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慶功宴

93.慶功宴

正氣軍回來的第二天/朝議,女皇下令,解除了對季沁的禁錮,但是對她的具體封賞依舊待定,六官們吵破喉嚨,也沒爭出來個所以然來,這天的朝議一再推遲,直到天黑也沒爭論出個所以然來。

不過季沁倒是不在意這些,剛從傳旨官吏那裏得知自己自由的消息,便飛跑着出去呼朋引伴地組織正氣軍的慶功宴,連給姬珩打個招呼都忘記了。姬十六隱匿身形,護衛在她周圍,見此景不禁連連扶額無奈。

自家准王妃玩心太重,以後肯定還有殿下苦頭吃。

慶功宴選在了季家郊外最大的別院中,請的是帝都最好的廚子,用的食材是最新鮮美味的,飲的酒是季沁從她家老太爺酒窖里順出來的陳釀,一切都都要是頂好的。

傍晚時分,慶功宴正式開始。

正氣軍自從回到帝都,他們的動向一直是各方關注的,皇室、各州特使、六官府,幾乎都在正氣軍的住處附近安插了眼線,他們突然成群結隊地出門,眼線們頓時一驚一乍起來,匆忙向各自的主人彙報。

此時朝議還沒有結束,眾官員正在爭論季沁的封賞問題,突然收到自家心腹託人送來的條子,臉色頓時大變,立刻找了個理由溜了出去,不一會兒,勤心殿就空了大半。

姬青桐撇撇嘴,也偷偷掀開了剛剛大太監遞給她的小紙條。

眾官員陸陸續續回來了,紛紛啟奏姬青桐:「陛下,今天天色已晚,大家都疲倦異常,不如所有議題明日再議,如何?」

姬青桐知道他們打得什麼算盤,面無表情地宣佈了退朝,這才幸災樂禍地問道:「話說,你們有請柬嗎?」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眾臣竟然都聽懂了,面色微微尷尬。

剛剛太過激動,倒是忘了這茬,若是季沁親自組織的,按照她一貫的奢靡性格,安保程度自然是高之又高,肯定是犬妖私兵看門,只怕沒有請柬連門都進不去。

賴炎厚著臉皮問道:「陛下有?反正您也出不了皇宮,不如借臣使一使?」

姬青桐斜他一眼:「孤沒有。」看他還要問,連忙又堵住了他的嘴,「舅舅也沒有。」她小聲嘟囔道,「有也不給你們,天天就知道跟孤抬杠,害的孤今天餓肚子到現在……」

姬青桐說罷,起身慢悠悠地走了。

眾臣無奈,有氣無力地回了家,卻發現自家兒女正打扮得花枝招展,趴在庫房裏找禮物。

「幹嘛呢?好不容易回家一趟,見你爹回府,不知道過來請個安?」春官長遣退下仆,不滿地向女兒抱怨道。

「爹爹安啦。」楚紅珠隨便揮了揮手。

「敷衍!」

「我忙着呢,家裏那個巴州的磁石在哪呢?」

「你找那個做什麼?」

「送禮物啊。」

「送什麼禮物不好,送一塊磁石,也不嫌寒酸。」

「爹爹你不懂啦。」楚紅珠懶得跟他計較。

「晚上不在家裏吃飯?」

「不吃,我和同窗們一起去郊外季家別院去。」

「咦?季家別院?」

「是啊,今天晚上有正氣軍的慶功宴,九鳳統領邀請我們一起去。」

春官長眼睛一亮,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立刻不管不顧地從庫房中把女兒揪出來,百般叮嚀囑咐地讓他們和正氣軍套近乎,楚紅珠心不在焉地左耳朵聽,轉頭又從右耳朵掏了出來,專心擺弄着手裏的磁石,氣得春官長氣不打一處來。

啰啰嗦嗦地孩子送出家門,春官長嘆息一聲,從懷裏掏出明辨鏡,發現家長版面上,同僚們果然都在相互抱怨。

「在外邊轉悠了半天,回家才發現我兒子手裏都有請柬……」這是巴州派來帝都的一位將軍。

「別說了,提起這個就生氣,我家那臭小子剛打過馬球,滿身臭汗,隨便抹了一把臉,告訴我他要出門喝酒去,我以為他是去和他朋友鬼混,誰知道是去參加正氣軍的慶功宴,想起他出門前那副邋裏邋遢的德行,我這腸子都要悔青了!這小子真要把我青州的人丟個乾淨啊!」這是青州派來的刺史。

「我家那個也是,我給他交代幾句話,就一副不耐煩的樣子,那可是王朝的第一批正氣軍啊,一個個都可能是未來的勛貴!……唉,若不是顧忌點顏面,真是恨不得把那請柬從他們手裏搶回來,老子求之不得的東西,擱在那臭小子手裏糟蹋,哎喲,心疼。」

「嘿嘿嘿我倒是搶了,可惜搶過來一看,發現上面早就寫好了名字,只能還給我孫女,不然我早就直奔季家別院去了,哪會在這跟你們聊天。」這是一提起正氣軍就眼睛發亮的冬官長。

「哈哈你這個老不修。」春官長立刻笑話他,完全忘了剛剛拉着楚紅珠啰啰嗦嗦的人是誰。

「諸位同僚不要着急,此次慶功宴只是他們的私宴,我們過於介入難免引得他們不快,不如等到他們來皇宮朝聖,我們還是有機會相見的。」冢宰陸雪袖勸說道。

眾人慢慢靜下來了浮躁的心,明辨鏡上平靜了片刻,有人提議道:「既然小兔崽子們都去喝酒了,不如我們也在去酒肆中一聚?」

「今天就是事情太多,一直忙不過來,一會兒是正氣軍的歸屬問題,一會兒是封賞問題,這會兒得了閑,突然覺得特別高興,一顆心都跳得像揣了一隻兔子,怎麼都平靜不下來。你們想一想啊,郭必安死了,饕餮暫回妖魔古地請罪,幽州群龍無首;第一支正氣軍出世,上書誓死效忠王朝;妖魔古地收緊邊防,各大妖王匆匆趕回了聖都……樁樁件件,無一不令我心神激蕩,難以平靜!」

「還有一件事你忘了說,據說賴閻王他已經在幽州界陳兵,作戰方略已經呈報女皇陛下御覽,只待這次胡攪蠻纏成功,帶回幾個正氣軍成員,就準備正式開拔,收復幽州!」

「果然是賴閻王,我還奇怪這麼大好的時機,他不在幽州界趁機蠶食鯨吞,跑來帝都做什麼,原來他胃口這麼大!」

「這個月的好消息,比十年來的都要多!」

「王朝長久以來的厚積薄發沒有白費,我們終於等到了這一天,本以為還會再等待百餘年,沒想到這麼快——」

「即使現如今只是曙光,但是也足以窺見這股力量破雲而出的時刻,定然是灼灼天光,令妖魔肝膽俱裂!」

「舒暢!」

「喝酒去!喝酒去!」

·

話說另外一頭,此刻季家別院的宴席也剛剛開始,鳳岐書院的學子們雖然不知道正氣軍為什麼要邀請他們,不過也打心眼裏崇拜他們的孤身涉嫌,在數萬妖魔眼皮子底下,刺殺郭必安的事迹,巴不得湊過來聽一聽當時的情景,長長見識。

大家相處得分外融洽,學子們很快發現他們和普通的士兵不同,他們帶着堅毅的作風,偶爾會流露出一些兵油子的痞氣,但是肚子裏卻有幾分墨水,再加上常年與妖魔作戰,對於書本上的話往往還能有自己獨到的見解,聽得學子們敬佩不已。

酒到濃時,大家又央求朱衣說起當時驚心動魄的時刻,朱衣本就能言善辯,渲染力極強,聽得學子們如痴如醉,不停地問:「後來呢?」

「切掉郭必安的頭顱后,我們在啾啾的幫助下一路南逃,但是饕餮不肯罷休啊,帶着它的妖兵一直派人在後邊追我們,眼看就要追到了,直追了一天一夜,追得我們人困馬乏,齊長平幾次都差點一頭從半空中栽下去!」

「啊!?」

「這時候趙大說,『天黑了,有些妖魔在夜晚的時候會像瞎子一樣,就像人族的「雀蒙眼」一樣,我們不如做幾個長明燈,分散一下他們的注意力』。」

「我們便用麻布和樹枝,扎了幾個簡易的長明燈,果不其然,饕餮身後的那群蠢貨立刻有妖魔追着長明燈過去了。」

「趙家兄弟好棒!」學子們毫不吝嗇自己的讚美。這令一直畏畏縮縮待在角落的趙家兄弟臉色微紅,有意識地挺直了腰板。

「後來啊……」

朱衣依舊在講述,桌上燭火嗶啵嗶啵地燃燒着。

聽到他們逃出幽州,經由冀州邊界重返王朝,學子們終於輕輕鬆了一口氣。

九鳳輕咳一聲,大家安靜下來,他端著杯子站了起來,道:「今天勞煩季家主舉報此次慶功宴,主要是出於感謝,第一謝,謝各位學子們的幫助。」

「咦,為什麼?」敖餅剛剛正在和盧銘猜拳,看模樣已經輸了不少,灌酒灌得鱗片都泛著紅。

「各位是否記得明辨鏡上那道關於雪崩的題目?」

盧銘立刻恍然大悟過來:「難道你們就是靠那道題目的答案,才掐準時間刺殺郭必安的?所謂雪崩,也是你們故意引起的?」

「正是!」九鳳道。

敖餅拍桌就樂:「原來如此,也不枉我從我姐那裏把妖祖骨偷出來做實驗,還挨了兩頓打。」

當時季沁軟禁,季二埋頭苦算,來不及解釋那麼多,只說要妖祖骨,敖餅頭疼得不得了,知道姐姐寶貝那東西,不敢明著去要,只能傻兮兮地去偷,被敖苞發現后,不分青紅皂白地揍了一頓。敖餅抱着腦袋講出了他們要做實驗,敖苞更氣他不老實跟她商量,凈想些歪門邪道,索性又把他揍了一頓。心疼得同窗們答應連請他一個月的食堂小炒。

「若是如此,那九鳳統領可欠下之善兄、沉姍妹子一頓酒,那道題目,他們也沒少出力。」

「待他們返回帝都,我們定當補上!」九鳳端起酒樽行禮,「諸位恩德,於我們如同再造,從此若有驅遣,必效犬馬之勞。」

姜瀛不敢受他們大禮,連忙起身相避,代替眾學子解釋道,「我們平日裏喜歡這種計算遊戲,除了你們的雪崩題目外,有時候會算很多外人看起來奇怪的東西,這次能幫上你們,也是意外之喜。」

直到季沁起身打圓場,開了兩句玩笑,學子們這才滿臉受之有愧地飲下了杯中酒。

「第二謝,謝吾師!」他看向角落的方向。

守墓人正坐在那裏,拿着酒壺自斟自飲,他聽力極佳,即便坐在這裏,依舊能夠將九鳳的聲音收入耳中,他遙遙地舉了舉酒樽。

看着自己親手培育出來的弟子終於有所成就,他向來冰冷得像是石頭一樣的眼睛中不禁流露出滿足,想起自己一直因為噬血好殺被排斥,卻幸運被太/祖信任,連累太/祖也因此被剛正的史官記上了一筆污點,如今,他終於能低聲說上一句:「幸不辱命……」

這是正氣軍,他親手培育出來的正氣軍,足以當初自己在史書上留下的噬血污跡,足以讓所有人重新審視他的過往。

守墓人朝向皇陵方向,輕嘆一聲:「臣也謝您一杯。」

「第三謝,謝吾主!」

「幽水若是知道,會以你們為傲的。」季沁說道。

九鳳卻搖搖頭:「我們想謝的是母親,亦是您。」徐幽水臨死前將北地之主的繼承權交予季沁,所以這些前北地士兵稱呼她一聲吾主,也是正常的。只是一直以來他們總有些排斥,直到季沁因為他們情願被抓進六極獄,這才轉變態度。

季沁一愣:「我?」

「若是沒您,也沒有現如今的正氣軍,更別提現如今的一切了。」

季沁連忙搖手:「我真的什麼也沒做,你仔細想想,我一直只是負責出錢而已。」

眾人一想,似乎還真是這個理,求救地看向九鳳,九鳳沉默片刻,無奈道:「那就感謝吾主……的錢。」

季沁撓頭:「……不客氣。」

姜瀛摸著下巴,戳了身邊的盧銘一下:「看出來沒?」

「看出來什麼?」

「一本萬利的買賣,堪比當初呂不韋以公子異人為奇貨居之!當初沁沁在北地、在正氣軍上一擲千金,砸上了季家不少現銀,讓季家在王朝財富榜直跌三位,如今全部回本,最遲明天,朝廷封賞就得下來!今年的首富,我姜家恐怕是保不住了。」

盧銘嘶了一聲:「說起這個,我怎麼就覺得沁沁她從來沒做過虧本生意呢?真想討教一下秘訣。」

姜瀛撇撇嘴:「我賄賂了季二,早就討教過了。」

「究竟有什麼秘訣?」盧銘眼睛亮晶晶的。

「季二說了,他姐就是看心情,瞎砸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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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除了有錢外一無是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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