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你的私人財產
我仰視着，看着天上的太陽慢慢地落下，就在幾乎落到地面的時候，我聽見了喬的聲音，清澈地湧進心裏，像喝泉水般明亮。等我轉過頭，空無一人。咯咯的笑聲又一次傳進我的耳朵。
影，要快樂。。。
突然好想流眼淚。這個聲音我很熟悉，因為很多次瀰漫在我身旁的就是這個聲音，在我尋逃地踢球的時候，那個聲音大聲地無掩飾地奔襲，在吃飯時這個聲音會突然到我面前，在發獃的時候隨着眼睛的蒙上有個清澈的聲音頑皮地圍繞在耳朵旁，半夜睡着後會有個吻在臉上而後拖着講笑話。我想這個聲音里一直有它的內容，或許我真的讀不懂吧。也許改變個性對有些人來說是因為不想堅持。在這個聲音里活了那麼久，不習慣也得習慣，在這個聲音里看着時間一天天地過去，應該是幸福的吧。在這些天我慢慢地形成一直以來需求的定位，我隱隱約約感覺有一種東西在心裏生根發芽，而在慢慢的尋求中，天空有一天變黑，黑黑的桌子黑黑的椅子黑黑的地板黑黑的空氣。我怎麼了？我是怎麼了？我到底怎麼了？我問自己。
可當我摸索著站起，眼前一片暗黑。
原來我看不到了，逆流般尋找我所武打感知預料的東西，竟也會迷失在原點。
等有一天早上醒來，發現沒有這個聲音了。會是什麼感覺？在黑暗中摸索著，我摸到了我們的愛情，愛情能當幾餐飯吃？這次前幾年她常問我的，有時候被問煩了，也不說話，只是裝做深沉等到靜了一陣子，她湊過來，怎麼了？她問，被人給煮了？還是不說話，她也不說話了，只是一會兒又摸著肚子，我餓了，好直言不諱。既然愛情不能當飯吃，就去吃可以當飯吃的糧食吧。她總是這樣安慰我，但其實她也是在安慰自己。我望着她，她會不等回答就捂住住我的嘴，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又變得不說話了，就這樣傻傻的一直不說話。
傻樣，吃飯的時候她會不知道望着誰嘀咕著，但我知道她說的是我。吃完飯後，公園裏，又活躍起來了，老公抱抱，要你抱抱。不等我回答，硬是跳到我背上，這時倒安靜了，伏在我背上裝睡。等到發現酸痛的時候，也憐惜地下來，說着，看老公我對你多好。為你卸載壓力，體貼吧，感動吧。
我摸到了自己的手腕，那裏有一個很深的疤痕，她問我，你是很愛我的吧。我沒回答，那你是愛我的吧。沒回答，倒也很有耐性，沿着我的胳膊湊進我的耳朵，悄悄地葯耳朵，那你是很喜歡我的吧。自言自語，愛就是喜歡噢。都說我們女孩子喜歡口是心非，原來還有你也這麼木！你再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無言。開心了，因為我看到她美麗的眼角彎起來把長長的睫毛勾畫出一個圈，就像她左臉的酒窩。而後挽着我的手笑着把頭偏在我肩膀上。
可是這樣的日子就在那天被擊破。當我在她宿舍樓下的走道中和一個女孩子接吻時，她恰好從那經過，她也展示了從未有過的風采，徑直走到我面前，恨恨地望着那女孩，拿起我的手腕猛地咬下去，不鬆開，我也不收回，忍住痛楚，大約半分鐘后，她鬆開口，牙印上沾著血，血順着手指快樂地流下去。她將鬢髻的頭髮望后一捋，酷酷地把手甩在那個女孩驚扼的臉上，頓時五個印子洋洋洒洒地顯現。而後，轉身慢慢地彷彿很堅強地離開。可我聽見了她的眼淚砸在地上的聲音。
我原本以為這樣的事情就會以這樣的方式結束。可就在幾天後的一個早晨，她踢開了我當時正在洗臉的臉盆。拿起我的手腕，政黨我閉眼準備忍受暴風雨的時候，她卻出人意料地，看着手腕上的傷，抱住我，紅腫的眼睛，蘭色的眼影，滿頭紅綠的頭髮，我以為她會說什麼，沒想到她和幾天前一樣，一個字不說地抱着我半分鐘后離開。看着她的背影，終於明白她並沒有我的想像中那麼堅強。
我摸到了我的心，那是在嚴然之後，一直沒找到劉嫣，所以也放棄著找尋，但是心裏很不安靜，常常在夜裏突然醒來看見劉嫣哭着在我面前獃滯地看着我，等我的眼淚剛剛掉下，她也消失。接下來又是這樣的睜眼思念，如此反覆，也覺得受不了。
當一個人被反覆所習慣，他所習慣的生活方式會僅僅因為一件小事甚至一種突然的想法而顛覆。
我決定去找劉嫣。我到海邊那個已被林立的旅館覆蓋的海灘，到林雨實現生命完美墜落的谷底，到劉嫣第一次光腳飄淚的那顆樹下，到嚴然重新對說一起逃的校園，可她像消失了一樣。
是不是每一個決定不再出現的人都會如此決絕？當我懷着最後一絲希望去找守業的時候，我終於見到了我日思夜想的人，那個曾經在我懷裏暈倒的女孩，那個在我墜落時給我一個字的女孩，那個為了救一個人而一夜之間編寫出一本日記的女孩，那個老愛矇著眼睛讓我猜她是誰的女孩，那個比我高几個厘米眼角長著褐色淚痔的女孩。那個與我一起晝夜等待着看日出的女孩，那個教我折千紙鶴卻無法理解的女孩。。。。。
嫣。。。。。
當我把這個字說出來的時候，她嘆了嘆氣，幽悠地說，終於還是被你找到。
而我也終於看見守業挽着她的手友好地對我笑。守業看上去憔悴了些，扎亂的鬍鬚，可他眼角的一絲溫情卻像針一樣恨恨刺向我，我問她，我還是不懂，離開那麼決絕的你為什麼會讓我如此地魂牽夢繞？她也不正面回答，只是以那麼傷神的目光瞄向我，你還是那麼憂傷，究竟要怎樣才能把你眼中的憂傷除去？那一刻，真想死去，原來不快樂地二人還是都有着像林雨離開之後的憂傷，還是像她離開我后沒有哪怕一絲眷戀？可就算我知道答案又怎樣？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我看到逐漸長大的新生命。
一顆眼淚落在我的手心，林雨？我終於看到了她，她光着腳，身上襯著兩翼美麗潔白的翅膀。我認識你么？聽到她這句話，我甚至忘記了自己該有什麼樣的表情，我想我該問上帝我該是怎麼樣的心情，我想上帝也一定不知道該怎樣回答，我已經把我的快樂交給了她，忘記了我，她肯定是不痛苦的，但當我遇到她之後，她是已經真的快樂，我依然不知。
林雨好奇地看着我，你，怎麼會流眼淚？這時才相信原來記憶是真的可以消除的，我慢慢抬起頭，輕輕地對林雨說，因為我很開心，所以在流淚。。。。看着她疑惑的眼睛，我伸出手，想摸摸她的眼睛，就在我即將靠近，我醒了。
我摸到了喬的眼淚，那是我在最初找到的。喬常常悲傷地看着我，我想她肯定在想，為什麼選擇她？
認識喬是一種無意識的場合無意識的緣分，當我決定找個替身的時候，我看到有個人在漫遊，我問她，我們談戀愛吧。彷彿看到她在游，她沉沒了一會，又浮在水面，你追吧。只要我愛你。
上天或許早已安排了這一場遇見，以為內在接到她的電話后我看到了一個女孩，背着大大的畫板，梳着個安靜的頭髮，在夜晚中顯得尤為孤單，甚至在夜空中我看到簌簌飛逝的影子。
後來喬每次說到這個時候，就會掐着我的脖子，畜生，她憤憤地說，我很明白她，在一個星期之內從深愛她幾年的男朋友手中搶過來而後把她晾在一邊，在她瘋狂找我的時候找不到我，而在她絕望的時候我又突然出現。她肯定不會知道，在那些日子裏我每天都在找著嫣，當我失敗折返時，她第一眼看到我的時候也不說話，只是流着淚。我一定上輩子欠了你什麼，她會這麼說，如果那天不在第一天就見面，我就不會喜歡上你眼睛中的悲傷，我也不會努力地試着去改變它。
很多次她即將融化的時候，我便離開，沒有一絲留念，我不知道她的眼睛裏是水還是恨，但毫無疑問，我的心情是無法描述的。雖然每次和她一起經過她前男友經常出現的操場時，喬會很開心地從那經過，指著一個望着這邊的男孩子對我說，深愛我的人和我深愛的人為什麼不能是同一個人呢？
可她還是極力地維護着我，在她的男友叫了一群人要砍我的時候，她忽然跑出來護住我，以恨恨的眼神望着他，你再這樣我會恨你一輩子！既然你得不到我的愛，就不要讓我恨你！
她男友明顯還在意他在她心中的地位，因為在他收兵的時候，說了一句話，而這句話讓我明白了我是有多麼的幼稚和錯誤。
回來吧，一切都沒發生。他這樣說。
不可能的，喬很堅決。她挽着我的手，昂着頭，現在我很愛他，不要讓我不能愛。。。我看到他男友眼中的那一點失望終於變成絕望。突然明白我做的是不是有點太過火了。
我不明白在我這麼一個可憐的人身上花那麼大的心思，她為什麼會毫不厭倦。
也許我做的只是懲罰，索然給予的對象並不和諧。但是世間任何的懲罰是相等的。我不給予也同樣有人給予，在這樣想着的時候，我看到了嚴然，還是沒有變，包括她眼中的憂傷，但我相信這憂傷所蘊涵的意義都變得肯定那麼的不一樣，偶爾遇到她的時候她還是一個人獃獃地望着天空，我想起以前我對她簌簌地說，我們一起逃吧。她的神情沒有展開，只是獃獃地繼續望着，而我一直就沉浸在這樣的獃獃中，有意識無意識地望着那個她經常守望的地方守望着她，變成習慣后，常常想起這個憂傷的神情，心痛卻也持續著，。。。。。
記得有一次和嚴然一起去野營，那個深夜顯得有些嚇人，周圍的小動物有些寂寞地叫着，而夜空黑得嚇人，半夜嚴然敲開帳篷，影，我有點怕，嚴然有些心悸地說，我那時才明白原來她也會脆弱，曾經我以為的她只是個只能愛不接近的，原來此刻她也需要愛護一剎那我很感動，進來吧。
那句話是我和她分開一年後的第一句話，我想是個開始也是個結束。無話，嚴然在找話題，但很明顯她也找不到什麼話題，因為在她拙劣地欲言又止后，她也閉上了眼，睡在我給她的枕頭上，可我知道她沒睡。可能也在思考着，為什麼我們找不到話。
當我很難地進入夢中，影，你在哪。把我驚醒，嚴然已坐起來，低着頭，肯定是做噩夢了，我正當醒來，看到你在身旁，她喃喃地說。我正想着安慰的話時，嚴然猛地把我抱起，我夢到你離開我到很遠的地方去了，而我一個人陷在沼澤里出不來，正當醒來就看到你在身邊。
無語，因為在看到她和袁風在相擁在操場后的兩年，我便和她相隔甚遠，談何離開，可那時的懷裏的她是實在的，曾幾何時，期許在我懷裏的她在只是時間的間隔后也殘忍地改變着，或許是期許懷裏的有她的我也在改變，而且有些離譜。沒了感動，嚴然卻不想鬆開，緊緊地摟住，好象她抱住的就是一個世界，而我會是一個世界嗎？外面靜靜的只聽得到她的呼吸聲，我的心變得遲鈍了。
當她展轉覆住我的唇時，冰涼無語，這就是我們已失去的愛情么。雖然沒有快樂，也不排斥，續著這分情？不知道她會不會想這是否有些太遲，我慢慢推開有些疑惑的她。。抽著煙，也許那時我真的不知道選擇，嚴然肯定在想，為什麼一直堅持的我為什麼會在那一刻放棄，在她一直望着窗外的日子，有個人看着她，她的心很溫暖，可是我不知道，你知道嗎，嚴然黯然說，其實那時我很感動，只是我沒想如何回答，你的信我一直留着。知道劉嫣后我才撕掉，
那為什麼那時你不告訴我？我心裏默念著，我開始明白原來命運就是這樣的，我轉了一個圈又回到原點，只是我也不是我，她也不再是她，如果那時她，只要她說一句話，回來吧。或者給我一個眼神，我真的不顧一切。剎時，我的眼淚也簌簌落下，我轉過身，不讓她看見。幽怨的嚴然靜靜地抱着我，無言才是最好的回答，我詮釋地最完美。
你知道嗎？那時我給你折了九百九十隻千紙鶴，想在你生日送給你，當我走進教室，林雨正在教室期待着你，我只好轉頭而去。
我終於記起很多次我哦在嚴然的窗外望着她，她低着頭，不知道在摺疊什麼，我就這樣陶醉在她的眉宇間的絕望，我也記起在我一個的時候看見她和袁風依偎的表情，影。只記得當時恍惚中臨她摸着我的眼悲傷地看着我，那種憐惜彷彿把我當成一個需要愛護的人，事實上我真的需要愛護，只是哪兩個人會用同一種方式去愛護同一個需要愛護的人。。。。
第二天一大早，當我醒來，嚴然安靜地睡在我的懷裏，也許這一刻是值得珍惜的，每天早晨睜開眼看到一個人迷戀的眼神，可是這個人卻是我如今所不期待的。看着她的眼睛，曾經我是多麼地迷戀於她，看着看着，她醒了，我是不是睡了很久？嚴然輕柔地問。
沒有，只是一會兒。我抬起發酸的手臂，拉開帳篷，外面好冷，脫下外套套在嚴然發抖的肩膀上。
幾顆雨點打下來。
下雨了。
嚴然拿出準備的傘，勾着我的腰，撐起一片天空，我從來沒為你打過傘，嚴然靠在我肩膀細聲地說。
雨越下越大，而我們走在還沒有人的路面上，前方看不到盡頭，雨點像是要穿透我們之間的距離，很快，我們的肩都已濕透。順着手指流下，無語。老天飄下的眼淚中的傷懷似乎感染着我們，相互感受對方的體溫，至少還有點溫暖。沖刷着地面的雨也同樣想在這其中形成一道阻隔的牆，雨夾雜着風向我們襲來，很快傘已起不到作用，嚴然乾脆把傘扔掉，依然挽着我的手迎風前風，而後又緊緊地抱着，再一次覆上我的唇，而我終於沒有拒絕。楞在那裏沒有動。
這個風景肯定已不多見，只記得在很久以前有個人跟在我後面和我一起淋雨，風雨中，那個人默默地在我深厚就這樣一直跟着，沒有任何要求。也許隔着的距離也是固定的。
五步的距離，五步的哀憐。。。
對不起.喬在離開前只給了我這三個字.而我卻不知道是應該我對她說對不起還是應該她對我說對不起.世界上造出這個詞語的人肯定很少運用它,沒有人能真正明白它的含義.無論是對不起自己還是對不起她人,都給予了它太牽強的含義.沒有人能真正讓別人幸福.當達不到所給的要求,只能用對不起來解脫.短短三個字.能夠將一個人逼向絕路能將一個人從懸崖邊解救回來.雖然我只是想她不要暫時離開.但在內心深處,我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最怕回憶.回憶到不該回憶的.但又怕忘記回憶.忘記了不想忘記的.又捨不得.
老公,起床了.喬溫柔地叫着我,睜開惺忪的眼,感覺到一絲冰涼.被子被喬掀掉了.起來了.太陽都快曬到屁股了.
伸伸懶腰.走到洗漱處,鏡子上面貼著"老公,我去上課了早餐在你床邊".喬調皮的大頭貼頑皮的在我牙刷上笑着.又在我找襪子的時候有張紙片適時地出現在眼前"就知道你會找不到,襪子在左邊抽屜第三層"而在我找到襪子后,邊上會擺着一張紙片..."LOVE__"常常在想我和喬之間到底有沒有愛.說有愛看不到她的眼淚.說無愛,看得到她的笑容.也許正如她說的,我看不到她的堅強之後的脆弱,就象她無法改變我眼中的悲傷一樣.很多次她就是獃獃地望着我,看了半天看得那麼入迷.完了說了一句話:你真丑.
隨着時間一天天的過去,喬對我的稱謂一天天地改變,從開頭的畜生到醜男到影到..每一天早上起來就能看到她惡狼似的眼睛想把我裝進口袋.和你在一起的時間總是不夠用.所以我想在最愛你的時候死去.那時應該是不後悔的吧.喬望着我的眼睛想尋找一些答案,但令她失望了,她沒找到她所需要的話或者眼神.她有些傷感而有無奈地說,你看你就是這樣褻瀆和無視我的真心.如果你給我一個不讓我太傷心的答案我就會吻你.我想我是掉進畜生你的陷阱里去了.逃不出來我也不想逃.
儘管如此,在馬上要下課後,我的同學還是會看見她象一個等待的人守在教室後門口,微笑地看着我,鈴聲一響,看着我走到她身邊.而後挽着我的手臂.一步一惜的看着前方.
兩個人戀愛,一個人生活.
一個人戀愛,兩個人生活.
喬是個愛做夢的人,經常會在晚上突然驚醒,淚流滿面,而後睜開眼睛看到天亮.我不想睡,因為我剛才做夢夢到了你,有人說晚上做夢會在天亮之前把夢給忘記掉,所以我就一直沉浸在夢裏記着它直到天亮.每次喬把夢境講給我聽的時候總要這麼說.我記得她做告訴我印象最深的一個夢是她一個人來到一大片草地上,小小的沼澤倒影著藍天白雲.她卻望着天空出不去.混打跌撞中掉進沼澤,一身泥濘.而後驚醒.我想她肯定一直以為我就是那個夢中帶她出去的人.因為她說在快醒時看到一個人向她走去.看不清楚那個人的臉,卻有着很憂傷的影子.
她很想那個人會是我.
可我卻寧願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