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 不放心交給任何人

小暗一說完，就感受到黑先生看過來的視線更為森冷，小暗畏懼地低下頭：「……偶爾，偶爾會發狂，做出自殘等行為問題。」

黑先生綳著臉，加重沉重地走到小暗跟前：「怎麼會這樣？」

小暗動了動嘴唇，沒敢出聲。

「我讓你說話！」黑先生怒吼一聲，小暗顫了一下：「好像……好像是因為之前受了太大打擊，如果，如果她當時在古夫人的保險櫃里看到的，確實是她是您女兒的話，那麼，誰都很難接受這些事吧？」

「她是我女兒怎麼了，難不成我還不配做她父親了？」

小暗偷偷嘆氣：「您忘了嗎，如果你真是她的父親，那麼，正是你這個父親，給了她一個不人道的任務，也是小姐，也就是可能是她姐姐的柳甜心小姐，將她帶入了地獄，自己的父親和姐姐，逼着她殺死自己的愛人……先生，她如今還能活着，已經是奇迹了！」

黑先生往後蹌了一步，連續眨了幾下眼睛，他一向自負，可現在，他卻懊惱起自己的自負，如果說，之前隱隱覺得柳情就是自己女兒的話，他現在只能祈禱她不是。

這樣的話，不管是對柳情本人，還是他那個女兒，都是好的結果。

但老天顯然想讓他嘗受自食其果的滋味，就在這時，一位醫生過來了，交給了他一份檢查報告，那是柳情被帶來的第一天，就拿走她一根頭髮去驗DNA的報告。

看到檢驗的結果，這位曾經叱吒黑白兩道的黑先生，忽覺得腿軟，甚至站不住地跌坐在沙發上。

小暗有點不忍心，但他只能硬著頭皮問道：「先生，我們現在……怎麼做？不說李淺……二小姐這邊，閻家那邊也咄咄緊逼，且最近消息，閻戈可能沒死！」

黑先生強打起精神來，右手手掌撐著額頭，冷聲道：「現在他死沒死已經不重要了，沒想到我機關算計，到最後還是敗給了這小子，夠狠，也夠絕。」

他略一思索：「讓S城的人都撤了，王家和歐陽家的事也別管了，至於簡行，閻正謀那人我了解，看着有模有樣，其實根本成不了什麼事，有他在簡行出不了什麼事。」

「是！」

說到這裏，黑先生卻突然笑了：「幸好閻戈這小子像他母親，比他母親還狠，如果他母親還活着的話……」他的眼神黯淡下來，話也到此終止。

房間里靜默了幾秒，才聽到他接着說道：「先這樣吧，你把我們在S城留下的尾巴都清理乾淨，另外，給我找最好的精神科醫生過來，我一定要治好她，還有那個孩子，請個身家清白的保姆，好好照看着，不許給我出什麼差池。」

小暗動了動嘴唇，最後什麼都沒說只點頭應是，然後退了出去。

……

柳情再次醒來時，忽然就不鬧了，也不像在療養院那邊做各種反常的事，事實上，她變得非常安靜了，她睜着眼睛，眼睛裏卻沒有焦點，她不言不語，像個木偶你扯一下她才動一下，不管身邊的人跟她說什麼，她都無動於衷。

為此，黑先生不知道罵走了多少醫生。

但隨着時間過去，他也慢慢接受了這樣的柳情，無論今時今日，閻氏帶來的反擊有多讓他焦頭爛額，他每天都會抽出時間來跟她說說話，帶她到院子裏走一走散散步，有時候也會把孩子抱到她跟前，可最初醒來時明明嚷着要孩子的她，聽到孩子的哭聲，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她跟沒有了心一樣，沒有任何感知，不會難過，也不會再疼痛，每每黑先生跟她說着話，說着說着，就會無法抑制地心酸和愧疚。

這日，他又帶着她逛了兩圈院子，然後牽着她在木頭椅子上坐下，指著不遠處的花說道：「你看那花怎麼樣，那是我最喜歡的女人喜歡的花，在此之前，我覺得只要是自己喜歡的，無論用什麼樣的手段，就要得到她，只有自己擁有數之不盡的財富和權勢，才能想要什麼就得到什麼。」

說到這，他搖頭苦笑，拉着她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直到這會，我忽然覺得自己似乎錯了，錯得很離譜，當年我不折手段，結果害死了她，現在，我不惜要毀掉阻擋我前途的閻家，想要報當年的奪妻之仇，結果卻害了你，我的親生女兒，這算什麼，呵呵。」

他一聲嘆息：「到頭來，什麼都沒有，我甚至差點害死了自己的外孫女……她真的很可愛，我剛才抱她的時候，她對着我直笑，不過長得不像你，倒像閻戈那混小子了，你說閻家人到底前世造了多大的福，要不然閻正謀得到了我想要的女人，他的兒子娶了我的女兒？」

他側過頭，看着「無動於衷」乖乖坐着的柳情，目光充滿了憐惜：「但只要他能對你好就好了，我現在也不求別的了，我就希望我這外孫女這輩子能夠平平安安的，不要像你一樣受這麼多苦。」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幫柳情整理被風吹亂的頭髮：「你的孩子該有一個完整的家，我不鬥了，也不爭了，希望你能好起來，以後的日子，定有很多的幸福等着你，如此，爸爸，也沒有所求了。」

話落，他看着她良久，然後在她的髮際上吻了一下，然後拿出手機撥給了小暗：

「告知閻戈，我要跟他談談！」

「是！」

他們本來早就應該撤離S城的，但閻戈估計是查到了柳情在他們手裏，使勁各種手段，再他們的人「禁」在了S城裏，包括一些貨物，一旦這些貨物上交上去，那麼對黑先生來說，又將是一個不小的損失，一個不好，不知有多少，要永遠留在S城了。

他知道閻戈想要什麼，正要，也到了他和這個女婿談談的時候了。

在小暗安排好后，黑先生將柳情送回了房間，整了整衣衫，就去赴約了。

他不知道的是，他前腳剛走，他的另一個女兒，後腳就來了。

黑先生的手下或許不知道柳情是黑先生的女兒，但柳甜心是黑先生的女兒是大多數都知道的，她的到來並沒有被多加阻攔……

……

並不算多大的房間，黑先生和閻戈各坐在一張桌子的兩邊，互相對視半響后，黑先生當先從小暗手裏接過一份文件，然後扔到閻戈面前。

閻戈優雅地坐在，只用眼睛瞄了一眼：「這是什麼？」

「當年我從黑門帶走的，現在都歸屬於你，有了這些，黑門就能重現當年的輝煌。」

「條件是什麼？」

黑先生點了根雪茄：「我們現在再斗下去，就算你略勝一籌，但也會元氣大傷，所以我願意先退一步。」

閻戈勾唇冷笑：「沒想到心狠手辣，從來只知道掠奪的黑先生，現在也知道退一步了？還是說說你的條件吧。」

「我的條件很簡單，」黑先生吐出嘴裏的煙，「我要你放棄李淺言和她的孩子。」

「不可能！」閻戈想也不想就拒絕。

「你可要想清楚了，」黑先生意有所指地瞄向桌上那份文件，「這麼多年，你不就是想替你母親報仇，不就是想重整黑門，現在這麼好的機會，你居然不要？」

「不管是報仇，還是重整黑門，我自然會自己去爭取，但不會用她來換。」

「你確定？」

「當然！」閻戈十分果決。

黑先生狀似明白的點點頭，又吸了口雪茄：「那我們就反過來，你想要得回她，準備用什麼來換？我可告訴你，價碼不夠的話，我能保證你這輩子都見不到她，你縱使有多大的本領，我現在只要一聲令下，她馬上就得去跟閻王爺報告！」

閻戈因為他這個威脅，面色越發陰沉，但他沒像那些愣頭青一樣發一些沒用的狠話，而是從閻一的手中也接過一份文件，反過來扔到黑先生跟前。

「這又是什麼？」輪到黑先生問了。

「跟你的一樣。」閻戈氣定神閑，好像他給的東西有多微不足道，「有了這個，你同樣可以得到整個黑門，這是你十幾年前就想要的，這麼多年，依然不跟放手的，怎麼樣，足夠讓你放了柳情嗎？」

黑先生沒有回答，只是盯着那份文件默然不語。

「如果你還覺得不夠的話……」

「你想用命來補嗎？」黑先生搶過話來。

豈料，閻戈竟然搖頭：「我可以添加別的，但我的命不能給你。」

黑先生不屑地笑了：「原來你對她的愛也不過如此，連命都不捨得為她付出？」

「你錯了，」閻戈沒有任何躲避地回視黑先生的目光，「正因為我『死』過一次，我最清楚我的離去會給她帶去多大的痛苦，同樣的傷，我不會再讓她承受一次，再者說，我現在才明白，要是命都沒有了，還談什麼愛什麼照顧。」

「我愛她，愛到不放心把她交給這世上的任何一個人！」

黑先生定定地看着他良久，將只抽了沒幾口的雪茄掐滅了，苦笑道：「感覺自己，多此一舉了！」

閻戈正疑惑他這話什麼意思，就見黑先生將他跟前的文件推回了閻戈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