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約會的日常
橫店是個讓馮棠棠感覺熟悉的地方。
她前世想過,只要有戲讓她拍,她寧願住在橫店也好。
沒曾想,重生后再來橫店,竟然是左言陪她來的。
左言自理食宿,下榻在與馮棠棠同一酒店,黎剛也就假裝不知道。其他人馮棠棠都不敢透露,尤其孫萍,雖然沒開機,但帶家屬出來工作是大忌諱。加之馮棠棠跟布景進度,連日早出晚歸。兩個人見面反而不如在住處時方便。
剛到兩天,左言開啟觀光客模式,在不同的劇組外亂竄,甚至有個沒見識的群演包工頭完全沒認出他,竟然喊左言加入群演行列,還說他有潛力,先從演屍體開始演,總能演到有台詞的龍套。
「要不是我身上有傷,可能就真跟著玩玩屍體什麼的了。」左言回去給馮棠棠轉述,逗得她狂笑不止。
「你演屍體……那不是便宜了那些無名小劇了。」馮棠棠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等到以後你成名了,肯定被粉絲挖出這些黑歷史。」
左言擺手:「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屍體被化的,親媽都不認識,誰能認得出誰呀。」
馮棠棠說:「這你就不懂了,有一種粉絲叫親媽粉。不是親媽,勝似親媽……親媽認不出來的,親媽粉妥妥的也能給你找出來。」
左言還沒有接觸過這些網路用語,覺得這比喻十分新奇有趣:「粉絲還分類?那你是我的什麼粉啊?」
老婆粉。
馮棠棠心裡有個聲音,臉上故意不露:「誰粉你了?好歹未來我也是個小明星,憑什麼去粉你啊?」
就這麼插科打諢著,兩個人在橫店住了五六天。
越臨近開機,作為導演組先頭兵的馮棠棠越是忙到飛起,有兩次實在回得晚了,連面也見不上,左言就給他手寫一個長長的字條,從她房間的門縫下塞進去。
沒智能機,打字不方便,況且簡訊字數限制大,有時候一個事兒說清楚要發好幾條。左言這樣的手寫黨,反而成了最務實有效的。
長長的手寫信,聊著當天所見趣聞。他字寫得俊灑飄逸,文筆也是流暢幽默,每每寫著寫著,都變成連篇情話。本來是通信的閑聊,硬是被他寫成了情書。
「今天也是每一分鐘都在想你,真希望自己每一分鐘都在你身邊。」
「我遠遠的看著你工作,指揮他們挪動道具來來去去,你也跟著鑽來鑽去,你工作的樣子可愛得不得了。」
「每路過一個組,看到服裝做得不錯的,都不自覺的就幻想你穿上的別人家戲服的模樣,一定比他們女演員穿上都漂亮。」
這樣的詞句,用好看的字跡寫滿全篇,馮棠棠像寶貝似的把這些情書都收起來。可惜自己的八爪字體拿不出手,只要默默準備個小禮物當做回禮了。
※
左言回美國的前一天,馮棠棠終於把一個下午和晚上空下來給他。
他的行程是從杭州起飛。馮棠棠不再盯著滿影視城的同行,甩下工作,乾脆開車帶他到杭州來個一日游。計劃著在杭州住一晚,第二天再給他送行。
時值入秋,秀美的江南城市更平添許多詩意。左言提議不去擠什麼大熱的景點了,不如先找個茶館飲茶喝到天色變暗,再找個臨河的館子吃桂花蟹,晚上人少的時候再逛西湖夜景,馮棠棠自然全部開開心心的應了。
在露天的院子里賞樹談花,大片大片的梧桐樹下光陰斑駁,上好的西湖龍井湯明色綠,每一飲都有不同的茶味。這樣的情景,不談話也是心靈相通,十分愜意舒適。
「你工作起來以後,總是綳得太緊。」左言一身休閑打扮,淺色T恤外是迷彩外套,搭配破洞黑色仔褲,以放鬆姿勢坐在她對面,身體微微向前傾著和她說話。
「真沒想到你會提議來喝茶。」馮棠棠靠在椅背上打量他,並不覺得時尚感一流的男人,和這個古香古色的環境有任何違和,想來大多的「美好」都是能互相兼容的。
馮棠棠自嘲:「像我這樣的品茶零基礎選手,再好的茶也喝不出是怎麼好的。」
左言端起茶杯聞了聞,又放下:「我也完全不懂,就是想帶你來安靜的地方,畢竟是約會。」
她才意識到,這是兩個人在一起后的,第一次正常出來的「約會」。
「那一起在住處吃飯、看片、聊天,就不是約會了嗎?」馮棠棠明知故問。
左言想了想,說道:「知道你喜歡宅在家,那種更像家庭生活吧?」
馮棠棠白他一眼:「誰和你過家庭生活了。」
左言嘖嘖搖頭:「白給你做這麼多次飯了,吃完了就忘了,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馮棠棠反問:「幾頓飯就像把我拐去過家庭生活啊?哼,如意算盤倒是打得叮噹響。」
左言作勢拿起手機撥號碼:「那我現在,就把晚上的桂花蟹的預約取消了。」
馮棠棠立刻改嘴:「別別別,我不當白眼狼,我當家養寵物狗還不行嗎?」
※
夜色漸濃,兩人驅車去吃蟹。臨河的位置,秋風沁人心脾,水裡的荷花香若有若無,河邊的燈花比真花毫不遜色,這露天環境比燭光晚餐還要浪漫詩意些。
點桂花蟹時,服務員竭力向他們推薦了地道的紹興黃酒。馮棠棠立刻表明,他們是開車過來吃飯的,不宜飲酒,服務員小姐則和藹可親的說:「黃酒不醉人,就算醉了,我們酒樓也還有空房呢。」
馮棠棠想了想,擺手說:「我們先吃蟹。」
左言故意逗她:「我覺得那位服務員小姐的提議不錯呢。我們先喝到意亂情迷,就直奔樓上客房,再酒後亂性……」
馮棠棠用筷子敲桌子:「左言,你傷快好了,別以為我還不敢打你啊。」
秋天的桂花蟹正是蟹黃飽滿、蟹肉香甜的時候,帶了一次性手套,用剝蟹的工具扒開蟹蓋,黃滿肉厚,香氣四溢。馮棠棠也不管那對亂七八糟的工具了,直接上筷子和嘴。
左言看她的吃得急,用工具優雅的一點點剝著,弄好一小碟蟹肉,淋過姜醋醬油調料推到她那邊去。
馮棠棠正啃得臉上都沾了油:「你怎麼剝那麼快?」
左言答:「是你吃的太慢。」
等到馮棠棠吃了兩隻解了饞,左言才和她重新聊起來:「每次看你吃東西都覺得很香,包子臉咬食物好可愛。」
馮棠棠邊吃邊糾正他:「是小圓臉,不是包子臉。」
左言不理她的糾正:「古時候都是以圓潤飽滿稱美人兒的,你這個小包子演古裝戲自帶福氣呢。」
「好吧,你非要說這個是包子臉我也沒轍。古代人和現代人的審美觀不一樣,不能一概而論哪個就是好看。」
「你就是好看。」左言說。
馮棠棠笑而不語,這段時間被他撩來撩去,免疫力已經大增。她暗暗覺得,再這麼下去,無論以後遇到多會撩的男人,她都能抵住誘惑了。
兩個人又一人吃了一隻蟹,左言對著桌上幾個下酒菜,可憐巴巴的嘆了句詩:「饕餮王孫應有酒……」
可巧,吃著桂花蟹,馮棠棠想的也是《紅樓夢》,聽左言念這一句,假裝生氣的說道:「念誰的詩不好,非要學賈寶玉這麼個大悲劇。」
左言自顧自的繼續裝可憐:「吃蟹不喝酒,實在委屈啊。」
馮棠棠沉吟了一會兒,直接喊服務員加單紹興黃酒,還要了兩個杯子。
這下輪到左言懵逼:「咱這是要酒駕了,還是要酒後亂性了?」
馮棠棠特想把筷子當暗器扔他檀中穴上:「你怎麼總想著亂性啊?」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左言安撫她道,「我這不是怕自己沒及時領悟,錯過什麼,勤問著點么。」
「反正預定的酒店還沒Checkin,要不我們就直接改住到這家酒樓好了。」馮棠棠又說。
這下左言放下筷子,認真的說:「棠棠,我現在聽你這一句一句的,我心都一顫一顫的。」
馮棠棠表示:「在你對我表白前呢,我也是這麼感覺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來來來,咱們邊喝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