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集

6.第六集

「你想要做什麼?」余念舒緩的眉頭漸漸鎖起,形成丘壑。

她實在不明白沈薄想要做什麼,以他的人脈與財力何患無能人投靠他,偏偏選了她?

「余小姐,你可以當我是一個有收集癖好的閑人。」他的笑容依舊無懈可擊,給予人如春風般和煦的暖意。

「所以你把我當一個物品一樣收集?」

「你誤會了,我很欣賞你,也很尊重你。」他的語調一如既往的不驕不躁,緩慢卻有某種韻律,頓了頓,繼而說道:「也可以說,我是一直求賢若渴的人。關於有一技之長的人,我總想收為己用。」

他走近幾步,站定在余念的面前。

余念不明用意,卻也不好後退。她像是垂死的囚犯,明知前路通往地獄,還要梗直脖頸與脊背,毫無懼意。

沈薄的笑意徐徐淡去,他褪下手套,白皙修長的指節突然觸上余念的頰側,挑起她的一線捲髮,細嗅:「您的存在太過於危險了,心中燃起的熊熊烈焰也足以將人焚燒。」

這是什麼意思?

余念不喜歡和他相處,就是因為這個男人總打着啞謎。

但這一次,她好像聽明白了。

他是在誇她有正義感,心中蘊含熱血,足以焚燒一切灰暗,所以會令人懼怕,並且身處險境嗎?

「所以……」

「嗯?」余念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他打斷。

「可以到我的身邊來嗎?」沈薄勾唇,問。

余念的呼吸一滯,她的心跳因這番寓意頗深的話而急驟搏動。

一股暖流像是響應呼召,從外界,泊泊淌入她的四肢百骸,充斥全身。

他的話實在太曖昧了,余念耳尖微熱,下意識避開一步,說:「我只想知道我爸爸自殺的原因,對於你所說的其他理由,我並不感興趣。」

她在撇清關係,拉開距離。

她搞不懂這個男人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這一輩子,也不想去苦心鑽研他。

沈薄但笑不語,但紳士地後退一步,讓出前路給她。

現在這樣,和之前一比,又像是暫時脫韁的野性從那一層楚楚衣冠下脫離,好不容易才被僅剩的理智牽制住,回歸本體。

他之前的曖昧舉動都能被歸咎於一時的情不自禁嗎?

余念可不相信這個男人是愛慕她的外表,從而抑制不住,傾吐心聲。

他另有所求,或滿足某方面的野性,抑或只是覺得有趣。

無論哪種,都代表着這個人溫潤的皮囊下,另有一副冷峻的軀體。

余念知道自己今天是走不了了,於是談好條件:「由於相處愉快,我可以續約,但之前所說的達不到要求就要賠償是不平等條約,我不接受。」

「當然,那只是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無傷大雅?余念咬牙切齒。

「現在,余小姐是我邀來的貴客,自然什麼都以你的需求為重。」沈薄說。

「嗯,那我再住上幾天,麻煩沈先生了。」

她心不甘情不願地往回走,沈薄尾隨在後。

他的腳步放的很輕,一不留神,還以為他憑空消失了。

余念停下,朝後張望。

她纖細的身影又很快映入一雙深褐色的眸子裏,對方問:「怎麼了?」

「沒事。」

原來還在後面,像是尾巴一樣。

余念繼續往前走了,回來時朝廚房的桌上一看,張姨擺了兩副碗筷。

應該是沈先生安排的。

他早就猜到她會禁不起得知真相的誘惑,半路回來?

這種被猜中心思的感覺真不好受。

她吃完了,就問沈薄,能不能把小白的鏈條卸下一會兒,他本就不是殺人兇手,現在也得知了真相,警方沒有囚-禁抑或是拘-留他的權力。

沈薄點頭,應了。

余念親手解開困住小白多時的鐐銬,微笑,說:「想我去房間看一看嗎?」

小白看懂了她的唇形,木訥點點頭。

她果然帶他來房間了,可惜一時間疏忽大意,桌上的照片並未收起,被小白看了個正著。

余念抬臂去擋,卻被小白制止。

他搖搖頭,「我可以……陪你工作。」

陪她工作,幫她抓住他的救命恩人嗎?

這也太殘忍了。

余念啟唇,欲出聲,又被他果斷的話語壓制住了,「我想……找到她。」

他的語速緩慢,時而會斷開,形成短句。

這個年輕人,還被困在自己的一寸天地間,懷藏歉意,跌跌撞撞,闖出不去。

「當然可以。」余念大方地應允了。

她讓小白坐在旁邊,自己則繼續翻閱那些看過成千上萬遍的檔案。

有人說,在不同環境下,甚至是喧鬧的背景里,都會有新的突破。

她急需靈光一閃的點子,也急需神來之筆。

她企圖突破這個瓶頸期,卻還是原地兜兜轉轉,找不到出路。

兇手不是隨意殺人,她在殺之前進行了觀察,以及跟蹤,她是有預謀的,甚至在挑選犯人的時候,也有特別的條件。

每一個死者之間都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只要找到這個聯繫,他們就能避免下一次的謀殺。

究竟是什麼呢?

年齡?死者年齡都不一致。

性別?也不是。

家庭狀況?相差甚遠。

……

都有七歲的孩子?勉強算是一條聯繫,所以她是專門挑選七歲的孩子下手嗎?

七歲對她來說是一道分水嶺?她在七歲受過什麼創傷嗎?

完全……搞不懂。

小白突兀地出聲:「她是先選擇了孩子,再選擇的家長嗎?」

余念嚇了一跳,身軀微顫,朝前緊繃脊背,「什麼?」

先選下七歲的孩子,再選下家長嗎?

等等,她好像發現了什麼。

「小白,你剛才在說什麼?」

小白狐惑地看她,「她是先選了孩子,再選殺害的家長嗎?」

「你真是幫了大忙!」

余念終於明白了,從一開始,她的思路就錯誤了。

她被「七歲的孩子」這個巧合性給蒙蔽了,所以以為是從孩子下的手。

但其實並不是這樣。

她查詢孩子的資料,發現他們都在同一個黃山區本地的小學,同一屆,都是一年紀,並且是同班!

而且從前,兇手就是這個小學畢業的,並且是同一個班級!

兇手是靠選擇這個班級的有過暴力行為的家長,從而確定下目標。

因為七歲正是讀一年級的時候,死者的孩子當然就會七歲偏多,如果有一個孩子年齡稍大,是八歲,或許就不會把她繞到死胡同里了。

所以,下一個死亡預告,也應該是給這個班級的家長的。

但她又怎麼得知哪些家長有暴力行為或者對孩子不好呢?

兇手必定和那個班級老師有聯繫!

余念茅塞頓開,當晚就讓沈薄安排車,去拜訪班級的班主任。

晚上下山,車速不能太快。

涼涼的風從車窗外橫貫進來,吹動她的鬢髮。

余念說:「麻煩沈先生開車帶我們下山了。」

「為女士效力,是我的榮幸。」他不咸不淡地說了一句,這次倒沒笑。

很顯然,還在為之前余念打斷他泡澡的事耿耿於懷。

語畢,車內寂靜。

片刻,小白問:「余念姐,你冷嗎?」

余念反應過來,她轉頭,說:「我不冷,怎麼了,你冷了?」

小白搖搖頭,「你臉色有點白。」

這是她的老毛病了,一吹風就會這樣。

但隨即,余念反應過來,小白一直盯着後視鏡在看她的臉,注意力都放在她一個人身上。

這倒像是奶貓兒只依賴主人一樣,出於熟稔與信任,所以只跟着她,寸步不移。

沒一會兒,他們就抵達了山下的住宅區,根據地址找到了老師的家。

開門的是個年輕女人,她剪了一頭利落的短髮,見人就微笑,性格很大方開朗。

她和沈薄握手,說:「我叫丁懷,警方和我說過情況了,辛苦你們深夜趕過來調查。」

「沒事,反倒是我們打擾你了。」沈薄回。

余念閑聊了幾句,直切入主題,問:「兇手和你小時候是小學同學,對嗎?」

丁懷點頭,「是的,小雅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

「她從前在班上和同學相處的如何?」

丁懷有些猶豫,「並不是很好,她生下來就是兔唇,那時候剛做完手術,傷疤猙獰,就變成了同學之間被排擠的人,聽說和家人的關係也不太好。那時候,我想接近她,但她也不理不睬的。不過奇怪的是,大學畢業以後,她就開始找到我的通訊方式,開始聯繫我了。」

余念在本子上記錄下這些言辭,又問:「對了,你是不是在前一段時間借過她,有關班上孩子的日記。」

丁懷遲疑點點頭,「那時候是我和老公的結婚紀念日,我就拜託她幫我改兩本餘下的作業。」

「對了,你們班上有幾個孩子的家長,正是她從前小學的同學對嗎?」

丁懷說:「是,因為黃山區本地就這所小學最好,很多從前的同學就把孩子託付到我班,拜託我照顧。不過一年級,我班的同學最少,就那麼幾個晚婚的,孩子才七歲大,其餘的有的上四年級,三年級,最早的才剛上初一。」

「死的兩名家長都是你們以前的同學對嗎?」

丁懷點頭,剎那,受驚捂住嘴,「你是說,小雅她……」

余念艱難點點頭。

難怪了,兇手早就盯上了從前的同學,蓄意殺人。

而且她選擇的對象應該不止是有暴力行為,還有一個條件是她從前的小學同學。

所以,目標範圍也不會只限定在一年級的班級。

不過,出於憎恨的話,為什麼又要千方百計去了解孩子有沒有被暴力對待呢?

余念心中,一個複雜的想法油然而生——可能,她給了他們救贖自己的機會,希望歲月能把他們身上的戾氣洗滌,如果無法救贖自己,那麼,緩刑的時間就到了,由她來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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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執的沈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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