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隱藏

正當樓小槿困惑不已的時候，清風冷不防睜開了眼，四目相對，驚訝了好幾秒。

還是清風先緩過神來，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居然腦袋一熱，撲到了床上將樓小槿緊緊地抱在懷裡。

「太好了，小槿同學，你終於醒過來了。」

襲擊來得猝不及防，樓小槿一臉獃滯，心中存了一個大大的疑惑：「藍色的眼睛，藍色……的？」

許是樓小槿一動不動，讓只顧著激動的清風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立即放開了她，起身後退三步，紅著臉，低著頭，心懷著尷尬，道歉說：「對不起，小槿同學，看見你醒過來，我實在太高興了，一時沒注意禮節，你不要介意。」

樓小槿眨了眨眼，環顧她躺著的這間房，不是她平日里住的地方，再掃一眼一臉拘謹，站在自己床前的美男子，陌生的打扮怪異的瞳孔，他是誰？

樓小槿的沉默，很快讓清風感覺到不對勁，她太平靜了。

「小槿同學，你沒事吧？」清風試探性問道。

樓小槿打量著清風好一會兒，突然出聲，問道：「請問，你是誰啊？」

瞬間，清風心中頓時一愣，她不認識他？怎麼可能！

「小槿同學，你開玩笑的吧，我是你這一年在月神學院學習期間的責任導師，你不認識我了嗎？」

清風臉上激動的神情漸漸僵硬，因為他看見了，樓小槿眼中的漠然，她是真的不認識他了。

「月神學院？這裡是冥界嗎？」

「是……」清風低聲應道。

樓小槿失去了之前在冥界的所有記憶，她只覺得自己好像是睡了很長時間的一覺，再睜眼，她已經置身冥界。

不過還好，她是個隨遇而安的人。

……

樓小槿扛著水桶和拖把去教導室，清風在前方給她帶路，據他所說，她來冥界的第一天，承諾每周來教導室幫助月老打掃一次衛生，因為一些突髮狀況，她已經缺席了兩周的義務勞動。

「清風導師，教導室的月老是個什麼樣的人，會很兇嗎？」

經過兩日的休養，樓小槿已經相信，她早在半個月前，就以交換生的身份來到冥界了。

可是那之後，她先是失蹤了七天，接著又昏迷了五天，算下來，確是有半個月了。

她不記得醒來之前的任何事，只能撲捉到腦海里一閃而過的某些影子，不過這不妨礙她融入這個只有黑暗的國度。

聽到樓小槿提起月老，清風突然想起樓小槿第一天來到冥界時，他帶她來教導室辦理學籍，他被月老嫌棄了一把，她在一旁抿著唇偷笑，滿眼狡黠，她還以為他沒看見。

樓小槿還是那個樓小槿，只是，他總覺得現在的她，少了點什麼。

他帶她來這裡，就是希望她能想起一些關於以前的事，畢竟，還有一個人等著她出面相救。

「月老他是一個脾氣很古怪，蠻橫不講理，有點霸道，有點挑剔，可是同時又對晚輩很有愛心的一個老頭，他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說你很特別，所以把你留了下來，平日抽點時間來給他做個伴。」

清風故意將當日的事說得模糊一點，雖然現在的樓小槿很可愛，但於公於私，他都希望她能儘快恢復記憶。

「給長輩做伴，就要犧牲自己寶貴的自由時間，充當免費的勞力么？」

如果是這樣，那她真不希望得到那位脾氣古怪的月老的青睞，她嚮往更廣闊的天地，和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的生活。

樓小槿一路上在心裡不停地琢磨，只是清風全然不知，他的讀心術，在第二次對她使用時，就莫名其妙失靈了，此後，他再也無法探知她心底的秘密。

六界之中，有那麼一群人，天賦異稟，在她們體內有一股強大的力量與生俱來，卻五行不全，終其一生無法將體內潛在的力量發揮出來，可是，六界之中任何術法都無法傷她們分毫。

這一類人，被稱為巫族，曾是六界之中最強大的種族，一度成為六界的守護者。

也不知為何，雖然明知道六界之中巫族的後裔，已被那個強大的聯盟剿滅乾淨，他卻總認為，巫族應當有後裔存活了下來，她們隱姓埋名，就生活在世人的眼皮底下。

比如，他身後這一個。

「清風導師，這就是教導室嗎？」

樓小槿突然發問，清風才從遐想中回過神來，一抬頭，原來已經不知不覺走到教導室樓下來了。

「這裡就是，上次你來過的。」清風回頭看了看一臉疑惑的樓小槿，微微一笑。

樓小槿仔細打量著面前這棟搖搖欲墜的危樓，陰森晦暗就算了，冥界沒有白晝，陰暗很正常。

可是，三層高的複式樓房，格子窗有二三十個之多，卻一絲光亮也沒有，寂靜無聲，像極了人界荒廢許久，被人們稱為鬼屋的房子。

「這可真夠破的，裡面真的有人住嗎？」樓小槿秀眉微皺，一靠近這裡，她的心裡突然生出一種很不好的感覺，毛毛躁躁的，像是被人從裡到外都看光了。

「呵呵……」

清風捂著嘴愉悅地一笑，她現在可比剛來冥界的時候，有趣多了。

「喲，這是哪位貴客來了，還沒進我的屋子，就先嫌棄這裡破了。」

笑聲未落，一聲略帶惱怒的男音突然從屋子裡震出來，蒼老而不失威嚴。

樓小槿心中暗叫一聲：「糟糕，背後說人壞話被逮到了，這下可丟人了。」

正思索著待會要怎樣把場子圓過去時，教導室的窗戶剎那間都亮了，沉重而緊閉著的破舊木門，緩緩從裡面被打開，一股塵土伴著油墨書香撲鼻而來。

味道太重，樓小槿猝不及防被嗆了一下，頓時嗓子像是被一團棉絮堵住了，忍不住捂著嘴咳嗽了兩聲。

「沒事吧？」清風擔憂地看了看樓小槿，他知道，剛才那一下，定是月老故意整她的，月老有時候調皮的像個老頑童，誰都拿他沒辦法。

「沒……事……咳咳……」

說著沒事，卻又止不住咳，清風的心不由得揪緊，她失蹤了那麼久，元氣還沒恢復，別這會兒又咳出個什麼好歹來，她再被傷到分毫，他見習導師的位子都將岌岌可危。

於是，走到她身邊，伸手輕輕緩緩順著她的背，並柔聲勸慰道：「沒事的，不用擔心，一會兒就好了。」

師生兩人親密的樣子，落在旁人眼裡，說不定會生出什麼閑話來，況且，樓小槿是人類。

一身寬大黑袍的白鬍子月老，適時出現在兩人面前，神色複雜地掃了樓小槿一眼，隨後掐著白鬍子，頗有仙風道骨，說道：「小丫頭和上次見到，有些不同了，想來是在冥界的這段時間，經歷了一些奇異的事，靈魂受到衝擊，某些東西想不起來了吧。」

月老的目光很毒辣，一眼就能看出樓小槿發生了什麼事，清風聞言，急切地追問道：「有什麼辦法可以補救嗎？」

月老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默不作聲。

隨後像是想起了什麼，把目光陡然轉向清風，擺著一張臭臉說道：「清風你這渾小子，不說好了每隔七天來給我老頭子整理書籍的，這半個月你死哪裡去了，你這是成心忽悠我老頭子嗎？」

「咳……」

本來好了一點的樓小槿，一聽他倆這對話，忍不住又咳嗽了起來。

原來清風也被長輩「青睞」了，那他為什麼要說被月老召喚的勞工只有她一個人？

「月老，整理書箱的事先放一邊，待會兒再說，你倒是快點告訴我，小槿同學這種情況，要怎樣才能恢復她失去的記憶？」

「誰說她失去記憶了?」月老恨鐵不成鋼地瞪了清風一眼，接著又繼續說道:「她這種情況不是失憶，順其自然就好了。」

「不是失憶？」樓小槿下意識地問道。

心裡滿是驚訝的她，連自己突然間停止了咳嗽都沒注意到，不是失憶可為什麼前面半個月發生的事，她都不記得了呢？

「順其自然就會好的嗎？那到底要多久才能想起之前的事？」

清風的語氣很急，實際上，他心裡也很著急。

晨星和暮月兩個王子，此時還被關在往生堂的監獄里，身心每日都要接受殘酷的刑罰，而他必須保證晨星王子的性命。

樓小槿的證詞會成為晨星是否被判刑的依據，如果她說自己不是被晨星從月神學院擄走，繼而又被丟棄在亂墳坡，而說她是自願和晨星去遊覽亂墳坡的風景，她的失蹤和晨星沒有關係，那麼晨星就能被無罪釋放了。

就算理由牽強一點，能讓晨星被無罪釋放，那麼他這個導師的失職之罪，也能免去了，暫時，他無論如何都不能丟了現在的位子。

可是，若她什麼都想不起來，就算懇求她說他們早就編造好的說辭，也不能成為呈堂證供，除非，一開始就對外瞞著她失憶一事……

月老心中像明鏡一般，到了他這個年紀和地位，小輩們的打打鬧鬧，他早就不放在眼裡。

所以，他極為無所謂地撇了撇嘴，抬著高傲的下巴，說道：「記憶被隱藏這種事，靠外力是沒有用的，只有本身願意，那些記憶才會重新回歸，時間上沒有準確的說法，也許一年，也許十年，也許一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