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誅心

沐青山捂著胸口，惡狠狠的瞪着雲楚。

雲楚想，這個男人現在肯定後悔，在她剛出生的時候沒有掐死她。

「我想怎麼樣？」

雲楚呢喃了一聲沐青山的話，看着眼前這對父女，兩人同樣用陰狠的目光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碎屍萬段似的，卻似乎都已經到了這個份上，卻仍然沒有認清自己的錯誤。

雲楚閉上眼，想到了這具身體這麼多年來受到的虐待與凌辱，含恨而死，由她一個異界之魂進入，卻同樣感同身受。

還有沐楓……

她心底隱忍的痛，前世保護不了自己的弟弟，這一世明明發誓要好好守護他，卻仍然失了信用。

月前發生的事情，她盡量不去想，想到沐楓受到的凌辱，含恨跳崖，心裏就疼的窒息，巫媚兒已死，她將所有的仇恨都加註在了巫名宗的身上，而罪魁禍首卻是眼前的沐玲瓏。

其實她們兩個人又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不過是好勝心作祟，非要置她於死地而已。

可沐楓呢，那才是最無辜之人。

此時沐玲瓏眼神陰鷙，惡狠狠的盯着雲楚，這個女人就是這樣，即使到了這個份上也從來不曾說過一句錯了。

不覺得自己有錯，也不覺得愧對。

雲楚的心一下子就怒氣恆生，居高臨下看着沐玲瓏這張臉，心裏的陰暗一層一層的冒了出來。

殺人不過頭點地，但是就這麼殺了沐玲瓏，還真是便宜她了是嗎？

而她自己也從來都不是什麼良善之人。

抬起一隻腳，挑起腳尖，沐玲瓏臉色大變，以為雲楚是要踢她，下一秒下巴卻是被挑起，不是用手，而是用腳。

高高抬起的腳尖挑起了沐玲瓏的下巴。

這是一個極具羞辱性的動作。

沐玲瓏的呼吸瞬間卡在喉嚨裏面，根本就沒有想到沐雲楚竟然會這樣羞辱她。

她是誰？東夏國出了名的天才少女，而且是東夏國的皇后，這一時刻，這個動作會成為她一生的污點。

「沐雲楚。」

沐玲瓏雙眼赤紅，咬牙切齒的一聲低呵，抬手就去抓雲楚的手腕，下一時刻雲楚的腳卻陡然用力，一腳踢在她的下巴上，將她踹翻在地，之後踩在她的胸口上，居高臨下，目光冷凝的看着她，「覺得羞辱？」

石內室血腥味瀰漫，雲楚的聲音落下，傳來回聲。

「沐雲楚，你有本事殺了我。」

沐玲瓏鼻翼煽動，眼中凶光閃爍。

雲楚看着她這個模樣，總算有一點欣慰，這個女子骨子裏還剩下一點兒尊嚴，羞辱比死亡更讓人覺得忍受不了是嗎？

死嗎？呵呵……

這個世界上，死從來都不是懲罰一個人最好的辦法。

她不過就是小小的羞辱了她一下，沐玲瓏就可以說出死這個字，那麼沐楓呢？又是在怎樣絕望的情況下選擇死亡的呢？

深呼吸了一口氣，胸口處錐心的疼痛又一次一閃而過。

「明天過後你就是東夏國的皇后了，萬萬人之上，可呼風喚雨，是所有女人都羨慕的對象，鳳袍加身，母儀天下，尊貴無比，你捨得死嗎？」

雲楚沒說一句話，沐玲瓏的眼神都閃爍一下。

不，她當然不願意死了。

呼吸加重了許多，她抬起頭，眼中的猩紅仍是沒有退去，看向雲楚，「你可能放過我？」

她知道沐楓當初受的苦，早就從祁湛的口中得到了確切的細節，所以不止一次祈禱，希望沐雲楚死在外面，被巫名宗的人五馬分屍，沒想到還是在她大婚的頭一天遇見了。

她不想死，但是由不得自己，沐雲楚不會放過她的，她早就不是當初的那個廢物了。

「恩，可以。」

怎麼也沒有想到，她的問話落下，雲楚竟然會點頭。

震驚無比，沐玲瓏和沐青山都抬頭看向雲楚，他們兩個都以為今天必死無疑了，卻沒想到沐雲楚肯放過他們，這可能嗎？

這兩人懷疑的眼神雲楚自然瞧見了，輕笑了一聲，「不信？」

沐青山跟沐之遙對視一眼，兩人都沒有說話，不知道雲楚到底想幹什麼。

魅音也猜不出來，但他知道眼前的這個女人絕不是良善之人，瑕疵必報的性子他已經領教過了，而顯然沐家這父女兩個無恥之極的人是絕對不可以放過的，要知道今日放了他們，便是養虎為患。

「沐雲楚你既然說過不殺我，那就要說話算數。」

沐玲瓏突然開口，她本來就是不想死，雲楚讓她絕望又給了她希望，她更不想死了，只要不死，他日必然要將其扒皮抽筋。

「算數。」

幽幽的嘆了一口氣，雲楚的嘴角勾起一個涼薄的笑容，不達眼底。

然後她紅唇微動，眼中寒芒閃爍，「想活着，有條件的。」

「沐雲楚，我就知道你不會那麼輕易的放過我們。」

一聽有條件，沐玲瓏臉色驟變，看着雲楚便癲狂大叫，那模樣比瘋婆子好不了多少，而沐青山卻冷靜許多，從雲楚羞辱沐玲瓏開始，他就一直沒有說話，知道今日是栽了，此時抬起頭看向雲楚，開口道，「什麼條件？」

條件必然苛刻，這是已經預料到的結果。

「爹~」

沐玲瓏哭兮兮的喊了一聲。

沐青山給了她一個眼神，稍安勿躁。

看着情深似海的父女兩個，雲楚越看越覺得虛偽，紅唇一抿，便出聲道，「你們兩個活一個，可好？」

她輕輕開口，像是戲謔，卻也透著殘忍。

沐玲瓏渾身顫抖，沐青山一瞬間像是蒼老了幾十歲。

「沐雲楚，你卑鄙無恥。」

沐玲瓏瞪着一雙眼，大呵一聲，轉身便抬起手握緊沐青山的雙手，淚眼朦朧，「爹，你生我養我這麼多年，我絕不會做那弒父之人，你還有娘親要照顧，還有妹妹要照顧，所以爹你要活着，一定要活着。」

聲淚俱下，沐玲瓏的眼中一片絕望，孝順的女兒被她演繹的淋漓盡致。

若不是對沐玲瓏的狠毒自私早有了解，雲楚都要被這一幕給騙過去了，別說沐青山，更是紅了一雙老眼。

他被魅音重傷，渾身疼痛不已，丹田有些受損，看着眼前這個哭的梨花帶雨的姑娘，沐青山的系抽疼了一下，這是他最驕傲的一個女兒，也是沐家的所有希望，怎麼能就此隕落呢？

如果今日沐雲楚非要他們死一個，那麼他一定要保住這個女兒。

「玲瓏，爹已經活了大半輩子，足夠了，如果我們兩個人非要死一個的話，那麼爹來。」

「爹~不要，我不捨得你，沐家不能沒有你。」

沐玲瓏一邊搖頭，一邊哭的梨花帶雨，卻沒有人看到她眼中閃爍的光芒。

「呵呵，這場戲真好看。」

魅音站在一旁，雙手環胸，笑的妖孽無比。

「是挺好看的。」

雲楚點了點頭，父女情深啊。

「放了我的女兒，你想要一條命給那個沐楓報仇，那麼就殺了我好了。」

沐青山已經下定決心，抬起頭眼神堅定的看着雲楚，沐玲瓏表現的這孝女的模樣讓沐青山心甘情願的走上死路。

「殺了你嗎？」

雲楚呢喃了一聲，然後又繼續開口，「雖然你自小待我不好，卻沒有讓我餓死街頭，殺了你還真是有點不忍心，這樣我可以讓你活着，也可以讓沐玲瓏活着，只要你廢了她的丹田，我可以饒過你們兩個。」

雲楚眼神冷凝，她倒要看看這一次沐玲瓏會裝到什麼樣子。

從踏進這石室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沒有想過要了沐玲瓏的命，她要一點一點的毀了她，讓她眾叛親離，一無所有。

「沐雲楚，你是在耍我們？」

沐玲瓏一聽到雲楚接下來的話，當即就嚎叫出聲，毀了她的丹田，那她還剩下什麼？什麼都沒有了，不，不行。

「沐大人，你的女兒明天就要嫁給新皇，以後的日子會享盡榮華富貴，而你馬上就是東夏國的國舅爺，那可是了不得的身份呢，現在只要你女兒自毀丹田，我不僅不會殺了你們兩個，還會放你們走如何？」

一步一步瓦解，雲楚將沐玲瓏的心理捏的透透的。

沐青山有些動搖，本來已經下定決心用自己的死護住這個女兒，這時候沐雲楚又說他可以不死。

雖然也知道她是在挑戰他們父女兩個的心理極限，但是誰不想活呢？

「我憑什麼相信你。」

沐青山深吸一口氣問。

「你只能相信我，除了相信我，你們只有死路一條。」

雲楚冷哼一聲，連發誓都不屑，願信不信。

「不，不行，我絕對不會自毀丹田的，丹田沒有了，我就是廢人一個，沐雲楚，你這個卑鄙狠毒的女人。」

見沐青山動搖，沐玲瓏當即大喊一聲，原本她還握著沐青山的手呢，這時候卻是一把將他甩開。

「謝謝誇獎，我只給你們五個數的時間考慮，如果做不出決定，就死在這裏吧。」

眉目陡然寒厲，她在這兩個人身上已經浪費了不少的時間了，沒功夫在跟他們磨磨唧唧。

「瓏兒。」

沐青山喊了一聲，雙眼複雜無比。

「不，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