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揚鞭長驅馳

第三十八章 揚鞭長驅馳

從黃州趕來的信使不等小舟靠岸,便縱身躍上碼頭,當這個不過是地方廂軍出身的年輕兒郎顧不上抹去臉上征塵,抬頭看去的時候,已經被前方的景象驚呆了。

大大小小的兩淮水師高級將領已經蜂擁過來,當先的一名身上甲胄之華麗已然超過了這小小信使心理所能承受的範圍,即使是他見過的最大的官兒——安吉軍馬步軍都指揮使蘇劉義也沒有這麼威武的甲胄。更何況這身鎧甲披在身上,絲毫看不出有什麼違和感,反而將那名將軍的面容襯托得更加剛毅。

四周是高大的戰船,一望無際。耳畔是雄渾的鼓聲,激蕩人心。

信使「噗」的一聲單膝跪地,聲嘶力竭的喊道:「諸位將軍,韃子打過來了,蘇將軍和安吉軍全軍被包圍,生死未卜,還望諸位將軍速速發兵北上,配合葉使君的天武軍,化解此間危難,否則蘄、黃兩州危在旦夕!」

張世傑、夏松以及兩淮水師大大小小的將領們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聽聞此語依然猶如五雷轟頂,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抬頭看向西北方向,層層青山雖然遮擋住了視線,卻彷彿可以從心底聽見那山巒古道之間戰士浴血后發出的吶喊!

足足愣了很長時間,一直到趕過來的親兵將那已經虛脫了的信使扶走。夏松方才急促的說道:「將軍,事不宜遲,末將懇請作為先鋒率領一支船隊先行北上!」

張世傑狠狠的拍了一下夏松的頭盔,冷聲說道:「北上?北上個屁!某是本來就是那騎馬將領,北上殺敵也就算了,你們這幫子大大小小的都是江南水性好的兒郎,本來就沒有在平地上打過仗。更何況兩淮水師連陸戰用的長兵器都沒有,靠什麼北上?北上還不是給人家送首級去!你們這些都是豬腦子么,每月的餉銀都白領了?!」

作為一名不折不扣的儒將,平日里將士們是很少聽見這位張都統罵人的,現在破口大罵顯然已經表明張世傑也在氣頭上了。

想到這裡,夏松等人方才如夢初醒,好像自己從小到大連馬都沒有騎過幾天,對付騎兵用的長槍鐵矛更是連碰都沒有碰過。當下里幾名想要嚷嚷著北上的年輕將領都羞紅了臉,悄悄地將想要伸出去的腳又放了下來。

「可是,將軍,難道某等就要在此處坐視安吉軍陷入重圍,萬劫不復嗎?都是大好男兒,某等於心不忍啊!」夏松狠狠地瞪了那些很快就變卦的小將們一眼,大聲說道,「就算是死,也得死在救援的路上,在這裡窩囊呆著,有個屁用!」

張世傑回頭看了一眼營帳,那位范大人想必還從裡面高坐,等著信使進去給他通報緊急軍情呢。轉過頭來,張世傑冷冷喝道:「夏松,速速整頓全軍,一個時辰之內水師前廂和左右廂掛帆列陣水寨之外。另派十路信使南下,務必聯繫到天武軍葉使君,天武軍雖然是剛剛組建的一群新兵蛋子,終歸還是江南西路各州府的廂軍精銳,總該能夠打打仗的。一旦葉使君傳來准信,中軍以及前、左、右三廂立即隨我北上,后廂各部則南下接應天武軍渡過大江。都聽明白了?!」

「遵令!」所有將領同時暴喝一聲。

「對了,那個大江上的豪傑叫做······叫做張貴的,帶過來我瞧瞧。」張世傑突然間又想起來什麼,急忙吩咐。

就在這時,可能是等候的時間有些長了,一直被忽略的大宋沿江制置副使范文虎大人邁著標準的官步,抖了抖衣袖,從營帳中走出來,愣愣的看了空無一人的小船一眼,旋即怒道:「張統領,夏將軍,本官靜候信使多時,為何未見有人入帳稟報?!」

或許是因為范文虎畢竟是上官,總歸是有些官威在的,又或許是因為這位未來的「范跑跑」動了真怒,發起火來竟然震懾的張世傑等人不得不稍稍後退,畢恭畢敬的拱手行禮。

安靜了片刻,范文虎也感覺索然無趣,勉強哼了一聲,裝作沒有看見那一道道射過來的狠毒目光,只是冷冷的在張世傑身上掃來掃去,一言不發,好不容易壓制了張世傑一回,如果自己先開口的話,積累起來的威勢也就會隨之消散了。

此時的張世傑已經沒有那麼多閑功夫和這位資深官場老油條勾心鬥角了,當下便不卑不亢的回答:「啟稟范大人,信使因為體力不支,扶到偏帳休息去了。信使此次前來,傳達的是前線急報。韃子大軍已經南下,安吉軍和蘇將軍音訊全無,蘄、黃兩州危如累卵,屬下擅做主張,聚集水師,準備北上迎敵。」

「屬下?你還知道自己是屬下?如此大事,竟然不稟報本官便私自作主張,難不成這兩淮水師,已經變成你張世傑的私軍了嗎?!」范文虎怒火中燒,對於前面的緊急軍情絲毫沒有在意,更吸引他注意的是後面張世傑私自下的命令。

如果他范文虎不在這裡,軍情如火,張世傑命令水師開拔也無可厚非,可偏偏他范文虎作為上司就在旁邊,張世傑以及兩淮水師將領竟然一點兒都不徵詢這位上司的意見,便私自下令、領命,這根本就是**裸的打臉!

「私軍」兩個字就像是一道雷霆,狠狠地劈在每一個將領的心頭。五代十國之所以政權更迭如此之快,便是因為藩鎮將領軍權在握,所以大宋立國之後,不惜耗費巨大的財力物力,抽調全國精銳充實禁軍,所為的便是防止「私軍」坐大,再來一次「黃袍加身」。

要知道岳武穆王終究慘死風波亭,有很大的原因是因為「撼山易,撼岳家軍難」天下第一強軍——岳家軍已經成為了岳飛的私兵,服從的是岳飛而非臨安朝廷的命令,這是宋高宗絕對不允許的。

擁有了私兵,即使岳飛的確有一腔熱血,的確是想要收拾舊山河,都不能再留在世上。

聽聞此語,張世傑和夏松等人臉色都是一白,都是久在軍中的人了,此間關節哪裡還能想不明白?

更何況誰不知道,這位范大人指揮打仗的確入流都算不上,但是如果說搞內鬥、誹謗政敵那絕對是一流的,至於製造各種流言蜚語小道消息,並且能夠使這些毫無依據的飛短流長莫名其妙傳到深宮禁內皇上耳朵里,自然也是輕車熟路,可謂深得賈相公真傳,即使是把江萬里那幫子使用手段歷來稱得上是光明正大的老狐狸們派上來,說不定也不是對手。

就當氣氛達到最尷尬的時候,一道本來不應該引起注意力的聲音,卻像是天籟從不遠處傳來。

「草民張貴,見過諸位大人!」

上到兩淮水師最高統領張世傑,下到那些恨不得沒有帶耳朵的都頭們,都下意識的長長舒了一口氣。雖然是早晨,這些將領們額頭上卻都已經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范文虎正在享受自己一手炮製的氛圍,被這麼一句話插進來,相當的不爽,當下便斜著眼睛細細打量跪在不遠處那個除了長得有些英武之外沒有什麼特點,身上更是穿得破破爛爛的年輕男子,嘴角邊露出一絲冷笑,這種一看就沒有根基的草民,還不是在他范文虎手掌心裡跪地求饒的螞蟻,當下裡邊板著臉喝道:

「好大的膽子,知不知道上官正在談話,有沒有長眼睛?!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雜種······」

張貴一愣,沒想到這位看上去官位不小的大人,一開口竟然是如此羞辱謾罵,遠遠不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樣求賢若渴、百步相迎,迎風站在哪裡不但沒有什麼威嚴,反而在旁邊那幾位將領的襯托下顯得更加賊眉鼠眼、猥瑣不堪,當下心中已經無名火起,有些後悔怎麼會一時衝動投軍此處。

范文虎沒有注意到那個在一群明晃晃身披鎧甲的將領之間顯得分外突兀的男子,已經將雙拳握緊,他更不會想到,在真正的歷史上,自己對於蒙元戰爭唯一的貢獻,便是臨時將眼前的這個男子提拔為敢死隊長進行最後實際上可有可無的拚命衝擊,也正是這個男子,和他的弟弟攜手打出了整個襄陽之戰中南宋唯一的閃亮。

見到范文虎如此辱罵張貴,不但性子暴躁些的夏松等人紛紛毫不避讓的怒目而視,就連性情儒雅高貴一些的張世傑,也忍不住想要衝上前去一刀劈了這個混蛋。

無論走到哪裡,總有一些混蛋喜歡把頭埋到沙子里專心的打倒政敵,從來都不會在乎外面已經越來越近的強盜。可憐對於這種混蛋無賴,張世傑這些武將束手無策。

雙方就這樣僵持著,任由一輪驕陽從東方越升越高。

本來有些緩和的氣氛,再一次降到了冰點。站在四面寨牆和望樓上的兩淮水師士卒們,只是默默地看著碼頭上一幫子將領相對佇立,交錯的目光中幾乎能夠爆出火花。這麼詭異而冰冷的氣氛,嚇得誰都不敢竊竊私語。

咚!咚!咚!

本來就冰冷的空氣為之凝滯。

咚!咚!咚!

突兀的鼓聲,再一次響起。

這剛剛送來了晴天霹靂般消息的鼓點,回蕩在原野上,回蕩在水面上,也回蕩在每一個相互瞪著眼睛的將領們心上。按理說就算是送來北面的告急文書,也不可能這麼快就連續有兩位信使前來。

「是哪個天殺的狗娘養的,竟然如此輕率敲響戰鼓!難不成北面又有信使前來?」范文虎後背已經濕透了,說句實話這樣站著比拼體力,的確不是他范文虎的長項,好在有冤大頭竟然自己送上門兒來給他解圍,真是三生有幸啊!今天事發突然,以後只要讓他范文虎逮住了機會,一定會一擊致命。

將領們也都詫異的回頭看去,可是船隊依然是平穩如許,眾人這才發現來人並不是從水上前來,而是從很少開啟的陸上寨門前來。

兩淮水師的中軍大帳從水面上看是坐落在層層大船的遮擋之中,實際上距離陸地上的寨門只有不到百丈距離。營門剛剛打開,鼓點剛剛敲響,數十名輕騎已經飛馳而來,旋風一般捲起陣陣煙塵,這些輕騎手中舉起的旌旗上並沒有象徵著天子禁軍的黃色鑲邊。

「來者何人?竟敢如此猖狂!」一看不是傳聖旨的宮裡太監,范文虎心中一塊兒大石算是落地,身後站著的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賈相公,只要不是聖旨,誰能動他分毫?所以這官威,可不能就這麼輕易的放下,當下便下意識的挺胸抬頭,昂然注視來者。

卻沒想到當先一名騎士竟然將他忽視了一般,直接從他身邊飛馬而過,甚至連頭都不偏一下,但是馬蹄子掀起不少塵土,半數都滾進范大人的嘴裡了。

馬蹄聲漸漸平息,當先一匹駿馬人立而起,身上已然披著輕鎧的英武少年飛身下馬,隨意地打量了四周,毫無疑問站在最前面英姿過人的便是自己要找的對象,當下便抱拳拱手:「興**團練使,天武軍四廂馬步都指揮使葉應武,見過兩淮水師張統領。」

張世傑沒有想到這個小舅子竟然以這種詭異的方式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不過剛才讓猖狂不可一世的范文虎直接吃了一鼻子灰的舉動還是很讓人舒服的,身邊的夏松等人已經先反應過來,紛紛恭敬地還禮,敢於當中打范文虎臉的人,恐怕這世上也就只有這位天不怕地不怕、飛揚跋扈攪動臨安一城風雨的葉衙內了。

「兩淮水師都統張世傑,見過葉使君。」張世傑依舊是平平淡淡的見禮,卻並沒有問葉應武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就算是用腳趾頭想一想也知道一定是前方信使已經趕到天武軍了。

前方依舊是煙塵飄揚,隨後而來的葉應武親軍百戰都絲毫沒有給范文虎面子,一個又一個跟著他們老大在范文虎身邊飛馬而過,將平息的煙塵再一次掀起。百戰都輕騎後面,是一隊輕甲步卒,可惜被前面的一排騎兵擋住,隱隱約約看不清楚。

葉應武絲毫沒有在意自己的屬下在身後列陣,耀武揚威。只是眨了眨眼,靜靜的端詳著站在眼前貨真價實的民族英雄,眼眸中已經忍不住有淚水在打轉。

七百年,七百年,七百年後,只能在史書上尋覓那一星半點英雄的事迹,而現在,自己就在這七百年前的大江之畔,和民族的脊樑相視而笑。一切都還沒有發生,一切都還等著他們一起去挽回。

張世傑本來就是心細之人,注意到葉應武濕潤的眼眶,心中還道是葉應武想到了自己的妻子——葉家長女,當下里也不禁暗暗嘆息一聲,不知道那賢惠溫柔的娘子在家中獨自一人,過的是否可好。

上一次和葉應武相見,還是一個四處瘋跑的半大小屁孩兒,一晃眼的功夫竟然已經成長為一軍統帥,雖然依舊難以掩飾眉目間濃濃的青澀,舉手投足間的神采飛揚、意氣風發卻更為明顯,小小年紀便已經像是展露雄姿的雛鷹,假以時日,終將會稱霸天穹。

曾經跟在自己後面問這問那的小舅子,長大了。

「遠烈,親情來日再細細談說。眼下安吉軍······」張世傑鄭重的拍了拍葉應武的肩膀,這是他習慣的一個動作,每一次被拍肩膀的將士都會有一股暖流從心底升起,這或許便是張世傑迷人之處吧。

葉應武忍住淚水,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對了,某和家父在來此間路上曾經和程相公相逢,只是今日為何不見他老人家?」

張世傑有些欲言又止,終究還是有意無意的瞄了范文虎一眼,其中什麼意思顯然明了,不過他還是吞吞吐吐的說道:「程相公身體不適,留在營中沒有出來。」

知道這又是幾個黨派之間的爭鬥,而且其中自然也有剛正不阿的程元鳳不願和名聲很臭的范文虎同處一地的緣故。

雖然不知道他們兩個在嘀嘀咕咕什麼,但是從剛才的種種表現已經讓范大人狼狽不堪、灰頭土臉了,當下里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夏松他們一邊抖動肩膀忍笑,一邊小心翼翼的抬頭對著自己翻白眼。如果說這天地之間還有誰師範大人不想招惹得,便是這位天不怕地不怕在臨安城鬧得家喻戶曉的葉衙內了。

更何況身後的賈相公還指望著這個飛揚跋扈卻看上去只會紙上談兵的「趙括」衙內親手葬送江南西路的最後菁華,以期藉此將江萬里一黨打入萬劫不復的地步!

更何況且不論加在葉應武身上這些亂七八糟的官職摞起來到底有幾品,無論從什麼意義上來講,隸屬於江南西路安撫使麾下的天武軍和沿江制置副使范文虎大人都沒有半點兒上下級從屬關係。

現在不能招惹的絕對不能引火上身,這一點兒范大人心裡跟明鏡似的,勉強壓制住怒火,換了一副還算中正平和的臉色:「本官大宋沿江制置副使范文虎,今日得覽葉使君年少風采,果然是儀錶堂堂,未來必為人中之傑啊。蒙古人南下進攻蘄、黃兩州,事關重大,葉使君所來恐怕也是為了此事,不如一起到中軍大帳中商議吧。」

趁著范文虎嘮嘮叨叨的時候,跪伏在地上的張貴悄悄地抬頭看去,卻發現原本還邋裡邋遢的弟弟張順,竟然身上穿著一副整齊的鎧甲,帶著數百名身披同樣輕鎧的步卒從馬隊後面肅然列陣,已然是都頭以上官職的模樣了。似乎也感受到遠遠地哥哥投送過來的目光,張順下意識地回頭看去,很輕鬆便從人群中找到了哥哥渺小的身影,當下里心中一陣刺痛。

天下官員使君無數,恐怕也就只有這位飛揚跋扈不可一世的葉使君,真的將他們當做一方義民看待了,把他們當做未來的精銳勁旅來看到了。這些聚集起來的義勇,在張世傑等人眼中,不過是一些作為前鋒的炮灰,而在范文虎眼中,更是雞肋一般的存在,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張順暗暗咬了咬牙,跟著葉使君一路走下去,想來是沒錯的。

這時,葉應武已經笑著回答了范文虎的建議。

「戰事急迫,北岸各州府惶惶不可終日,等候我等北上救援,又何須如此麻煩啰嗦。天武軍各廂已經拔營北上,某率領這后廂親衛和途中義勇先行渡河,故特來此處,請求張統領能夠劃撥一些船隻相助我軍北上。」

北上,北上,北上!天武軍竟然要即刻北上!

「北上」這兩個字狠狠地轟擊在人們在范文虎肆意的壓制中有些麻木的心頭。

葉應武這短短几句話,等於是狠狠打了范文虎一巴掌,直接將范文虎剛才提出的帳內商議硬生生堵了回去。無比的張揚,無比的狂傲。

北上,北上!乍聽到這兩個字,所有人都是一怔,旋即張世傑看都不看范文虎想吃了蒼蠅一樣噁心的臉色,鄭重的點了點頭:「某剛剛已經布置下去,只要葉使君願意北上殺敵,卻敵於國門之外,某兩淮水師上下奉陪到底!諸將士,依令而行!」

「末將遵令!」所有的將領同時暴喝一聲,看都不看全身都在發抖的范文虎,似乎那位剛才還死死壓在頭頂上的上官,已經悄無聲息的灰飛煙滅了。

滾滾的殺氣從這些精兵悍將身上散發出來,竟然將這春夏之交溫暖的河畔硬生生的渲染成了沙場肅然之氣。范文虎下意識的打了一個哆嗦,甚至連看都不敢看那些突然間變得英氣逼人的將領,自然也不會看到,有意無意投到他身上的一道道目光,都充滿著鄙夷和蔑視。

告狀如何,誹謗如何,抹黑又如何?

如此亂世,男兒自當先轟轟烈烈一場!

那些勾心鬥角的東西,還是等到血染征衣之後再談吧。

起點中文網www.qidian.com歡迎廣大書友光臨閱讀,最新、最快、最火的連載作品盡在起點原創!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傾宋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其他 傾宋
上一章下一章

第三十八章 揚鞭長驅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