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第二章
宋涇修蹲下身，檢查了一下肖燃的腳跟腿，發現沒有受傷的痕迹，緊蹙的眉頭這才鬆開，同時又擔心她莽莽撞撞地遲早受傷，遂直起身說：「你站着別動，我收拾一下。」
肖燃急忙搖頭，「還是我來吧。」她將花盆丟進一旁的垃圾桶，一蹦一跳地跑了出去。等她回來，宋涇修已經將地上的長壽花挪進了窗沿上的空花盆裏，正拿着噴壺洒水。
「我感覺她快死了。」肖燃說的是花。她兩周回一次家，肖勁工作忙，又不肯請鐘點工，這花平時沒人照顧。
宋涇修摘掉黃色枯葉，背對着她道，「沒關係，只要根不爛，它還能活很久。」
肖燃嗯了聲，將地上的泥土跟碎瓷片收拾了。
宋涇修的手指上沾了泥土，不太自在地垂在身側。肖燃注意到了，拿了濕紙巾給他。他慢條斯理地擦着手指，肖燃的視線便落在他的手上。
骨節分明，手指白皙修長，右手虎口處有一顆小痣。這雙手她曾牽過、握過千萬次，而那顆痣她再小的時候也喜歡摩挲，更喜歡坐在他腿上，腳丫子一晃一晃地掰着他的手指頭玩。
忘了從幾歲開始，她再也沒這麼做了。
「肖燃？」宋涇修出聲提醒她回神。
肖燃原地蹦了一下，這才記起去拆禮物。
宋涇修就在一旁站着，盯着她的動作。
禮物被裝在一個大大的紙袋裏，她扒開袋子，發現裏頭有兩個盒子，包裝都很漂亮。一個金黃色、一個淡紫色，肖燃先拿出那個金黃色的盒子。一層層拆開包裝紙，最裏面是一個很精緻的木盒，肖燃抬頭看向宋涇修，後者點了下頭，「打開看看。」
肖燃低頭聞了聞，有很淡的香味。她小心翼翼地打開。
裏頭安安靜靜地躺着一個羊脂白玉鐲，在燈光下色澤漂亮。她取出玉鐲，發現盒子底部有一張小箋，黑色的字跡隱隱透出來。
肖燃連忙打開。
紙上只有四行字，寫的人渾然瀟灑。
「樂舟
生辰快樂
永遠快樂
宋征」
樂舟是肖燃的小名。
肖燃看着手上的玉鐲，有些惶恐，「宋征叔叔的禮物……好貴重。」
最初見到二叔準備的禮物，宋涇修也表示過質疑，但宋征執意要送這份禮物，說是肖燃的十八歲生日要送點不一樣的，最後宋征重重地看了他一眼。
二叔是知道的吧，他對肖燃的心思。
宋涇修回過神，只說你收著吧，人僅有一次十八歲。
肖燃小心收好，又去拆另一份。
「涇修哥哥，這份是什麼呀？是你準備的嗎？」
「嗯，我感覺你會需要。」
肖燃拆開，發現是一支鋼筆。
她抬頭滿臉黑線。所謂直男的禮物……
他卻道，「你的字退步了，最近。」
「……」←_←啪！友誼的小狗死了。
她白眼翻到一半，宋涇修卻忽然伸手在她耳邊打了個響指，他慢慢收回手，肖燃看過去，發現他手上多了一對珍珠耳釘。
「誒？好厲害！」
宋涇修卻沒多解釋。前些天跟朋友潛水，偶然採到一顆珍珠，分量不大，做項鏈小氣，便讓人做了一對耳釘。
肖燃將長發掖到耳後，湊上去說：「幫我戴幫我戴。」
宋涇修手裏捏著一枚耳釘，掌心微濕，他上前一步輕輕捏住她的耳垂。樓下卻忽然傳來肖勁的聲音，「肖燃，見到涇修沒有？」
他動作一頓，肖燃忙將他手裏的耳釘接了，飛快跑到門邊打開了門。
「爸，你回來啦。」
肖勁往樓上看去，發現肖燃卧室門口站着她跟宋涇修。他心中瞭然、頓了頓道，「家裏醬油沒了，我去一下超市。」
肖燃立刻往樓下跑，宋涇修大步跟在其後。
肖燃對着肖勁的背影喊道，「爸，我去買吧。」
宋涇修跟肖燃一起出了門。路上肖燃悄悄對宋涇修說：「商店的老闆娘覬覦我老爸很久了，哼哼，敢打我爸的主意，這種感情就應該扼殺在搖籃之中！我不會再讓他們有見面的機會。」
兩人去了才發現老闆娘不在，收銀台那裏坐着一個漂亮小姑娘，跟肖燃差不多年紀，安安靜靜做着題，很用功的樣子。
肖燃拿上醬油，走出幾步發現旁邊紙巾的包裝很好看，於是摸過一包。又看到新出的可口可樂個子又短又萌，於是拎了兩瓶，又——
宋涇修按住她的手，提醒她，「肖燃，我們晚飯還沒做。」
「對哦結賬結賬。」
最後肖燃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麒麟臂，結賬的時候多拿了一條口香糖←_←。
收銀台後的小姑娘聲音很甜，「一共五十七。」
肖燃遞給她一百。
小姑娘看着宋涇修，羞澀地笑了笑然後低下頭，「找您四十三塊。」她將找來的零錢遞到宋涇修面前，宋涇修接過轉手給了肖燃。
結果回去的一路上肖燃都很沉默。
宋涇修放慢了步子，溫聲問她：「怎麼了？」
肖燃搖搖頭，小聲嘀咕，「我只是覺得長得好看的男人太不可靠了，像楊寧就很好，我們一起出去玩從來不會有女生湊上來打擾。」
宋涇修一時沒說話，過了會才循循善誘問道，「楊寧是怎樣一個人？」
肖燃認真想了想，說：「他啊，他挺蠢的。」
宋涇修：「……」
「可是，」肖燃接着道，「跟他在一起我很開心，也很放鬆，不用擔心會因為頻繁在他身邊出現的亂七八糟的女生吃醋，他沒那麼多朋友，所以給我的時間就很多。他脾氣很好，就算我惹他生氣了他也很少不回我消息，然後聊著聊著就和好了。」
宋涇修一直看着她，發現她講這番話的時候出奇的冷靜，是那種與她年齡不符的冷靜。父母飛機失事由二叔宋征一手養大的他明白父母雙親的愛旁人誰都給不了。穆凝離開后，肖勁頹廢了一陣，那期間肖燃也變得很安靜，他一直想給肖燃盡量多的照顧，可畢竟能夠陪伴的時間有限，她會選擇找一個同齡人來訴說心事甚至是排遣寂寞……也不為過。
她跟他其實很像。
他也怕麻煩、擔心失去，所以心裏對未來的伴侶也早就有了人選。只不過事情總不會一味像他預期的那樣發展。
之後兩個人都沒講話，安靜走回了家。
晚飯最後是肖燃跟宋涇修做的。一個多小時，做好了滿滿一桌子菜。
切了蛋糕，不過肖燃只吃了一小塊。
晚上肖燃看到楊寧一小時之前發來的消息，問她宋涇修是她的什麼人。
肖燃語音告訴他，是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哥。
楊寧有一會沒有回復。肖燃舉着手機到門口，以為是WIFI信號不好語音沒能發送成功。
又過了會，肖燃看到了楊寧的回復：「他今天為什麼會在你家？」
肖燃打字：來給我過生日啊。她要發送的時候遲疑了一下，最後全部刪掉，她在想，楊寧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想着該解釋一下，她撥了楊寧的電話。他似乎正在等她的消息，第一時間就接了，有些緊張地餵了聲。
「嘿嘿，」肖燃笑了聲，「你不要亂想啊。他在我心裏跟親哥哥沒什麼兩樣，而且，他也不喜歡我啊。」
「嗯……」楊寧在那頭抓了抓頭髮，「總歸我相信你。」
門上「咚咚」兩聲。
肖燃條件反射地將手機收到背後，喊了聲請進。
宋涇修推門進來，見她臉色有異便站在門口沒動。
肖燃問：「涇修哥哥怎麼了？」
「沒事，」宋涇修看了眼她藏在身後的手，心裏微微一澀，道，「就是想說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晚安。」
肖燃笑了笑說：「雙手比心，晚安。」
宋涇修關門走後，肖燃發現電話被掛斷了，也不知道是楊寧掛斷了還是她不小心碰到了按鍵。
她等了一會，楊寧沒有撥過來。她只好打過去，而對方沒有接。
怎麼了嘛？楊寧生氣了？可是為什麼啊？
肖燃想不明白，她發消息給楊寧：「你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對方沒有回。
她重複發了幾次，結果手機一直安靜。後來她有點困了，去洗了個澡。出來以後發現楊寧還是沒理她。她也有點生氣了，關機睡覺。
第二天。宋涇修被宋征一個電話召了回去。
半年換一天，他們總是聚少離多。臨走前他很想抱一抱肖燃，可他發現他的小姑娘有些神不守舍。雖然擔心不舍，他還是急忙趕去飛機場。
而肖燃在跟楊寧冷戰了幾天之後也開學了。
本以為兩個人見面以後就會和好，可楊寧一直躲着她。還有一件讓肖燃琢磨不透的事，她每天課間操回來都能看到桌上放着一瓶礦泉水。她跑去找楊寧，問是不是他送的，沒想到楊寧轉身就走，嘴裏嘀咕著，「我就知道你遲早會被別人追走。」
肖燃追上去拉住他的胳膊，可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麼。
走廊盡頭忽然拐進來一個人影，矮矮胖胖的，是政教處主任。肖燃瞬間鬆了手，楊寧則跑回了教室。
肖燃回到自己的座位，楊巧探頭過來，悄悄問：「跟我哥吵架啦？」
「嗯，」肖燃情緒有點低落，她拿起礦泉水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什麼名堂，轉頭問楊巧，「你有沒有看到有誰靠近我的座位過？」
楊巧搖搖頭，「沒有。」她單手托著下巴道，「是不是有誰想追你啊？但是送水也太……奇怪了吧？」
肖燃低着頭，想不到為什麼因此有點煩躁，過了會她對楊巧道，「明天我請假不去上操，我要看看到底是誰送我水喝還不要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