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殺機

林昔洛聽出蘇正亮心情有些焦躁，連忙安慰道，「不用太在意，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這些日子我不能經常和你碰面，所以你千萬不要胡思亂想。」

蘇正亮知道林昔洛是在安慰自己，他笑笑道，「不會的。」

深藍的夜空，寧靜愜意。劃過夜空的流星，散發著黯淡微弱的白色光芒，隕落在天邊的一角，靜謐無聲。

短暫的沉默在兩人的周圍漸漸蔓延開來，這一刻，雙方似乎都享受著這份倍感安寧的安靜，只有對方起伏規律的呼吸聲，順著聽筒回蕩在耳畔。

須臾之間，蘇正亮淡淡地開口道，「昔洛。」

男人柔聲地問道，「怎麼了？」

「我三十號就要去德國了。」

男人磁性沉穩的音質帶著一絲淡淡的詫異，「去多久？」

這次的交流活動原本是只有半年時間，但是校方鑒於蘇正亮提出的能夠進一步深造的要求，與德國方面進行了多次協商。加之德國方面聽了蘇正亮的演奏錄音之後，對他非常滿意。

特別是慕尼黑音樂學院院長對蘇正亮高超的演奏技巧，以及音樂中豐富細膩的情感表達頗為讚賞，大有想要收他為徒的打算。所以，他們破例同意延長交流時間，只是這個時間到底有多久，連校方和蘇正亮自己也沒有定數。

蘇正亮想了想，給了林昔洛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我也說不準，可能一年，可能兩年，也可能會更長。」

「寶貝，要是你去了那邊把我給忘了該怎麼辦？你老公可忍受不了獨守空房的寂寞難耐啊。」

聽到林昔洛故意裝出一副小媳婦的憋屈樣，蘇正亮只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你說什麼呢，我怎麼可能不回來。只是，能夠出國深造一直是我的夢想，難得有這樣的機會，畢竟，」濃密的睫毛微微垂下，溫潤好聽的聲音透著几絲複雜的情感，「這六年的時間我已經錯過了太多，所以我真的不想再放棄了。」

對面人的呼吸似乎有一瞬間的凝滯，微微地嘆了一口氣，男人有些忐忑地問道，「亮，讓你失去了這麼多，你有沒有恨過我？」

蘇正亮蒼白的臉上閃過幾抹繁複，「或許我曾經真的恨過你，但是現在都已經不重要了，因為我知道你始終愛著我。所以，我早已釋懷了，就當那六年是一場噩夢。」

男人憐惜地低聲說道，「對不起。」

蘇正亮搖搖頭，「不用道歉了，當我決定和你在一起時，我就已經原諒你了。只是，我希望從今往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雙方都能夠坦誠面對，不要對對方有任何隱瞞。兩人一起承擔總比一個人扛著要好，昔洛，你，能答應我么？」

難以覺察的苦澀，悄悄爬過對面男人英氣的眉梢，良久過後，他才緩緩說道，「我答應你。」

得到這個讓自己安心的答案時，蘇正亮終於鬆了一口氣。雖然他聽出林昔洛有一剎那的猶豫，不過既然對方能夠答應自己，想必就算有什麼難言之隱也會向自己和盤托出。

「那麼昔洛，有什麼話你現在就說。」

「……」

須臾的緘默，如一條深深的鴻溝，不知不覺間橫跨在兩人面前。

蘇正亮不介意地說道，「沒關係，是我逾越了，如果你真的不方便透露那就算了。」

「亮，有些事可能我現在一時無法和你說清楚，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無論發生什麼事，我永遠愛你。」

低沉安然的磁性聲音，彷彿一股暖暖的泉涌，頃刻間溫暖了蘇正亮的全身，「我明白。」

電話那端的人隨即轉移了話題，「三十號什麼時候出發？」

「下午五點的飛機。」

聽筒里傳來細瑣的小聲音，林昔洛似乎在翻閱著什麼東西，「三十號我應該沒什麼事，到時候我送你去機場。」

蘇正亮點點頭，「好。」

「不早了，你早點休息，等我空下來就給你電話。」

「你也忙了一天了，公事再繁忙也要注意身體，我先掛了。」

「恩。」

林昔洛掛斷手機，瞥了眼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的莉卡，揚起音調，「你準備裝睡到什麼時候？」

碧綠色的貓眼「唰」地一下立馬張開，莉卡有些委屈地嘟噥道，「討厭，剛才和自己的戀人說話這麼溫柔，怎麼對我就那麼刻薄呢，好歹我也是你的朋友嘛。」

林昔洛揉了揉隱隱有些疼痛的眉心，「抱歉，今天事情太多了，可能有點急躁。太晚了，一會我讓小凡送你回去。」

莉卡從沙發上站起，伸了個懶腰，走到林昔洛跟前，「哎呀呀林總裁，只要你活著就有干不完的活。要是你沒日沒夜地這樣忙下去，遲早有一天得累垮。你們中國人不是有句古話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林昔洛理了理桌子上堆積如小山的文件和資料，戲謔道，「你這小傢伙，才來了幾天，漢語典故倒是學了不少。」

莉卡有些嬌嗔地翻了個白眼，「是啊，在你們家跟著林伯父喝茶聊天，天天聽他說這些個大道理，我都快成一隻小古董了。」

林昔洛臉色微微一變，他不露聲色地試探道，「我父親都和你說些什麼了？」

「其實也沒說些什麼，都是些你們中國人四書五經裡面的什麼仁啊，義啊的，我也聽不太明白，」像是想起了什麼，莉卡猛地把雙手撐在書桌上，「對了，有兩次林伯父問我有沒有看到你和集團以外的人來往密切，或者頻繁打電話什麼的。」

好看的劍眉稍稍一凜，「你怎麼回答的？」

莉卡收回手，聳聳香肩，「我就說沒注意啊，我又不是你的跟班，怎麼會知道你都在幹些什麼。」

林昔洛聽到莉卡這樣回答，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莉卡替林昔洛一起整理資料，一邊催促道，「好啦好啦，別再弄了，我看得頭都暈了，還是和我一起早點回去，別忘了你明天一早還有會呢。」

林昔洛拗不過莉卡的死纏爛打，他苦笑著點頭道，「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回到林宅，等安頓好一切，已經是深夜了。

深深庭院，安靜異常，林昔洛慢慢踱步到池塘邊，注視著夜色下波光嶙峋的水面，黑色的眼底悄然深邃。

忽然，前方有道黑影一閃而過，林昔洛暗暗沉眼，放輕腳步跟了上去。

黑影進入了早已熄燈的書房內，兩人低低的交談聲從房內傳出來。

「這麼說，他們之間還是聯繫頻繁？」

「是的，不過聽了我的話，他對於少爺和莫瑞小姐之間的關係還是有所懷疑的，只是…」

機械的嗓音突然打住了。

蒼鬱的聲音冷然反問道，「只是什麼？」

「想要讓他離開少爺，恐怕難度還是很大。」

「我知道，雖然昔洛表面上同意了和安麗娜的事情，但是蘇正亮一日不除，他就不會死心，」幽幽頓了頓，的聲音透著冰冷的殺意，「所以林原，該怎麼做你應該知道。」

「老爺，林原明白。」

蒼茫的夜色下，漆黑的瞳孔猛然一縮，那洶湧而來的驚濤將幽暗無垠的雙眼瞬間填滿。

黑色的手工皮鞋步步后移，隨後，消失在涼台亭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