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春天很美,特別是江南的春。

草長鶯唱,抽綠披翠,能不憶江南?

少女的春心也在如這江南春般的朦朧。

河裏一聲聲婉轉的歌聲清脆悅耳,一隻只盪在水中的船還有一張張半羞半澀的臉,紅朴朴的像朝

霞一樣美麗。

不一會便有男人們對起歌,由於河邊開始熱鬧了,姑娘們含羞的用眼角看着打量著岸上的男人們。

這是多美多恬靜的一幅江南春景圖!

這又是多讓人開心的場面。

但她,並不開心!

從老人的小屋出來,她心情好了一些,她覺得自己老了,變得哆嗦了。想到這她不禁微微面紅,

她知道這一切的改是為什麼?為的是他,一個讓人又愛又恨的人!而這個人或許已經死了。

想到這楊女俠努力的搖了搖頭,安慰自己道:「他一定沒有死,他沒有死,我要找到他。」

河邊的男女們很開心,楊女俠失神的望着他們,覺得自己已經失去了很多美好的東西。

她沒有抓住自己的愛情,她沒有消化這些痛苦。她覺得自己很沒用。

又是新一年了,戀酒公子你還好吧?

他們都說你死了,但我不相信,我知道你比任何人都有求生的**。

你一定是躲起來了,你怕傷害我們,你不願見我們,為什麼?

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對你了。

淚輕輕的流了下來,她趕緊擦乾淚往城裏走去。

這時的她又換上了一張讓人熟悉的臉。

就在她走到城門口時,小李就出現了,見了楊女俠便幾步沖了過來。

楊女俠道:「什麼事?又喝多了啊?」

小李喘了口氣道:「頭,穆統領找你。」

楊女俠道:「他找我就找我唄,有必要讓你這麼急嗎?」

小李道:「他說是有急事,讓我一見你就讓你馬上去見他。」

楊女俠微微一點頭,自從上次見穆曉后,他們之間冷淡了許多,雖然她還是能偶爾感覺到穆曉的

關懷,但她總是在迴避。

但不管怎樣,這次穆曉這麼急的找自己,她還是想要去看看。

穆曉靜靜的立在書房裏,這是他最喜歡的地方。

在這裏他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寧靜,但現在的他顯然並不寧靜。

案上的那杯「碧蘿春」已經涼了,他在書房裏已來回的踱步很久了。

就在這時,門開了。

穆曉眼前一亮,他終於輕輕的笑了,因為他看見了進來的楊女俠。

穆曉向楊女俠伸手示坐。

楊女俠坐在了那張紅木椅了,一坐下就看着穆曉,她不知道穆曉找她來有什麼事?她希望不是關

於他們之間的私事。

穆曉苦苦一笑,他似乎已猜到楊女俠的想法。清了清喉嚨,他端起那杯早已涼透的「碧蘿春」深

深的喝了一口,才道:「俠妹,我今天找你來,是想把很多的事告訴你。」

楊女俠吃驚的看着穆曉,並沒有說話。

穆曉長長一嘆,起身輕輕的走到了窗邊,窗外是正迎春新長的花木。

「這許多的事,你心裏一定感到很多的疑惑,你不願問我,你心裏其實還是在怪我。」

楊女俠靜靜看着穆曉的背影,沒有出聲。

「你也許已經猜到,那天我把你叫到城門,只是為了把你引走,因為我早已知戀酒公子那晚會去

江家。」說完又回過頭看着楊女俠。

楊女俠很平靜,她雖然心緒已被穆曉這番話引得起伏難平,但她還是很平靜:「事情已經過去了。」

穆曉嘆了口氣,接着又道:「你雖這樣說,但我知道你心裏不是這樣想的。你以前問過我知道多

少事情,今天我叫你來也就是想全部跟你說。雖然他已死,現在說這些可能沒有什麼意義了。

但……」說到這穆曉又悄悄的看了看楊女俠,見她面色很鎮靜才又道:「俠妹,你應該知道傾國王

朝吧?」

楊女俠點了點頭,江家那晚楊女俠已隱約覺得戀酒公子跟傾國王朝有關係。

「戀酒公子是傾國王朝的少主,當年由於內亂傾國王朝被天下城擊敗,戀酒公子也因此失去了消

息。」

「引起內亂的是不是北國雪?」楊女俠問道。

穆曉苦苦一笑,看了看楊女俠道:「是的,最初天下城被戀酒公子大敗後來便用北國雪來和親,

北國雪在最後脅持了戀酒公子母親,戀酒公子不得已沒有率軍去迎敵。」

見楊女俠安靜了,穆曉又道:「戀酒公子為何會成為眾夭之地,你清楚嗎?」

楊女俠只是靜靜的看着穆曉。

「因為他身上有『傾國王權』的下落,說穿了到江家的人都是為了得到『傾國王權』。當初我說

戀酒公子該死,就是因為『傾國王權』。」

楊女俠忍住了快掉下的淚,因為他知道『傾國王權』是什麼東西。

傾國王權,一個權力的代表,它的力量沒有人能估計,也沒有人能控制。它被披上罪惡的名聲就

因為從它出現以來便製造了無數的殺戮。

「戀酒公子是唯一一個能找到『傾國王權』的人,所以他該死,只要他活着,那麼『傾國王權』

就會現世,到那時不知多少人會死去。」

「我了解你的心情,我現在也很確認你是愛戀酒公子,但他已經死了。從他死後我一直在注視着

你,你變了,變得憔悴,而且開始折磨自己。今天我跟你說這些也是希望你能改變以前對我看法

,也希望你能重新回來。」

楊女俠終於還是沒有止住眼淚,「你為什麼現在才跟你說!」

穆曉的臉色青白難定,他很難受,沒有一個男人喜歡見自己心愛的女人在自己面前為另一個男人

哭。

楊女俠很快鎮定了下來:「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因為,我是上官知禮的人。」穆曉很痛苦,也許他寧願被楊女俠砍一刀,也不願說這一句話。

但他不想騙她,不想騙自己愛的女人。

楊女俠靜靜的看着穆曉,她沒有譏諷他,只是輕輕的道:「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想走了。」

穆曉沒有回頭,在聽見楊女俠關門聲后一滴淚流了出來。

他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俠妹,我要離開了。你以後多保重。」

楊家一直很冷清,因為楊母不喜歡有人來打擾。

所以當楊女俠見到園中的雜亂時,感到了奇怪。

崔叔不在,她輕輕的走近了書房。

以前父親的書房,現在母親的書房。

書房沒有人,但她看見了窗戶處掛着的一件破舊的鎧甲。

這是一件極好的鎧甲,因為它並沒有鏽蝕,每一片銀甲彷彿都透露著當年的一幕幕輝煌。

楊女俠很想知道,這是誰的?

他第一個想到的便是父親。

這時門開了,楊母進來了。

楊女俠回過頭靜靜的看着楊母。

楊母輕輕的坐在了書案旁,道:「不用問了,這是你父親的。」

楊女俠道:「父親到底以前是做什麼?」她的聲音很大,讓楊母吃了一驚。

楊母緩緩走到鎧甲前,輕輕的拂着它,像又見到自己的相公一般。

「你父親是傾國王朝少主麾下大將,這便是他當年穿的那件戰甲。」

「那少主是不是戀酒公子。」

「就是他,當年的他所向無敵,你父親最敬佩的便是他了。」

「那你為什麼當時不告訴我?」楊女俠有些生氣。

「俠兒,王朝的事已成過去,我只想你好好的生活。」

楊女俠沒再說話,看着母親面對鎧甲的神情,讓她不禁覺得母親很可憐。

「俠兒,我也要去找你的父親了,你以後要一個人好好的活着。」

「娘,你說什麼。」

楊女俠上前緊緊的看着楊母。

楊母這時嘴裏漸漸的溢出了黑血。

楊女俠哭了出來:「娘,為什麼?」

楊母慈愛的撫著楊女俠道:「我剛才已經服毒了,你爹已死,少主已死,娘只有用死來報道王朝

了。」

「娘!!!!!」

芍藥開得很美,春風輕輕吹皺一池碧泉。

楊女俠靜靜的立在池邊,看着春花惹群鳥,綠水盪游魚。

她開始為母親高興,高興她的解脫。

母親從來沒有高興過,她很寂寞很孤獨,很傷心。

但她也從來沒有對人說過,她的心裏還是愛父親,愛傾國王朝的。

雖然這對父親和王朝對她來說很模糊,甚至是遠離自己的東西。

但她已開始明白,她也決定做一件事情:

找到戀酒公子!

她堅信戀酒公子並沒有死。

穆曉走得很安靜,他想離開,離開他愛的江湖,離開他愛的楊女俠。

所以他選擇這條山裏的小徑,官印和信他已經放在這書案上,不久就會有人發現。

他最遺憾的是沒有能跟楊女俠道別。

山色很巍峨,他不知道要去哪裏,但他要就這麼的走下去,丟開那些東西就這麼的走下去。

「穆兄這是要去哪,怎麼也不通知小弟一聲,讓小弟來送送你啊。」樹林中突然傳來一陣人聲。

穆曉神色一驚,四下尋去,哪有人影。

就在這時一隻手突然輕輕的落在了他的肩上。

穆曉回過頭就看見了上官衍那讓他噁心的笑臉。

穆曉道:「上官公子,怎麼跑到這山裏來了?」

上官衍笑了笑道:「穆曉要走,也不通知一聲,在下只好不請自到了。還勞煩穆曉告知這是要去

哪裏?」

穆曉道:「我想退出江湖。」

上官衍「哦」了一聲道:「不知穆兄為何想退出江湖?」

穆曉道:「戀酒公子已死,你們交待的事我已完成,我現在想去過自己的生活。」

上官衍婉惜的道:「穆兄為我們父子做這麼多事,就這麼走實在讓我們愧疚啊。」

穆曉道:「穆曉只求公子能讓我去過自己的生活。」

上官衍道:「既然穆兄執意離開,在下也不便多留了,還望穆兄一路好走。」

穆曉道了聲謝,便又向前行去。

就在他走出第三步時,他的臉色突然僵住了,他已經說不出話了,只能勉強的回過頭看着用一條

白絹輕輕擦著雙手的上官衍。

上官衍淡淡一笑道:「在下送穆兄一程。穆兄可好走啊。哈哈哈哈……」

江湖的規則穆曉應該知道:從江湖來,從江湖離開。

所以,他漸漸的閉上了雙眼。

寒冷慢慢的爬上他的身體,他突然有種渴望,渴望見一見楊女俠。

一片春葉這時輕輕的飄了下來,蓋在了他的眼睛上。

這裏的輝煌,並不亞於中原。

天花藏主人是一個驕傲的人,別人有的他一定要有,別人沒有的他也要有。儘管這時是偏遠的西

武林,但卻被他建造得如同江南一般美麗。

這裏有無數妙齡的美麗女子,這裏有一切奢華的東西:波斯的夜光杯、葡萄酒,江南的雪緞和美

人,北國名匠的鐵器,高有三尺的珊瑚樹、拳頭般大的夜明珠……

漢白玉的欄桿,是從中原運過來的。

碧綠的琉璃瓦,也是從中原運來的。

若非凡現在就倚在漢白玉的欄桿上看着遠處泛著夕陽餘輝的琉璃瓦。

他的手裏是一隻盛滿葡萄酒的水晶杯。

他很開心,因為他又勝利了一次,戰勝的不僅是戀酒公子,還有上官知禮。

想到此他又輕輕的從懷裏掏出了一隻酒盞,青銅爵,戀酒公子的青銅爵。當時沒有人注意他從江

採薇那裏拿走了這隻青銅爵。

只有他知道這隻青銅爵的價值。想到此他又開心的笑了。

夕陽很美,心情好的人不管看什麼都很美。

他就快得到「傾國王權」了,他就快有一份基業了,他有這個能力。

因為他是非凡的若非凡,是一個有着讓人羨慕智慧和能力的男人。

他輕輕的撫著青銅爵上的饕餮圖案,他知道這不僅僅是圖案這麼簡單。

他只有一點的遺憾,那就是沒有輕手殺掉戀酒公子。

他做事追求的是完美,但這次他對這個遺憾並不在意。

花圃里的花已經長了很多雜草了。

主人已經很多沒有來打理了。

籬笆外的小徑,有夕陽美麗的剪影。

她就站在夕陽里,身上披着一件天鵝絨做的春衫。

她擁有一切,但什麼也沒有。

黃昏很近,但她的心卻很寒冷。

她愛笑,也愛一個人躲在被子裏哭。

她愛畫人像,但只畫一個人,畫一個穿白衣的人,白衣上還有繡得很精緻的墨竹,白衣人手裏還

有一隻青銅爵。

她每天都畫,畫完一張,便伏在畫紙上哭,她希望這個畫中人能走出來,能跟他說話。

屋子裏掛滿了這個白衣的人畫像,她每天都要跟白衣人說話。

她高興的時候就去親親畫像,她傷心的時候就打這些畫像,然後再輕輕的抱着畫像喃喃自語:「

你回來,我再也不打你。我發誓。」

她討厭花圃里的月季,因為月季一開,那個人就要來了。

時間改變了很多人,很多人也因他而改變了。

江湖人或許已經開始漸漸淡忘這個人,但她記得,她夢裏都會常念他的名字:

戀酒公子!

啟兒很開心,因為今天他抓到了一隻魚,儘管他一身都是泥水,儘管這隻魚很小。

但他依然很高興,因為他能為叔叔做一頓很好吃的了。

雖然叔叔不能動,也不能說話,但能為叔叔做事他就很高興。

夕陽好像從來就沒有這麼的美過,啟兒踏着夕陽的殘輝慢慢的往回走。

現在他有家了,一個讓他溫暖的地方。

家不是因為有愛你的人而存在,還因有你愛的人而存在。

啟兒愛叔叔,所以他受了很多的傷,很多都是打架受的傷。

他不準任何人說叔叔死了,在他眼裏心裏叔叔都不會死了。

因為叔叔是一個好人,一個關心啟兒,愛啟兒,給啟兒起名字的好人。

啟兒哭了,他怕,怕叔叔就這麼的躺下去,這個世上他只有叔叔一個親人了。

他不想讓叔叔看到自己哭過,雖然叔叔沒有醒過來,但他一定能感覺到啟兒。

就在這時他看見了一個人,夕陽很刺眼,他看見這個人時已經離她很近了。

躺在地上的是一個小女孩,很蒼白的臉,像梨花一樣,她居然是刃寞梨。

啟兒輕輕的放下手裏的魚,仔細的看了看地上的刃寞梨。

眼神靜靜的看向了遠處,他想到了什麼?一定想到了什麼,不然不會又流下淚來。

他輕輕的抱起刃寞梨,慢慢的被夕陽的餘輝吞噬。

他們正慢慢的走向一處矮牆下的破屋。

屋外掛着一件衣服。

白衣,白衣上還有繡得很精緻的墨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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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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