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02、愛過

番外02、愛過

這地獄第十八層里無風,整個虛空裏便是寂靜無聲,安靜得連呼吸聲都是聽不到。

所有的人都不說話,殿主亦是。她凌空靜立,一隻手上正拈著那一顆黑色的小珠子,另一隻手則是負后,無端端的教人感到威嚴。她微微眯起眼,看着對面的褚妖兒,茶色如琉璃般的眸中似是剎那間望斷所有愛恨情仇,那一瞬的璀璨,讓人心驚。

「確是天命如此。」

長久的沉默后,殿主終於緩緩開口,聲音在這無盡虛空裏輕輕迴響:「那麼,天命註定他該離開聖地,天命註定他該攪動參商,天命註定他該殺你?妖兒,」她輕輕地嘆息,負后的手伸出,覆蓋上褚妖兒的眼睛,「究竟什麼是天命,你告訴我。」

眼前突然變得漆黑,溫熱的手掌遮掩了眼睛所能看到的一切。

無法視物,褚妖兒也不動用靈識,只順從地閉上眼,感受着眼前這隻手掌所帶給自己的一切。

當真是一切。

從東靈這個位面誕生出來的那一刻開始,到得今日她一劍擊殺參商大帝的那一刻。

從最開始,到最現在。

那是有多久?

千年,萬年,還是百萬年,抑或是千萬年?

時間從來都是飛快向前,任爾法力高深,實力高強,也是無法讓時間真正的停止。時間是道,是天,是法則,是萬物,是一切,所有生老病死都因時間的前進而存在,沒有人能夠達到真正的與天地同壽,與日月同存。

因為就連天地日月,都是要在時間的前進下,化作碎片,化作虛無,從此消散在星空之中,衍生出新的天地日月。

陳舊與嶄新交接替換,從而重新開始,周而復始,此為天道。

天道不可違,天道不可逆,天道即天命。

天命卻並非天道。

這個非,在於這個「命」字。

人修鍊,獸修鍊,世間萬物修鍊,求的不過是一個強字。為強者,敢頂天立地,敢逆天而行,敢破空而出。故而修鍊的便是道,便是天,為天道而修鍊,此為修鍊之根本。

那麼天命呢?

從字面上看,天之命運,即為天命,也就是上天註定命運;從深層含義上來講,便是佛家常說的因果循環,有因必有果,今日結此果,必是他日先行埋因的後續。

褚妖兒說參商大帝天命如此,身不由己,便是說上天註定他是由東靈負面物質凝聚而成的一個個體,不被世間萬物所能接受,尤其是她這個在不久之前融合了位面本質的吾主更不能認可他,此乃因;他凝聚幻化成人,出聖地,亂參商,佔北區,建遺宗,動天變,殺吾主,入生死,此便是果。

因為本尊是東靈的全部負面,所以才會導致日後一系列事情的發生。

褚妖兒在這點上,看得很清楚。

所以她一直都是單純地想要殺大帝,嫌惡大帝,卻從來都未恨過大帝。

哪怕他曾讓她死去,讓她嘗受種種不可言的苦痛,但她明白,那是出自他本心,是出自他集齊了世間千千萬萬陰暗的負面。

所以天命註定他身不由己。

所以,這就是天命。

天命就是因果。

天命雖也同天道一樣,不可謂,不可逆,但一念之差,卻也能夠令得天命改變,就如同此番前來生死渡之前,她曾讓星隕幫她占卜過此戰結局,然後得到的答案是,看不透。

看不透此戰之後,大帝是生是死;也看不透此戰之後,褚妖兒是死是生。

只因這一戰的結局,全然在褚妖兒的心念之間——褚妖兒在遺失之城與大帝同意了生死渡之約后,便是一直在猶豫,思考自己是該殺他,還是不該殺他。

以前曾心心念念定要殺了大帝,「帝之將亡」;如今真到了這個時候,卻又下不去手。

因為她知道,錯的是他,卻又不是他;錯的是他本心,卻又不是他本心。只因他是位面的負面,只因他本心也是位面的負面。

而負面脫胎於位面生靈。

若他錯,那麼錯的豈不是負面,錯的豈不是天下眾生?

難道天下眾生就是錯的,難道負面就是錯的,所以他也是錯的?

這就是因果。

這就是天命。

眼前漆黑,卻彷彿只是那麼一剎那間,便已看過所有的滄海桑田,位面變幻。很快,那隻遮了視線的手掌收回,褚妖兒眼中情緒沉澱,那細小的龍形在其中翻騰,攪得那一紫一白看起來十分的瑰麗璀璨。

殿主靜靜看她:「如何?」

她毫不猶豫地道:「我即天命,他亦是天命。」

殿主聽了,思索一瞬,然後微微笑了。停頓了許久的手指繼續動作起來,把玩著那黑色的小珠子,動作不急不緩,說話亦是不急不緩:「你這話,倒是有道理。」

不管在哪個修鍊位面里,但凡能有着敢於與天地抗爭的強者之心,修鍊者都是會產生一種想法:我是天,天是我,我修我天,我修我道。

所以我即天道,這種認知,很為大眾所認同,但卻很少有人能夠參透。

天道都已經是自己了,那麼比天道要淺顯一些的天命,豈不是更好參透?

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想殺便殺,想笑便笑,一念之間屠戮滿門,一念之間放過一命,這就是天命,所以我即天命。

所以褚妖兒說出

所以褚妖兒說出這麼一句話來,殿主毫無詫異。

殿主側了身,憑空走在虛空裏,開始踱步。

腳下無路,一步步地踏出來,彷彿有着淡淡的漣漪一圈圈的出現,好似人走在水面上一樣,端的是奇特無比。

然而這樣的奇特,並不能為虛空裏數人注意。

包括褚妖兒在內,他們都只看着殿主,看殿主那正陷入深思的面容,看殿主那正不住把玩著黑色小珠子的手指。

看着看着,饒是最開始吃味的幾人,在聽了褚妖兒的話后,也是覺得她說得有理。

若非天命,豈能那般?

天大地大,道理最大,既有理,別的什麼,也就都無所謂了……吧。

雖然理智上已經是認同了褚妖兒的話,但私心裏,情感上,幾人卻還是堅持之前的想法,覺得褚妖兒此舉不妥。

不過褚妖兒此時顯然是不會聽他們的話。

殿主踱步良久,終於停下腳步,依然是看向褚妖兒。

此時殿主眸色深深,那茶褐色好似隱在了暗處的水晶一樣,折射出暗淡的光芒。殿主看着褚妖兒,慢慢開口:「其實我也覺得就是天命如此……罷了,我看重的也不過是你的選擇,你既選擇讓他生,我便也讓他生吧。」轉而便直接問了,毫不拖泥帶水,「你想他怎麼生?」

怎麼生?

這問的很有技巧。

是讓參商大帝直接恢復開戰之前的狀態,還是讓大帝直接死去投生來一場新生,抑或是讓他就以如今這樣的姿態,重新開始千萬年的那冗長的化成人形的經歷?

這全看褚妖兒如何抉擇。

這三個選擇,第一個是肯定不會選的,直接排除;第二個可能性很大,只是要考慮待得大帝新生過後,記憶是否會恢復,實力是否會恢復,負面是否會恢復;第三個選擇,也是可能性很大,大帝想要以這個姿態化成人形,少說也得百萬年的時間,沒有這麼長的時間,想要恢復人形,很難。

可褚妖兒卻是哪個選擇都沒說。

她道:「我想讓他成就輪迴傳說。」

聞言,旁邊幾人一怔,皆是感到茫然,不知她口中的輪迴傳說是為何物;殿主則是倏然止了腳步,猛地轉頭,看向她。

那目光太過犀利,讓得褚妖兒幾乎是無所遁形。

但她還是平靜地回視着,並未有着任何的閃躲和退避。

「輪迴傳說。」殿主唇角一揚,竟是古怪地笑了笑,「你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嗎?居然如此大言不慚,敢說出口。」

難得殿主會如此態度如此言語對她,褚妖兒卻還是沒什麼反應。只道:「我知道,所以我才會說。不成就輪迴傳說,他以任何的方式繼續生存下去,我都是不會安心。」

輪迴傳說,顧名思義,一種關於輪迴的傳說。

這種傳說十分的虛無縹緲,並且鮮為人知,如參商大帝如姬華如墨衍,他們都是不知道的,整個東靈上,也就殿主和褚妖兒知道。

如何得知這個傳說不必多說,只需知道,這個輪迴傳說,是要有人肯主動進行獻祭,或以自身全部力量,或以自身全部血肉骨骼,來洗刷被獻祭者的全部身心,讓被獻祭者成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比所謂新魂還要更加嶄新的魂魄,從而進入輪迴,進行轉生。

這個輪迴,將讓被獻祭者沒有任何的記憶,沒有任何的力量,只能是一個真正的新魂,開啟自己嶄新的人生。

褚妖兒說出這個傳說,無非就是甘願以自身來讓大帝重新生存下去。

殿主輕嘆一聲:「我想知道,你真正讓他輪迴的原因……不要拿天命天道來誑我,我不信。」殿主看向她,目光還是那般的犀利,「我要聽真正的原因。」

於是褚妖兒就沉默了。

她低下頭,不知是在想着什麼。

沉默了不知多久,她終於輕聲開口。

「因為……我曾經,愛過他。」

------題外話------

困得又差點直接坐着睡過去……

這幾天姨媽要來,身體自發進入睡眠調整期,為防下月姨媽搗亂,我得好好睡了,所以多更暫時來不了,日更儘力維持。如果往後幾天更新不了的話,我會在書評區發個通知,lzx10051就是我的號(⊙v⊙)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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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獸邪妃之妖孽腹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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