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破敵先破心
「開火！」隨著一聲大喝，擁擠在缺口處的清軍驚恐地發現，對面河堤上，缺口裡突然間站起了一排排的明軍，每個人的手中都拿著一桿火槍，黑洞洞的槍口直直指著僅僅距離十幾二十步的自己。還沒等清軍反應過來，第一排的火槍已經打了過來。
陳鑫海用整個一個營的騎兵與一個戰鬥工兵總隊配合，總兵員達到了六千五百人往上，而索克敦帶出來的只有千把人，以廣寧軍的戰鬥力，哪怕是和實力最強的正黃旗交戰，擁有五倍的人數優勢也絕對穩操勝券。
守在正面的是第二營的一個大隊和戰鬥工兵的一個大隊九百多人，佯攻的一個牛錄滿洲人離遠了用槍打，離近了就用工兵裝備的加重手榴彈炸。布置在缺口處則有六個騎兵大隊，一個戰鬥工兵大隊和一個沒良心炮小隊，三千多人布下了一個巨大的屠宰場。
對於其他的明軍來說，索克敦事先留下的缺口很難有被發現的可能。可廣寧軍的斥候在戰場偵察上面有著嚴格甚至可以算是嚴苛的規定。哪怕第二營也是倉促趕到戰場，營屬斥候中隊還是在清軍到來之前沿河北岸兩邊二十里的地方查探了一遍。這個距離內如果確保安全，可以給廣寧軍提供最起碼的預警應變時間。
時間倉促，第二營來不及布置更多，在缺口兩側各放了一個大隊，排成儘可能密集的四排輪射方陣。在缺口處，因為寬度的原因，只站下了一個半中隊，最前排的四十幾個士兵負責開火，後面的三個人負責裝彈。另外三個多大隊的騎兵在後面休息，隨時準備反攻。除此之外，第二營營長斯鉅璨的手上還有兩個騎兵大隊的預備隊。
槍聲響起的那一刻，索克敦的心猛然一縮。他想起了入關之前和正藍旗的牛錄額真，甲喇額真們聊天的時候，那些人對於崇禎十五年遭遇的恐懼。可惜，他聽到的時候雖然表面沒有說什麼，心裏面還是頗為不屑的，以為那只是正藍旗上下找的借口而已。這個世界上，任何地方都是滿洲健兒的跑馬上，能夠阻攔八旗鐵騎的人要麼已經死了，要麼就還沒有出生。打不過南人的步兵可以說是火器犀利的緣故，可連南人的騎兵都沒打過，在滿洲人吃飯的東西上輸了，正藍旗從饒余親王阿巴泰往下各個都該去死。更不要說，明人的火器從來都是嚇唬人的功用大於殺傷，連這個都能編排，正藍旗撒謊都撒不明白。
現在，他相信了，伴隨著連番的火槍發射聲，是最前面一個牛錄滿洲騎兵的慘叫，這絕對不是遼鎮士兵手裡面的連三十步都很難造成殺傷的廢物。而從與從正面佯攻的那個牛錄對陣的南人騎兵的反應來看，果然是弓馬嫻熟，與八旗軍相比也毫不遜色。，這一刻，正藍旗眾人說的那一段段的話這一刻又出現在了他的腦海裡面，顯得清晰無比。
「南人的那個什麼賊廝鳥的平賊將軍楊飛不好對付。手裡面的火槍實在是厲害，比朝鮮火銃兵手中的燒火棍強多了。騎兵也是犀利，馬匹高大健壯，比咱們的坐騎還要強好多。」
「敢於野戰，哪怕是步兵都趕列陣阻攔大隊的我軍鐵騎。圖爾格大人兩個固山一萬多人，第一波就用了七個牛錄往上沖，愣是沒有衝進去明人一個總兵的隊列當中，反倒是被打殘了整整一個蒙古人的固山。」
「最要命的是南人的騎兵，小股交手的時候，人數相當的情況下我八旗健兒才勉強打成平手。我琢磨著，人少的時候我們更容易發揮騎射上面的優勢，可如果是大隊的交手，我們最多射出一輪箭就得和南人撞到一塊兒。俗話說一槍三刀六箭。南人騎兵每個人裝備一桿長槍兩桿短槍，每個人能發出兩到三輪的火槍射擊，每一槍打到身上威力只能比長槍刺殺大，不能比那小，還沒撞在一塊的時候咱滿洲兒郎就會吃大虧。」
「南人炮火犀利，不知道楊飛那廝是怎樣弄的，連攻城的大將軍炮都被拖著跟上了步兵。南人的騎兵都有炮火支持。和那個什麼南人第一騎兵大將周佳遇到的時候，兩萬多明狗騎兵都拖帶著幾十門大炮。步兵就更多，一個三四萬人的軍能拿出百來門。圖爾格大人折損的一個甲喇基本上就是被炮兵轟殘的。」
裝備精良，火器犀利，騎兵強悍，戰馬高壯，這一切當初只是當成笑話聽的，如今都一一成了現實。那是能把十萬大清遠征精銳逼退的力量，對付只有十幾個牛錄不過兩千五百的八旗軍，想來不費吹灰之力。
如今看來，最好的選擇就是在明軍沒有騰出功夫之前率領身邊的四個牛錄撤回去，或許能夠保存下穎親王好容易留下來的軍中勢力。可順承郡王阿達禮還陷在磁州城中。如今看來，即便有三個牛錄的包衣軍，城高池深的磁州城也不是什麼保險所在。薩哈廉只留下了三個兒子，次子勒克德渾和三子杜蘭如今年紀尚小，還支撐不起整個家族來。如果阿達禮出了什麼事情，索克敦真不知道百年之後如何與薩哈廉交待？
既然無法避免，那就拚死一戰吧，也算是報答了穎親王薩哈廉的知遇之恩。想到這兒，索克敦挺直了身子，手中的斬馬刀猛然指向缺口處慘遭屠殺的一個牛錄滿洲騎兵：「眾將士，為國效命就在今日，殺光對面的明狗，每人半個前程！」
整個彰德府的清軍當中，有資格對戰功的進行認同和統計只有一個人，那就是身為主帥的順承郡王阿達禮。索克敦明顯是在越權，可如今的情形下，也只有這樣的重賞才有可能激發出麾下儘可能多的潛力和鬥志。
多少年來，滿洲的軍功只是激勵手段，從來不是戰場是必備的東西。可如今的索克敦不覺中把軍功賞賜當成了救命的稻草，這顯然是不自信的表現。讓滿洲人在戰場上失去自信，從努爾哈赤起兵以來，廣寧軍是第一個做到的。