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捨身
慕容楚浮在湖水之中，髮髻已經凌亂，一身白色的衣衫也褶皺不堪，看上去情形狼狽。但是慕容楚對着一切卻沒有察覺，此刻正處在天人交戰的時刻……
東方的天空終於出現了一抹紅色，雖然不是很絢麗耀眼，但卻朝氣蓬勃，有一股不可抵擋的氣勢。
不知不覺間，慕容楚已經在水中掙扎了幾個時辰，身邊的湖水一會結冰，一會沸騰，有時候臉上還會出現青紅之色，時而交替變換。時而左右相抗……
王語嫣痴痴的看着湖水中的慕容楚，雖然知道慕容楚此刻危險萬分，雖是有可能不受控制而攻擊身邊的人，但是還是不願意離開，就這麼默默的看着，祈禱著……
「語嫣……」聽見有人召喚，王語嫣回過頭，正是王夫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王夫人也來到了身後。
「娘！」王語嫣看到王夫人，再也壓制不住心中的感情，撲到王夫人的懷中，淚水不受控制的往下流，「楚哥哥他……」說着，指著湖水中的一塊大冰塊說道。
王語嫣起來之後，發現下人都不見了，便一路找來，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聽王語嫣一說，忙問道，「你是說那冰塊是楚兒！」
王語嫣點了點頭，淚水流的更厲害了。王夫人道，「這是怎麼回事？楚兒他怎麼會在那冰塊之中？」
王語嫣帶着哭腔說道，「昨夜裏娘喝多了酒……等我找到這裏的時候就見到他跳到水中，之後便是這個樣子了。」王語嫣將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遠遠本本的告訴了王夫人，省略了慕容楚在房中抱自己的一段。
王夫人聽王語嫣的講述，模糊之中回憶起自己昨天晚上似乎靠在一個人的懷裏，而且他還摸自己的腳……心中羞赧，臉上不由的紅了起來，王夫人感覺臉上發燒，秀手一撫自己的臉頰，真的有些燙呢？偷眼一瞧王語嫣全神貫注的看着慕容楚，才放下心來。
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平復了緊張的心跳，說道，「語嫣，楚兒身上一會結冰，一會水又沸騰一般，這是怎麼回事？」王夫人武功不弱，知道慕容楚身上的情況不同尋常，便問道。
王語嫣凄然道，「看楚哥哥的樣子，怕是走火入魔了！」
「走火入魔！！怎麼可能！楚兒武功高強，怎麼會好端端的便走火入魔！」王夫人聽了王語嫣的判斷，不由得急道。
「我也不知道。但是楚哥哥的樣子，分明就是書中所說的走火入魔的樣子。此刻楚哥哥神志不清醒，周身內力不受控制，才會這般樣子……」
「我們該怎麼幫他！」王夫人打斷王語嫣，一臉焦急！
「走火入魔的人神志不清醒，只要能夠喚醒他讓他收束內力便沒事了，或者有武功高強的人，能夠強行制住他，為他疏導內力，也可以，」王語嫣哭的更加厲害，喃喃的說道，「但是楚哥哥武功太高，我們幫不了他！……都是我沒有……」說着，王語嫣自責起來！
王夫人雖然心中震撼，着急，但是還是努力的讓自己鎮靜下來，因為慌亂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不由得出言安慰道，「楚兒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當年為我擋了一刀一劍，身受重傷，不也沒事！此刻更加不會有事的……」與其說是在安慰王語嫣，道不如說是安慰自己，說完之後心中卻是踏實不少……
王語嫣卻完全沒有聽到王夫人說什麼，腦袋中全是慕容楚，忽然想起昨天晚上，心中不由的想到，若是自己當時從了……楚哥哥說不定便不會這樣，那這一切不都是因為自己？想着，想着，就更加自責……
慕容楚經過幾個時辰的揮霍，體內浩大的內力衝擊著身體，若不是曾經在激流之下錘鍊身體，此刻怕是早已經支持不住。有利便有弊。同樣是因為激流的錘鍊，慕容楚的內力葯比一般人精純的多，此刻內力不受控制，危險也越大……
慕容楚思維陷進了死胡同中，難以自拔，對自己充滿了自責和鄙視……
模糊中，慕容楚彷彿看到了一襲黑衣的慕容復出現在天空之中，冰冷的眼神充滿了鄙視和不屑，嘴角微微上翹，好像在說，「不管你怎麼的偽裝，也改變不了你虛偽的本質……你是一個偽君子，……你永遠只能活在我的陰影之下……哈哈……」
慕容楚心中狂吼，「不是……不是……不是你說的那樣……我……」卻不知道怎麼辯駁……
慕容復的聲音再次傳來，「既然你這般想死，我成全你便是！」說着，便向慕容楚攻來……
慕容楚此刻已經氣憤的失去了理智，哪裏還能分出真假，揮手在腰間一抹，龍城劍已經出現在手上，手臂一揮，編織出一張紫色的劍網，向慕容復的周身罩去。
慕容復已經沒有了方才的囂張，左行右突，卻怎麼也逃不出劍網的籠罩，一臉恐懼和彷徨，似乎後悔方才言語激怒了慕容楚。慕容楚哈哈大笑，心中暢快無比，看你還敢在譏笑與我……
慕容復知道抵抗沒有作用，竟然完全放棄了抵抗，雙手垂下，坐以待斃。慕容楚的劍就要刺到慕容復的時候，慕容復詭異的一笑，身體便的朦朧起來，慕容楚定睛一看，哪裏還有慕容復的影子，自己的劍網中籠罩的分明是王語嫣的身影……
王語嫣眼中不解，彷徨，失落，恐懼！臉上淚痕斑斑，楚楚可憐的看着慕容楚，那眼神似乎在問，你為什麼要殺我？
慕容楚慌忙收了劍，上前忙問道道，「語嫣怎麼是你？」
王語嫣卻不回答慕容楚的問話，默默的轉身，越走越遠，慕容楚想追上去，但是怎麼也邁不開腿，想大聲的呼喚，卻怎麼也沒有聲音……只有自己的手無力的神在空中，朝着王語嫣消失的方向……
王語嫣正在自責之際，聽到慕容楚大吼一聲，「不是……」然後便抽出劍來，在空中揮舞，招招用盡全力，角度刁鑽，已經將軟劍的特點發揮到了極致，像是在與人捨命搏殺一般……
良久，慕容楚似乎打敗了對手，臉上呈現出勝利的喜悅，但是轉眼間神情沒落，像是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伸着手似乎要抓住什麼，或者是挽留什麼……
王語嫣知道走火入魔的人都會產生幻覺，神志不清，有的人一輩子也清醒不過來，導致失憶或者武功全失，但這還是幸運的，弄不好內力暴走，衝擊而死也是常有的事……
慕容楚已經幾個時辰不清醒，內力消耗一定巨大，若是在這般下去，怕是姓名堪憂。此刻看見慕容楚空洞的眼神中帶着濃濃的自責不舍。萬念俱灰一般，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竟然給他這麼大的打擊……
回想起昨夜，他不知道是怎樣的毅力，才沒有傷害自己，最紅竟然走火入魔，將自己弄成這樣……
王語嫣突然有了這樣一個想法：既然我已經認定了你，便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想到這裏，王語嫣止住了哭泣，心情也忽然不再那麼着急，不再悲傷。蓮步移動，朝着慕容楚走去。
王夫人不知道慕容楚什麼時候才能好，但是經過這一番折騰，一定會受傷，便吩咐下人們去準備，免得到時候誤事。
王夫人吩咐完了下人，將他們都打發走了，回頭正好看到王語嫣向慕容楚走去，此刻已經身在水中，想攔住已經來不及了，「語嫣！……」
王語嫣說過，走火入魔的人危險之極，雖是有可能攻擊身邊的人，若是沒有十分的把握能夠制住他，此刻上前便是……
王夫人不敢在想下去。楚兒已經走火入魔，若是語嫣再……
王語嫣自然知道此刻慕容楚絕對是危險分子，動作不敢太大，一步一步，輕輕的向慕容楚靠近著，待到了慕容楚的身邊，王語嫣才看到原來慕容楚的眼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流出眼淚來。手中的劍也不知道哪裏去了，只是獃獃的望着遠處……
水越來越深，慕容楚周圍的水已經沒過了王語嫣的胸口，慕容楚因為方才的劍招，已經震碎了周身的冰層……
王語嫣輕輕的握住慕容楚的手，眼中的淚水止不住的流了下來。流水模糊了視線，模糊中好像聽到慕容楚喊自己的名字，聲音中充滿了絕望和不舍，「語嫣，不要走……語嫣……」
王語嫣握著慕容楚的大手，顫抖不已，原來楚哥哥的夢魘竟然是自己，原來自己在他的心中竟然這麼重要，現在便是死了，也沒有什麼後悔了。王語嫣嫣然一笑，擦乾了臉上的淚水，倚靠在慕容楚的懷中，默默的說道，「便是死了，我也陪着你！」說着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慕容楚的胸膛像是火炭一樣的燙人，身邊的水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有了沸騰的趨勢，升騰起白色的蒸汽。王語嫣難受的厲害，但是始終沒有放開慕容楚。王語嫣感覺自己像是被放在鍋里煮一般，痴痴的看了一眼慕容楚，終於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