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巡查金鐵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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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荀趕緊跟上，他雖然對天子今天雷厲風行的話語和行動還不是很適應，心底卻是異常興奮，畢竟，以前閑的蛋疼的冬官府看起來將有很多事情做了，事情多了，需要的人自然也多，到時候，求自己的人就會多起來，自己常常被人忽視的尷尬地位也就會變得重要起來。

來到鐘鼎廣場，遠遠的就見到禁軍們手上平端著各種武器一動不動的站著。夏荀感覺非常奇怪，這樣站著是幹嗎？他疑惑的看向跟在天子身後的姬東。

姬東微笑著低聲道：「天子給禁軍們的訓練項目，這個好像叫做什麼『站軍姿』。」

「站軍姿？」夏荀搖頭道：「這是個什麼項目啊？怎麼都沒聽說過呢？」

姬東悄聲道：「大王自從撞鐘之後就有各種稀奇古怪的話語和動作，誰也搞不清楚怎麼會這樣。不過上次他跟扁鵲先生說過，他在昏迷中被一個老神仙傳授了很多知識。」

「這樣啊！」夏荀不由恍然大悟，欽佩的看向前方快步而行的天子：「真不愧是上天之子，昏迷了都有神仙傳授知識，難怪那麼經濟節省的建房方法都能想出來。」

來到鐘鼎廣場正中，姬延用手比劃了一片範圍：「本王打算在這一片建一些訓練設施。」

「第一，你要讓石匠做三百個石墩，每個石墩在三十到五十斤，需要有提手，以方便抓拿提取。」

待到夏荀應下后，姬延繼續道：「第二，用木頭搭建兩個障礙台，寬兩丈，高丈八，厚度一尺內，須經受得住攀爬與翻越。」

姬延說著跟夏荀比劃了一番，待他明白后，又道：「第三，製作一片水平的鐵絲網，高度三尺內，能讓人從下邊爬過，長度至少十丈，寬度三丈就好。」

夏荀狐疑的問道：「鐵絲是何物？老臣知道鐵塊，也知道鐵錠，鐵條，鐵片，可從沒聽說過鐵絲。」

姬延這才想起鐵絲應該還沒出現，因為鐵絲的製作是一種拉絲的工藝，這個時代的工藝估計還沒那麼厲害。他想了想道：「沒有鐵絲的話暫時將第三項放下吧，司空先將石墩和障礙台搞好，大概需要幾天啊？」

夏荀想了想道：「怎麼都得旬日吧！」

「不行。」姬延不容質疑道：「最多三天，本王一定要見到這些東西。」

「如果這樣的話，可能會影響洛水旁邊修建房屋的進度。」

「修建房屋自有萬多力夫，你派幾個工匠監督指導就好了，怎麼會影響進度呢？」姬延嚴肅的看著夏旬道：「本王現在正和時間賽跑，所有的決定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愛卿可千萬不要拉了後腿。」

夏荀看到天子的神態，知道沒有商量餘地，只好咬牙答應了。

「至於鐵絲之事，夏卿回去后讓司金大夫過來找本王，孤要同他一起去金鐵作坊看看，相信一定有辦法將鐵絲製作出來的。去吧！」

「諾。」夏荀匆匆去了，三天就要做好石墩和障礙台，時間非常緊張，他不能不急。

待到夏荀去后，姬延來到站軍姿的禁軍隊伍旁邊，一看之下不由無名火起。姿勢亂七八糟就不說了，居然還有很多人將手中的武器拄在地上支撐身體。

「丁禮。」姬延一聲高喝。同樣正站著軍姿的丁禮聽到之後馬上跑了過來。

「你自己看看，這都站成了什麼鳥樣？這是軍姿嗎？你馬上讓他們按照我示範的動作站好。本王今天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下次再讓我看到這樣的情況，自己先領四十軍棍。」姬延停了一下又道：「讓他們站好后，叫上卒長們過來。」

丁禮趕緊喊上執法隊，全部衝到禁軍隊伍里，一個個的糾正姿勢，費了好大的勁才讓他們站好了，然後帶上十名卒長來到姬延面前。

參見完畢后，姬延高聲道：「以後在訓練場就不必參拜了。各位卒長，把你們自己的人都給看好了，剛才那東倒西歪的樣子你們都看不見嗎？捨不得懲罰這些士卒是吧？如果以後再讓本王看到這種情況，本王可不會捨不得懲罰你們！」

眾人高聲答應了，其中一個卒長怯怯的低聲道：「啟稟我王，站軍姿的時間太長，不要說這些兵卒，就是咱們這些卒長都吃不消啊！」

姬延冷冷道：「訓練就是要讓人吃不消，否則那還叫訓練嗎？你們都做好心理準備，以後將會有更多吃不消的訓練項目。如果因為吃不消而暈倒的，本王可以讓醫人給他治療；但是，只要沒有暈倒，就必須按照標準去做，不按標準，就一定要受罰。你們，明白？」

「明白。」

「大聲點。」

「明白。」

丁禮和卒長們各自去了，姬延打算回寢宮再好好思量一番未來幾天的工作安排，一個四十來歲的黝黑中年男子快步走了過來，遠遠的就高呼道：「微臣林統，拜見我王。」

姬延發現自己並不認識此人，於是疑惑的問道：「你是？」

「微臣忝為冬官府司金大夫，聽聞我王召見，於是匆匆趕了過來。」

「喔，你就是司金大夫。」姬延點頭道：「好，辦事很有效率。走，帶本王去金鐵作坊看看。」

林統面帶猶豫道：「金鐵作坊吵雜髒亂，我王實不宜前往。若有什麼重要事情，我王直接交給微臣去辦理就好，微臣一定辦的妥妥的。」

「妥妥的？」姬延搖頭失笑道：「鐵絲，鐵釘，螺絲，彈簧這些東西，你確定都能辦的妥妥的？」

「這......」林統猛然覺得自己是不是被時代給淘汰了！這些名稱一聽就明白是什麼東西，可之前從來沒有生產過，這是什麼情況？

「走吧，林愛卿，帶本王過去看看能不能想辦法將這些東西製作出來。」

金鐵作坊在王宮西邊，佔地比較寬廣，外圍被高大的院牆圍了起來，從外邊看不到裡面的情形，估計是為了保密的需要，畢竟煉鐵以及製作鐵器在這個時代都是非常先進的工藝，各個國家的工匠都花費了大量的心力去研究，決不能讓外人輕易的就偷學了去。

此處的「金」不是後世的黃金，而是銅的代稱，所以殷商時代的「金文」不是刻在金子上的，而是刻在青銅上邊的。

距離金鐵作坊還老遠，就看到了一陣陣烏黑的濃煙從作坊屋頂裊裊升起，這讓姬延心中一喜，他原以為這裡也是冷冷清清的被閑置起來了呢！

「目前此作坊有多少工人？」姬延問身旁的林統道。

林統沉吟道：「金匠有十餘人，主要是製作一些飾品和用具，製作農具的鐵匠有六人，製作武器方面的鐵匠有四人，其餘的學徒，力夫等總共近百人。」

「工匠這麼少？」姬延實在難以想像這麼大的作坊才這麼點人。

林統搖頭道：「近幾年來，國人生活越發拮据，對金器的需求也來越少；王后管理著後宮，為了節約用度，也對金器生產多有限制，故金匠流失了不少；鐵匠們主要是製作農具和武器，需求量不大，所以咱們冬官府也裁撤了部分工匠。」

姬延默默點頭，隨著林統進入了作坊內。守在門口的胥吏見到一大群人走了進來，顯得非常驚訝，但見到司金大夫跟他們微微搖頭，便直接讓他們進去了。剛走進作坊大堂，便聽到了叮叮噹噹的打鐵聲，大堂一角，幾名工人正赤著膀子在一個平台上捶打著什麼東西，神態頗為專註，對於進來的這群人看也不看。

姬延好奇之下走了過去，發現他們正在捶打一塊鐵條，左右各站一人，你一捶我一捶的很有節奏，每一捶下去都在鐵條上砸出一個深深的印子，讓鐵條變得扁平起來。當一整個鐵條都被捶打一遍之後，負責捶打的兩人便放下鐵鎚，拉起肩上的黑色抹布狠狠的在臉上一陣擦拭，汗水倒是吸走了，只是臉上卻更花了。

旁邊一人便用夾鉗夾起鐵塊放入一旁的火爐中，負責風箱的人一見，趕緊使力拉動起來，隨著呼呼的風流送入火爐，爐火便洶洶燃燒起來，鐵條漸漸變紅，不一陣子便通紅了，又被夾鉗夾住放到煅台上，並在另一個夾鉗的協助下對摺起來。兩隻鐵鎚再次有節奏的捶打起來，對摺之後的鐵塊互相融合，漸漸變成一個整體。

林統見天子看的專註，在一旁解釋道：「此為塊鐵鎚煉法。直接由煉爐出來的鐵塊叫做毛坯鐵，其中含有很多雜質，硬度很差，且容易脆裂。需得將毛坯鐵在火爐中高溫煅燒，並經過反覆捶打，這樣才能去除雜質，獲得硬度韌度足夠的塊鐵，如此才能生產出優良的武器或是農具。」

「嗯！」姬延點頭道：「在煅燒的過程中可以讓毛坯鐵吸入碳，捶打時便可將雜質去除，並讓碳含量達到一定的比例，成為百鍊精鋼。勞動人民的智慧果然是無窮的。」

林統疑惑的問道：「煅燒吸入碳？碳是何物？」

「碳，在冶鍊中是一種非常重要的東西，他可以調節鐵的硬度和韌度，如果成分合適，還可以得到鋼——一種硬度遠勝於鐵的金屬。」姬延解釋道：「所謂百鍊精鋼，其實就是通過不停的鍛打，不但去除雜質，還讓鐵快充分的吸收碳粒。如果咱們能生產出鋼，不論是在生產方面還是在作戰方面，必將領先各大戰國一大截。這，將是咱們未來的重點突破方向，林大夫可得放在心上！」

「鋼？」林統更加迷惑了，「微臣未嘗聞也。」

姬延笑道：「你當然沒聽說過，因為『鋼』這個字現在都還沒有呢！它其實就是含碳量在一個固定範圍的鐵，這個範圍，」他想了想才道，「似乎在0.04%至2%之間，高於2%的叫做生鐵，低於0.04%的叫做熟鐵。」

聽著天子各種天書般的說法，林統直接抓瞎了，楞在當場不知道怎麼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