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 所終
衛青奉召入清涼殿,已是第二日午後的事情。
劉徹正半倚在廊上曬太陽,見他來忙正襟坐起身來,漫不經心道:「聽說你年節里去了趟平陽,卻未曾去平陽侯府拜會?」
衛青微怔,卻還是循禮扣拜後方才緩緩道:「故人遠引,臣去悼念。」
「啊,原來如此。」劉徹自然心中清明,他是和誰一同去的。
那個人再次隨他回到了長安,他卻依舊選擇避而不提。
這心中芥蒂,只怕是此生難消了。
「漠北的事都聽說了吧?」劉徹轉移了話題。
衛青聞聲,點了點頭:「臣有所耳聞。」
他指的應是單於聽從趙信之言將王庭北移,卻又因難平心中惱怒,遣兵數萬,分道進攻右北平和定襄。
兩處邊塞雖未失守,卻也是慘遭重創,官兵百姓皆遭其殃害。
「當真是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瑤。」劉徹冷哼:「這樣的日子,如何才算個盡頭?」
衛青明白劉徹心中所思。
與匈奴人交手多年,太過熟悉這個民族的根性。就想一塊纏上之後,便再也無法撕掉的狗皮膏藥。漠北廣袤,胡虜狡猾,以漢庭的鐵騎若想要滅其根本,只怕是不可能的。
他們就像荒原上的野草,熊熊烈火千里燎原又當如何?
春風吹過,又木深草長。
「臣會親自去右北平與定襄一趟,替陛下巡視軍情民情。」
「殺雞焉用宰牛刀,這種事要公孫瓚去便是了。」劉徹說着抬眼掠過衛青的肩頭,望向他身後風塵僕僕而來的少年郎,唇角不禁一抹笑意。
「你來了。」
少年一臉狐疑走進,向著座上劉徹抬手叩拜。見一旁的衛青,雖未行禮,卻也溫言道了一句:「舅舅怎麼在這裏?」
「你舅舅怎麼就不能在這裏。」劉徹沖他招了招手:「今日來,就是要告訴你,恐怕你和廣雲丫頭的好事要再拖些日子了。」
「為何?」霍去病想也不想,便脫口而出。
衛青不言語,靜立在一旁,心中卻已有了端倪。
他本以為這十年南征北戰來,自己早已習慣秣兵歷馬的動蕩。
只是眼下,他的心中竟泛起一絲猶疑。
他本無牽掛,現在滿是牽掛。
劉徹果然道:「朕準備出重兵出征漠北。」
衛青心中咯噔一聲,面色卻如常。
「多重?」霍去病的眸子一亮,卻又不禁揶揄幾句:「陛下慣會騙人,每次都這樣說,出河西才給我那些兵。」
「一萬騎兵給你練手,還不知滿足?你可知李家的兒子請戰多次,朕也未起過讓他獨當一面的心思。」劉徹佯裝嗔目,白了霍去病一眼。
「韓信領兵,多多益善。」霍去病不畏劉徹,便也口不擇言。
「黃口小兒,狂妄之極。」劉徹倒也不惱,他管寵著霍去病,就算當着他的面提提韓信也無妨:「重兵可以給你,只是這次還是要你舅舅來坐鎮中軍。這樣你便可後顧無憂,領着你的鐵騎去殺單於一個措手不及。」
「陛下還是沒說,究竟給我多少?」霍去病當真不怕死,繼續追問。
劉徹沉眸思忖了片刻,放緩緩抬眼望向眼前少年。
「五萬。」
舅甥二人離開清涼殿,霍去病一路上都摸不著頭腦。
「舅舅,你說陛下是不是今早上吃壞了東西了。何故給我五萬精騎,卻只許舅舅五萬,其中半數以上還是甲兵。」
「休得胡言。」衛青輕聲呵了一句:「陛下這是給你機會,若是此次得勝而歸,以後你便可真正獨當一面,坐鎮三軍了。」
說罷,他又意味深長看了身邊少年一眼:「千軍易得,一將難得。將才難得,帥才更難得。」
霍去病本就剔透,自然聽明白了其中意思,心中不知為何竟湧起一陣酸澀。
他停下腳步,怔怔望向繼續前行的衛青。
「去病不要舅舅為我保駕護航,去病想與舅舅並肩作戰。」
那人亦駐足沉默,半晌向他淺笑。
「舅舅不能一直陪着你,這都是遲早的事,你要慢慢習慣。」
是啊,江山代有才人出……
這條路,他已經走了太久,他已經很疲憊了。
衛青回到關內侯府已至晌午時分,李鸞坐在梅樹下曬太陽,不知怎麼着竟睡著了過去。
此刻冬寒剛過不久,春風未至,還是有些冷的。
她披着一件月白色的大氅,紅梅幢幢下如玉容顏,甚是美麗。
衛青緩步走進,她卻睡得香甜,沒有絲毫察覺。輕顫眉睫下淺淺的紅暈,如落水桃花,讓他心中忍不住輕動。
他俯下身來,耐人尋味丟湊近端視。
原來這些年,不過情有所衷,只想夢一場不知所終的夢。
未料想手中三尺青鋒,會在某一日,為某一個人,縱起破長空,做了一世真英雄。
他沒忍住,垂眸俯身在她眉宇之間烙下了一個吻。
身下的人朦朧之間睜開眼看他,忽而欣喜道:「你回來啦!」
說罷,便一把摟住了他的脖子。
果不其然,不管長多少歲,她還是那個小女孩。
真好。
他一把將她抱起來,拂去她身上的落英,將她一路抱回了房裏安置好。
在樹下睡了太久,她的手有些冷。他在意地將那雙小手合於自己寬闊的掌中,溫柔地呵氣,想將她捂熱。
李鸞有些抱歉,自己又讓他擔心了。她也不知自己這是怎麼了,最近總是分外嗜睡,不知不覺又在樹下睡了過去。
「將軍何時回來的?」見他沉默不言,她忐忑地望着他,生怕他又氣自己沒照顧好自己。
「不久。」他抬眉:「一回來就見你掉在路上,趕緊撿回家。」
李鸞聞聲不禁面頰滾燙,心裏也很暖。
她別無它法,這種時候,她只能服軟地鑽進他的懷中去,像一隻乖巧的小貓。
「我錯了,下次會記得。」
「我們是第一天認識嗎?你這個人,永遠也不會記得。」他輕輕用下巴,抵在她的額頭:「不過今日我不怪你,因為我也有件事,要請你原諒。」
「什麼事?」懷中人狐疑道。
「我……可能要出塞一些時日……」他沒忍心說下去。
龍城重逢那次,他在刀光劍影中的樣子,她是見過的。
「這是最後一次……我答應你,再不離開你。不管去哪裏,都把你帶在身邊。」
她不言語,沉默了許久,方才緩緩開口:「你的承諾,我再也不信了。」
說着,她推開他,背過身去不看他。
就是這樣愛發小性,他也喜歡。
從她身後,他重新將她環入懷中。
「我發誓,這是最後一次。走之前,我們先成親。」
「你滿腦子就是打仗和成親……」她嘟囔一句,卻也不掙脫,就由他抱着:「戰前那麼事,你哪裏有時間籌辦婚事。若是讓你分了心,那罪責我可擔當不起。」
說罷,她又補了一句:「你好好的回來,並保證再不走了,我便同你成親。」
衛青聞聲淺笑,低頭親吻在她的耳後,道了一個字:「好!」
話音剛落,懷中的人忽然跳了起來。
衛青未料想她還有如此敏捷的時候,纖弱的一雙手原來也有這般力道。一把摁在他的肩頭,將他結結實實摁在了床榻之上。
她翻身上來,坐在他身上,開始扯他的衣服。
衛青驚訝於她今日的奔放大膽,對於□□,她素來羞澀被動,今日的舉動當真令他半晌都沒回過味來。
「阿鸞,現在才晌午……我們可以等晚上再……」
扯落自己衣帶的手突然停了,衛青不用看也知道,她此時定時滿臉通紅。
「誰要和你干那事!」她羞憤一拳落在他胸口,力道軟綿綿的,如蚍蜉撼樹、隔靴搔癢。
「我只是要數清你身上到底有多少道疤,待你從塞北回來,若是再多一道,你這輩子就自己打光棍吧。」
衛青笑了,自己動手扯開衣襟:「好好好,讓你看,仔仔細細地看,就是別動手。」
見他這般調侃著寬衣解帶,露出堅實的胸膛來,身上的人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方才一時意氣起,現在要如何收場。
眼見他馬不停蹄,一臉春風得意地將自己上身卸了個一乾二淨。
寬闊的胸膛,緊實的腰腹,一一大喇喇地顯露在面前,李鸞頓時覺得自己有些騎虎難下。
她紅著臉沉默半晌,從他身上下來,自己滾到一邊。
「你不要數了嗎?」他明知故問道:「褲子也要脫嗎?其實傷都在上半身,但是如果你不信,我也可以脫給你看……只脫給你看……」
「你住口!」李鸞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覺得自己要抓狂了:「不知羞恥。」
人就是這樣,素日裏看起來最是正經的人,不正經起來,才最不正經。
如此挑逗一番,她心緒實難平靜,覺得自己身上滾燙得像只烤熟的山芋。
「阿鸞……」
「不許叫我!」
身後一隻手將她攬會懷中,縱使隔着衣襟,她也能感覺到了他熾熱的胸膛。
「是我的錯……」他低頭吻在她的頸窩,一點一滴慢慢遊走向下,又突然停住,悶哼著一笑。
「你想要我,還分什麼白天夜裏……」
妖精,真的是妖精。
李鸞還未來得及呼救,便被這隻膽大包天的妖精一口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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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用了一段歌詞,覺得很貼切。
《何日重到蘇瀾橋》李蚊香版最近一直在循環
「該是我情有所鍾,夢一場不知所終的夢。想借這辰光,踏夠十丈軟紅。未料想在你手中,最過珍惜的三尺青鋒,會在某一日,為某一個人。縱起破長空,做了一世真英雄。」
其實回頭看我前面寫的,自己也覺得有點虐。寫的時候是真的聽很多虐的歌,把好多歌都聽廢了(再提不起興趣)
再加上歷史題材,人物性格不能太天馬行空。盡量想寫出厚重感,但寫的真的疲憊
可能因為我這個人比較憋很羨慕那些能寫出歡脫人物、行文又瀟灑的作者是真的很羨慕
所以最後嘗試了一段讓不動如山的青撩了一把
以後寫架空文也會多做這種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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