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大悟
滎陽。少帥府。
傍晚，一個十二、三的少年正在府中的小校場練槍，一支白蠟桿紅纓槍使得虎虎生威。正是木棣。
「少帥，回來啦，阿姐呢？」看到是少帥進門，木棣馬上停手，上前問道。
「木蘭回滎陽大營了，木惠姐在洛口忙著準備給童子軍上課，木棣在府內可住得習慣呀？」
「還習慣吧，就是阿爹、姐姐都在軍營，房子太大了，只有木棣和阿母兩人，沒有夥伴玩。少帥，木棣也想去參加童子軍！」木棣說。
「好啊，自古英雄出少年，憑木棣的天賦與好學，將來一定可做個將軍！」少帥讚賞道。
「只是怕阿母不同意，少帥可願意去勸一勸阿母？」想到娘親不一定同意，木棣臉上露出一絲憂慮。
「阿母這數日可好？」想起那晚離去時，魏周氏絕望的眼神，少帥心裡感到有些抑鬱和沉重。
「阿母有些不舒服了，吃得很少，一點也不開心，晚上還偷偷地哭呢。」
「唉，走吧，一起去看看阿母。」少帥想了想，說。
藕香閣。內室門口。
兩個丫鬟和一個中年僕婦正在門口焦急地徘徊。
「怎麼回事？」少帥問。
「少帥，夫人病了數日了，但就是不肯讓人叫大夫。」那僕婦說。
「咳咳……」這時，內室傳來一陣輕咳，是魏周氏的聲音。難道真的是病了？少帥有些著急，想進去看看，又怕唐突，畢竟兩人現在都冷靜下來，少帥不得不考慮後果。
「誰呀？是木棣嗎？」魏周氏問。
「阿母，是少帥來看你了。」木棣答。
「嗯，是孟卓嗎?老身沒事，只是感了風寒而已，快進來吧，屋外冷著呢。」魏周氏有氣沒力地說。
少帥和木棣進到內室一看，魏周氏慵懶地坐靠著，想起床但似是渾身乏力，竟是起不了床，臉色蒼白、憔悴，看來是病得不輕。於是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徑自跑到床邊，扶住她的肩膀，讓她斜靠在墊起的睡枕上。數日前還是身體健壯的魏周氏，一下子就病怏怏的了，憔悴得有些怕人。莫非她依然沒能走出那段孽情，以致抑鬱成病？抑或是那個寒冷的月夜激情狂放感了風寒？
「唉，老身現在是不是又憔悴又老了……已是數日未曾理妝了。」魏周氏別過臉，羞澀地苦笑著說。
「不會呀，還是原樣，可曾吃了葯？」女人就是女人，病到這種程度了，還是想著容貌的事。
「沒事的，休息一下，過幾天就會好的了。」
「病了怎能不服藥？怎麼如此不愛惜身子！」少帥責怪道，隨即叫一丫鬟速去找大夫，一丫鬟去廚房煮點稀飯，那僕婦則去燒些開水。
感受到少帥的關切和憐惜，魏周氏心懷漸感寬慰，轉過頭神情複雜地看著少帥，嘴角動了動，欲言又止，雙目已是發紅、含著淚水。她平生第一次感受到病榻旁男人的溫情、關愛和憐惜，她堅強得像一個男子，丈夫從軍期間，她一個人挑起一個家，養大了三個孩子，丈夫性情粗豪，有時也會喝酒打老婆，怎會如此細膩體貼地關愛和憐惜妻子呢？此刻，她感覺到自己也像其他女子一樣柔弱、一樣需要憐惜。
不一會，開水、稀飯送上來了，少帥叫丫鬟服侍魏周氏洗漱。心情放鬆后，魏周氏才有些胃口，少帥親自給她喂服了半碗溫開水和一碗暖稀飯。隨後，大夫趕到，診斷是傷寒，給魏周氏開一單中藥。
當葯煎好端上時，魏周氏竟是不願意喝。原來這魏周氏年輕時練武、幹家務活，身體健壯，這是她第一次服藥。最後，還是看到少帥哄得嘴皮都磨破、急得滿頭大汗才一口服下，那模樣，那神情猶如一小女孩般嬌俏。服下藥后，魏周氏發了一些汗，暈暈沉沉地睡了過去，但右手卻緊緊地抓著少帥的手不放。少帥怕驚醒了她，也就不曾掙脫。
夜深了，木棣隨僕婦下去休息，那兩個丫鬟也在外間歇息去了。少帥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少婦憔悴但依然俏麗的臉龐，心情卻複雜、沉重，怎麼辦，這個女人還是無法理智地處理這段情感，卻是越陷越深，假如今晚不來看望她，她也許因此抑鬱寡歡，消極治病，生機漸逝，可以肯定的是不出數月，必會香消玉殞。可我能讓這段見不得光的情感泛濫下去嗎？她的處境與柳氏不一樣，她有丈夫，將來還是自己的岳母，木惠或許能理解，可木蘭會理解嗎？何況她的丈夫還是自己的手下……一個鬧不好，那可是要翻天的啊！
頭疼啊！不知不覺，少帥感覺到渾身燥熱，滿頭卻是冷汗。
這時，少帥感覺到有一雙溫柔的手在抹著他額頭上的冷汗，驚覺猛然捉住那雙手，一看原來是魏周氏，她不知何時醒來了。
「你……醒了，感覺好些了嗎？」少帥尷尬地笑笑，問道。
看著眼前這個少年情郎狼狽、驚惶、急切、焦灼、患得患失的神情，魏周氏頓時大悟，「孟卓是不忍心不捨得傷害我的心，他在苦受道德、倫理的折磨，我是白活這些年了，被驕縱的情愛蒙蔽了理智，我怎麼沒考慮到孟卓的處境呢，我是不是太自私了，自己既然愛他怎能讓他為難、憂慮，甚至可能葬送了他與木蘭的感情，毀滅了他的人生與事業？！不能啊！既然深愛他，就為他付出一切，忍受一切，寧可自己痛苦一生，寧可默默地埋藏這段感情在心底，我也不能害了孟卓！」
「讓孟卓受折磨了，我太自私了，只顧自己的感受，忽視了孟卓的難堪，我承認自己在梁郡那晚就已經對孟卓暗生情愫，我是極為珍惜這段情，但我決不能因此給孟卓增添負擔甚至害了孟卓，從今天開始，我會把這段情深深地埋在心底，只會默默地等著孟卓，直到那一天順順噹噹地把自己全部給了孟卓……」魏周氏抬起頭堅定地說。
此刻的魏周氏恢復了當初的冷靜、睿智和堅韌。
這是一個激情似火同時又寬容、聖潔的女性。一生中有這樣的女人愛著，這個男人是無比幸運的。此刻的少帥心境平靜地感受著這個女子的愛與護，他靜靜地注視著這個女子的雙眸，目光在交匯、纏繞，兩顆心靈在不斷拉近，他捧起女子俏麗無比的臉龐，莊嚴地吻了她，就像在結婚殿堂的那一吻，少帥覺得自己並不是用嘴而是用心去吻了她。
「如果有那麼一天，你一定是我的！」
「來生我一定做你的新娘！」
「來生我的新娘一定是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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