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邪魅陰謀

第四章 邪魅陰謀

待紅衣衣角在寢房門口消失,簡歆勉強支起身體,問候在一旁的侍女,「這裡是……王的寢宮么?」

「不是的,這是憶薇殿,是以前萱薇王后住的,王后死後就一直空著,在她生前,其實叫暖沁閣。」婢女輕聲細語,眼睛不敢看簡歆。

原來邵柯梵有深愛的人,而那人,已經離開了人世。

簡歆輕噓一口氣,痛苦地翻身,側對著婢女,「你能具體說說嗎?我疼得睡不著,想聽來解悶。」

「是。」婢女的聲音若細蚊嚶嚶。

一個人恭恭敬敬地在面前服侍自己,簡歆多少有些彆扭,但想到這裡是異域王宮,各方面肯定有所差異,便勉強接受之。

但一個念頭閃過,「對了,他怎麼突然對我客氣了起來?」

「奴婢不知,王只叫我好好伺候小姐,不能有半點虧待。」丫頭的聲音大了些,眼神也沒有那麼怯了。

是因為誤會她,覺得愧疚么?不可能,方才他在床邊,看不出有半點愧疚的樣子。並且以他的性格,誤會人最多只是將人釋放,而不會相待至賓。

這裡,可是原來王后的寢宮啊!

想到萱薇王后,簡歆又回到了原來的話題上,「給我講講王和萱薇王后的事吧!」

萱薇是上一任綠洲護使——蒙霖的女兒,在蒼騰國,一個人被委任護使,表明王將一個國家的安危交到他的手裡,因此護使的選任十分嚴格。

想要成為綠洲護使,首先必須懷有一身好武藝,特別是練成能夠跟摩雲神功匹敵的齏風掌。其次是足夠忠誠,對蒼騰國忠心耿耿者,可列入人選。

滿足這兩個條件,並且在競爭綠洲護使的比賽中名列前茅,便可出任蒼騰國綠洲護使,而他們的家人,兒女會受到特別的優待。

十八年前,蒙霖兩關通過,成為綠洲護使。他的妻子和女兒宣薇被安排住在王后級別的寢宮——暖沁閣里。

蒙霖的妻子在萱薇五歲時不幸病逝,那時大王子邵柯梵八歲,見萱薇一個人甚是孤單,於是便經常來陪她玩,隨著時間的流逝,兩人漸漸長大,日久生情。

在萱薇十六歲那天,已經成為王的邵柯梵迎娶她作王后,卻不料成親當晚,還未圓房,萱薇便毫無預兆地離奇死去。

這成為蒼騰國君的一塊心病,就在萱薇死去那年,王下令將暖沁閣改成憶薇殿,這就是憶薇殿的由來。

原來他,有過如此深的傷痛……

為了不讓婢女發現自己的愴然,簡歆擠出一副笑容,「知道了,你叫什麼名字呢?」

「王叫奴婢小余。」

「你的真名是?」

「蘇蔓,蔓延的蔓。」還從未有人問過自己真名,婢女有些驚訝地看簡歆一眼,很快收回目光。

「額……蘇蔓真好聽,我以後叫你蘇蔓吧!」簡歆沖丫頭扮了一個鬼臉。

「小姐想怎麼叫都可以……」蘇蔓忍不住一笑,膽怯消失了一大半,又說,「小姐外傷嚴重,躺一下吧!待睡覺之前奴婢替小姐敷藥,過幾天傷口就癒合了。」

「好,也是的,一直在疼著,都不消停一下。」簡歆躺了下來,蘇蔓為她蓋好被子后,放下床帳,退身離開。

「哎呀,等一下。」簡歆叫住蘇蔓。

「小姐,很痛嗎?」蘇蔓掀起床帳一角問道。

「不是因為這個,我的馬怎麼樣了,可以幫我看看嗎?」和亞卡分開了六個小時,她很擔心它,雖然邵柯梵說在後院養著,但亞卡的性格她懂,主人有難,它是吃不下東西的。

「好的,我馬上去看。」蘇蔓匆匆跑了出去。

宮廷後院是專門飼養王公貴族騎乘之馬的地方,那裡匯聚天下最好的馬種,主人以馬為榮,馬以主人為榮。亞卡一走進後院,所有頭顱高高仰起的馬匹一瞬間將頭垂了下去,像迎接馬之王。

「咴……」亞卡卻不管這禮儀有多麼尊貴,想到生死未卜的主人,仰頭悲愴地大叫一聲,聲音拖得很長,像水波一樣陣陣盪開……宮裡人都聽到了它的嘶鳴,除了處於昏迷狀態的簡歆。

馬匹們以為亞卡在展現自己的魅力,頭垂得更低,一隻小馬駒躲到母馬的肚子下,眼神驚恐。

負責送亞卡到後院的奴才看到名馬們如此反映,再看亞卡體型優美,肌腱發達,步姿如同抑揚頓挫的調子,皮膚滑如最好的布匹,知這匹馬是少有的頂級好馬,心想要是跑了可不好交代,於是便到馬房裡拿了一樣東西。

亞卡在奴才的引領下,走到後院最里的一角,左顧右盼,希冀能夠看到它的主人。此時,簡歆被水潑醒,與國君對質。

奴才攥緊拳頭,長長舒出一口氣,從衣服里掏出一根粗繩,準備為亞卡套上,從未受過束縛的亞卡自然不肯依從,頭拚命搖晃,奴才辛苦了很久,卻是無濟於事,氣憤地罵,「不安分的畜牲,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緊握一根鐵棍,奴才高舉著朝亞卡的頭打去,亞卡嘶鳴一聲,身體快速躍起,前腳踢向奴才,棍子未落下,奴才的身體卻已經飛出三米遠,「哇」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狼狽地爬起來,落荒而逃。

「咴……」從小被套上韁繩地馬匹們齊齊發出慶賀聲。

此時,簡歆正在受鞭刑,身上,出現一條條血痕。

為了防止那匹不安分的馬逃脫,宮廷後院向來不鎖的鐵門被鎖上,直到簡歆被國君抱到憶薇殿的時候,才被幾個奴才打開。

見亞卡乖乖地卧在地上,也懶得看他們一眼,慌張的奴才們才放下心來,但再也不敢打把韁繩套到它頭上的主意,只是把一盆馬料放在它面前,然後幾個逃也似地離開。

蘇蔓走進宮廷後院,一眼就認出了出眾的亞卡,她走到它的面前,見它神情憔悴,目光焦急,馬槽里的草料未動半點,知它思念主人,便匆匆回去向簡歆報告。

「我要去看亞卡。」結果正是自己所預料的,簡歆忍痛坐起來,口氣堅定。

「小姐傷太重,要是王知道了會怪奴婢的。」雖怕怪罪,但蘇蔓主要關心的還是簡歆的傷。

「皮肉之傷,雖痛,卻無大礙。沒事的,我會跟他說是我的決定,走吧!」簡歆挪身到床沿,費力地穿好鞋子。

蘇蔓只得扶著她慢慢走向宮廷後院。她全身遍布傷痕,雙腿發腫,每邁開一步都要承受巨大的痛苦,蘇蔓為她擦去額頭上的汗珠,然而很快又冒出來,好不容易才熬到後院。

亞卡,那麼久沒見她,該有多擔憂啊!快要走到後院門口時候,簡歆撥開蘇蔓的手,在蘇蔓驚訝的眼神里,精神百倍地走進去。

那卧在地上,低垂著頭,雙眸黯然的馬匹,看到主人,一下子站起來,「咴……」,發出興奮的嘶鳴,身體躍起,前腿在空中饒了兩下后,竟飛快向中部合攏,作了一個擁抱的姿勢。

簡歆忍不住大笑起來,頭抵著它的額頭,手摸著它腮幫子,輕聲,「亞卡放心,我沒事的,你呀!要多吃點東西。這幾天我有點事,等事情辦完了,我們一起回家,好嗎?」

亞卡的眸子恢復到了原來溫馴的樣子,眨眨眼,表示聽話,簡歆會心一笑,和蘇蔓走出門去,才是離門兩步,一個踉蹌,又倒了下去。

蘇蔓叫來兩個婢女,手忙腳亂地將簡歆扶到憶薇殿里,雖然動不了,但她神志尚且清醒,欣慰終將亞卡騙過去。

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她關心的,或是在意她的,也只有亞卡了。

蘇蔓小心地替簡歆脫去衣服,白皙的皮膚上,一道道裂口觸目驚心,她小心地將葯敷在傷口,好不容易才將後背處理好。

「恭迎國君。」門口兩個婢女清脆的聲音響起。

一個人走了進來。

簡歆大吃一驚,蘇蔓忙放下床帳,將她遮住。邵柯梵走到寢房,眉頭一凝,問蘇蔓:「她怎麼樣了?」

「奴婢正在給小姐上藥……」蘇蔓不敢說謊,臉上飛起兩抹紅暈,彷彿赤身**的人是她。

簡歆一絲不掛地坐在床上,心裡緊張得要命,只求他快點離開。由於受刑時隔了一層內衣,因此胸部上並沒有裂口,幾條交錯的紅色鞭痕絲毫沒有消損白玉般的美麗。

然而,那執刑的侍衛似乎是故意的,朝她下身狠狠地打了兩下,發腫了,讓她又羞又惱。

一切,都是那個叫做邵柯梵的人賜予的,簡歆看著自己的身體,消散的恨又開始凝聚起來了。管他是什麼王,有多少難處,反正她現在身上都是傷,這才是最重要的。

「哦?那麼,你退下,由本王為她上藥。」邵柯梵的眼裡,閃過一絲複雜,忽而沉痛湧起,彷彿看到了別處。

天啦!蘇蔓傻傻地看著他,竟忘記了回答。

「流氓,你給我馬上滾。」簡歆氣不打一處來,他竟然……說出如此無恥的話。她想躺下去,無奈背上敷了葯,還沒有包紮,趴下罷!還得用被子蓋住背和臀,也是不行的。

簡歆只能幹著急,床邊的那個小丫頭又幫不了她什麼,也是擔憂著呢!

「你先退下。」邵柯梵吩咐忐忑不已的丫頭。

「是。」蘇蔓垂著頭,尷尬地後退,到寢房口時,下意識地放下帷簾,轉身款款走向殿門,招呼門口的兩個小婢女一起離開。

然而,蒼騰國的王,他要幹什麼?他的臉上,並無**啊!

「呵,流氓?為什麼?」邵柯梵伸手輕捏床賬的一角,想要掀起,頓住片刻,卻又鬆開了。

「不明擺著嗎?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這個道理?你……」簡歆不知道說什麼好。

「本王只是想看看對你造成的傷害,用同一雙手,好好彌補,別無他意。」似乎是下了很大決心,他才將這句話說出來。

簡歆心一動,他,愧疚了么?他的語氣里,竟然充滿關懷。

「王八蛋!不要為你齷齪的想法找借口。」她的口氣依然強硬。

他可是男人啊!即使是關心她,也不應該要看她身體。

邵柯梵眼神驟冷,閃過一絲嫌惡,「王八蛋?你三番五次對本王無禮,沒有殺你,本王對你夠慈悲了。」

「我就事論事而已,別以為你是國君就可以為所欲為。」簡歆的心中升起一股怒火。

「你……既然你把本王想象得那麼不堪,那麼,本王就按照你的想象行事罷。」

邵柯梵冷笑一聲,放鬆腰帶,拉開紅衣前襟,厚實的胸膛全部暴露出來,不顧簡歆連珠炮彈的謾罵,手再次伸向床帳,捏住帳縫,只要掀起,這個異域女子的所有,都將會暴露在他的眼前。

然而,他只是保持著這個姿勢,目光急劇變化。

你看到了么?你還不出來見我么?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將你逼出來,即使,**這個身體上全是傷痕的女子。

只求得分別幾年來的一次見面。

雖是這樣想,他卻沒有進一步動作。

也許,這樣就夠了罷!你肯定已經無法忍受了,再下去,就要徹底刺激到你了,我怎麼忍心傷害你?多年的愛戀!

「你要是看了,我就死給你看。」簡歆注視著捏住床帳的指頭,舉起被子擋住自己的身體,微微發抖。

這樣的無助感,比從錫林郭勒草原到荒漠更甚。

邵柯梵彷彿回過神來,拉好衣襟,放下床帳,轉身離去,「我叫小余來給你上藥。」

所有事情,都那麼富有戲劇化么。

簡歆鬆了一口氣,怔怔地聽著他漸遠的腳步聲,直至完全消失,她將床帳扒開一部分,探出頭去,看著空蕩蕩的憶薇殿,失落,惆悵,焦慮,煩躁交織在一起。

母親,一定很擔心她罷!闖入另一個時空的人等於無緣無故地消失,基本上,回不去了。

母親,草原。

她的淚水無聲無息地流了下來,見殿門閃進蘇蔓的身影,便將淚水拭了去。

纖瘦的丫頭快步走到床邊,焦急地問,「國君有沒有對小姐怎麼樣?」

「放心好了,他不過是開玩笑。」簡歆報上一個欣慰的微笑。

「那就好,奴婢真擔心……」蘇蔓停住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部分。

「沒事了,上藥吧!包紮好了我就好好地睡一覺。」

「好的,小姐。」

「蘇蔓,以後叫我姐姐好了。」簡歆皺了皺眉頭,她實在聽不慣「小姐」這個稱呼,況且,在她來自的那個世界,小姐差不多已是成為不雅辭彙。

「是,只是王在身邊時,奴婢還得稱你為小姐。」蘇蔓心一暖,然而,只是提到國君,她的臉上便流露出敬畏的神情,這似乎已經是一件很自然的事。

「隨你了。」簡歆輕嘆一聲。

鞭痕遍布全身,一個時辰后才上好金創葯,簡歆整個人被纏上了白色的繃帶,她看著自己的身體,不由得苦澀一笑。

無憂無慮地在錫林郭勒草原上騎馬賓士的日子,又如何會想到,自己竟有這一天。

安頓好一切,蘇蔓回了憶薇殿旁專供奴婢住的小閣房。

偌大的憶薇殿內,只有簡歆孤零零地躺著,睜大雙眸,彷彿看到紅衣國君反覆出現,繼而消失。

他,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但至少,內心一定有一片殘酷的區域吧!

不行,不能想這樣的人。

這個人,帶給她全身累累傷痕。

簡歆閉上眼睛,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然而,那個身影仍然攪得她極不安寧。

窗外的花影和月影似乎輕顫了一下,預示著某種事物的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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