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7.第287章 母子終反目

回到家中，顧紹謙眸光一掃，看著客廳內正抱著三歲大的孩子寵溺地哄著的母親，深邃的眸子神色幾番變幻，最終化為一片冰冷沉凝。

銳利陰沉的視線投射而出，男人的目光根本不像是在看自己的親生母親，反而更像是在看一個令他心生厭惡不滿的女人。

「紹謙，回來了呀。」

秦莉芬聽到動靜轉過身，看著一身西裝革履帥氣俊朗無比的兒子，眼神慈愛而又欣慰。

她的注意力依舊放在懷中的小孩身上，因而並沒有發現男人的異常，只是隨口問著，「今天怎麼又那麼晚，在外面有沒有吃飽？我讓廚房一直給你熱著飯菜，你先把手上的東西放一放，隨時都可以吃。」

「不用了。」顧紹謙定定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母親，聲音格外的冷漠。

秦莉芬神色一僵，心裡有些古怪，還不待她表示出自己的疑惑，懷裡的小傢伙已經鬧騰開來，瞬間轉移了她的心思。

「爸爸，爸爸……」窩在秦莉芬的懷中，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小小一團肉嘟嘟的糯米糰子歪了歪頭，一眼便看到了自己的父親。

沖顧紹謙伸出手，揮動著蓮藕般的小胳膊，眨巴著烏溜溜的大眼睛，身子前傾就要往身形高大的男人身上撲去。

收回落在中年婦人身上的視線，顧紹謙目光一轉看向自己的寶貝兒子，原先帶了些冰冷的神色瞬間柔化：「寶寶乖，爸爸抱抱。」

「奶奶，我要爸爸抱。」

小糰子回頭瞅了一眼抱著自己的女人，又再次轉過頭緊緊盯著自己的父親。

「你個沒良心的小傢伙，有了爸爸就不要奶奶了……奶奶知道了，這就讓你爸爸抱你。」

見秦莉芬答應下來，白嫩嫩的胖乎乎的小肉手輕輕拍了拍，猶帶著嬰兒肥的臉蛋上揚起一抹純真的笑顏，紅嘟嘟的嘴唇樂呵呵地彎著，可愛無比。

將公文包隨手扔到一邊，顧紹謙敞開懷抱，將肉嘟嘟的糯米糰子抱入懷中。

看著那雙與許思淼極為相像的澄澈靈動的眸子，男人的聲音不自覺地放柔了：「寶寶今天乖不乖？有沒有想爸爸？」

「寶寶想爸爸了，今天很乖的，奶奶你說四不四？」即將滿三周歲的小糰子奶聲奶氣地回答，歪著腦袋去拉外援證明自己有多乖巧。

秦莉芬連忙附和：「奶奶的乖孫當然是最乖最聽話的。」

對於這個一手照顧著長大的孫子，除了一開始由於生母的緣故遷帶出些許的不喜，後來的相處照顧中，眼見著小孫子長得越來越像兒子小時候，懂事乖巧還格外聰明，秦莉芬的心早就軟成了一團，對他的照顧關愛也更加真心實意。

「那寶寶有沒有想媽媽？」顧紹謙輕柔地拍著懷中的小糰子，溫聲問道。

秦莉芬的神情瞬間一變，臉上的笑容僵硬，唇角的弧度轉冷，心裡不知為何用過一絲不安：「紹謙，你突然說這個幹什麼，讓寶寶聽了多不好……」

「媽媽？」小糰子歪了歪腦袋，烏溜溜的大眼睛中滿是迷茫不解，像是難以理解這個辭彙的意思，「想媽媽？」

「對，寶寶在家裡有沒有想媽媽？」顧紹謙彷彿根本沒有聽到秦莉芬的話一般，自顧自地抱著兒子在沙發上坐下，動作輕柔地將兒子放在自己腿上坐著，臉上神色溫和。

小糰子眨了眨靈動黑亮的眼睛，疑惑地瞅了瞅不遠處站著神色僵硬的奶奶，又看了一眼眸光溫和的爸爸，突然有些不高興地嘟了嘟嘴：「媽媽不要寶寶了，寶寶不要想媽媽！」

「……媽媽什麼時候說過不要寶寶了？」顧紹謙柔聲問著懷中的兒子，眸光卻陡然一冷，沉著臉，陰冷的視線投向不遠處的秦莉芬。

小糰子年紀雖小，卻也已經有了自己的喜怒，能大致理解一些簡單的語句，並將自己的想法表達出來一些：「奶奶說過，媽媽不要寶寶，討厭寶寶，是壞女人……」

小腦袋耷拉著，一副氣憤不滿不高興的樣子。

顧紹謙聽了這稚氣滿滿的話語，心中更為不悅，渾身的氣息冰冷的嚇人，投向秦莉芬的視線也更為的陰沉可怖，看得秦莉芬都忍不住往後退了半步。

「爸爸，怕……」感受到眸中危險的氣息，小糰子撲向自己父親胸前，抱緊了顧紹謙的胳膊，癟著嘴一臉害怕，眼淚在眼眶中打轉搖搖欲墜將要落下。

顧紹謙連忙收斂了渾身駭人的氣勢，輕輕拍著自己兒子柔軟的小身子，有些笨拙地柔聲輕哄著：「不怕不怕，有爸爸在。」

將懷中的兒子哄睡著之後，顧紹謙看著眼前的母親，臉上再也沒有丁點柔和之色，深邃幽暗的眸中淬滿了冰冷。

他深深望了一眼自己的母親，沉聲開口：「媽，明天我會從這裡搬出去，也請你回義大利不要再出現在我和思淼面前。」

男人臉上的神色極為認真，一臉慎重的模樣沒有絲毫的玩笑意味。

「紹謙，你這是什麼意思？」可聽到這話，秦莉芬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身心都遭受了巨大的衝擊，「你竟然要趕我走？為什麼？！」

她為了自己的兒子孫子，還有一心忙於開拓事業的丈夫，特地國內國外兩地跑，就為了更好地照顧他們，可換來的是什麼？

是指責，是疏遠，是不領情，是冷言冷語以對……

過大的驚愕刺激下，女人手中力道一松，做工精良的茶杯跌落在地，還冒著絲絲熱氣的茶水灑落在地毯上，洇濕了一塊。

顧紹謙目光沉沉地看著她震驚的臉色，並不言語，臉色冷若冰霜，不見絲毫的溫情。

秦莉芬畢竟是生他養他的母親，也算是對自己的兒子有幾分了解，結合今日顧紹謙的反常，臉色微變，很快便猜出了幾分：「是不是因為許思淼，是不是因為那個不要臉的賤女人？」

保養得宜的臉上現出一分猙獰之色，女人神情微微扭曲著，眼中甚至湧現一分瘋狂。

「她不是賤女人，她是我真心所愛的女人。」

顧紹謙濃眉皺起，冷冷地看著自己的母親，冰冷的聲音擲地有聲，暗含著警告與怒意。

如果眼前的人不是自己的母親，在了解真相的那一刻，顧紹謙不敢肯定他是否會手下留情，讓那個膽敢傷害自己心愛女人的人遭受十倍百倍的痛苦折磨。

即便是清楚地明白那個人是他的親生母親，有那麼一刻他也想要做出不遵孝道的事情來……

秦莉芬聽了，心裡湧現出一股果然此如的荒謬感覺，滿心的不甘與憤怒如毒蛇一般，叫囂著想要尋求一個發泄口。

「真心所愛？都三年了，你還在執迷不悟！」

秦莉芬冷笑著，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自己的兒子。

「無論是嵐蘭，還是林家的小姐，哪一個不比許思淼強，你為什麼就弔死在那個女人身上？她有什麼好的，讓你這麼鬼迷心竅，在我看來，那女人就是個沒教養的輕浮女人，一點都配不上你……」

「住口！」男人的眉頭越皺越緊，臉上的神色越越發沉冷，「我說了，她不是你說的那種女人！」

先前，是他太過天真輕信了，以為一切就如他母親所說的那樣，甚至以為許思淼真的是那種不知好歹、輕浮浪蕩的女人，甚至一度相信許思淼已經移情別戀，狠心拋棄自己的親生兒子，只為了逃離他的身邊。

沒想到，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自己的親生母親。

許思淼並沒有錯，錯的是不夠信任她的自己。

「你不讓我說，我偏要說，許思淼她就是個不要臉的賤女人！連自己的孩子都能夠拋棄，那種冷心冷血跟著別的男人跑的女人，有什麼值得你留戀的？」

秦莉芬怎麼也想不明白，向來高傲不近人情，對很多事情都漠不關心，可謂是眼高於頂的兒子，怎麼就被那種一無是處的女人給征服了，甚至為了那個女人多番和她爭執給她臉色看。

現在，更是為了那個女人，要把她趕回義大利，不讓她再出現在他們面前，憑什麼？

「你是我懷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兒子，我難道連回國看一眼你的資格都沒有？」秦莉芬氣得胸口大幅度起伏，情緒激動無比，滿臉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兒子。

然而，當對上那雙毫無感情波動的陰沉雙眸時，秦莉芬臉色一滯，只覺得遍體生寒，渾身發冷。

眼前這個男人是誰？

那個用冰冷夾雜著厭惡的眼神看著她的人，真的是她的兒子嗎？

顧紹謙臉色沒有絲毫的緩和，反而越發地森冷：「你也知道不讓見親生兒子的痛苦嗎？那你怎麼不想想，思淼被你搶走兒子、趕出家門的時候有多麼痛苦。那一天雨那麼大，她才生了孩子，你怎麼忍心……怎麼能那麼殘忍地做出那種事情？」

當看到調查報告上的內容時，顧紹謙心中的悔恨心痛幾乎要蔓延而出，在那一刻，他甚至願意放下驕傲，跪下來請求許思淼原諒他，原諒他母親的所作所為。

「你……」秦莉芬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滿臉動搖之色，她下意識地別開臉，避開男人刺人的銳利目光。

他怎麼會知道的？明明那些線索痕迹都被她清除的一乾二淨。

「我當然知道。」太過慌亂之下，秦莉芬不知不覺將心中的疑惑問出了口，而顧紹謙很快回答了她的問題，「你的隱瞞工作確實做得很好，我也是費了很大一番工夫才查出來。」

可惜的是，也是萬幸的是，紙包不住火，事情總有水落石出的時候。

「媽，你知道嗎？直到現在我還不敢相信，你竟然會趁我不在家做出那種事情來。」

一個是生他養他與他血脈相連的母親，另一個是他不知不覺深愛上成為他妻子的女人，本應該是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卻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站在了截然相反的立場上，甚至其中一方對另一方做出了極為殘忍無情的事情。

若非林玉的及時發現，以及祁易風的傾力相助，恐怕他和許思淼兩人真的要天人永隔了，他唯一的孩子也將失去親生母親……

那種悲傷絕望的情景，顧紹謙想想都后怕不已。

男人低沉的聲音冷透徹骨：「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一聲『媽』，只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們面前。」

在調查結果中，關於許思淼的車禍事件也透著蹊蹺，可惜證據線索不足，難以進一步調查取證，最終只能不了了之。

在得到這個消息的剎那，顧紹謙心底反而隱隱鬆了口氣，不知為何，心底總有種感覺，那個調查結果恐怕不是他能夠接受的。

「紹謙，你不可以這樣！」面對著親生兒子罕見的決絕，對他的性子知之甚深，秦莉芬徹底慌了，打心底浮現一股恐懼，站起身幾步奔到顧紹謙面前，想要一把抓住他的手，「我是你媽媽，你不能不認我！」

顧紹謙退後一步，避開秦莉芬湊過來的手，冷酷道：「思淼是寶寶的媽媽，你不是也教唆著讓他不要認她。」

「那是……那是因為那個女人根本不配當寶寶的媽媽，所以才……」

「夠了！」沒等秦莉芬說完，顧紹謙已經冷聲打斷了她的話，深邃的眸子溢滿失望冰冷，「思淼配不配不是你說了算的，她是我唯一承認的妻子，也是寶寶唯一的母親，這個世界上只有她最有資格。」

「你就一定要這麼和我說話？」親手兒子對自己厭惡的女人一再的維護，顯然刺傷了秦莉芬的心，令她心底的火氣也一再上漲，可兒子眼中的冷漠卻又令她不得不壓下心頭的怒火。

顧紹謙沉默了片刻，面無表情道：「秦女士，我不再要求你接受許思淼，但也希望你不要再來打擾我們的生活。」

「你竟敢……竟敢……」秦莉芬深深地了解自己的兒子是個言出必行的男人，可當這個事實體現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她卻有些接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