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傳位

場中的我和藤田永則沒有旁人那麼悠閑了，在場中不斷遊走，尋找著對方的破綻，我絲毫不像一般的白帶初學者一樣畏懼黑帶的實力。而藤田永似乎也很謹慎，沒有絲毫看不起我是白帶的意思，並沒有一上來就主動搶攻。

雖然我進步很快，但以我的實力還不能力拚學習多年的黑帶選手，所以只能讓他先進攻，從中找出破綻，或許還有機會勝利，不過之前一定要撐過對方狂風暴雨般的攻擊才行。我知道在這個時候，越是沉得住氣越有優勢。

藤田永雖然沒有輕視我的意思，但作為「前輩」，只守不攻顯然是不可能，不過一般來說，新近的武者通常會採取主攻的手段來取得主動權，只要耐心等待，就會找到對手的弱點，一擊而中，只是我是個例外。

藤田永見我如此有耐心，無奈放棄了用時間拖垮我的計劃，再拖延下去，吃虧的反而是他，雖說是師父命令二人切磋，不過他還是覺得「以大欺小」不甚光彩。

既然無法后發先至，藤田永調整了一下步伐，準備對我發動雷霆進攻。他的動作雖然很不明顯，但在我的精神力場里顯露無疑。我知道他已經準備主動進攻了，心裡暗暗戒備。大約兩三秒之後，藤田永毫無徵兆地突然飛起一腳朝我胸部踢來。我向後退了兩步，身體輕飄飄地向旁邊一滑，驚險之極地躲開了他的一腳，可是我已經可以感受到他腿部力量之強，帶起的勁風刮在我的臉上隱隱有些生疼。

見我躲開他全力送出的一腳，藤田永得勢不饒人地向前踏上一步，一掌朝我劈來。我又向後急退數步，退到他的攻擊範圍之外，依舊謹慎地沒有反擊。藤田永當然也不會給我機會，兩招不重，藤田永順勢一個掃腿過來，我再次向後退，雖然成功躲過了這次攻擊，不過也退到了擂台的邊上。藤田永心中一喜，完全不給我反應的機會，掃腿已過就給我一個飛腿。好機會！我趁他飛腿踢我的時候身子一矮，肩膀架住藤田永飛來的那條腿往回一送，藤田永整個人頓時飛出去好幾米遠。不過這傢伙畢竟是高手，一時大意被我趁機反擊了一下，很快就調整了自己的平衡，雙手在地上借力一撐，人穩穩噹噹地站在了地上。

「好，張陽加油！」我側頭一看，跡部倉友正在擂台下拍手大叫著。暗道這暴力女怎麼來了，還給我加油，不會是等會準備也來蹂躪我一番吧？這父女倆都有喜歡折磨人的習慣，看來真是遺傳啊。

我的想法只是一閃而過，而這時藤田永又攻了過來。我連忙專心對敵，不敢在胡思亂想了。藤田永攻得急，我守得嚴密，一時間二人你來我往又交手數招，藤田永收起之前小小的輕視，開始正視我這個對手。為怕我找到他的破綻反擊，藤田永在進攻的時候始終留有餘力。幾招之後，我也摸索出了一點門道，這個傢伙力大招沉，速度也快，但是在出招之前他必有一段蓄力的動作，這就是我的機會，只要打斷他的蓄力，他的連招即使發了出來也沒什麼威力了。

藤田永又是一套組合拳向我攻來，被我驚險之極地躲了過去。對於我的韌性，藤田永也心裡暗暗佩服，不由得開口說話道：「張陽，你很不錯，我欣賞你，所以你別希望我會放水，我一定會竭盡全力的。」借著說話的機會，藤田永恢復著消耗的體力。

「無所謂，反正我也不是專業選手，別打死就行，哦對了，還有別讓我斷子絕孫啊，世上千萬等著我安慰的女性同胞會找你拚命的！」周圍的人想不到我這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不由得哄然大笑起來。

跡部倉友暗自呸了一聲，臉紅紅地低下頭去，不過很快又抬起頭來關切地看著台上的我，對自己父親道：「看這傢伙好像沒事人一樣，等會讓永師兄給他點顏色看看。」

「你捨得嗎？」跡部倉進調侃道。

「老爸——」跡部倉友抱著父親的手臂不依地道，「我和這個傢伙沒什麼關係。」

「這可是你說的，等會張陽輸的時候你可別哭鼻子。」跡部倉進笑道。

「輸就輸，誰管他，」跡部倉友將臉撇在一邊，可是心裡又有些不放心，最後還是加了一句，「輸了的話他不會受重傷吧？」

「你說呢？」跡部倉進臉上的笑容斂去，嚴肅地道：「張陽很有天賦，可是再有天賦的人，他畢竟學習空手道的時間還是太短了，沒有實戰經驗的他最終會被經驗豐富的藤田永擊敗，這是毋庸置疑的。不過他應該也想到這一層，所以即使敗了也不會很慘，你放心吧。」說完，心裡暗嘆一聲，其實以跡部倉友的能力，應該可以看出門道來的，不過關心則亂，到現在還要自己這個老爸來點醒她。

這個念頭只是在腦中轉了一圈，場上的形式卻發生了變化。我也知道以我的實戰經驗和學習程度是不可能戰勝藤田永的，這還不算黑帶選手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的兩手絕活。我要做的就是不讓自己敗得太慘，要想取勝，難比登天。

藤田永休息停當，依然擺著之前空手道的基本防守姿勢，只是原本張開的雙掌突然緊握成拳。我心裡一驚，還沒等我反應過來，藤田永的直拳已經到了我面門上。這一刻，我的精神高度緊張，時間似乎變得很慢，我可以清晰地看到拳頭運行的軌跡和它激起的空氣的波紋，我側頭躲避的感覺和藤田永左手蓄勢待發的勾拳。

也就是在這一刻，我將自己的體能發揮到極限，不但躲開藤田永勢在必得的勾拳，還順勢踢出一腳正中他的腰部。雖然這倉促踢出的一腳沒有傷到藤田永，卻使他失去了平衡，後面的攻勢為之一挫，再也沒辦法組織起連續的攻擊了。

我在地上滾了兩圈，半跪在擂台上，左手撐地，右手鬆松垮垮地放在膝蓋上。藤田永悶哼一聲，臉上青筋暴起，雙手從新化拳為掌。我知道他準備出殺招了，待他蓄力完畢，深吸一口氣的時候，我終於等到了機會，斷喝一聲，如獅子撲兔一般撲向藤田永。藤田永在最後的關頭被我的斷喝打斷，自己絕殺的威力至少瞬間下降了四成，心裡有些惱怒的時候又有些佩服我對時機的把握，可是一個黑帶選手的絕殺豈是我用一些小伎倆就可以破解的？即使只剩下不到六成的攻擊力，也不是我這個初學空手道的人所能承受的。

見我撲過來，藤田永想也不想左手已經閃電般的擊出，可是我根本不給他機會，在不可能的情況下我的身體迅速下落，在他視若奔雷的一掌擊中我的時候，我整個人已經落到地上，靠著慣性就地一滾，隨後急速擊出一腿。

藤田永心裡一驚，實在想不到我居然有這樣的招式，不過這只是讓經驗豐富的他略微有些慌亂而已。只是愣神的不到零點一秒的時間，藤田永一個後空翻奪過我偷襲的一腿，跟著就是一個掃腿。

此時我整個人幾乎是躺在地上，根本不及站起來，急中生智的我右手支撐起身體，右腳在地上一點，整個人側立起來，躲開了藤田永的攻擊。

藤田永的眼中閃過一絲讚許，下手卻絲毫不慢，右腿重重地踏上一步，一聲斷喝從口中迸出：「啊——」

我沒有受他聲音的影響，但他踏上的一步實在太重，竟然引得擂台一陣不規則地震顫。我單手支撐身體本就不太平衡，地面一動，我頓時不能保持這種狀態，從新跌倒地板上。手肘和地板來了一次親密接觸，疼的我直罵娘。藤田永卻不給我反應的機會，左腳閃電擊出。在千鈞一髮之際，我勉力向後一滾，躲開了藤田永第二次進攻。藤田永一擊不中，左腳也不收回，在地上一踏，身體高高跳起，正好將我壓在身下，右手閃電般地擊出，還不等我反應過來，擦著我的面門打在了我旁邊的地板上。即使這樣，我也覺得腦子像被鎚子敲了一下一樣，「嗡」的一下，幾欲作嘔，過了好半天才好過一點。

這時候藤田永微笑著向我伸出手，我毫不客氣地拉住他站了起來。當我們下到擂台的時候，跡部倉友連忙跑過來上上下下地查看我有沒有受傷。剛才藤田永最後一擊的時候，跡部倉友「哎喲」一聲，雙手蒙住自己的眼睛，不想看到我慘死的樣子。直到我們下到擂台來，她才反應過來這不過是一場切磋而已。

失而復得的心情讓她非常激動，不顧外人奇怪的眼神來著我檢查，這才有剛才的動作。我被跡部倉友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這暴力女準備拿我怎麼樣，不由得開口說道：「倉友，我現在很虛弱，你別找我打架啊，我可是傷員。」

「誰，誰找你打架了，我好心好意給你檢查，只是不想你死在這裡玷污了我們武館的名聲而已，告訴你，不準胡思亂想，不準打本姑娘的主意……」話一出口，這才發現要糟，見到眾人尤其是自己父親曖昧的眼神，跡部倉友的臉瞬間紅到了耳根，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

「乖女兒，誰打你的主意了？告訴爸爸，爸爸幫你揍他，啊？」跡部倉進調侃道。跡部倉友恨恨地一跺腳，說了聲：「我記住你了！」就往門口跑去。周圍的人都是一陣善意的大笑。即使是再不通世故，我也知道眾人似乎誤會我和跡部倉友之間有些不為人知的事情，然而這種事情越解釋越麻煩，索性裝作不知道，以不變應萬變。

跡部倉友一走，跡部倉進這才言歸正傳道：「好了，趁你們都在，我現在宣布兩件事情。第一件，我決定收張陽做我的關門弟子，從此你們弟子八人要相親相愛，互相幫助，誰要是背著師兄弟搞小動作，小心我廢了他！」說完，臉上一股戾氣，讓我知道跡部倉進倉進大叔，現在應該叫師父的人絕對不是說笑話。幾個弟子，包括藤田永在內，都排著我的肩膀恭喜我。我發現之後七人，想來還有一個沒有回來吧。

「這第二件事情，就是我把武館交給藤田永掌管，今後我只負責進行一些特殊的指導，其他的事情，就不要來煩我了，都找阿永去。」此話一出，頓時招來一片不舍的聲音。

「不要啊師父……」

「師父還年輕，怎麼這麼早就讓二師兄接手呢？」

「師父你不再教導我們了？」

「還請師父收回成命，藤田永年輕氣盛，恐難當大任。」最後一句是藤田永自己說的。

相對於我成為弟子的消息，跡部倉進隱退更令他的弟子們感到震撼和不安。跡部倉進知道眾弟子心中的想法，拍拍藤田永的肩膀安慰道：「你們都是師父的弟子，所以我不能永遠把你們保護在我的羽翼之下，早晚有一天，你們會成為展翅高飛的雄鷹。我把權力交給你們二師兄，就是要讓他發揚我們剛柔流技擊的精神，不斷前進。同樣，你們今後也會到全國乃至世界各地，將我們剛柔流的技擊推廣到全世界就像你們在美國的大師兄一樣，你們有么有信心？」

「有——，請師父放心，徒兒一定不負師父所望。」跡部倉進滿意地點點頭，這才領著我走出了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