰死在了他的手裡，明明該是冥界最尊貴的儲君，卻遭盡白眼和謾罵。
「清風導師，能讓我和他單獨呆一會嗎？」
樓小槿靜靜看著囚牢里被鐵鏈吊起來的人，銀髮紫眸，冥王的象徵。
「好，我在外面等你。」
清風摸不逶樓小槿在想什麼，可此時似乎這點改變也不重要了，能保住目前的身份地位，達到他的目的就好了，其他的都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清風離開，樓小槿走近幾步，站在晨星面前，問道：「你需要我救嗎？」
此時，晨星才緩緩抬起頭來，一雙深邃的紫眸毫無慌亂，直視著樓小槿，緩緩開口：「不需要，但是如果可以的話，請救救我隔壁那個笨蛋。」
樓小槿朝隔壁看了看，發現一個靠著牆腳昏迷的男子，氣息微弱，陷入了昏迷。
「他好像快死了。」
「我知道啊，那個笨蛋真是蠢得無可救藥了……所以我希望你能救救他，他是被我連累的，就當你還我上次將你帶出城的人情。」
晨星難得示弱，他雖然討厭這個愛管閑事的哥哥，可是不想他死。
「我憑什麼要幫你救他，我和他又沒關係，還有，我欠過你人情嗎？」
淡漠的語氣不禁讓晨星眉頭微皺，仔細打量起面前的人來，人還是那個人，氣韻卻微微有些不同，她是怎麼了，不記得自己做過多麼惡劣的事了嗎？
「我來這裡，就是想看看清風導師要我救的那個人長什麼樣，不過，既然你說不需要我救，那我也省得麻煩，而且你隔壁那個快死了的人，我也不感興趣。」樓小槿面無表情，她丟失了部分記憶，一步步都成分謹慎，現在誰也不敢相信。
怎麼會是這樣？
晨星皺眉，眼前的這個人能搭手救一個飄蕩的遊魂，卻放眼漠視一個無辜的生命，她不是說無法做到眼睜睜看著鮮活的生命在眼前消逝嗎？到底哪裡出了問題，她的眼睛透著刺骨的冷漠和疏離，就像看著一個無比陌生的人。
「你不認識我了嗎？」
「認識啊，冥界的儲君晨星王子。」
「那你為什麼……」想起了那晚將她一個人拋下，晨星無力地垂下高貴的頭顱。
「是怪我把你一個人丟在亂墳坡嗎？」
「可明明是你自己把我趕走的，你都說了那樣的話了，我怎麼可能留下來。我再次回去找你的時候，你已經不在那裡了。我找遍了整個亂墳坡也沒找到你，我不知道你失蹤的那段時間遇到了什麼……對不起……」
這是他這幾日一直埋在心裡的話，他會任性傷人，但是他從來不會去殺一個無辜的人。
樓小槿失蹤生死未卜，他不擔心不自責是不可能的，哪怕她是一個人類，但終究是一個生靈。
樓小槿心裡很是錯愕，直覺告訴她，晨星比清風更可信，他的身上沒有那種令人憎恨的黑暗氣息，明明是冥界王子，卻一絲黑暗腐朽的氣息都沒有，要麼是他偽裝的太完美，要麼就是他擁有一個純凈的靈魂。
「我會幫你救他，盡我所能。」
樓小槿一雙黑寶石般的星眸透出一絲溫暖的笑意，她喜歡純凈的靈魂。
晨星不由自主地心中一顫，道：「真的？」
「真的，我會救他，而且我也希望你能撐下去。」
晨星驚訝她突然的態度轉變，可也只是一瞬間，他並不是一個糾結原因的人。
「謝謝……」
晨星僵硬著說出這句話，這兩個陌生的字突然從他嘴裡吐出來，連他自己都覺得奇怪，可是下意識的就想對她說聲謝謝。
「不必，我並不能保證救人這事能順利成功，我只是覺得你不討厭，僅此而已。」
樓小槿說的是實話，她也不明白，明明厭惡男人的她，面對晨星王子時，沒有那種噁心想吐的感覺，難道是因為他擁有著純凈的靈魂嗎？
曾有人告訴她，這個被污染的世界正在一步步走向自我毀滅，而那些擁有純凈靈魂的生靈，將是這個世界最後的希望。
……
從往生堂出來，樓小槿和清風道別，她要去教導室給月老做義工，清風則回月神學院準備明天給學生上課的講義。
「清風導師，那就在這裡分開走吧。」
清風想和樓小槿多說兩名話，只是她那一臉的冷漠，讓清風閉了嘴。
她還沒恢復記憶，應該多給她一點獨自思考的時間，換做誰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置身一個陌生的地方，周圍全是不認識的人，還莫名其妙失去了一段時間的記憶，也無法接受這樣的現狀。
「嗯，明天上課，我去叫你，你和我一起去教室。」
「好。」
毫無情感的一個字，不變的冷淡，她對他越來越冷漠，有時候還夾帶著莫名的厭惡。
讓清風恍惚覺得，在她剛剛醒來時，那雙毫無防備的琉璃星眸是他看錯了嗎？不然，為什麼只一轉眼，她的神情只剩下冷漠，比剛來冥界那時候的她，更加疏離。
其實，樓小槿剛來冥界時，和清風也只是幾句話的交情。
樹影婆娑的楓樹林，和夜晚有些許不同，走在涼風陣陣的石子路上，穿梭在林間的風聲帶著清脆的笑，像是豆蔻年華的少女在笑。
樓小槿放慢了腳步。她想起自從那天醒來后，耳朵里就充斥著各種各樣的聲音，攪得她日夜頭疼，此刻，難得寧靜。
抬頭望著昏暗的天空，無奈地笑了笑，因為黑暗所以心靜。
楓林後面是破舊的教導室，她一來到門前，木門就自動開了，「吱呀」一聲，接著是撲面而來的油墨書香和灰塵。
在這裡勞作了兩日，除了月老過於聒噪，一切都在她的忍受範圍內，月老是黑暗魔法師，不經意間身上會溢出絲絲黑暗元素，可她並不覺得討厭。
穿過一樓空蕩蕩的大廳，沿著蜿蜒的樓梯走上三樓，穿過長長的走廊，推開一扇搖搖欲墜的木門，出現在視線里的是一排排整齊的書架，書架最裡面，是月老的辦公桌，也是他睡覺的地方。
「來了啊。」
「嗯。」
「那就開始收拾吧，我今天有點事，要出去一趟，要是有人來找，你就打發人回去。」
「好。」
月老的臉色很凝重，絲毫沒有前兩日一見到樓小槿就打趣的隨意。
待月老離開后，樓小槿自覺地去拿水桶打水和拖把開始打掃衛生，可是她剛邁出一個腳就突然僵在原地，面露痛苦，瞳孔一下變成紫色一下恢復黑色，反反覆復十幾次，突然抱著腦袋痛苦地叫了一聲，隨後昏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