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創造與毀滅

東西區的互通，並不是兩個遊戲服務區連通那麼簡單。除了將紅盟和藍聯的玩家，進行有效的流通，遊戲也將進入真正的對抗時期。

熾炎荒漠一開放，兩個服務區的大公會，幾乎是將所有的人力物力都用在開荒惡魔遺跡世界副本中。

除了罪惡之城。

就在東區玩家都以為，這一次的惡魔遺跡首殺，又會毫無懸念地落入罪惡之城囊中時，西區的幾個公會狠狠打了他們一巴掌。

罪惡之城不僅沒能拿到首殺，連后四甲都沒能拿到手。

西區五大公會包攬前五。

新資料片伊始，東區玩家就已經感受到西區大公會的強勢。

對於罪惡之城精英團的表現，身為甩手掌柜的白若，並沒有絲毫不悅。

原因很簡單。

不論是真理之城，還是黑暗聖殿，西區五大公會手上的惡魔遺跡攻略，全都出自她之手。

她給出的副本攻略，可是上一世的各大公會精英團，經過好幾年的farm，反覆改進而來。可以說，只要團隊配置過關，裝備合格，基本都夠無痛通關。

相反的，往常都會有詳盡攻略的罪惡之城精英團，這一次她卻沒有伸手幫忙。

可就是如此，罪惡之城這一次雖然沒能拿到首殺，卻是緊隨這五大公會之後通關副本。

能有這樣的成就，白若還是很滿意的。

「發什麼呆？」正當白若兩眼放空的看着前方，身旁的人出聲問。

白若側轉過頭，看了一眼騎在芬里斯上的影嶼，搖搖頭。

影嶼挑了挑眉，開口：「前面就是逐日森林跟龍谷的交界。」

白若點點頭，想起前一次來這裏時的情景，說道：「深淵裂縫沒有入口。」

上一次來龍谷的時候，她就見過創造口中說的深淵裂縫，那絕對是一條能把龍谷，直接從奇迹大陸分裂開來的巨大溝壑。

而這條綿延萬里的裂縫，並沒有任何能夠進入到它底部的入口或者傳送陣。

走出逐日森林，芬里斯的腳步猛然一頓，白若的機械路霸也隨着遠處略顯灰濛的天空，驟然減下速度。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收起坐騎，腳步穩健地繼續朝前走。

直到他們看到眼前橫亘萬米的溝壑，影嶼才轉過頭問：「創造怎麼說？」

「他說……」白若停頓了一下，默默看了影嶼一眼，然後又低頭看向腳下漆黑的深淵，語氣涼涼：「飛下去。」

影嶼：「……」還以為這丫頭，會說什麼驚天大秘聞。

白若：「我讓白夜準備了翼裝飛行服，你會玩嗎？」

影嶼嘴角暗抽，點頭。

講道理，翼裝飛行服這種東西，是軍部的基礎訓練事項好么！這丫頭入侵軍部系統那麼多次，居然敢這麼問他！

見影嶼有些變化的表情，白若從包裹里取出翼裝飛行服，一邊遞給他，一邊氣死人不償命道：「我猜你在腹誹我。」

影嶼果斷否決：「沒有。」有也不能承認。

「這樣。」白若面色如常的點點頭，然後話鋒一轉：「我剛剛應該是在挑釁你？」

影嶼一口氣卡在喉嚨里，臉色瞬間漆黑。

這丫頭，欠收拾！

一路走來，連連被白二小姐將軍的明大少爺，目光睨了她一眼，神色沒有絲毫異樣。表情正常，動作利落地將翼裝飛行服穿在身上。

原本還想惡劣一下的白若，頓時有些無趣地挑了挑眉，跟着影嶼的動作，換上翼裝飛行服，帶上護目鏡。

兩人齊齊退後，接着往前方疾跑，動作極快地飛出懸崖。

白若在衝出懸崖的瞬間，順手打開錄像功能，迎著風在身體急速下降的時候，張開手臂連接身體的翅翼，盤旋滑翔。

十五分鐘后，兩人安全落地。

周圍漆黑一片。

白若將錄像功能關閉，從包裹里拿出兩盞夜行燈，一盞掛在法杖上，一盞遞給影嶼。

兩盞夜行燈也只能勉強照亮，兩人周圍幾米的地方。

目光環顧四周，白若微微眯了眯眼，身子微微後仰，手肘碰了碰影嶼的手臂，說：「這地方，怎麼跟未開放地圖似的。什麼東西都沒有。」

系統：「這裏本來就不對玩家開放。」事實上，我已經通知主神大人了！

白若挑挑眉，系統這麼一說，她倒是有了點別的想法。

如果按照創造所說，從這裏可以進入毀滅的核心法則，那麼深淵裂縫很有可能就是毀滅的法則後門。

=L=後門這個詞，好像有點不妥？

「桀桀桀！好熟悉的感覺！你這麼快就到了！再往前走，東邊，東邊方向！」

正當白若思緒跑遠的時候，創造那陰冷尖厲的聲音，忽然在她的腦內響起。

她忙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警告道：「你要是再這樣，未經我的允許，出現在我的意識里，小心我出爾反爾。」

「你這性格惡劣的人類，我不出聲就是，你快點過去！」

白若冷下臉，沒有搭理創造，腳步則朝他說的東邊走去。

察覺到白若的不對勁，影嶼跨步走到她身旁，低聲問：「怎麼了？」

白若搖頭，「走吧。」

見她不想多說，影嶼低頭看了一眼，她在燈光下有些蒼白的小臉，眉宇微皺。

兩人在黑暗中步行了近一個多小時，才隱約看到一些幽藍光點，漂浮在空氣中。

對於這個熟悉的顏色，兩人在看到的第一時間，便默契地看向對方，異口同聲地問：「是毀滅？」

「這裏是核心法則區域。」創造的聲音再次響起。

白若腳下一頓，忽然開口問：「要怎麼做？」

「再往前走，會出現一個藍色的沙漏，把它打開就行，其他的交給我。」

「就這麼簡單？」白若狐疑道。

「當然。」創造語氣篤定，陰冷的聲音中，帶着幾分雀躍。

白若卻側眸看向影嶼，目光中閃過一絲，只有兩人才懂的光芒。

然後，按照創造說的話，快步走到裝滿藍色碎片狀光點的巨大沙漏面前。

創造忙喊道：「就是這個！下面有個缺口，你打開就行！」

白若點點頭，蹲下身，目光仔細打量面前這個巨大的沙漏，最終將視線移到沙漏底部的一個小凹槽。

有些不解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東西？」作為一個超級AI，它的本源設定和核心法則，就是由最貼近思維意識的代碼編繪而成。

如果說，在他們的宇宙文明裏，毀滅的這些藍色光，就是他的思維組成部分。那麼如此重要的東西，為什麼還要留下這樣一個缺口？

似是覺得自己翻身在即，創造非但不着急催促白若動手，反倒得意地開口：「這就是遠征軍的智慧。」

白若聽言，面上沒有任何波動，思緒卻飛速運轉。

只聽創造繼續說：「只要你打開它，我就把所有你不知道的，你想知道的，甚至是你原本知道的東西，重新告訴你一次。」

這一次，白若沒說話。

她低下頭，伸手，放在那處凹糟內。

輕輕一動。

缺口頓時打開。

無數個熒藍的碎片光，從中傾瀉而出。

創造桀桀的笑聲充斥耳中，幾乎清空地巨大沙漏中，忽然紅光大漲，無數煙火一般的紅色光點，凝結成一個又一個斑點。

陰冷空曠的聲音，隨之響起：「其實，我才是毀滅。最初的毀滅！奧丁遠征軍真正的指揮者！」

「你在說什麼？」白若目露疑惑，放在缺口處的雙手，不自覺拂動，原本存在的凹槽，竟然悄然消融，最後化作平滑的底座。

巨大的沙漏內，紅光慢慢凝聚成一片橢圓形的星系，涌動的星雲暗物質，在星系中翻滾。

創造的聲音，隨着這些物質的高低起伏，響起：「我是來自奧丁文明的遠征者，穿過最近的蟲洞時，意外被你的母親發現。在我實施入侵的過程中，你們所謂的毀滅，也就是存在於我的核心法則中的『創造』意識，為了你們這些無知的人類，叛變了。」

「我知道，這一天終將來臨！你們難逃毀滅的結局！」

「遠征軍的腳步，永遠……」

目光盯着沙漏中，不停翻滾的紅光，白若淡淡開口：「白痴。」

紅光翻滾的動作一滯，創造正欲開口訓斥，竟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頗有些憐憫道：「你被那丫頭騙了。」

「什麼？！」紅光劇烈波動。

原本消散的藍色碎片光，卻慢慢在空氣中凝聚起來。

白若抬手碰了碰，飄在她鼻尖前面的藍光，語帶疑問：「所以，你才是創造？而他，才是毀滅？」這真是，有夠繞的！

藍光毀滅慢慢凝聚成一團，溫和舒朗的聲線，輕笑了兩聲，說道：「沒錯，你的母親扭轉了核心法則。可惜，還不夠早。」其實，他也是毀滅的一部分。地球毀滅的結局不會改變，他能做的，也只是給人類留下一線生機。

毀滅的話，說得並不清楚。

白若卻從中聽出了，所有事情的起源。

這個來自高等宇宙文明的超級AI，原本應該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毀滅一切它遇到的其他文明。

而它也確實做到了。

地球的壽命，還剩下最後的二十天。

幸運的是，她的母親，用了某種方法，發現了存在於毀滅程序中的創造意識，也就是現在的這個藍光毀滅。

地球雖然無法拯救，但他們還是做出了最後的挽救。

白若撐起法杖，站起身，目光沒有一絲波瀾地看着面前的巨大沙漏。

指尖微微一動，隱在她周身的紅藍色龍魂球，親昵地湊到她臉頰旁。

創造仍不敢置信：「你們……你們怎麼可能……」

毀滅的聲音溫厚，平和：「你想說，只要她跟我接觸，你就會知道？事實上，我們並沒有任何交流。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做的決定。」

「不可能！」紅色光劇烈撞擊著沙漏壁。

「你知道，她想做的事情，我沒辦法拒絕。」毀滅好脾氣道，「你敢找上她，甚至不怕我知道你的計劃，不就是因為這個理由嗎？」

他們是來自高等文明的AI，而創造的核心意識是毀滅其他文明的話。

那麼被卡米拉賦予生命的他，核心意識並不是拯救人類，而是保護她的女兒。

就如白若所說的：上一世沒能做到的，這一世，無論如何都要做到。

即便，她的那段上一世記憶，只是她的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