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夢中與真實
「可有損傷？」
抬頭看美得驚心動魄的側臉，蘇明媞有些愣愕，他的聲音中帶着些不易察覺的柔意。可曾想，向來對她冰冷疏離的六皇子也會對自己這般輕柔細語？
是了，這世的自己可不是他的死敵。
在上世，他們二人都是不擇手段的想要對方性命，稍有不慎就會成為對方的碗中食。
到了這一世，她和他不過是幾面的交集，單獨說話的機會也唯有這次。
聽不出是何情緒的聲音略微讓她愣了幾愣後方低首說：「謝殿下關心，明媞無礙。」
斜長鳳眼盯向蘇明媞，抿成一線的薄唇帶着誘惑的味道，與他視線相交的蘇明媞慢慢地低下了頭，感受他盯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那是一種探究。
許久他說道：「你這般毀滅他們的人生，便不怕奉城主對你蘇府有牽扯？亦或那奉賢時兄妹報復。」
蘇明媞突然慢慢看着他，沒有避諱的看，不像他人見了他那般痴，那深黑色的眼睛裏清澈見底，在他話落閃過一絲不明情緒，像是訝異，又像是疑惑。
在他們對視的當口，她又慢慢垂下雙眸，藉由這個動作避開他面上的容光，有些冷淡的話便脫口而出，「那也該是他們有那個本事才行……」
自信的語氣來於習慣，一個人謀事必要有自信心，這點她從上世就養成了一種習慣，在他的面前總不自覺地露出自信滿滿的樣子，這樣一來可以混覺對手的視線和感覺。
六皇子轉過身形，正面打量着她，鳳眸斜視，竟有種銳利寒磣的錯覺。
「你的自信向來都如此重？」
蘇明媞一愣，突地想起，他不是以前的六皇子，不由暗笑一聲，低聲說：「當是明媞一時得意罷，殿下請容明媞告退……」
修長有力的手伸過來，拖住了她往後退的步伐，微微向前拉了些。
蘇明媞似是被驚了一下，猛地抬頭，「殿下？」
縱然是驚到了，可這雙眼仍舊平靜無波，彷彿是什麼也沒有辦法拔動那根弦。她雙眼本就極美，極神秘，仿若星辰夜空。如此波瀾不驚地近距離直視，令他一呆。
感覺到少女的眼睛，有種把人的靈魂吸入的力量。
「你我可曾結過怨？可曾相識？」
「不曾，」這次，蘇明媞回答得極快，轉瞬，她又是暗自皺眉。
回答得越快，說時其中定有問題。
感覺到他目光冷了些，蘇明媞先是一愣，后又趕緊補充：「只是殿下之名卻常聽聞，是以，當得知殿下時，明媞心中總是有幾許的期待。」
「期待？」
她平靜迎視他，並無半點懼意，「是的，期待殿下的表現。」
「表現？」他再次重複她的話，動聽靡音中暗藏着漫不經心的冷，蘇明媞並不懷疑，他會捏碎了自己的手骨，自己終究是觸及到了他的防線。
送兵書，再請啼泉做這些事，現在又說出這樣的話，以他重疑的性子必會對她有所防備的和不喜。
縱是上世，她亦不知向來厭她的他，到最後卻為何要那般做。
神秘如星辰的眼眸劃過一抹異樣的悲憫，恰巧被他銳利如刀的眼捕捉，眉頭不由一蹙。
「殿下心中所想，明媞雖不懂，可京中局勢明媞卻是了解一二的，殿下對宮中那些陰毒婦人的恨，我亦懂。所以……」
纖細的手腕被他狠狠地一捏，後邊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盯住她略扭曲的小臉，六皇子在她額汗冒出時慢慢地鬆開了些，但卻沒有放手，而是用那粗糙長繭的手指腹輕輕地磨擦著握痛她的地方，動作間有些曖昧。
感覺絲絲痒痒傳來，蘇明媞抿緊著唇，抬着烏黑眼瞳，靜靜地打量著上輩子的死敵。
做為敵人，他們彼此都極是了解，比了解他們自己還要了解對方，算計著對方的想法，算計著對方的脾性和每個走招……棋差一毫都會讓他們本身折損慘痛，她不能馬虎，他亦是。
「殿下？」
實在是他的動作過於長久，握着她細白的手腕似漫不經心的把玩，像是找到了一具好玩的玩具，捨不得鬆手。
六皇子慢慢地松放了她的手，那模樣，像是隨意捻了一片葉子隨手甩開的樣子。
手腕並沒有剛才的痛，顯然他用了些暗力。
這個人，還是有些地方令她琢磨不透啊。
「你對我有着極深的研究，如若不是，你這話亦不敢說出，蘇明媞，你到底是何人。」他話語不像是在問她，到像是在自說自聽。
蘇明媞如是道：「蘇府蘇明媞，排行七。」
六皇子又靜靜看着她不說話，一手微負在後側，卻也不說話。
蘇明媞知道，當他這樣時，已經對自己的懷疑有了半信閃疑，看來，她的表現太過明顯了。
「在來奉葉城之前，你可知我做了個怎樣的夢。」
夢？
蘇明媞愣住，抬着的目光中閃著不解。
好端端的，六殿下和她說這些做什麼？她最是了解他的，怎麼到了這世，自己反到對他的了解有了錯誤的解說？
不看蘇明媞愣愕的眼睛，轉過身去對着微風徐徐的江面，聲音中帶着動聽的悠揚，「夢中，我與一女子爭了數十年，可那女子的面貌我總不能看清。最俱體的過程，也不清楚，只記得我與她之間爭着某樣東西十年，醒來后，來奉葉城的感覺極是強烈，那時便想，或許她就在此中。」
轟！
蘇明媞那清醒的腦仁被雷當場轟炸，身形微微一晃，趕緊穩住，默了下，她才微笑道：「殿下若想要尋解夢人，在奉葉城城南方向，有一老嫗會此道，殿下不妨去找找，或許有些眉目。」
六皇子面上無起浮地看着蘇明媞半響，薄唇中仍舊是漫不經心地道了句，「是嗎？那就多謝七姑娘了。人群漸散，你也回罷。」
蘇明媞當即如蒙大赦，趕緊矮了下身，轉身匆匆離去。
再次盯着這道纖影，六皇子轉過身去再面著江水，不知在想些什麼。
匆匆離開的蘇明媞上了馬車，竟是周身被抽取了好些氣力，閉上眼倒躺在馬車中，月荼和采冬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去，剛剛六殿下對姑娘所做的舉動，她們可是瞧得清清楚楚。
那個時候若是那處有他人行過，必會對姑娘的名聲有所損，六殿下雖出身低，可終究是個皇子，若他也像晉王那般想利用姑娘后便丟棄之，姑娘可如何是好？
兩個人也像是被嚇住了，盯着面色有些蒼然的蘇明媞一動不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